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於東廠的人來說,錦衣衛就是東廠養的惡犬,如今惡犬和主人爭食兒,怎麼辦?
當然是殺狗吃肉!
所以沈煉的幻想很快就被打破,因為看守案牘庫的鄭掌班一聽他來接手案牘庫,還沒有廠公手諭,就根本不願意再多說一句廢話,手一揮,直接讓人把所有錦衣衛拿下。
沈煉剛開始大聲疾呼,想要控製局麵,但鄭掌班很快就告訴了他什麼叫現實。
一通弩射過後,百餘錦衣衛當場死了十幾個,傷者二十有餘。接著鄭掌班就下了“但有反抗,格殺勿論”的命令。
沈煉拋去了一切僥幸。
一場大戰下來,百餘錦衣衛剩下六十來個,東廠的太監們死了八個,還有剩下的全部被活捉。
沈煉大戰鄭掌班,險勝,但被其逃脫。
一切塵埃落定後,沈煉看著屬下把東廠俘虜進後院,臉上的沉重已濃鬱到了極點。
肩膀上掛了點彩的盧劍星怔怔看著滿地屍體,也沉默不語。
良久,沈煉才沉聲開口:“叫人去稟告都督吧,事已至此,多想無益。”
盧劍星回過神來,勉強笑笑,道:“希望都督,能頂得住……”
何邪見到了周泰,得知了信王要今晚就麵見魏忠賢的消息。
他心中不免一歎,信王啊信王,你為何這麼著急……
就不能給我點時間,慢慢弄死你麼?
我都還沒準備好……
若是倉促行事,失敗的幾率太高。
何邪腦海中思緒急轉,最終看向周泰,對他笑了笑,退後一步,道:“拿下!”
周泰頓時一愣,不等他反應過來,丁修已“倉啷”一聲拔刀,一刀向他斬來!
周泰麵色大變,他來不及拔刀,隻得橫鞘格擋,同時驚怒大叫:“你不講——呃啊!”
當!
火花迸濺,周泰連人帶刀飛了出去,口中鮮血狂噴!
噗通!
當他重重跌落在地時,丁修已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。
“嘖!”丁修得意向何邪揚揚脖子,“師叔,剁了?”
“噗!”
周泰再度噴出一口鮮血,驚懼大叫:“陸文昭!你說過不殺我的!你不能殺我,王爺還在等我回消息,你不能殺我!”
何邪伸手向他擺擺手指:“周兄,不要緊張,隻是想讓你暫留寒舍,又怕周兄你嫌棄招待不周,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而已。”
頓了頓,何邪對丁修點點頭:“綁了,先關起來!”
說罷,他轉身就走,丁白纓深深看了眼周泰,轉身跟上。
“陸文昭!我好後悔錯信了你!你這狗賊,你不得好死!”
身後,周泰悲怒嘶吼令聞者落淚……
“師兄,拿了周泰,信王那邊肯定會知道……”丁白纓擔憂道。
“他知道又如何?”何邪邊走邊淡淡地道,“無非是更想殺我了,和之前有區彆嗎?”
“我怕他進宮麵聖,告禦狀……”
“他不敢!”何邪冷笑,“案牘庫沈煉應該拿下來了,等我拿走裡麵的那卷寶船紀要,他敢把這件事拿到明麵上來嗎?”
丁白纓沉默,臉上憂色卻沒有絲毫減弱,她感覺師兄現在就像是個瘋狂的賭徒,押下了所有的一切,但讓她恐懼的是,她根本猜不到師兄到底賭的是什麼。
此時兩人已來到一間屋子前,透過窗格,可以看到周妙玄呆呆坐在桌前,眼睛紅腫,一副剛哭過的樣子。
丁白纓從側麵看著何邪的臉,突然微微一笑,七年前,她拋下一切的那一刻,不就已經打算和師兄同生共死了麼?
罷了,哪怕癲狂如魔,也陪著他吧……
“師妹,守著這間屋子,不要讓任何人靠近!“何邪突然肅然道。
丁白纓一怔,立刻緩緩點頭,然後,她持刀走遠了些,全神戒備著。
何邪推門而入,周妙玄頓時如受驚的兔子般跳了起來,驚懼地看著何邪。
何邪麵如常色,緩緩走到桌前,坐了下來。
“見過你妹妹了麼?”他淡漠開口。
周妙玄咬咬唇:“你到底要做什麼!”
何邪轉過頭,看向她:“還有什麼心願未了?”
周妙玄一愣,下一刻麵色變得慘白,無力癱倒在地上。
何邪隻是靜靜地看著這個絕望的姑娘。
良久,周妙玄慘笑一聲:“說起來,我還要多謝你們,至少,你們沒讓我死得不明不白。”
何邪依舊靜靜看著他。
周妙玄眼中淚水滑落,她看向何邪,顫聲道:“妙彤是無辜的,她什麼也不知道!”
何邪還是不語。
周妙玄顫抖著爬起,跪在何邪麵前,哀求道:“求求你們放過她,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!你們男人之間的事,何必要牽連一個無辜的可憐女人?”
何邪眼簾一垂,道:“姊妹分彆七年,再見卻要雙雙赴黃泉,的確是有些殘忍。”
周妙玄滿臉祈求看向他。
何邪跟她對視:“你妹妹能不能活,看你表現了。”
周妙玄眼中閃過一絲屈辱和鄙夷,淚光閃動道:“隻要你放過我妹妹……”
“很好。”何邪滿意點頭。
何邪向丁白纓招了招手。
丁白纓快步走來後,何邪順手把手搭在丁白纓的肩頭,用額頭貼著她的額頭,認真道:“師妹,這世上若還有一個人值得我信任,那一定就是你!”
丁白纓的心突然砰砰跳了起來,呼吸也有些急促。
“屋裡這個女人,事關我的命!”
但何邪下一句話,就讓丁白纓徹底清醒過來,知道自己剛才瞬間都想到以後孩子叫陸機還是陸軒,真的是想得太多……
她眼中閃過一絲羞惱,但立刻深吸一口氣,變得平靜下來。
“待會兒你給她拿來紙筆,她會寫下一些東西,你親自看著她寫,不要讓任何人靠近她!她寫的東西,也隻有你能看!”
“如果萬一有意外,立刻殺了她,把她寫的東西全部燒掉!”
“記住,除了你,任何人都不能接觸她,明白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