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雨瀟瀟,夜風淼淼。
一個頭戴鬥笠,身穿蓑衣的劍客在蜿蜒山道中踽踽獨行。
夜黑風高,淅瀝淅瀝的雨聲打在枝葉上,發出沙沙的聲響,路邊搖曳的樹枝,像是無數惡鬼在張牙舞爪,隨時準備擇人而噬。
劍客抬頭,心中有些煩悶。
這場雨已經下了三天了,但卻越下越大,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,完全攪亂了他遊山玩水的好興致。
此人正是何邪,他下山已經七天了。
深山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,再加上薄霧藹藹,能見度很低,但這絲毫遮擋不住何邪的視線。
他眼中金光閃爍,眺目四望,發現山腳下黑魆魆一片建築,猶如一尊亙古存在的荒獸,靜悄悄匍匐在那裡。
“似乎是個山莊?”何邪臉上露出笑容,“也罷,暫且歇歇腳,夜路艱辛,這一路來撞了不少鬼,也該消停一晚上了。”
他也不知道該說自己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,他出來了七天,六晚上都遇到了鬼怪,今天是第七晚。
好在他法術修成後,除了和燕赤霞切磋外,還沒有實戰過,正好拿那些鬼怪來練練手,倒也不嫌麻煩。
山莊似乎被荒廢了有些年頭,大門腐朽,雜草叢生,一些藤蔓植物爬滿了外圍的牆體,看上去有些陰森森的。
何邪藝高人膽大,自然不在乎這些,他放開神識,立刻感應到山莊裡有許多氣血運行。
何邪微微詫異,有人在?
而且還是許多人。
不但如此,這古宅中陰氣濃鬱,顯然也有一些不乾淨的東西存在。
不過這些不乾淨的東西都在前麵,而那些人似乎都住在後院,倒是涇渭分明,互不打擾。
何邪若有所思,他走上前,輕拍門板。
哪知隻輕輕拍了一下,那門板頓時轟然倒地。
何邪神色一動,身形急掠後退。
下一刻,無數蝙蝠宿鳥啼叫著,自宅中蜂擁而出,眨眼消失在雨夜之中。
“有意思。”何邪笑了笑,感覺這一幕莫名有些熟悉。
這前宅中這麼多宿鳥蝙蝠棲息,顯然是常年無人所致,但這門板輕輕一碰就倒下,卻絕對是人為,否則遮風擋雨的東西,哪裡還輪得到何邪來推倒?
早就被風吹倒了。
“人在後院住,大門卻設置機關示警……”何邪一邊思忖著一邊隨意邁入古宅之中,一進門,就看到八口棺材擺成兩排。
這一幕更加熟悉,感應到後院住著的那一群人已開始迅速移動起來,何邪心中已有了八分肯定。
“看樣子,是第二部的劇情要開始了。”
古宅中陰氣格外濃鬱,何邪一手掐訣,頓時八道流光激射向八口棺材。
砰砰!
其餘七道流光碰觸到棺材,皆無反應,唯有第二排右手第一副棺材,發出砰砰的聲音。
何邪的目光頓時鎖定在那口棺材上,緩緩踱步過去,第一眼就看到棺材上貼著的符。
如今何邪已不是修真小白,自然認得這是鎮靈符,上麵以朱砂畫的符字已模糊難辨,符紙也破破爛爛,顯然,它已幾乎不起什麼作用了。
何邪上前,直接一把揭掉它,掀開棺材看了一眼,撇撇嘴。
屍變後的石屍,長得真醜。
這石屍在何邪揭掉靈符的那一刻就醒了,眼睛跟綠豆似的,茫然看著何邪。
“接著睡你的,沒事兒彆出來。”何邪淡淡說了句,砰地一聲又合上棺材,負手四處探查起來。
這前堂十分破敗和腐朽,四處漏雨,何邪找了一間勉強能遮風避雨的廂房,鋪了草席,又從包裹裡拿出一條濕漉漉的毯子,用內力烘乾。
然後他撿了堆柴火,隨手一記火焰刀點起火,取出一直帶著的鐵鍋和一瓶清水,還有一些食材,準備給自己熬一鍋湯喝。
砰、砰、砰……
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到廂房門口,嘴裡吐著陰氣,森綠的眼神幽幽看著何邪。
何邪抬頭看了它一眼,掏出一張符微微激發。
“彆鬨,回去!”
石屍渾身一顫,沉默半響,扭頭走了,重新睡回棺材裡,合上了棺材蓋。
半個時辰後,何邪似笑非笑往後院方向瞥了一眼,接著喝湯。
外麵的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,卻刮起了風。
風聲嗚咽,如泣如訴,格外滲人。
突然,一道白影從何邪門前飄過。
何邪連看都不看。
呼。
那白影又飄了回去。
何邪依然恍若未覺。
停了少許,那白影晃晃悠悠停在了廂房門口。
她四肢詭異地扭曲著,一頭黑發遮住了臉,默默地站在那裡。
“味道真不錯。”何邪喝完最後一口湯,由衷感歎。
他放下鍋,直接倒頭躺在了地鋪上,翹著二郎腿,一副悠哉的樣子。
白影僵了僵,沉默半響,從門口退走了。
何邪嘴角勾起一絲弧度。
白影悄然退出廂房,徑直來到後院,在院中,還有十幾個身穿白衣,蒙著臉的人在那裡等她。
“姐姐,怎麼什麼動靜都沒有?”一個體型較小的白衣人上前壓低聲音問道,聲音悅耳輕靈。
白影搖搖頭,有些無奈道:“這人眼神有些不好,我在他眼前晃來晃去,他就是看不到。”
“啊?”
所有白衣人都愣住了。
“那就直接趕走他,或者殺了他!”一個白衣人提議道。
“不能濫殺無辜!”剛才叫“姐姐”的少女急忙道,“要不,我們再嚇他一次?這次離他近點。”
白影想了想,點頭道:“嚇走他吧,如果我們直接出麵趕他走,萬一他走漏了風聲就不好了,要是任他停留,爹萬一這時候到了,一打起來他也會被卷進來。”
“大小姐,你就是太善良了。”有人感歎道。
他們雖儘量壓低聲音說話,但其實根本瞞不過何邪的耳朵。
何邪笑了笑,這兩姐妹心腸不錯。
十分鐘後,廂房的屋頂突然“轟隆”塌下來幾個大窟窿,緊接著幾個白衣人從窟窿掉了下來,垂在半空,飄來飄去,各個麵色慘白,舌頭伸得老長。
何邪依然連動都沒動,連眼神都沒移半分。
幾個白衣人吐了一會兒舌頭,見何邪依然沒動靜,不禁麵麵相覷。
看著不像是瞎子啊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