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將軍,玉漱公主,請將軍前去敘話。”
行進中,申行之追上蒙毅,隔著老遠大喊。
蒙毅調轉虎頭,申行之胯下之馬頓時“唏律律”倒退,受驚不小。
蒙毅有些不想去,這一路來,他能感覺到這位公主一直在注視他的背影,他知道這代表著什麼,可他連一點想法都沒有。
他現在自己尚且滿腦袋漿糊,搞不清楚自身的詭異,哪裡還有心思想彆的?
但他很清楚,進了鹹陽城後,他和這位玉漱公主就再也不會有什麼交集。
所以微微猶豫,他還是去了。
就當是正式的告彆吧。
猛虎所過之處,士卒和騎兵全都躲到一邊,倒是把馬車孤零零留在了路中間。
蒙毅到了車前,玉漱公主推開車門,眼神定定落在蒙毅的臉上。
她是真的美,她的美若清風撲麵,嬌如弱柳扶風,她的眼神總帶著一絲憂鬱,然而靈動之中,卻也隱藏著那麼一抹執著,就像是風雪中不屈不撓的一朵梅。
“真想讓你帶我走呀……”玉漱公主突然淒婉一笑,“隨便去哪裡,隻要能擺脫這一切。可是,我知道你不會這麼做,對嗎?”
蒙毅看著她,沉默不語。
玉漱公主眼角有淚滑落:“蒙毅,進了鹹陽城,你我便再不能像昨日那樣。你會不會後悔,還沒有看過我隻為你跳的那支舞?”
蒙毅依然不說話,他其實沒什麼後悔的,可他不願這麼說出來,他更不願意說什麼善意的謊言。
何必呢?
玉漱怔怔看著他,問道:“為什麼就算我們竭儘全力地活下來,也活不出自己想要的樣子?”
蒙毅的心臟突然震了一下。
這次,他沒有再沉默下去。
“誰不是這樣活著呢?”他說。
他深深地看著玉漱,最後隻是說了聲:“珍重。”
他知道玉漱的痛苦,而這份痛苦其實根本沒有任何意義。
他不會告訴玉漱,始皇帝雄才大略,根本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放棄為大秦開疆拓土的想法,皇帝之所以迎娶公主,隻是暫時騰不出手,迷惑圖安國上下而已,等待圖安國的,必定是滅國的結局。
而玉漱的命運,大概就是淪落成玩物,隨著皇帝駕崩,然後被殉葬。
這一切可以避免嗎?
也許可以。
隻是,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無奈,玉漱被困在命運的樊籠裡,他又何嘗不是?
他連自己,都迷失了。
隊伍很快繼續前行,向著鹹陽。
那裡,有玉漱的命運在等著她。
也有蒙毅的。
在另一條通往鹹陽城的路上,也有一群在和命運作鬥爭的人。
築夢師安德莉從馬車上跳了下來,立刻有兩個士卒攔在她麵前。
齋藤從車窗探出頭來,對兩個士卒笑道:“我們的王子又到了需要服侍的時間,請兩位帶她過去。”
兩個士卒對視一眼,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鄙夷。
“你們的王子也太……”其中一個話說了一半,最終搖搖頭,話鋒一轉道:“跟我們來吧。”
“謝謝你們的慷慨!”安德莉嘀咕了一聲,跟兩個士卒越過隊伍,來到了前麵的馬車上。
這輛馬車上隻坐了一個人——費舍。
這一路來,費舍和其他人被士卒們徹底隔離開來,郡守明顯認為隻要控製住費舍這個“東瀛王子”,就可以不用去管這群人到底有什麼陰謀。
“這不要臉的女人咋又來了?”
安德莉的到來,讓前麵馬車附近的士卒們立刻議論紛紛,麵露鄙夷。
安德莉聽不懂他們說什麼,不過猜也能猜到,她麵色如常,在士卒們異樣的眼神下,坦然鑽進了車廂。
“嗬——忒!”
一個士卒厭惡地吐了口痰,惡狠狠罵了句:“賤人!”
“這東瀛國的人,也太沒有廉恥了吧?照我說像這樣的禽獸之國,我大秦虎師還是早早滅了的好!”
“白日宣yin,什麼東西!”
士卒們罵罵咧咧,但事情並不會因為他們的厭惡反感而轉移,不一會兒,車廂就像是一個時辰前那樣,有節奏地搖動起來,還伴隨著那個女人讓人麵紅耳赤的叫聲。
車廂裡,費舍用力晃動著身體,而安德莉則坐在他身邊,時不時發出一聲夢囈般的叫聲。
“我們可以答應你的條件。”安德莉趁著叫聲的間隙,壓低聲音語速急促道,“但是你必須拿出更多誠意!啊、啊……”
安德莉又叫了兩聲,繼續道:“我告訴過你我們是盜夢人,我們隨時可以一走了之,但你不行,如果我們逃走,這些士兵一定會懲罰你!啊、啊……”
“我聽說這裡對待犯人有種不錯的刑罰,他們會用五匹馬,把你的身體分成五塊!啊、啊……”
費舍歎了口氣,他一直都想搞清楚,這個夢到底是什麼?
為什麼他就像個先知,知道即將要發生的一切?
他迫切想要搞清楚這些,他也想知道,為什麼自己一定要找到那個叫何邪的人?而蒙毅跟他要找的人,又有什麼關係。
通過昨天村莊裡的一場風波,讓他知道了自己的渺小,他需要這些盜夢人的幫助,在記憶中原本發生的故事裡,這些盜夢人各個都身懷絕技,人又聰明,配合又默契,若是這些人肯幫他,簡直再好不過。
可這些人根本不信任他。
當然,他也不信任這些盜夢人。
要不要開誠布公的談談?
費舍看了眼安德莉,這個年輕的法國女孩又削魂地叫了兩聲。
費舍搖搖頭,安德莉今天每隔大約兩個小時就會來他這裡一趟,他知道自己要是再拿不出點東西,這些盜夢人就會徹底失去耐心。
他決定有選擇地透露一部分他所知道的。
“我其實一直都知道你們是做什麼的,”費舍看著她,“安德莉,築夢師,對嗎?”
安德莉的臉色微微一變,腦海中念頭飛轉,然而不等她想清楚要怎麼應付,費舍的下句話,徹底讓她的心如墮冰庫,連假裝的叫聲都忘記了。
“你們想在我腦子裡植入一個想法,讓我解散父親的公司,對嗎?”費舍看著安德莉,緩緩說道,“你們策劃了一切,但進入夢中以後才發現,事情和你們想的一點也不一樣……
安德莉臉色徹底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