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邪和丁白纓一前一後,在一個小巷中堵住了周泰。
“陸文昭!”周泰死死盯著眼前何邪,咬牙一字字道,他警惕向後瞥了一眼,在他身後丁白纓正緩緩拔刀,刀鋒森寒,他的心沉到了穀底。
他沒見過丁白纓出手,但卻見過丁白纓的徒弟丁泰出手,一根三十六斤重的狼牙棒耍得虎虎生威,王府中四十個侍衛圍攻,愣是連人家的身都近不了!
徒弟的武功尚且如此,師父的境界可想而知?
何邪一手握著刀柄,另一隻手緩緩伸出一根指頭來。
“第一,今日要麼你死,要麼你投降,除此彆無他選,你多說廢話或者拖延時間,我們都會立刻動手送你上路,畢竟截殺王府統領不是小事,我們必須速戰速決。”
周泰的臉色變了,眼皮使勁跳了跳。
何邪又伸出一根指頭來:“第二,現在就做出決定,無論你不說話,或者我沒聽到投降二字,那我就認為你想死,我數三聲,一,二,三……”
何邪看著毫無反應的周泰,頓了頓,收回手指:“動手!”
丁白纓猛地腳下一蹬,人已淩空,刀鋒閃現間,一刀向周泰劈來!
周泰怒喝,抽刀回身格擋。
當!
火花迸濺,他整個人被巨力衝擊,踉蹌著連連倒退!
丁白纓人在半空,在牆上借力,再次向周泰竄來。
當當當!
雙方走了兩招,周泰勉強支撐,連連後退,就在這時他突覺身後惡風襲來,頓時大駭,想也不想一個懶驢打滾狼狽竄到牆邊。
刷刷!
他剛一抬頭,便見兩抹刀光當頭襲來。
周泰亡魂大冒,嘶聲大叫:“投降!”
嗡……
兩把刀將將停在他麵門前三寸,刀鳴錚錚。
“我投降!”周泰隻覺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,他“當啷”一聲扔掉手中刀,果斷舉起手來,生怕遲了半分。
何邪歪歪頭,嘴角勾起:“我還以為周統領忠肝義膽,一心要為王爺捐軀呢。”
捐軀……
周泰使勁咽了口唾沫,看著近在咫尺的刀鋒,一動也不敢動。
他勉強擠出一點笑容,道:“陸、陸大人說笑了!小人上有……”
何邪晃了晃刀尖,周泰立刻識趣閉嘴。
“王爺今晚是不是想殺我?”他問道。
“是!”周泰沒有任何猶豫說了實話,“大人和王爺在殿中說話時,我和弟兄們就在殿外,隻等王爺一聲令下,就會衝進去,隻是王爺一直都沒有發令……”
何邪確定了自己的猜測,隻是微微沉默,但一邊的丁白纓卻是渾身一震。
“他有沒有告訴你為什麼突然放過我?”何邪接著問。
周泰道:“是因為魏忠賢和周姑娘,,大人這兩件事,都還沒有辦妥……”
“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?”何邪不等他話音落下就繼續問。
“王爺要我去見魏閹……”
刀架在脖子上,周泰不敢有絲毫隱瞞,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全部講了一遍。
末了,他哀求道:“王爺刻薄寡恩,小人心裡清楚,此事無論成與不成,他都不會讓小人活著了,陸大人,小人和您,也是同病相憐啊!”
“你倒是挺明白,”何邪似笑非笑,“既如此,那你還替他賣命?”
周泰慘然笑道:“我能怎麼辦?我自幼便進了王府,家人全在王爺封地之中,不替他辦差,定會牽連家人!若我事後被他滅口,至少家人能得他厚待。”
“關心家人,是好事。”何邪突然笑著收刀,將周泰扶了起來,“不過就算你不關心家人也沒事,至少我看得出來,你還是挺關心自己性命的。”
周泰神色一滯,有些手足無措。
“要你交給魏忠賢的玉佩呢?”何邪伸出手來。
周泰忙從腰間掏出玉佩,放在何邪的手心上。
何邪借著月色看了看,對丁白纓點點頭。
丁白纓突然迅速出手,一記掌刀砍在周泰的脖子上,周泰頓時眼神恍惚,向一旁栽倒下去,丁白纓一手揪住其衣領,讓其斜斜靠在牆上。
“師兄,京城是不能留了!”丁白纓滿臉憂色道。
何邪笑了:“不!”
他指了指周泰:“有他在,你不覺得我們反而更安全嗎?”
“師兄你是說……”
何邪眼神微眯,幽幽道:“從今天開始,讓丁翀丁泰輪流守著王府,盯著此人一舉一動!”
頓了頓,他看看周泰道:“先把人帶回去,斷了他的退路。”
半個時辰後,一臉沉重之色的周泰重新出現在了信王府門口。
守門的侍衛恭敬問好,周泰卻有些恍惚,徑直來到了中殿之中。
中殿中有幾個匠人和侍衛在忙碌,似乎是在砌牆。周泰皺眉,拉過一人低聲問道:“你們這是在乾嘛?”
這人道:“王爺吩咐我們堵住這裡的一條地道……”
周泰微微沉默,又道:“王爺人呢?”
“在書房。”
進書房前,周泰深深吸了口氣,緩緩吐出,這才上前,在門口躬身恭敬道:“王爺,臣前來複命!”
“進來。”
周泰推門而入。
信王聽完周泰的敘述,深深皺眉看著跪伏在地的周泰,久久不語。
“那魏閹果真如此說?”信王沉默良久,才幽幽道。
周泰不敢抬頭,叩拜道:“臣不敢有半句虛言!”
砰!
信王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,眼神猙獰無比。
“老閹狗到底要如何!”他低聲狂吼,臉漲得通紅,“收了本王信物,卻不見本王,他到底要如何!”
周泰跪伏在地,不敢作聲,腦子裡卻回想著之前被陸文昭逼迫寫下“罪狀”的那一幕,心中一片悲涼。
他知道,他這輩子算是栽倒陸文昭手裡了。
那篇罪狀中,他親手寫下辱罵當今皇帝、皇後,辱罵信王及信王故去生母的汙言穢語,最後還有他親筆簽名和畫押。
那張紙一旦流傳而出,他周泰九族將無一能幸免!
好狠的陸文昭!
一夜無話。
次日一早,何邪便告彆丁白纓去了北鎮撫司衙門。
臨出門前,丁白纓如同送夫出征的妻子般為他整理衣衫,低聲道:“師兄,你說的事情我都記下了,修兒和顯兒下午就到,我會讓他們直接去衙門裡找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