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等老管家連滾帶爬的逃開,也不等護衛長前來救援。
意識到有人想要謀害自己的本傑明,第一時間便已然震怒出手!
他抬起右手,掌心虛虛對準老管家。
他右手的戒指上閃耀起純白色的光芒。
這些光輝像是活物一般從戒指中流出,在他的皮膚上爬行蠕動、在他的掌心組成了類似眼睛一樣的圖案。
也沒見他發出什麼射線,或是打出什麼光炮,但老管家卻突然發出了淒慘的悲鳴聲,整個人僵住不動。
“呃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”
在極淒厲的哀嚎聲中,他維持著一位相當扭曲痛苦的趴伏在地的姿勢。整個人化為了一座水晶般栩栩如生的血色冰雕。
並非是被凍死,或是覆上一層冰。
而是他整個人都“變成了紅色的冰”。
但老管家身前的地板上,卻沒有半點霜跡。
活活凍死了老管家之後,本傑明沒有放鬆分毫。
他右手一握,由老管家化為的冰雕頓時破碎開來,向著四麵八方炸裂飛散!
原本就在謹慎的持劍後退的護衛長見到這種攻擊,絲毫不敢小覷,立刻向後一躍落在了船尾,隨手抓起一個護衛擋在了自己身前。
那個護衛立刻被飛射而至的血冰紮成了刺蝟。而在兩側正在吃飯的護衛們,猝不及防之下也被本傑明的冰針擊中。
這些冰刺一落在他身上,就立刻消融、沒入了他的體內。不等兩三秒,他的皮膚便頓時泛起了密密麻麻的蛛網般的黑紋,護衛長毫不猶豫的把這屍體扔進了海裡。
沒過多久,其他那些被血冰擊傷的護衛們便僵滯不動,皮膚上滲出了黑色的網狀紋路。
本傑明冷漠的將攥成拳頭的右手張開。
護衛長的瞳孔微微一縮,高高躍起——
下一秒,那些皮膚遍布黑色紋路的護衛們瞬間爆炸。
他們體內迸出了黑紫色的火焰,將離他們足夠近的人瞬間吞沒。
被這火焰燒死的屍體中,又迸出了大量的、如同細小蚊蟲一般的黑煙。黑煙在空中交彙起來,組成一隻巨大的手向著護衛長襲去。
“……轉化學派的啊。”
見到這種可怕的攻擊,護衛長的神情卻反而放鬆了下來。
的確,轉化學派是最不怕人多勢眾的巫師學派。
無論是人、動物、植物、寶石還是咒物,都會被他們的杠杆所撬動,不斷化為屬於他們的力量,在自身被詛咒侵蝕到極限、或是他們的轉化發生斷檔前,這個連鎖反應是沒有極限的。
但同樣的,轉化學派卻是即時法術最少的學派。
屬於他們的地方是戰場或是實驗室。
是的,本傑明使用的那些神秘力量,隻不過是他從咒縛中得到的主動異能而已。
在克勞斯這位白銀階的近戰者麵前,本傑明根本沒有施法的空間。
因為他還要保護唐璜。
而自己無所顧忌。
克勞斯之前慌亂的心緒已然漸漸平複。
他在空中躍到最高點時,已然拔出了手中長劍。
他長劍的白銀護手閃耀起光輝,一些明顯比本傑明的光痕暗淡的光流從中飛出,印在他的手背、手指和劍刃上。
下一刻,他便像是重力被倒轉了一般,輕盈的在空中變向、如同某隻音速刺蝟一樣在看不見的滑梯上狂奔,速度越來越快,越來越快!
“風行者?劍士轉職的風行者?”
老人見狀低語著嗤笑一聲:“野路子的超凡者……”
他依然沒有施法。
隻是平靜的注視著克勞斯,同時轉了轉自己右手的戒指。
“我在此立下咒縛——”
他以極低的聲音輕聲頌念,要不是安南就在他身後,他完全聽不清老巫師在嘀咕些什麼:
“其一,此戰我絕不後退半步!”
老巫師話音落下,他眼前便浮現出了一個虛幻的符文,隨即隱沒。
他繼續念道:“其二,此戰我將放棄使用法術!”
他說完,便將戒指再度擰了回去。
此時的克勞斯仍舊在空中自由的狂奔著,速度越來越快,越來越快!
他身後的黑色煙雲一開始甚至差點都能碰到他了,但很快就被他落下。而隨著克勞斯的飛馳,他身邊的空氣在逐漸變得模糊起來。
而後又加速了幾圈,他整個人便跑到了一個極高之處,然後開始向著飄在海上的船隻開始俯衝——
老巫師微眯著一隻眼注視著他,虛虛張開右手指向克勞斯。
終於能捕捉到我了嗎?
晚了!
克勞斯心中狂喜,情緒高昂。
他之前一直在記憶老巫師使用的異能。
“劣紅之晶”是轉化學派的巫師必備的異能。它正常的鎖定時間是四秒鐘,本傑明將它加速到一秒半。而後麵那個不認識的異能則明顯需要劣紅之晶作為媒介,才能隔空釋放。
而他隻要五分之一秒就能——
嗙!
如同是皮質的錢包狠狠摔在了地上的聲音一樣。
在老巫師麵前,突然浮現出一道虛幻的屏障,與俯衝的克勞斯重重拍在了一起!
那道屏障瞬間遍布裂紋,但克勞斯的衝鋒卻被截停了下來!
克勞斯被毫不留情的彈開,整個人被向後彈飛出去。
而不到一秒的時間內,“劣紅之晶”便迅速鎖定完畢。
這是來自“放棄使用法術”的咒縛所反饋的臨時異能,【極效異能】!
這是能加速異能效率的異能!
“呃啊啊啊啊啊——”
和老管家一樣,克勞斯立刻發出了痛苦的哀嚎聲。
他直接墜落在地上,左臂和右側臉頰浮現出血色的晶石。
他身上晶石的結晶速度卻比老管家慢得多。至少他摔落在地上之後還能反抗——
而隨著這個過程的持續,躲在老巫師身後的安南終於看清了這個異能的模型:
在本傑明的掌心,有一道非常纖細的、如同血管一樣的虛幻管道,一端連接在克勞斯身上,一端則沒入到了老巫師掌心的“眼睛”圖案中。
似乎注意到了安南在窺視,那個“眼睛”圖案動了一下!
它的眼球原本在正中,卻突然偏移到了左側。
就像是在斜視安南一樣!
但安南卻沒有絲毫畏懼。
他隻是瞪了回去。
瞅你咋地?
或許是注意到了“約翰”的目光,又或許是他掌心的紋路告訴了他什麼,老巫師本傑明微微側頭,向安南善意的點了點頭。
“彆過去,小約翰。你小心著點。”
見安南仿佛要上前,老巫師毫不留情的阻止了他:“克勞斯隻是在演戲,他並沒有失去戰鬥力。
“這點痛苦……可比不上進階時的劇痛。如果他能痛的失去抵抗能力,早就在進階的時候失控了。”
聽到這話,還伏在地上的克勞斯的痛呼聲頓時戛然而止。
他抬起頭來,瞪視著約翰,極緩慢的從地上爬起。他的左眼已然結晶,而右眼則因憤怒而充血。
“你先背叛了唐璜,又背叛了我!你是比我更可恥的背叛者,約翰!
“你以為你會好過嗎?你也是個叛徒,凜冬大公派來的間諜!我死了,你也會死!”
克勞斯低聲嘶吼著,背上的肌肉抽搐著、異常隆起。
就像是胸腔的肋骨長在了背上一般,他的背上慢慢凸出一個由骨骼組成的小翅膀。
見狀,老巫師麵色突然一變。
他看了一眼安南,立刻改口:“唐璜,快殺了他!用我教你的冰霜係法術——我幫你控製住他!”
他話音剛落,張開的右手便猛然攥緊。鮮紅色的晶石從克勞斯的關節中突然刺出,在空中嶙峋的拐著彎、像是一隻螃蟹般釘在了甲板上。
“這是什麼?”
安南舉起無鞘的長劍,有些好奇的問道。
老巫師卻急的滿頭大汗:“彆問了,你退後!彆用武器碰他!”
唐璜在接到命令後,立刻張開右手,青銅戒指閃耀起微弱的光輝,以不知名的語言飛快的念道:
“凍結之要素,線之構造——霜為車輪,血肉為路。”
他揚起右手,五指指尖連接成圓。冰藍色的法陣在他指尖中浮現,一條一條湛藍色的線相互勾連,一道湛藍色的光環在其中凝結。
而後它便被唐璜用力甩了出去。
那道光環飛了出去,便在空中飛速變大,化為了一個巨大的、一人多高的冰霜之輪。
那冰霜之輪並沒有實體,而是由一道道湛藍色的光線組成起了鏤空而華美的形狀。閃耀著神秘的光輝。
它落在甲板上,沒有任何反應,隻是飛快的向前滾去。但在它碾到克勞斯身上的時候,卻留下了一道可怖的、犬牙交錯的霜痕。
但它根本沒能凍住異變越發嚴重的護衛長。
護衛長隻是稍微一用力,覆蓋在他身上的薄冰便崩裂開來。
……隔空施法威力不夠嗎?
“凍結之要素——”
唐璜麵色一白,壯著膽子跑過去,同時再度頌道。
但他還沒說完,便被安南拽了一下給打斷了。
“一定要用冰嗎?”
“是的,用劍是沒用的!”
唐璜見自己的施法被安南打斷了,也顧不上跟安南急,隻是有些慌張的在原地跳了兩下腳,才飛快的繼續向前跑去,同時再度念道:“凍結之——”
他的吟唱再度停止,腳步也慢慢停了下來。
這次並非是他被安南再度打斷了。
而是他被驚呆了:
隻見“約翰”毫不猶豫向前虛虛劈出三劍,沒有任何花哨,就像是拜年一樣直上直下。
但三道霜痕卻憑空飛來,刻在了克勞斯身上。
隨後一股澎湃的寒氣迸發開來,將護衛長全身瞬間覆蓋,直接凍成了一坨。僅是餘波便將唐璜逼退,讓他蹌踉著跌坐在地上。
克勞斯的變異也因此而被完全中斷。他直接保持這個姿勢,失去了呼吸。
老人也挑了挑眉,以怪異的目光看向“約翰”。
這是,傳說中的霜劍術——
唐璜瞬間認出了敵國公爵家族的標誌性能力。
但老巫師本傑明所知道的,卻比唐璜更多。
這並非是凍結肉身的寒氣。
而是足以凍結靈魂的凜冬霜氣。
三百年前霜劍聖所傳下的上位劍術。他死前沒有給它起名,後代將其簡單的稱之為“霜劍術”。
蘊藏著已然固化的霜之要素,和唯有凜冬大公的直係血脈才能壓製的強烈詛咒,代代單傳的霜劍術——
它真正的意義在於,它等同於大公之位的繼承權。唯有繼任凜冬之劍,才能得到完整版的霜劍術。
為什麼,約翰會這個招數?
還是說……我現在,在某個人的噩夢中?
但就在老巫師打算詳細詢問約翰的時候,“約翰”卻已不知何時消失在了原地。
下一刻,整個世界靜止了。
隨後,世界突然遍布裂紋,無聲無息的破碎融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