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邪提出的“三禍說”,既符合儒家、佛家和道家的濟世思想,也符合武林俠義之輩匡扶正義、替天行道的主流價值觀。
可以說,何邪今日在大理皇宮喊出這麼一句口號,便算是為他作為一方領袖,奠定了基礎,也為他日後所要發展的組織,提出了最初的核心價值觀和行動綱領。
不但如此,無論段氏兄弟、玄悲亦或是在座的段家下屬,都是知情識趣之輩,這個時代,口號喊得再響亮,也得有人給何邪背書才行。
所以這些人都是“何邪思想”的宣傳員,可以想象隻要大理事畢,何邪的名聲,勢必會從這裡開始迅速擴散,他兩劍斬雲中鶴的戰績,以及解決世間“三禍”的大誌向,都會給何邪帶來很大的聲望。
這件事的意義是很重大的,但也有利有弊。
好的一方麵是,從此何邪就是正義的代言人,隨著他聲望越來越高,戰績越來越漂亮,時機一到,他振臂一呼,不怕沒有三山五嶽的英雄豪傑來投。
壞的一方麵是,欲戴王冠,必承其重。以後何邪的一舉一動,都會被人用放大鏡來觀察,他以“正義”之名起勢,但他日一旦身敗名裂,他所謀劃的一切,就都會成為泡影。
“看來,得開個專做壞事的馬甲了……”
何邪心裡想著。
好處很快就來了。
段譽是個熱血少年,雖然這個人看起來好像很佛係,不愛學武,不喜歡打打殺殺,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想做出一番事業來。
這個人其實自始至終都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麼,所以在原劇情中,空有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,卻不知道該拿來做什麼。
可如今,不一樣了。
俗話說,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,何邪,就是段譽的榜樣。
在段譽眼中,何邪樣樣都比他強,而且對他既有傳藝之德,又有救命之恩,還有規勸開導之義,總之,段譽現在對何邪,崇拜得簡直五體投地。
如今何邪表露出如此大誌向,他段譽若不誓死追隨,豈非白活這一世?
於是,何邪享受了一次“王霸之氣散發,主角納頭便拜”的高規格待遇。
段譽慷慨激昂,當場立誓要追隨何邪,幫他完成這畢生的大誌願,段大段二的臉當時就綠了,表情就跟一人吃了一個死孩子一樣。
段譽身為大理皇位的繼承人,如今卻要追隨彆人而去,這讓他們怎麼可能接受?
可是段譽拜也拜了,誓也發了,他們卻不好當場要段譽反悔,一時間,竟十分尷尬。
好在何邪不是個不知道分寸的人,他笑嗬嗬扶起段譽,寬慰他幾句,說連他自己現在都尚未摸索到前路,何必耽誤你小段的前程?
但段譽這娃怎麼說呢?
有點愣。
他認準了何邪,何邪給他台階他都不下,也徹底無視了段大段二隱晦的暗示,總之,就是要跟著何邪去掃除“三禍”,誰都不好使,愛咋咋地。
何邪見此,乾脆提議和段譽結拜為異性兄弟,如此一來,兄弟之間誌同道合,也彆提什麼追隨不追隨了,大哥我先去探清前路,弟弟你在大理接著當你的大理世子,等將來哥哥需要你,你再力所能及幫哥哥一把。
何邪話說的漂亮,事情也做得很有分寸,頓時皆大歡喜。
就這樣,何邪多了一個弟弟。
兩人義結金蘭,當晚皇宮大宴,眾人喝了個儘興。
席間,玄悲提起大輪明王鳩摩智身在大理之事,他懷疑此人悄然來大理,很可能是衝著段家來的。
段大段二感慨著多事之秋,又吩咐巴天石等人去打聽鳩摩智的下落,吩咐皇宮侍衛多加防範。
何邪知道鳩摩智的目的是天龍寺,卻什麼都沒有說,因為沒必要,說了還要費心解釋,何必呢?
第二日一早,何邪約了段譽,兩人出城去踏青賞雪。
雪是蒼山雪,賞此雪,須登高。
登的是點蒼中嶽峰。
而天龍寺,就在中嶽峰山腳下。
所以何邪的目的已不言而喻。
“大哥,其實賞雪應該去馬龍峰的。”
兩人行在密林小徑之中,空氣濕潤,陽光斑駁,樹影婆娑,鳥鳴啾啾,當真讓人心曠神怡。
段譽跟何邪並排走著,手持一把折扇,笑著開口:“點蒼山十九峰,以馬龍峰最為雄壯。此峰景色,向來以雲、雪、泉、石著稱。我們去中嶽峰,卻是去錯了。”
“錯就錯了,”何邪笑道,“春有百花秋有月,夏有涼風冬有雪,若無閒事掛心頭,便是人間好景色。小弟啊,人生在世太多事都要分個對錯,若是連欣賞美景也要如此,就猶如蓮花不著水,猶如日月不主空,豈不太悲哀了些?”
段譽聽得眼前一亮,啪地一拍折扇,叫了三個“妙”字。
“大哥你隨口而出,便是頗具禪意和至理的句子,小弟跟大哥相處,當真是人生一大快事!”段譽笑嗬嗬馬屁送上。
何邪嗬嗬一笑,心說那是,要不怎麼我是哥,你是弟呢?
他的目光有意無意瞥了眼身後,笑道:“小弟,北冥神功,你練的如何了?”
“已能運行自如了。”段譽答道,“不過說起北冥神功,小弟最近一直有個疑問,還請大哥解惑。”
“說吧。”何邪笑嗬嗬道,不動聲色,偏離了小徑,向密林深處而去。
段譽毫無所覺,依然跟著何邪,道:“這門武功海納百川,當真是神奇得緊,隻是小弟思之,總覺此功似乎前後矛盾。”
“此功旨在吸收他人內力為己用,壯大自身,可若是遇到功力高過自己的人,此功便不受控製,自行運轉吸收。那日我無意間吸收了南海鱷神嶽老三的一些內力,整個過程我完全不能控製,非是我運行功法,而是功法操控我。大哥,這是怎麼回事?”
何邪微微沉吟,笑道:“水之積也不厚,則其負大舟也無力。覆杯水於坳堂之上,則芥為之舟;置杯焉則膠,水淺而舟大也。”
“風之積也不厚,則其負大翼也無力。”段譽接口,搖頭晃腦吟道,“故九萬裡,則風斯在下矣,而後乃今培風;背負青天,而莫之夭閼者,而後乃今將圖南。”
頓了頓,段譽問道:“這是《逍遙遊》裡的句子,大哥,你是想說,是因為我功力太淺,而嶽老三功力太深,所以才會出現內功不受控製運轉的情況嗎?可此乃功禦人,而非人禦功,大哥,這北冥神功,莫非真的是一門邪功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