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，人們就想出了一個不錯的破局點：既然這兩個敵人想要擺脫相互之間的嫌疑，那麼區分對待，就是最好的辦法。

首先，比較好對付的反倒是氣勢洶洶的“漫步者聯盟”。

“其實漫步者聯盟很好對付，他們想要保住自己的麵子，那麼新人類文明直接認慫就行。”

是的，非常簡單地認慫。

“漫步者聯盟的主力軍隊出動，就已經一定程度改變了遊戲規則。在以往發生的一直都是代理人戰爭，這些代理人就算最終的結局失敗，其實也沒什麼，背後主文明的威望不會有太大損失。”

“甚至，各個周邊的文明都摸不清，代理人的背後到底是誰。”

然而漫步者的主力軍隊一旦出動，就必須要勝利，而且是大勝！

這就是最為本質的區彆了。

如果僅僅是小勝或者失敗，那“漫步者聯盟”就完蛋了！

為什麼？手底下這麼多的附屬文明，有很多也不甘心被直接控製，如果看到自己的主文明戰鬥力孱弱不堪，他們會怎麼想？

漫步者聯盟也有很多的敵人。其餘的兩大勢力，看到漫步者聯盟連對付一個普普通通的四級文明都要花好大的力氣，又會怎麼想？

“隻要他們贏得不漂亮，就是揀了芝麻，丟了西瓜！”

“所以從戰略層麵，漫步者聯盟的出軍，很可能是一種威懾活動。隻要我們不暴露自己的弱點，不能讓對方大勝，對方就不會隨意出手。”

“這個時候，我們要適當認慫服軟，給對方一個台階下，對方應該就會撤軍了。”

“就說……投放星球克星的那位將軍，已經被撤職了！或者是其他的什麼，機器人失控了也行，反正隨便一個過得去的理由就成……”

“到底是不是真實的，雙方都無所謂。他們要的是麵子，是一個撤軍的台階。這就是我的一點判斷。”

這一判斷獲得了廣大外交官的認同，即便它的成功率，並不一定是100%。

“我們主要需要應對的，還是將戰星挪移過來的阿波羅文明。對於阿波羅文明，我們沒辦法服軟，必須要來硬的。”

“至於最後一枚星球克星，唉，隻有最後一枚了啊，要是有更多的就好了……”

聽完這位專家提出的“一手軟一手硬”的政策，坐在旁邊的小趙簡直驚呆了。

“如果漫步者聯盟與阿波羅文明真的是同夥，我們服一手軟，漫步者還能撤軍？這也太離譜了！他們不應該聯合起來打我們嗎？”小趙私底下問道。

這家夥到現在腦子還是稀裡糊塗的。

張遠笑了笑：“小趙啊，你想想，好好想想。政治不是你那麼直白地玩的，按照你的思維，所有文明對比一下紙麵上的實力，豈不是可以迎來大團圓結局了？實際上呢，並不能。”

“大家其實有一套暗地裡的潛規則……表麵一套，背後一套。”

就這樣，經過一番討論後，新人類文明很快對外公開發布了一連串的信息，聲情並茂地聲明近幾十年裡與漫步者聯盟的互不侵犯，保持和平等等。

並且表示：“上一次的軍事演習，並沒有任何針對性的意思……”

“……回顧我們雙方友好關係發展曆程，我方高度評價與漫步者聯盟的友誼。我方一致認為，麵對深刻複雜變化的星際地區形勢，雙方在發展和安全方麵的共同利益更加廣泛。”

“……保持雙方關係長期健康穩定發展，符合我們的共同願望和根本利益，也有利於戴森球周邊地區的和平與繁榮。”

這一連串聲明，說的張遠渾身起雞皮疙瘩。

這個寫這草稿的人，怎麼就這麼不要臉皮呢？

“咳咳……這個稿子誰寫的？”

“原來如此，艦長寫的……”

張遠縮了縮脖子：“她很有前途啊，哈哈。”

在這一份聲明最後，甚至還因此撤職了一名將軍的軍銜，作為交代。當然，這隻是子虛烏有的東西了，反正漫步者聯盟也不可能來檢查。

就這樣，聲明發布出去了，人們耐心等待著對方的出牌。

果不其然，興師動眾的漫步者軍隊，雷聲大雨點小，一開始氣勢洶洶地派遣了大量的飛船。但新人類方發布聲明之後，又連忙縮了回去，隻留下幾艘小飛船在這附近觀測。

幾個小時候，漫步者聯盟發來了一連串的信息，認同了雙方的“深厚友誼”，甚至還口頭警告了阿波羅文明，讓他們不要破壞周邊的安全局勢。

漫步者沒有親自下場，這一舉動，讓周邊觀察的各個勢力大為失望。

這些勢力是真的失望，他們巴不得漫步者與另外的文明發生全麵衝突。

而新人類方卻大大鬆了一口氣。

太他媽危險了！

“果然，這些棋手愛惜羽毛，還不願意正式下場。”

張遠擦了擦臉上的汗水，喃喃自語，“壓力應該全部給到棋子上了。”

“阿波羅文明不知道在想些什麼，居然沒有撤軍。唉，真麻煩啊！”

……

幾天之後。

阿波羅文明的戰星，正式到達目的地，它在新人類文明的防空識彆區附近緩慢地移動著，不敢第一時間進來，又不願意離開。

雙方還是原先那一套互相譴責的話，你來我往，罵著罵著都已經麻木了……

新人類文明大量的預警飛船正在邊境飛行，時刻偵查著對方軍隊的動向。

“它好像要進來了！”

這一雙腳，最為前方的一艘代號“07011120”的護衛級飛船中，幾名軍人將嗓子眼提到了心尖！

他們接收到的命令是，暫時不開第一槍。

可是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下，下一秒發生什麼，誰都不知道！

就在這一瞬間，這顆行星堡壘進入了人類劃分的那一片防空識彆區當中。

“連長，連長，它進來了！”

“知道了，不要慌張。用探照燈光……照它！”

一束明亮的燈光，照射到了這一顆星球上方，由於這一艘小型護衛艦從隱身狀態下突然顯形，引發了大量敵方飛船的反應。

不過這些阿波羅文明的飛船也沒有立刻開炮，隻是開啟了火控雷達，將這艘護衛級給鎖定，然後相互之間探照了起來。

“我甚至覺得，阿波羅文明也是在硬撐著……它要是足夠牛逼，早就打過來了！”

“彆想這麼多！”

“罵幾句總可以吧。”

“￥%&&@#！”

這群士兵叫罵了幾聲，苦中作樂。

“連長，他們的先頭部隊衝進來了，怎麼辦？”

這位連長皺著眉頭琢磨了一陣子，發令道：“先發送聲明，這裡是新人類的地盤！”

“然後撞他們！”

又有一大票無人機從護衛艦中起飛，氣勢洶洶地衝了上去，直接撞擊到了行星堡壘半空中的軌道炮，產生了一陣明亮的電火花。

阿波羅文明的飛船似乎愣了一下，也釋放出了無人機群，嘗試著撞擊新人類文明的飛船。

新人類的小飛船可禁不住這樣的撞擊，連忙開始緊急規避。

雙方誰都沒有直接開槍，隻是開啟了“肉體”之間的碰撞，隻不過，飛船不可能和行星的抗打擊能力相比較。你來我往一番之後，這艘護衛級飛船，又重新隱沒到了漆黑的宇宙當中，順利地跑路了。

……

前方的戰報很快就發送到了後方，小規模的摩擦已經開始。

“唉，至少對方沒敢直接打起來。”

大夥倒不是心疼這一票無人機，反正也隻是一些消耗品而已。而是對方的這種行動，正式宣布著雙方的衝突加劇，一時半會間，這個阿波羅文明是不會離開了。。

一顆行星衝過來了，人類應該怎麼對付？用無人機去對撞？

有一點威懾意義，但是沒有太大的意義！

“對方的舉動意味著什麼呢？”

“他們心底裡有點猶豫，並沒有把握直接吃掉我們，或者說，他們正在計較能夠得到的利益與付出的損失，所以開始搞一些小動作。”

馮艦長道：““如果他們得到的比失去的要少，為什麼還滯留在這裡呢？”

一位軍事專家苦笑道：“有幾個可能，第一是要通過實戰，比較一下雙方的飛船性能。第二，可能是政治上的一些原因吧。經濟利益與政治利益還是有點差彆的，集體利益與個人利益也有差彆……難道他們也在找一個台階下？”

“就這樣灰溜溜地回去，有人會下台？”

“……還真的有可能。”

但現在令人頭疼的是，這顆戰星已經入侵了防空識彆區，正在緩慢地向人類大本營挪移過來，對方正在試探新人類的底線。

這種底線是不容觸碰的，否則新人類文明的偽裝，就被對方給戳破了。

馮艦長舔了舔發乾嘴唇，略有點沙啞地說道：“那就直接警告他們，我們要在那一片區域發起軍事演習!”

“是的，就應該這樣，我們的底線不容試探！”

張遠歎了一口氣，不禁搖了搖頭，現在的情況好像也隻能夠如此，不過，“星球克星”還是不能夠直接丟出去。這玩意隻有最後一顆了，人類一時半會生產不出太多的反物質，必須要用在刀刃上。

接收到新人類方的警告後，很快，阿波羅文明的戰星，又慢吞吞地挪移了出去。

等它挪移出去之後，人類的軍事演習又很快就停止了，象征性地丟了幾枚氫彈。

不大不小的核火球在空間中爆炸，這些都是典禮用的禮花炮彈，仿佛在慶祝對方的離開，人們甚至還不想用當量大的氫彈。

畢竟關於己方軍事飛船以及各種武器的參數，新人類方不想要暴露。丟出去的幾顆核彈，也是生產力啊！

結果幾天後，這顆星球又挪移了進來。

然後，新人類又發起了警告，它又挪了出去。

人們又丟出了幾枚禮花炮彈。

過了幾天，它又進來了一點點。

它又出去了！

它又進來了！

這時候人們開始使用小型的激光武器進行驅趕。

看到衝突升級，它又連忙出去，安分了好幾個月……

但幾個月之後，又開始不老實。

就這樣，長期的相互之間試探，開始了……

新人類從來沒有見識過這麼厚顏無恥的文明，又不敢打，又在這裡耗著，不過經過討論後，人們樂於見到時間的流逝。至少阿波羅文明在這裡挑釁，一時半會間，也沒有其他的文明過來惹事，反正曲率引擎的開發並不會因為外界的變化而停止。

雙方就像洞裡的兩隻老鼠，你挑釁我一下，我再挑釁你一下，見對方真的要發怒了，又連忙縮回到洞裡。

……

“我的天，終於回到了母艦。太累了，太緊張了……感覺自己的神經下一秒就會斷開，就這樣一天天地熬過了任務期！”

“好了，彆廢話，乖乖躺好，安裝上新的科技芯片——虛幻實驗室出產，裝上了你就牛逼了。”

張遠每一天都夠接觸到這些歸來的士兵，讓他們體驗最新的科技。

他們是真正的英雄。

新人類的戰術體係，由於采取的是大量單元的遊擊戰，相互之間的溝通不是太順暢，在這種長期的一驚一乍中，士兵們很容易變得疲倦，心神消耗過度。

張遠不知道阿波羅文明是不是故意如此，這種心理戰的確很有效，前幾批執勤回來的軍人，有很多都出現了心理上的問題。

教官們也在嗬斥這些“溫室裡的花朵”。

可是這種問題，不是簡單嗬斥就能夠解決的。

長期執行任務時，人類會不知不覺間滋長出來不良個性特征，比如自卑、怯懦、敏感、偏執、自我中心、意誌脆弱、過於爭強好勝等，這些不良的個性直接影響官兵的心理健康。還有的人直接得了幽閉恐懼症、黑暗恐懼症，這些問題就更加麻煩了。

“休息多長時間？有沒有一個星期？”

張遠這一輩子親友團中另一名弟弟名叫趙耀，是一名連長，負責一艘護衛級飛船，手底下大概有150位士兵，是第一批次執勤回來的士兵。

這些人全都接受了心理檢查。

“嗨，再怎麼堅持不下，也得堅持啊！”趙耀努了努嘴，“其實也沒什麼人抱怨，我們麵對的是外星人，退後不得。”

“不過，一些心理上的問題，的確很難解決。你想啊，麵對空曠的宇宙，唯一的依靠就是一艘小飛船。這艘小飛船扛不住多少傷害，也沒多少人，不像母艦那樣，有著大量的人口，熱熱鬨鬨的，和居住在星球中沒什麼差彆。”

“但無論怎麼樣，還是要堅持啊！有些東西，習慣著，習慣著，還真的習慣了！”

趙耀興奮地說道：“至少士兵們的素質會變得愈來愈高，素質不好的都被淘汰了！”

張遠揉了揉太陽穴，道：“用了新的芯片之後，應該會解決很多問題。人會變得更加樂觀、更加堅強……唉，這種科技很危險啊，也不得不用上了。”

戰爭的確是文明進步的催化劑，能夠將很多隱藏著的潛力釋放出來。

就像虛幻實驗室中一些最新的技術，能夠改變人的樂觀程度。如果放在以往可能會有很多的政策上以及社會層麵的阻力，但現在，這些阻力全都消失了。

就連張遠自己本人也不知道，使用這種科技，到底對不對……

他笑著說道：“我倒是有點懷疑，這個阿波羅文明為何如此了解我們？是故意如此在這裡墨跡，還是歪打正著，居然還打起了心理戰？”

“這個麼……”趙耀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：“對方一開始也沒有開第一槍，但現在開始使用激光武器了，貌似與我們的潛規則有點像……”

“也就是……”張遠皺起眉頭，“這說明雙方的思維形態有點兒類似？”

“既然我們的士兵，產生了一係列的心理壓力，對方的士兵，應該也是如此吧？他們雖然是大飛船模式，總不至於沒有心理壓力……”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