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，這些樹心存放幾十萬、上百萬年後，轉化成的化石資源，實在是太優質了，堪比最為優秀的石油。隻要有一定的工業基礎，就能夠提煉出大量的化學原料。

包括一些，能夠在低氧環境下燃燒的原料，其發熱量也非常高，能夠為工業革命帶來踏實的基礎。

其中一位科學家分析道：“工業分離氧氣的辦法很簡單……這個星球的大氣層中，是存在氧氣的，並不是一丁點氧氣都沒有，所以可以先將空氣壓縮液化，然後根據各種氣體沸點的不同，分離出氧氣。”

“隻要把溫度控製在大於-195.8℃小於-183℃，就可以得到大量的高濃度氧氣，這種工業分離法的經濟成本相當低廉。”

“有了足夠氧氣，自然而然就能夠進行後續的發展。”

但所有的前提都建立在……萊利文明能夠發展出科學技術！隻有這樣，他們才能夠在後續的發展當中，享受巨大的好處。

如果他們在後續的一千萬年中，依舊固執地信仰自己的宗教，沒有取得任何發展，那麼也就什麼都得不到了，反倒會自取滅亡。

“這就是真正真相！”

討論到這裡，幾乎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微妙的情緒當中，伴隨著一點兒淡淡的惶恐。

有的人正處於一種相當興奮的狀態，見證了更加強大文明的意識形態，不由得認為這個“啟迪者文明”相當有趣。

也有的人正在感歎，“這個文明，比人類更加強大，更加仁善，但也更加冷酷，但這種冷酷又很容易就能夠被我們接受。是一種……有邏輯的冷酷嗎？”

“啟迪者”給了萊利文明一千萬年的時間。

世界樹的固碳行為是緩慢的，生物滅絕的行為也是緩慢的……至少要千萬年的時間，才能夠造成大批量的物種死亡。

如果一千萬年以後，萊利文明還是現在這個樣子，還有什麼好說的呢？

就連最聖母的人也隻會哀歎，隻是萊利人自己不爭氣罷了，滅絕了也就滅絕了。

一個文明幫助另外一個文明，不可能是無底線的，享受到更高級文明的便利，就必須受其乾涉，承受更高級文明的思維模式……

這就好比地球文明的動物保護協會中，有一條非常奇怪的條例：禁止救助以及喂食野生動物。

野生動物，要麼被關進動物園接受救助，要麼自生自滅。

人們經常可以在電視當中，看到饑腸轆轆的動物，因為找不到足夠的食物，餓的瘦骨嶙峋，最關鍵的這些動物還有一個饑餓的幼崽，如此，人們的同情心得到最大程度的激發，為之捐款的人才會絡繹不絕。

在這種情況下，觀眾會非常不理解，為什麼禁止給野生動物喂食？

為什麼攝影師不去救野生動物？

原因有很多，一方麵是害怕這些野生動物產生依賴性，失去了自己的本能。另一方麵，需要救助的野生動物，往往是動物種群中體弱的，或老的，或有各種生理和身體缺陷的個體。

這種個體會被自然淘汰，成為其他動物的盤中餐。

對於自然界來說，這是正常的自然淘汰現象，隻有把弱的、有缺陷的個體淘汰掉，才能保證種群中都是優秀的個體和優良的基因，讓種群更好地發展壯大。

於此同時，所謂的“老弱病殘”，也是另外一種生物的盤中餐，人類如果救濟了電視節目中的某野生動物，說不定另外的某些動物，因為匱乏食物而死。

用這種原理類比，如果一個文明長期不進步，卻又把持著星球上食物鏈的頂端，在某些星際文明眼中，毫無疑問是病態的。

“而且，種植了世界樹，生物大滅絕之後，這個星球將擁有更高濃度的氧氣，更適合複雜生命的誕生。”

一億年，兩億年，三億年之後，總歸會進化出，能夠分解“樹心”的微生物……整個生態環境將慢慢趨向平衡。

四億年之後，物種又開始重新大爆發。

五億年後，可能會有新的智慧生物，誕生在這個世界上，他們欣喜若狂地發現了埋藏在地底深處的寶貴化石燃料，開啟了屬於自己的工業時代。

可是，以往的那一段曆史，關於這個死掉的文明，這個新的文明永遠不會知道了……就算知道了，也會罵一句，“愚蠢”，如此而已。

滄海桑田，世事變遷，這才是真正的宇宙啊！

有誰規定了，一個物種，哪怕是智慧物種，一定要存在於這個宇宙當中呢？就因為你有智慧，能夠感受到“自我”的存在？

就在這種探討當中，所有人感受到了來源於啟迪者文明中，一種非常純粹的理念。

如果不進步，那麼，請你去死，讓位給後邊的文明吧。

當然了，按照大多數人的觀點，啟迪者文明，依舊是一個非常和善、聰明的文明……人們隻能在其所作所為中，窺探其一點點的理念。

聽到張遠的這一番推理，猜測，李振東一時半會沒有辦法反駁。

整個事件已經非常符合邏輯了。

如果對方是所謂的“有機物收割者”，再怎麼說，也得隨手把本土文明給滅絕吧？這些本土文明，就意味著巨大的變數，如同莊稼上的害蟲，隻要發展出一定的工業化，就會搶先把這些化石燃料給用掉，到時候還收割個屁啊。

最終，李振東教授說道：“我還是建議，如果抵達下一個生命星球，還是需要對本地的土著文明進行嚴格的考察，是否有啟迪者文明相關的痕跡……包括是否存在有類似於萊利文明那樣，幾百萬年，上千萬以後滅絕的陷阱。”

“關於這個文明的所作所為，到底報有善意還是惡意，有可能涉及到地球本身，我們不得不小心。”

許多專家為此討論了一小會，他們集體認為，在地球上應該沒有這樣的陷阱……就算有，人類也早就已經度過了。

不過張遠還是點了點頭道：“這個沒問題，關於啟迪者文明在15萬年前的所作所為，肯定是接下來星際旅程的重點。我也會去詢問一下巴迪特人，看看他們有沒有相關消息。”

就在這一片沉默當中，所有人都漸漸離去，張遠回歸自己的艦長辦公室，輕輕歎了一口氣。

經過剛剛的那麼一番探討，人類也不準備對萊利人再幫助太多了。

人類在這一次的交易當中，已經送給他們一些初級的知識，算得上是仁至義儘，如果萊利人將這些知識置之高閣，導致自己滅絕，又怎麼怪得了人類呢？

“是啊，沒什麼好可惜的，就這樣吧，唉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