普敖遠垂首問信王:‘竇懷楠這個人真的有必要動嗎?他已經沒有什麼價值,殺了這個人反而會引起皇帝的注意。”
信王看了他一眼:“你忘記我對你說過的話了?不管我要做什麼你隻是服從即可,不要質疑,你自己答應過的。”
普敖遠連忙俯身:“屬下知道錯了。”
“讓卓營去殺竇懷楠自然有我的用意。”
信王坐下來,看了看桌子上那些東西:“這些東西你都幫我收好,這是這兩年來我和同存會的人來往的信件,你要以自己性命來保證能保護好。”
普敖遠不解:“可是東主,這些東西不應該是毀了的好嗎?一旦落在朝廷手裡,東主殿下......”
“不能毀了。”
信王道:“這些信件在我手裡,時不時的拿出來讓同存會的人都看到,他們就不敢有二心,一旦我都毀了,連要挾他們的東西都沒有。”
他看向普敖遠:“普叔在的話,我就把東西交給普叔了,普叔不在身邊回南疆去照顧王妃,你留下了,我隻信得過你。”
普敖遠道:“東主放心,這些書信就算是我死了也不會丟失毀壞,更不會落在彆人手裡。”
信王嗯了一聲:“沒有彆的事了,你隨意出去逛逛吧,替我買回來一些朱釵首飾之類的東西,你知道王妃喜歡什麼款式,買好了之後,委托軍驛的人送到南疆去。”
普敖遠點頭道:“屬下馬上就去。”
信王擺了擺手:“去吧。”
等普敖遠走了之後,信王長長的吐出一口氣,他靠坐在窗邊看著外邊大街上人來人往,眼神逐漸飄忽起來。
他妻子的傷還在不斷的惡化,陛下找了藥,沈家醫館的人也在找藥,可是似乎有些事真的是注定了的,他經常不理解......有的人傷過無數次都可康複,他的妻子隻傷了那一次,怎麼就救不回來了?
“珞珠。”
信王自言自語的說道:“等我幫你把仇報了,我就回到你身邊去,咱們兩個就在海邊等著那一天到來,我留不下你,我就和你一起走。”
長安城。
韓喚枝看了一眼正在吃飯的沈冷:“你自己就沒有想想應該怎麼辦?怎麼辦?”
沈冷道:“這個菜確實拌法不對,醋放多了,麻油多了,所以吃起來有些酸膩。”
韓喚枝:“......”
沈冷抬起頭看了他一眼:“我不是沒想,現在能想到的就是......我就住你這,讓我去住牢房我就死給你看。”
韓喚枝:“......”
他走到沈冷對麵坐下來:“你想了兩三天,就想出來賴在我書房不走了?那些人把你按在坑裡,難道就這麼忍著?”
沈冷放下筷子:“跟你要個人。”
“誰?”
“餘滿樓。”
“他?”
韓喚枝有些不解:“你找他做什麼?”
沈冷把最後一口飯菜吃完,一如既往的盆乾碗淨,飯碗裡沒有剩下一粒米,軍中出來的人大抵皆是如此,吃完之後的飯碗乾淨的好像沒有盛過飯一樣。
“你就把人給我,順便......”
沈冷指了指外邊:“隨便選一間刑房,把我關進去。”
半個時辰之後,韓喚枝帶著餘滿樓走到行房門口,韓喚枝看著餘滿樓說道:“這個人是我們廷尉府剛剛抓進來的,分量很重,因為牽扯進了同存會的案子裡,而你又是同存會的人,現在我給你戴罪立功的機會,你把這個人的案子問清楚,我向陛下給你申請減刑。”
餘滿樓歎道:“我能不做嗎?”
“不做你就從單間裡搬出來,我再把你掛回牆上去。”
餘滿樓看了韓喚枝一眼:“那我能動刑嗎?”
韓喚枝想了想,回答:“你......試試吧。”
餘滿樓笑了笑:“隻要韓大人點頭就行,彆說這刑房裡的人還在牆上掛著呢,就算是放開手腳,這個世上我打不了的人有幾個?”
他推開門:“等我消息吧。”
說完推門而入。
韓喚枝歎了口氣,轉身背對著房門。
餘滿樓進來之後回身把門關上,笑了笑說道:“雖然我也是階下囚,但我好歹特權大一些,今天你落在我手裡......怎麼說呢,我這段日子也挺無聊的,而且很鬱悶,很煩躁,如果一會兒......”
說完這句之後他回頭,然後就看到這刑房牆上沒有人,這不符合廷尉府的規矩啊,刑房裡的人不都得掛在牆上的麼?
然後就看到桌子旁邊坐著一個人,身上乾乾淨淨的端著茶杯坐在那喝茶,看到他回頭,那人抬起手指了指牆,餘滿樓隨即邁步過去,自己背靠著牆站好,站的還很直。
“有意思嗎?”
他問。
沈冷看了看牆上的鎖鏈,餘滿樓皺眉:“彆太過分。”
沈冷笑了笑,餘滿樓卻笑不出來。
“我剛剛聽到你和韓喚枝在外邊說話,你說......”
“不,你沒聽到。”
沈冷:“......”
餘滿樓道:“彆走過場了,你又有什麼想知道的直接問,不要那麼麻煩好不好?”
沈冷:“那好,咱們直接了當一些,你過來坐下說。”
餘滿樓猶豫了一下,搖頭:“我離你遠點。”
沈冷道:“實不相瞞咱們兩個現在都是階下囚。”
餘滿樓:“哈哈哈哈哈.......”
沈冷:“矜持些。”
餘滿樓道:“噢......我忍忍,國公怎麼也進來了?”
沈冷道:“我給你講個故事......”
他把自己被陷害的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,講的也不快,一邊喝茶一邊講,像是漫不經心但是講的很仔細,餘滿樓就認認真真的聽著,聽完了之後長長吐出一口氣:“唔......這坑很大啊。”
沈冷道:“所以我來找你了。”
餘滿樓道:“你來找我......這個坑是我進來之後很久他們給你挖的,我完全不知情,而且姚家的人我也不熟悉,我們餘家在長安城裡也沒有多少人,如果不是這次有事我也不會來長安,我能幫你什麼。”
沈冷道:“以你對同存會的了解,這個陷阱挖的這麼好,你猜猜是誰的手筆?”
“不是東主就是姚美倫。”
餘滿樓回答的很快:“東主有這個手段有這個心思,姚美倫也有,從國公說的來判斷,入局的是姚家的人,我倒是更相信這是姚美倫設計的。”
沈冷問:“姚美倫為了害我搭進去她一家?”
“那一家對她並沒有什麼意義,國公知道的,當初她家被查抄的時候,姚家的人沒有伸手。”
沈冷點了點頭:“所以,這既是姚美倫要害我的坑,也是姚美倫要發泄怨恨的坑,她還在生氣,當年她父親姚朝原出事之後,徐少衍進宮求情,陛下的意思是孩子就不追究了,所以姚家就算是把這些孩子都留下陛下也不會過問,可是姚家因為害怕一個都沒有留下,如果姚美倫沒有被帶走的話,她就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兒,案子發的時候她已經十來歲,知道記恨了。”
餘滿樓道:“我知道的大概就這樣,東主從不露麵,什麼事都是交代姚美倫和我們說,如果你能拿下姚美倫,這個案子自然就破了。”
沈冷道:“我就是想問問你,在哪兒可以找到姚美倫?”
“不知道。”
餘滿樓搖頭:“我是真的不知道。”
沈冷道:“以你的了解,你推測一下。”
餘滿樓仔細想了想:“她不在林妙齋的話,有可能去京畿道找大皇子。”
沈冷緩緩吐出一口氣,大概他也想到了這樣,同存會的目標其實很明確,隻能是輔佐李長澤,這是他們想要奪權的唯一一條路,再無彆的選擇,可是即便知道這些,陛下都不打算動李長澤,韓喚枝都不好下手。
“這樣吧。”
沈冷看著餘滿樓認真的說道:“我帶你出去幫我把案子查清楚,算你有重大立功表現,我看你武功不錯,我會和陛下求情,帶你去水師將功折罪。”
餘滿樓:“開玩笑......我是階下囚,國公也是階下囚,查案也不可能是國公出去查,如果廷尉府那麼好出去......”
他還沒說完沈冷已經起身,拉開門朝著外邊的韓喚枝說道:“進來聊。”
韓喚枝一直都在門口,其實就沒有離開,沈冷問了什麼餘滿樓說了什麼他也都聽到了,所以他進門之後就長歎一聲:“彆太過分。”
沈冷:“我得出去查案。”
“你還是罪犯呢。”
“我還得帶著他。”
“你們倆都是囚犯。”
“每天晚上我們倆都會回來報備,肯定在這睡。”
“......”
餘滿樓聽著這對話,看了看沈冷有看了看韓喚枝,滿眼都是不可思議,在這之前,韓喚枝在他眼裡就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,他不會做出任何破壞規矩的事,一板一眼絕對不會有錯,可是他現在眼睜睜的看著沈冷正在和韓喚枝說破壞規矩的事。
韓喚枝看著沈冷:“你打算去見姚美倫?”
“最起碼找到她,找到她案子也就破了。”
“沒那麼好找到,她已經不再京畿道了,而且你不能去找她,我也不會告訴你她在哪兒。”
韓喚枝道:“況且還沒有到動姚美倫這個人的時候,一旦拿了姚美倫,同存會的所有家族都會變成驚弓之鳥,因為姚美倫知道他們的一切,如果想這樣拿下同存會陛下早就拿了,何必等到現在?陛下要的是一刀一刀的割,不是一刀把腦袋剁了。”
“陛下不動同存會,不僅僅是這樣吧。”
沈冷忽然間反應過來什麼,但是當著餘滿樓卻不好直接說出來。
陛下想一點點的動同存會,不僅僅是為了安穩著想,還是因為要把這些人中的一部分給二皇子李長燁留著,太子將來登基,以實據拿下一些家族,敲山震虎。
韓喚枝點頭:“你知道就好。”
沈冷:“我也是剛知道的,說正事,我們倆什麼時候可以走?”
韓喚枝轉身:“你剛才的提議我不答應,白天出去查案晚上回來睡覺,你們太不把廷尉府的規矩當回事了,這種事我若是答應了我怎麼繼續做廷尉府的都廷尉?”
他邁步出門:“晚上出去查吧,白天回來睡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