鎮元子演戲，何邪也樂得做惶恐之狀，連連賠罪。
右首之座上那慈眉善目的老翁，正是太上老君，他笑道：“道友仁厚，老道不勝感激。“
“老君何出此言？”鎮元子一本正經道，“左右不過是三個果子而已，既然這小沙彌和老君有淵源，儘管領走便是。”
太上老君再次道謝，這才看向何邪。
“不正……”太上老君隻叫了一聲，突然住口不語，眉頭頓時皺了起來。
另一邊，鎮元子狐疑看了太上老君一眼，也看向何邪，這一看，頓時輕咦一聲，也皺起了眉頭。
何邪有些莫名其妙，但心裡卻隱隱有些不安的感覺。
“大仙，老君，小僧可有什麼不妥之處？”眼見兩個大佬眉頭越皺越緊，何邪終於忍不住問道。
“那五色神光扇何在？”太上老君突然開口問道。
如今何邪已經知道了，太上老君跟如來佛祖就是同一個人，所以如此直截了當地問他，何邪也並不意外。
“小僧不知。”何邪搖頭。
誰問他都是這話，五色神光扇他要定了，他已篤定這兩位大佬不會拿他怎麼樣。
“孽障！”鎮元子罵道，“為了身外之物，性命也要不要了？”
何邪也皺眉道：“莫非孔雀大明王執意要為難小僧？”
“若隻是他倒好了！”鎮元子冷笑。
突然太上老君歎了口氣，擺擺手道：“罷了，罷了，因緣已生，他拿與不拿，已無關結果。”
鎮元子眉頭皺得更緊，卻沒有再說話。
太上老君看了眼鎮元子，深深地道：“道友，這不正的劫數，本該五百年後才來，提前五百年，隻怕不是一個五色神光扇能推動的因果。”
鎮元子依然皺眉，沒有說話。
何邪卻是臉色一變，驚疑不定起來。
劫數？
這鎮元子之前還不是說，自己這種命數不在三界，不歸無形的命格奇特之人，暫時不會沾染因果劫數嗎？
怎麼突然就來了個劫數提前？
太上老君沒有看何邪，繼續對鎮元子道：“我那元始師弟，還有女媧聖人，已數千年未曾顯跡，封閉天界，不曾出世。這一次，卻是齊齊聞風而動了。”
何邪臉色大變。
鎮元子歎了口氣，道：“卻是貧道之錯。”
他看向何邪：“不正，我且問你，我傳你之法，你是否已登堂入室？”
不是說誰也不能說嗎？怎麼反倒鎮元子自己說出口了？
何邪合十道：“小僧隻悟得皮毛，不敢稱登堂入室。”
“卻是低估了你的悟性。”鎮元子苦笑搖頭，“我之法，沒有三五百年，焉能領悟其中之妙？”
三五百年？
何邪隻用了一晚，就已有所得了。
當然，這跟他掌握了觴能有很大關係。有了觴能在身，何邪領悟任何神通法術，好像都不存在問題。
“道友這步棋，卻是倉促了。”太上老君看著鎮元子緩緩道，“我那釋迦牟尼佛之身，一直都不曾傳他真法，道友以為老道是為何？”
“貧道隻當是老君舉棋不定，如今才知，是我著相了。”鎮元子歎道。
“為今之計，隻有二法。”太上老君平靜道，“一則聯手，二則放棄，道友意欲何為？”
“既已落子，焉能反悔？”鎮元子麵色一肅，“網已緊縛在身，唯有放手一搏。”
“如此，你我便拍掌為誓？”
“老君不愧是老君，唉……”鎮元子突然有所醒悟，吃驚地看向太上老君。
太上老君笑而不語。
“罷罷罷！”鎮元子搖頭，“終究是已入甕中。”
他伸出手掌來。
啪！啪！啪！
兩位大佬連拍三下掌，算是打完了啞謎，達成了一致。
饒是何邪一向心智過人，此刻也聽得雲裡霧裡，完全不知其所然。
他隻大概聽出了兩點：
第一，自己要倒黴了，按照這個世界的話來說，就是在劫難逃了。
至於原因，一是因為那五色神光扇，二，也是最主要的原因，就是鎮元子傳給自己的那篇功法。
因為這兩件事，讓自己沾染了大因果，所以招惹得劫數提前到來。
第二，鎮元子似乎是被太上老君給算計了。或者說，是被佛祖給算計了。
鎮元子以為自己給何邪傳法的事情是自己布下暗子，但其實這件事早在太上老君的推衍之中，並以此推動了他和鎮元子的結盟。
但事實上，鎮元子本來不想和任何人結盟的。
當然，這其中是不是鎮元子“預判了太上老君的預判”，那何邪就不得而知了。
何邪現在唯一搞不清楚的是——自己真的就那麼重要嗎？
竟惹得這麼多大佬興師動眾，親自關注，甚至是親自下場？
眼看何邪麵色陰晴不定，太上老君想了想，對他解釋道：“不正，你並非洪荒中人……”
隻是第一句話，何邪就忍不住麵色大變。
但太上老君繼續道：“洪荒推衍至今，已如囚牢，聖人亦是守屍鬼，不得解脫。在這天地棋局中，唯有求變，才能爭得一線生機，而你，金蟬子，包括五百年後出世的那位，都是這一絲變數。”
“隻不過，有人以為圓滿可得解脫，有人以為四大皆空才能解脫，道不同，不相與謀，於是便平生劫數。你們這些變數，就成了應劫之人。”
鎮元子接著解釋道：“你悟了我法，便是提前入了劫，被大道感知，被聖人察覺，這本並非我所願，亦非老君所願。你雖是棋子，也不必因此心生憤懣，大劫一至，這諸天萬界，又有誰能幸免？”
何邪再次臉色一變。
也是他一向沉穩，此刻才不至於心神大亂。
他是真沒想到，這兩位大佬早看出他不是洪荒的生靈，而且也知道諸天萬界。
他突然想到，他所去過的世界裡，哪一個沒有太上老君的傳說？
又哪一個沒有盤古開天辟地的神話？
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：“大仙，老君，你們知曉諸天萬界？”
太上老君和鎮元子對視一眼，相視一笑。
“諸天萬界……”太上老君似乎想要說什麼，最終卻搖搖頭，深深看著何邪：“不正，你是一條脫鉤的魚兒，若非如此，我和鎮元子道友，又怎會和你分說？”
“你暫時離去吧。”鎮元子道，“你且記住，你和我們，都是同道中人，你以後會明白的。不過無論你去哪一界，最終都會回來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