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錯,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?”玄寂麵無表情,淡淡道:“何施主若想殺貧僧泄恨,儘管出手。”
“你不配我出手。”何邪搖了搖頭,很不客氣地伸出手指點了點他。
“姓何的,你放尊重些!”一邊玄痛怒道。
何邪不屑一笑,看向吳長風,道:“吳長老,你問我到底有沒有喬峰沒殺人的證據,何某現在就能給你答案,本來何某是沒有的,但何某現在卻有了。”
吳長風尚未說話,玄痛再次怒喝起來:“你少故弄玄虛,什麼以前沒有,現在卻有了?有就是有,沒有就是沒有,任你巧舌如簧,也改變不了喬峰是契丹胡虜的事實!”
何邪瞥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佛曰,無有男女、尊卑、上下,亦無異名,眾共生世故名眾生,是故眾生平等,天下無不可度之有情眾生。《阿含經》中,連佛祖都說與眾生平等不二,怎麼今日兩位大師一口一句契丹胡虜?一副不殺喬峰不罷休的樣子?”
何邪頓了頓,眼中譏諷不加掩飾道:“佛經中有王子飼虎、屍毗貸鴿的故事,可見便連禽獸都算作有情眾生。如今兩位大師恨不得殺喬峰而後快,莫非少林寺已篡改了佛門典籍,將契丹人排除在有情眾生之外了?”
“你、你——大膽!”玄痛又驚又怒,卻麵紅耳赤,一個字也反駁不了。
“你們才大膽!”何邪突然一聲炸雷般的怒吼,嚇得玄痛下意識後退一步。
“你們口口聲聲說喬峰殺人,但喬氏夫婦和玄苦死於何時何地,死因如何,你們卻一概不提,你們到底在隱瞞什麼,真當何某猜不出?”何邪聲若震雷,然而其話中蘊含之意,卻更是石破天驚!
“佛門向來不殺生,即便罪大惡極之人也以禁閉渡化為懲戒,可今日你們不但拿不出任何喬峰殺人的證據,反而殫心竭慮急著置他於死地,到底是何緣由?”何邪怒目圓睜,大聲喝問。
玄痛急怒交加,叱道:“喬峰殺人是貧僧親眼所見,如何有假?”
“你當真親眼所見?”何邪上前一步,指著他怒喝,“出家人不打誑語,你敢以佛祖之名起誓嗎?”
“貧僧……”玄痛死死瞪著何邪,咬牙道:“貧僧趕到喬三槐家中,親眼看到喬峰和喬氏夫婦的屍身,現場再無他人……”
“所以你就斷定是喬峰殺人?”何邪打斷他,再向前一步,怒喝逼問。“你看到一個兒子抱著父母屍身痛哭,不問緣由,就斷定兒子弑殺雙親,這就是你的慈悲?”
玄痛氣得臉通紅,強辯道:“但是喬峰有很大嫌疑,很有可能是他殺的!”
這句話讓何邪都是一怔,他沒想到玄痛居然自動送上破綻。
那還客氣什麼?
何邪突然輕蔑一笑:“喬峰是否殺人之事雖不明,但其事莫須有,這便是少林的慈悲和公道?嗬嗬,大師,僅憑莫須有,便可輕易毀了一個人的前程和性命,少林此舉,何以服天下?”
群雄當場一片嘩然!
而玄寂和玄痛兩人,此時已是麵色大變!
何邪根本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,聲音猛地再度提高,指著他問道:“我再問你,玄苦大師身死之時,現場除了喬峰,可有他人?玄苦大師曾留下遺言?”
玄痛此刻已冷汗淋漓,明顯方寸大亂,玄寂不敢再讓師弟說話,急忙站出一步,道:“何施主,你強詞奪理,無非是想替喬峰洗脫嫌疑,但你可有證據能夠證明,喬峰沒有殺人?你若沒有,今日任你舌綻蓮花,也無濟於事!”
何邪心中暗叫可惜,差一點就攻破玄痛心防,沒想到玄寂跳出來了。
這個老家夥可比玄痛難對付多了。
看來隻能攤牌了,先把水攪渾再說。
何邪雖在少林做了安排,但那都是他小號乾的,他知道也沒法說出來。如今蕭遠山也死了,死無對證,萬一少林把那個報信的小和尚一藏,再統一口徑,何邪再怎麼努力,今天在聚賢莊也不能徹底洗清喬峰的嫌疑。
“何某當然有證據!”何邪冷笑開口,“你少林為何如此著急殺我義弟喬峰?是因為三十年前雁門關外帶頭殺害喬峰父母的,便是你少林寺中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!”
何邪說出這番話,所有人都麵色大變,隨即一片嘩然!
喬峰也不可思議站了起來,神情緊張看著場中。
“喬峰的身世,何某以請譚公譚婆等五位前輩,以及丐幫眾兄弟廣傳天下,眾人當知,當年率領中原群雄殺害喬峰父母的,有一位神秘的帶頭大哥。”何邪冷笑著,環視一周,侃侃而談。
“當時智光大師為了保全這位帶頭大哥的名聲,以及不讓我義弟複仇,一口吞了這位帶頭大哥信箋上的署名落款。”何邪道,“我義弟怒不可遏,但智光大師和這位趙前輩,寧死都不肯透露此人姓名,此情此義,令我兄弟二人極為敬佩!”
這是眾人第一次知道這件事的細節,聞言都驚奇不已。
趙錢孫心中熱血湧動,感激看了何邪一眼,何邪剛才一番話,無疑是替他揚名了。
他一挺胸,站出來道:“不錯!我趙錢孫深受帶頭大哥恩義,豈能出賣他?”
“趙前輩好樣的!”
“有情有義,好一個趙錢孫!”
群雄紛紛大聲誇讚,趙錢孫心中得意,忙向四周抱拳。
何邪歎了口氣,道:“可惜,你們就算不說,何某也當場便猜出這位帶頭大哥是誰。”
趙錢孫等人頓時麵色一變。
何邪淡淡道:“此人振臂一呼,便能號召群雄隨從,就連丐幫前任幫主汪劍通也甘為其羽翼,此人一聲令下,玄苦大師就成了我義弟的授業恩師,且其連丐幫選任幫主都可乾涉,是問武林中,有誰有如此威望和身份?這個人是誰,難道還不明顯嗎?”
玄寂和玄痛黑著臉,都一言不發。
群雄驚疑不定,口中一個名字,已呼之欲出。
譚婆長長歎了口氣,道:“我早該想到,以何少俠的心智,我們又怎麼可能瞞得過你呢?”
話中意思,顯然是證實了何邪的推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