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鬆老人帶著胖胖走了。
從始至終胖胖閉著眼睛一句話都沒說,沒有解釋,沒有理由,甚至連和糟老頭告彆都沒有,安靜的閉著眼睛,任憑鬼鬆老人帶上他離開。
看到人都走遠了,血河老祖咧嘴大笑起來:“八百年,哈哈哈哈,八百年這個禿驢活該有今天,哈哈哈哈!”
血河老祖仰天大笑,仿佛再沒有比今天更愉快的時候。
可這時空氣中爆起一股狂風,隻見糟老頭砂鍋大的拳頭如同暴雨一般砸在血河老祖身上。
隻聽一陣砰砰作響,拳拳到肉的敲打的聲,以及血河老祖的叫罵與哀嚎,直至過了大半個時辰後,才見糟老頭化作一道流光,飛快消失在遠處。
至於血河老祖怎麼樣且不提。
枉死城內,丁小乙滿臉呆傻的看著眼前被血光包圍的戶部,心都沉到了穀底。
那可是娘娘的故居行宮,若不是大帝的意思,怎麼能夠被圈禁封印?
甚至連戶部一眾鬼官都不能幸免於難。
方才大帝法旨顯現,浩浩之聲傳遍整個幽土,整個枉死城都一下炸鍋了。
囚禁十八地獄八百年,這樣的刑罰簡直令所有人意想不到。
就算是造反也不過如此吧,更何況是幽冥教主,雖然這次出城的動靜大了點點,但這個罪名和他受到的懲罰完全不是一個概念。
這就好比流氓罪一樣,隻是碰了一下對方屁股,就要被拉出去槍斃一般,毫無道理。
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,丁小乙已經意識到了,這一且的禍端,恐怕都是自己的緣故。
如果自己不來孟婆的故居,或許一切都能避免。
現在也不會鬨出這麼大的動亂,連胖胖都被連累,丁小乙頓時深深感到自責自來。
他也沒想到這一看的代價如此嚴重。
“該死!”
丁小乙咒罵一聲,正要拿出手機詢問糟老頭胖胖現在是什麼情況時,卻見枉死城上空。
一行黑壓壓的身影騰空而落。
“叮鈴叮鈴……”的鎖鏈聲下,一抹金光將整個枉死城照亮起來。
那是大帝的法旨,懸浮在半空光華繚繞?將一切都映襯的一片祥和與晶瑩。
“那是……大帝法旨!”
枉死城內?眾生跪拜,不管是十殿閻羅?還是主管各大事物的鬼神紛紛出來跪拜。
那些枉死城裡的遊魂野鬼無不匍匐在地上?五體投地。
什麼是權柄?
主宰彆人的生死麼?太簡單了。
是要對方無條件服從麼?顯然不是。
權柄,隻是一句話?一個眼神,甚至一個不經意間的動作?都能影響到萬千眾生的力量。
哪怕隻是一張黃紙?在上麵寫上幾個字,便是誰人也不可違背的規則。
在金燦燦的法旨下,禁錮著一個身影,彆人沒有看清楚?但丁小乙卻是一眼就認出那正是胖胖的身影。
五根金色鎖鏈從法旨上延伸而出?束縛在他的脖子和四肢上。
此時的胖胖,已經恢複了本來的模樣,莊重慈祥,雙眼垂閉,雙手合十放在胸前?退去了一身神輝下的他,儼然就如一個小小的沙彌?在鐵索的束縛下艱難而行。
周圍禁軍圍繞著這封法旨緩緩而行,為首的正是霍都。
丁小乙見狀?想要衝上去說些什麼,卻冷不丁的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。
回頭一瞧?正是廖秋和荼荼。
荼荼做出禁聲的手勢?拉著他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老老實實的跪好了。
隻待頭頂大部隊緩緩行過?押送著胖胖進入十八地獄後,眾人才逐漸一個個起來。
一時整個枉死城內,全然是一片混亂低語,所有人都在討論這件事。
“快走!”
荼荼拉上丁小乙和廖秋,頭也不回的往城外跑。
將兩人送出枉死城後,丁小乙正要說什麼,卻被荼荼捂住嘴:“有什麼等我們回去再說,你和廖秋先回去。”
“你呢?”
廖秋見荼荼不和他一起走,趕忙問道。
“出了這麼大的事情,無論如何大帝要給我們一個說法,若是大帝不允……這件事怕是不能這麼不了了之。”
說完看了一眼丁小乙:“莫說,莫問,莫想,儘快回去等我們消息。”
荼荼說完便走,隻留下丁小乙和廖秋。
兩人隻能乘坐著丁小乙的摩托車往回趕。
等兩人趕回柴木新居的門前時,丁小乙和廖秋頓時一愣。
隻見鬼鬆老人正站在大門前,看著眼前雪景,是在這裡等待著他們。
丁小乙眉頭微皺,和廖秋相視一眼後,下車迎上前去。
“早知道前輩若是來此,我回家的時候可就方便多了。”
他試探著打個哈哈說道。
鬼鬆老人聞言頓時冷笑起來,深邃的眸光凝視在他的臉龐上:“是啊,若是早知道你能惹出如此滔天大禍,我是該跟著你一起回來才對。”
此言一出,令他心頭微沉,但臉上卻是故作驚訝道:“這是什麼話,我什麼都沒乾啊。”
無論胖胖在孟婆故居裡發現了什麼,自己都不能承認自己是去孟婆故居裡專門尋找這東西的。
鬼鬆老人見他還在狡辯,臉上神情越發陰冷。
“彆以為你和大帝有什麼關係就能無法無天,這次的事情還沒結束,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,不然此事斷然不會善了。”
“我說了,我什麼也不知道,前輩這樣說是在故意恐嚇我麼?”
丁小乙神色冰冷,態度堅定的厲聲問道。
今天的事情他已經是一肚子火,如今還被人劈頭蓋臉的來教訓,換做誰都要發火。
鬼鬆老人聞言怒目瞪圓,他是什麼身份何時有人膽敢這樣和自己說話。
“放肆!”
丁小乙麵前一黯,仿佛被一股巨力要卷入地底一樣,龐大的威壓令他一度快要窒息。
眼前世界轟然化作一片至暗,鬼鬆老人的身影更是化作龐然大物,恢弘巨大,令人仰視卻不得見全身。
“丁小乙!你以為你算什麼東西,大帝不過念上一份舊情,這是天大的恩澤,你既不知感恩,還敢如此大逆不道,今天老夫就教訓教訓你,讓你知道什麼叫做天高地厚!”
鬼鬆老人伸出手掌,眼前虛空驟然崩碎。
無數到裂痕隨著崩裂的虛空,讓丁小乙有一種即將一同被粉碎掉的感覺。
關鍵時刻,丁小乙頭頂一道金光飛出,懸在頭頂。
“咚!!”
浩大鐘聲蕩漾,令周圍崩裂的裂痕快速平息。
“咦!”
鬼鬆老人一眯眼有些驚訝的看著這口五行鐘,但仔細觀摩片刻旋即冷笑道:“終究隻是後天之物罷了!”
說罷緩緩探出手指,偌大如山一般的指峰驟然墜落,可怕的氣息仿佛要將一捏碾碎。
五行鐘嗡鳴震動,在指尖下發出刺耳的聲音,“哢!”的一聲,隻見鐘體居然凹下去了一大塊,並且隨著鬼鬆老人一指落下,凹下的大坑正在不斷擴大。
突然,鬼鬆老人神色大變,急忙收手,但為時已晚,隻見丁小乙手中多出一物朝著鬼鬆老人拋出。
那東西不過三寸長,一指寬,漆黑如墨,卻是散發著刺骨的陰寒,隨著丁小乙拋出,驟然化作流光,撞在鬼鬆老人的指頭尖上。
“小賊!”
一陣錐心刺疼襲來,令鬼鬆老人怒吼咒罵,但指尖上陣陣巨疼似乎針紮般襲來。
頓時丁小乙感覺眼前一亮,原本置如深淵般的黑暗立即如潮水般退去。
再看鬼鬆老人,他左手食之已然腫脹發黑,一股肉眼可見的黑霧彌漫在他指尖上。
火辣辣的刺疼令他百爪撓心一般。
“三化釘!你怎麼會有這東西!”
看著自己的手指,鬼鬆老人眼底陰霾森森,不時閃起一縷寒芒。
這東西非是常人能有,是需要攝足千萬厲鬼的怨氣,在忘川河中浸泡百年,最後要有天人五衰的倒黴蛋才能煉製出來。
小小的一根針,威力卻是大的驚人,即便不死,也要被化去自身氣運,折損陰德福祿,陰損至極。
丁小乙當然不會說,這玩意是糟老頭之前為了和胖胖爭奪誰先來給丁鵬當老師時,送給自己的。
他隻是冷臉看著眼前鬼鬆老人,心裡一陣罵街。
虧是糟老頭事後還拍著胸脯保證,這根針,就算是神級被紮到了不死也要脫層皮,怎麼現在鬼鬆老人還站在自己麵前活蹦亂跳,除了手指黑了點,屁大的事都沒呢?
他當然不會知道,鬼鬆老人的本領何其驚人,畢竟跟隨在大帝身邊不知道多少年月,實力深不可測。
若不是他大意之下,丁小乙這根針根本不可能傷到他。
就在鬼鬆老人正要發作之際,一陣沉厚的嚎叫聲傳來,正是廖秋解下了腰間的警號,沉長的號角聲回蕩在眼前偌大的黃泉上。
很快就聽遠處傳來沉重的腳步聲。
正是駐紮在黃泉水岸邊緣的四十萬陰兵大軍。
“你!!你敢召集大軍來對付我!!”鬼鬆老人眼睛都瞪圓了起來,目光直勾勾的看著廖秋,簡直不可思議。
“你知道我是誰麼??你敢對我動手,想造反不成。”鬼鬆老人厲聲問道。
但廖秋卻是一點都不慫,握著腰間的大寶劍反問道:“前輩自然是地位超然,可敢問前輩又是所任何職!”
鬼鬆老人簡直被眼前這倆活寶給氣笑了,咧開乾煸的嘴唇冷笑道:“我還需要職務麼??”
是啊,陰官神職,對於鬼鬆老人來說根本不需要,就算是五方鬼帝見他也要客客氣氣的。
當年丟了三顆鬆果,十殿閻王都要為他奔波勞碌,費心費力的去偵查破案。
他這樣的地方,又怎麼會看得上這些東西。
“既然沒有,閣下明目張膽在本官麵前,對陰官出手,縱使是前輩地位超然,這件事就算是鬨破了天,也是閣下目無王法,逆上作亂!”
廖秋目不斜視的直指鬼鬆老人,頃刻間大量陰兵已經趕來浩浩蕩蕩,宛若烏雲蓋頂一般。
隨著廖秋拔出長劍,頓時間,齊刷刷的刀戈揮動聲下,無數陰兵已經擺好了衝鋒的準備。
鬼鬆老人頓時肺都要氣炸了。
還未來及說話,隻見大頭已經從自家的後花園趕來,第一時間橫擋在丁小乙麵前。
粗大的觸手揮動觸手衝了出來,左邊扛著一杆火箭炮,右邊舉著加特林,一把彌漫著血光的錘頭,被他舉起在半空。
最可怕的還是這家夥已經拿起了手機,一副老子現在要搖人架勢。
陳老、雙兒也緊跟著衝了出來。
就連紅毛他們也不例外。
阿吞飛快的落在丁小乙麵前,齜牙咧嘴的朝著鬼鬆老人發出吼聲。
隻有費爾卓德瑟瑟發抖的站在門口,小心觀望著眼前這場神仙大戰。
“好啊!好啊!你們……”
鬼鬆老人看著眼前擁護在丁小乙身邊的身影,氣的直跺腳。
最終狠狠瞪了一眼丁小乙:“行!小子今天老夫認栽了,但願下次你可彆栽在我手上。”
隨後他另有深意的看著廖秋:“哼哼,小子老夫勸你……”
話沒說完,廖秋就捂住耳朵:“不聽不聽,王八念經,要你管,我樂意!”
本來還保持著最後一絲耐性的鬼鬆老人,徹底被廖秋給氣蒙了。
頓時一甩長袖,縱身卷起一股黑風衝天而去。
臨走時,還不忘怒斥道:“但願你到時候,彆後悔今日不聽老人言……”
“嗬,不聽老人所言,我開心好幾年。”
廖秋仰著脖子硬懟道。
隻待鬼鬆老人離去後,廖秋才重重的吐了口氣。
丁小乙見狀不禁滿臉愧色:“秋哥……連累你了。”
他知道鬼鬆老人必然不會善罷甘休,今天結下了這麼大的梁子,指不定廖秋得官位就可能保不住了。
“怎麼還客氣上了,是不是好兄弟!”
見他氣頹的模樣,廖秋照著他胸前一拳:“不就是個破管麼,真當我稀罕,真要是罷了我,我高興還來不及呢,到時候我才不天天在你家蹭飯吃,想去哪兒去哪兒,日子比不現在快活。”
廖秋這麼說,無非是讓自己心裡好受點,但丁小乙此刻心頭沉的像是壓上了一顆大石頭。
突如其來的變故,完全讓人措手不及。
甚至他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。
廖秋喚退了陰兵,一行人走進房間,一天從早等到晚,從晚上等到早晨,足足等了三天後,才見荼荼和糟老頭邁著疲憊的步伐走了進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