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著眼前精雕細琢般的小女娃,丁小乙三人麵麵相視。
特彆是荼荼,臉上也是寫滿了困惑。
“生麵孔?”
若說冥土之大,浩浩無垠,有修羅血海、有無儘黃泉、有忘川長河、有不歸幽山。
自己自然不可能全部認得,可但凡有點身份的,自己也都是見過的。
可從未聽說過,誰家有這麼漂亮的女娃娃。
於是走上前,目光看了一眼女孩乘坐的馬車,眼底頓時更加狐疑起來。
光是這馬車就說明女孩的背景非同尋常。
馬車牽引的馬匹,是冥土罕見的冥獸隱仺馬,馬車的做工和用料更是講究到了極致。
就怕是娘娘門下的戶部大工,也要花上幾年心思才能做好。
若她真的是冥土之人,自己怎麼會沒見過呢??
“小妹妹,你叫什麼名字,是誰家的孩子,是不是迷了路,走錯了地方。”
荼荼蹲下身子,拉著小女孩的手笑問道。
“我……
女孩目光看了看四周,畏怯的向後退開幾步,這才小聲道:“我叫寧與!”
荼荼聽到這個名字,不禁開口稱讚道:“寧與天地爭高低,不予凡俗論長短,好氣魄的名字啊,那你是誰家的孩子,來這裡做什麼??”
她試探著想要去套出女孩的背景。
卻不想,女孩小臉更是通紅一片,指了指柴木新居的牌子:“我娘說,這裡有個客棧,裡麵有很多好玩的。”
“哦,你娘說得對,那你是不是背著你娘跑出來的。”
荼荼聞言,繼續問道。
“沒有!我稟告了我娘親之後才說的。”
女孩搖搖頭,一本正經的說道。
不過當看著荼荼一直盯著自己的眼神,這個小丫頭才有些心虛道;“我娘當時睡著了,能不能聽到……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三人相視一眼,感情這事偷偷跑出來的。
頓時丁小乙有些頭大,這丫頭偷偷跑出來,不知道她娘知道了要多操心。
但轉念一想,又覺得不對勁啊?
丁小乙上前問道:“你娘叫什麼名字,待會她要是找你,我好聯係她。”
“我娘……我娘沒名字。”
女童用力去想,想了半天卻也沒想起來,自己娘親叫什麼名字。
“那你爹呢??”
廖秋站在後麵追問道。
“我爹,我爹也沒有名字,家裡的人都不叫他們的名字?都叫……”
女孩話沒說完?卻聽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咳嗽聲。
“寧與,你怎麼就跑出來了!”
說話間?人已經落在了女童身旁。
丁小乙三人定睛一瞧?發現來者居然是鬼鬆老人,頓時間神情變得古怪起來。
“老爺子?您怎麼得閒出來了?”
荼荼趕忙迎上去,笑盈盈的攙扶起鬼鬆老人的胳膊:“這孩子是您家的……”
“不是我家的?是大帝的親戚。”
鬼鬆老人眯著眼睛說道。
“大帝還有親戚??”三人異口同聲的驚訝道。
“當然?大帝又不是石頭裡蹦出來的孫猴子,有親戚很奇怪麼??”
鬼鬆老人見三人目瞪口呆的樣子,手扶著長須,撇著嘴道:“隻是你們沒見過而已?因為太過久遠?並且這一支人本不該現世,隻是如今冥土崩塌,導致萬界降臨,才找到了這一支故人之後。”
看鬼鬆老人說的有板有眼,丁小乙三人麵麵相視。
心說:“信你個大頭鬼!”
若是鬼鬆老人與女童一起來?這麼說他們也就信了。
可偏偏是女童自己跑上門的,更何況?她明明說道,自己娘親來過這裡。
怎麼就蹦出來了一個親戚??
不過三人都是鬼精的主?見鬼鬆老人這麼說了,他們誰還會不識抬舉的把這麵鼓給戳破了呢。
“那感情好啊?來都來了?先進去再說吧?外麵怪冷的。”
丁小乙說著便邀請眾人先進去。
畢竟外麵涼風嗖嗖的吹,自己大鼻涕都快凍出來了。
鬼鬆老人猶豫了一下,他本能的想要帶著孩子馬上回去,畢竟事情牽連太大了,一旦被大帝和娘娘知道,自己怕是擔當不起。
沒見孟婆這麼多年,都被大帝軟禁在後山,半步都離不開麼。
正思量著該怎麼拒絕,才能不引起懷疑時,鬼鬆老人冷不丁看到一旁寧與那雙還白分明的大眼睛,正乾巴巴的看著自己。
見狀,老人心頭終究還是一軟,從袖子裡拿出兩份拜帖,沒好氣道:“當然,不然我們站在這裡喝西北風麼?”
說著把拜帖往丁小乙懷裡一塞,便拉著寧與邁步走近柴木新居裡。
“哇,這裡好漂亮!”
一進房間,寧與的眼睛裡頓時直冒星星,房間裡現代化的陳設,令寧的小眼神裡滿滿的新奇感。
“你是誰啊?”
就在這時,不知道從哪兒冒出頭的丁鵬探出頭來,滿臉好奇的看著眼前的女孩。
從未見過同齡孩子的寧與,頓時間有些手足無措起來,不知道該怎麼說話,隻是羞澀的一笑,就鑽進了鬼樹老人懷裡,隻敢露出半邊側臉偷偷的去看。
丁鵬見狀也不小氣,立即把自己的玩具拿出來。
各種小巧的汽車模型,無人機,還有電動遙控車,頓時就讓寧與一下把羞怯這兩字拋之腦後。
“去把,去那邊空曠的地方玩,小鵬!你可要照顧好妹妹啊。”
丁小乙端著果盤走過來,囑咐好丁鵬後,就讓丁鵬拉著寧與的小手去一旁玩耍。
鬼樹老人見狀本想跟上去,卻被丁小乙按下來:“孩子們在玩,我們就彆過去了。”
“再說我兒子能照顧好她。”
丁小乙這麼一說,鬼鬆老人也就放心下來,隻是眼神不時朝著倆孩子掃視一眼。
緊張的模樣,自然是被他們三人看在眼底,隻是彼此相視一眼誰也沒有說破。
“喂,快點來接人,這天鼻子都要凍掉了!”
門外一陣喊聲,丁小乙探出頭一瞧,正是胖胖和老頭。
這倆人身披一身寬大的袍子白色袍子,身上還沾染著積雪。
若不是胖胖開口,乍一看,還以為是誰在門前堆了倆雪人一樣。
“來了,來了!”
丁小乙一路小跑的跑過去,接過兩人的拜帖後,才打趣道:“你們,怎麼搞成這個樣子??冒充雪人玩麼?”
“給你!”
隻見糟老頭隨手丟來一團黑乎乎的袋子,嚇得丁小乙趕忙伸手去接。
袋子不大,但沉甸甸的份量,少說也有個百十斤。
再仔細一瞧,裡麵是一團黑乎乎的東西。
仔細一嗅,略微臭臭的氣味,不過聞起來反而覺得很舒服。
見狀他不禁困惑的看向兩人。
“這是好東西,你趕緊把這袋子丟進黃泉裡,等黃泉退潮的時候,一定有大豐收。”
胖胖解釋道,這東西是冥土深處一種叫做【桴】的生物嘔吐出來的混合物。
這東西,沒有眼睛,形似是野豬,但嘴巴猶如扁嘴的鴨子,又長又硬,擅長潛水,往往幾個月才會上岸休息一段時間。
彆看著黑乎乎的,但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東西。
會散發出一股獨特的味道。
這種味道,有點臭,可卻是具備了一種獨特的癮性,任誰嗅到,都會忍不住多吸上幾口。
隻是【桴】這種生物太罕見了,而且還必須隻有它受孕的時候才會把這玩意吐出來。
糟老頭花了不知道多大的力氣,才找到了一隻母【桴】,然後又親自……
抓了幾隻公【桴】,每天催情藥往裡麵灌下,好不容易才讓母【桴】受孕,緊趕慢趕的把東西送來。
“哦哦哦,原來是這樣啊。”
丁小乙恍然大悟,趕忙去把手上的袋子,加上幾顆石頭,丟進身後的黃泉裡。
三人看著袋子沉下水,這才滿意的點點頭,趕忙往屋裡走。
一進屋,兩人先是看到了鬼鬆老人,不由心頭一怔,不知道這個老家夥怎麼來了。
但隨後就看到了正在追逐打鬨的倆孩子。
瞬間兩對眼珠子,就直勾勾的盯在了年幼的寧與身上。
“咳咳,這是大帝家親戚的孩子,托付我照看。”不等兩人詢問,鬼鬆老人趕忙開口解釋道。
“啊?大帝還有親戚??”
胖胖眼睛一瞪,沒聽說過這麼離譜的事情。
但鬼鬆老人還是硬著頭皮點點頭,把之前說給丁小乙他們的解釋,重新說了一遍。
丁小乙坐在一旁,斜眼看著鬼鬆老人,心裡暗暗搖頭。
這位老人地位尊崇,實力深不見底。
但他說謊的本事,還不如自己兒子的一半呢,編個謊話都沒能編圓弧。
“阿彌陀佛,世間因緣真是妙不可言,老先生若是不解釋,我等怕是還以為,這是大帝成道之前,遺留在現實中的後人呢。”
胖胖雙手合十,滿臉驚歎的說道,隻是這話說得……隨口一句,就比鬼鬆老人說得謊強過一萬倍。
頓時鬼鬆老人嘴角一抽,心裡大罵自己怎麼沒想到這一茬呢。
不過話已經出口,即便是悔青了腸子,這時候也隻能硬著頭皮往下編。
“大帝畢竟身居絕頂,即便有些親戚,也自然不允我等知道。”
糟老頭看到鬼鬆老人不自在的模樣,隻能幫他把謊話圓下去。
“對對對,畢竟要保密!”
鬼鬆老人一時如卸重負般連連點頭稱是。
難得看到鬼鬆老人狼狽的模樣,這倆謊話大王心裡不知道樂得多開心了。
“咦,不對啊。”胖胖一下皺起眉頭。
一聲質疑聲,嚇的鬼鬆老人心裡一個咯噔。
“哪裡不對啊?”糟老頭坐在一旁,品味著杯中的茉莉茶,頭也不抬的問道。
“大帝出身彌輪仙女一脈的人早就死絕了,怎麼可能蹦出來一支族人啊?”
此話一出,胖胖眼神驟然狐疑起來。
這下鬼鬆老人一把年紀也被驚出一身冷汗來。
“哎呀,這不是還有東華帝君金虹氏一脈麼,東華帝君他們這些老家夥都完蛋了,但難保人家不會留存一支血脈,這你都不懂??”
糟老頭一撇嘴,嗔怪胖胖少見多怪。
“對,對,是金虹氏一支血脈!”
一旁鬼鬆老人連連點頭,感覺自己後背衣衫都快要涼透了,心裡暗呼僥幸,端起茶杯,輕抿上一口。
“哦!”胖胖點點頭,但話音緊隨著又是一轉:“哎……也不對啊。”
“噗!!咳咳咳咳……”
一旁糟老頭都沒來及說話,鬼鬆老人差點就被胖胖給嗆死,心裡大罵:“這個禿驢,沒完沒了了麼??”
糟老頭和胖胖見狀,心裡已經快笑瘋了。
他倆,你一言、我一語,看似是幫鬼鬆老人把謊話編排圓滿了。
但實際上,卻是在花式調侃鬼鬆老人。
畢竟即便是他們,平日裡見到這位老爺子也要承讓三分,難得這麼好的機會,當然要好好戲弄一番。
“不早了,不早了,寧與,我們要趕緊回去了!”
鬼鬆老人終究不是傻瓜,察覺到氣氛不對勁,趕忙喚上還在玩耍的寧與,起身要走。
“彆急著走啊,還沒吃飯呢,吃完再走吧。”
丁小乙本來是一片好心。
哪知道這話此刻聽在鬼鬆老人耳朵裡,就徹底變了味了。
隻見鬼鬆老人臉色一板,目光略帶深意的掃視了眾人一眼:“哼,你們家的耗子尾汁,我吃不慣!”
說著就拉著一臉不情願的寧與快步離開,登上馬車,迅速消失在眾人視線中。
“這就走了?我還沒玩夠呢?”
胖胖意猶未儘得看著已經消失的馬車,感覺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。
一旁糟老頭一腳踹他屁股上,沒好氣道:“彆嘚瑟了,咱們也算是他的晚輩,對付這些老家夥還是要講武德滴。”
“不過話說回來,那個女童……”
荼荼想起寧與,心裡還是布滿了疑惑,正要開口詢問,卻被胖胖的鹹豬手一邊捂住了嘴。
這家夥難得的一本正經道:“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,非禮勿視,非禮勿想,阿彌陀佛,善哉,善哉。”
糟老頭拍拍丁小乙的肩膀:“彆去想這件事了,有些事咱們彆問那麼清楚。”
他們都不是傻瓜。
一個突然出現的女童,還讓鬼鬆老人如此緊張,必然和大帝有著說不清的乾係。
但他們不願意去往深處想,一旦牽扯到大帝的身上,那麼裡麵的水可就深了去了。
就如鬼鬆老人說的那樣,他們還是要好自為之莫要多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