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然，關於格利澤文明的內政，人類不可能去多管閒事，就目前的事態發展，對人類來說利大於弊。

讓它們一團混亂下去也好。那幾枚核彈既然沒有造成損失，也隻能當成沒有發生過。

“我們不可能要求每一個文明都有著非常高的政治水準。指不定以後會遇到更加古怪、更加幼稚可笑的文明呢。”

就這麼聽著眾人的閒聊，突然間，張遠靈光一閃，似乎想到了一個非常奇怪的點子。

“哈哈，有了，一個好主意！一個非常好的主意！”

想到這個辦法的時候，張遠麵色通紅，渾身的血液循環迅速加快。這種一下子想通了問題的暢快感，甚至讓他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！

他又看了看屏幕，上麵有一份即將發送出去的文化產品。一些VR遊戲中的人物模型，已經從人類轉換成了格利澤人，還有一些不該透露的內容，也被一並刪除了。

“就是這樣，一定是這樣！”

趙青鋒問道：“什麼主意，有什麼重要的發現？”

張遠興奮地挑了挑眉毛，賣了個關子，“是的，我想到了一項關於與格利澤人交易的重大決策！於此同時，還能連帶著解決意識上傳方麵的一些約束問題！”

張遠附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，聽得趙青鋒心尖直跳，緊接著轉過頭盯了張遠半天，就好像見了鬼一樣臉色煞白。

過了一陣子，又有更多科學議事的成員走進大會議室。

因為取得了重大談判成果，所有人都是有說有笑的，心情相當不錯。人們都在談論一個失去了憂患意識的種族，到底是如何思考的，竟然會如此隨隨便便，這種感覺真的很難理解……

“人類最為擔憂的一些問題，對它們而言，仿佛完全不需要考慮。”

其中一名副艦長說道：“這些家夥很可能已經失去了創新能力，不再有新的文化誕生了啊。真是難以置信……我到現在還是想不通，竟然還會有這樣的文明存在……”

“對了，張遠先生，您又有什麼奇思妙想？把我們都叫過來，大家都很忙的啊……”

“當然是一件大事。”

經過張遠的一番推論後，眾人才逐漸釋然。

“各位，請注意，這已經是一個進入了種族衰亡後期的文明……它們深刻地知道沒有辦法在短期內戰勝我們，所以乾脆就不打仗了。”

“各個城市之間又沒有完全團結在一起，沒有辦法統一行事。如果真的沒有生死危機而打仗，士兵受不了、民眾受不了，甚至連統治者都沒有這樣的野心。”

“因為長期使用‘快樂素’導致的意識形態潰敗，讓所有人口越來越不願意待在一個正常的世界當中……如果虛幻以及現實都分不清了，哪裡還有對外戰爭的野心？”

“當然了，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，平庸化的文明不一定完全喪失戰鬥力……像地球文明，還保持著一種不錯的軍事狀態，隻不過不再進步了而已。”

“所以，我想到了一個更好的，與這個文明進行交易的特殊方案。或者說不算是交易，而是一種入侵手段。”

“入侵？您有什麼不錯的看法？”其中一名女外交官舉手問道。

他們這些外交部的工作人員，可真的受夠了與格利澤人的談判，一年半的時間啊，才談下這麼點東西。雖然張遠等人已經很滿意了，可外交官們依舊不怎麼滿意，總有一種浪費時間，拖了後腿的感覺。

“格利澤文明手中，還是有很多好東西的，奈何它們消極厭世，根本就不怎麼想談。”

張遠在屏幕中羅列出了一大堆表格，上麵都是第一批交易的內容。

“你們看，對方提出的娛樂項目有很多，有音樂、電影、小說，但最主要的還是偏向於沉浸式VR遊戲，以及某些感官電影。”

所有人都點了點頭，這一點顯而易見。

張遠又問：“為什麼是VR遊戲，而不是其他的娛樂呢？大家又沒有想過，難道僅僅是因為，VR遊戲代入感更深，對大腦的刺激更強？”

這個問題聽起來有一點無厘頭，但必然有其更深層次的含義。

因為兩個文明的程序語言以及設備有很大程度的不同，這些遊戲全都需要轉碼才行。對方甚至還特地用火箭運上來了一台遊戲設備，供人們分析研究。

“如果真的是這樣……”李振東皺著眉頭，好像想到了什麼，“隻能說明這一類的遊戲，有很大的吸引力吧。有些遊戲確實挺好玩啊，能夠體驗不一樣的人生，就連我有時候也回家玩一陣子。”

在座的各位都是大忙人，有一部分人已經很久沒有玩遊戲了，全都狐疑地看著張遠，不知道張遠到底想說明什麼。

張遠長長吸了一口氣：“智慧生命總歸是智慧生命，就算被某一種物質所控製住，意識形態出現崩潰，但它們總歸是智慧生命，有著自己的思想。怎麼說呢……”

“就算在它們的意識形態中，追求所謂的‘快樂’是完全正確的行為，也會在潛意識中出現另外的一些訴求，譬如說想要真正的自由，這種真正的自由，和目前身處的狀態是完全矛盾的。”

“通過表格中這些數據，能夠得到一個結論。我在想，格利澤文明的民眾，是否渴望在一個虛擬的世界當中，尋求自己想要的人生呢？”

“所以，它們才渴望這些遊戲。大家覺得，有沒有這種可能！”

眾人沉默了一陣子，緊接著小聲議論起來，分析這個結論的正確性。

還是趙艦長率先開口道：“有那麼一點道理，既然現實世界沒有實現自身訴求的可能了，也就天然傾向於在虛擬世界尋求自身的意義……難道說，這些VR遊戲，被我們給賤賣了？”

“不過我們還有很多沒有賣出去的電子遊戲啊，第一批嘛，稍微便宜一點倒也沒有問題。後麵幾批就不會賤賣了。”

張遠擺了擺手，“是不是賤賣並不重要，也不是我關心的問題。但這一點，關係到一個文明的最終結局！”

“我認為，藥物帶來的快樂，目前這樣的結局，還不是格利澤文明最終的極限。”

“如果活著沒有意義了，一個完全由電腦虛擬出來的世界，才是這個文明的最終結局！”

“關於這方麵的設想有很多，譬如說缸中之腦，賽博朋克世界等等。在這些設想當中，所有的公民，全都進入虛擬世界當中，尋求自身存在的價值！”

這個推論簡直就有點不可思議了。

但根據新文明史學的計算，就是如此！

趙艦長拍了拍手，示意所有人安靜，“我倒是想起了一個事實，對方的萬能工廠中，也有這樣的關於‘缸中之腦’的設備資料，但是限於技術複雜，暫時不能自動化生產，所以……”

“如果張遠這個推論是正確的，是因為技術的限製，才沒有讓它們走到這一步。它們又沒有辦法自主研究科技。”

張遠攤了攤雙手，鄭重道：“如果，隻是如果，由我們人類，創造了這種虛擬世界的技術，是不是可以直接將這個文明加速推動至其最終結局！”

“然後，把其他城市的萬能工廠也全部交易過來呢？也不能說是交易，直接拿過來就是了，因為所有格利澤人已經進入了虛擬空間當中，再也用不上萬能工廠。”

“我們可擁有意識上傳的儀器啊，比缸中之腦更高級的技術！”

“讓它們全部進入虛擬世界吧！”

“一個更美好的世界，不再有那麼多的煩惱，也不再有憂愁，大腦不再被藥物控製，可以儘情地享受，一直到自己的意識徹底消散……一個真正的美麗新世界！”

李振東硬生生打了個寒顫，他感覺張遠這個家夥簡直腹黑的要死，而且這些年裡越來越變本加厲了。他連忙大叫道：“怎麼可能？！那些格利澤人，難道願意全體進入一個虛擬的世界？這又不是你說了算的！難道它們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，難道它們會無償信任我們這些人類？”

感到荒謬的不僅僅隻是李振東一人，其餘的成員也紛紛處於一種懷疑的狀態中。

“怎麼可能？簡直……荒謬啊！”

“它們不可能答應的。”

“這怎麼可能呢？”

張遠硬著頭皮反駁：“怎麼就不可能呢？隻要擴大交流，文化入侵，幾十年過去，格利澤人自然會慢慢信任人類。一方麵我們能夠獲得智慧生命意識上傳後的第一手資料，這一點對我們來說非常非常重要，我們必須要真正的智慧生命來嘗試這門技術；另一方麵，所有的萬能工廠啊，對整個生產力的發展必然有巨大的促進作用！”

一位哲學家趁機大發感慨：“我所關心的主要問題是:何謂真實?我甚至質疑這個宇宙，我想知道是否它是真實的，我想知道是否我們都是真實的！說不定我們隻不過是一部小說，或者一部電影中的任務呢？”

“如果虛擬與真實無異，這種說法又有什麼問題？”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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