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?
安南嗤笑一聲。
開玩笑。
說出來你可能不信,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我自己是誰。
但安南卻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:“我是唐璜·傑蘭特,僅此而已。”
“就這?”
薩爾瓦托雷懷疑的看向他。
“我除了自己之外,什麼都不是——既然我父親的能力,保不住我的命,那麼我自然也沒有按照他的安排繼續走下去的義務了。”
安南瞥了一眼民兵們離開的方向,平緩而沉穩的答道:“所以,不請我進去吃點早餐嗎?”
這是他在第一次進入副本時得到的情報。
他對薩爾瓦托雷所說的話,自然也都是真話。
但誰說……真話就不能誤導人了?
聽到安南這話,薩爾瓦托雷有些意外的又看了他一眼。
他對安南那種若有若無的敵意也終於消散了大半。
“看來你的確是成長了。”
他低聲感歎著,轉身向莊園中走去。
安南也緊跟其後。
年輕鎮長的莊園算不上大,也就是中小型彆墅的規模,恐怕一層的建築麵積也就隻有一百多平。
但裡麵的裝飾卻是相當有品位。進到裡屋之後,安南立刻注意到那些擺在半開的木質櫃子中,裝著五顏六色液體的玻璃瓶子。
最讓安南訝異的是,這木頭櫃子中甚至還冒著白蒙蒙的冷氣。
簡直就像是在酒櫃中冷藏的酒一樣。
“你對這個感興趣嗎?”
注意到安南的目光,薩爾瓦托雷嘴角上揚,很是驕傲的輕哼一聲:“這是我給老師準備的預轉化劑。你用不了的。”
“預轉化劑?”
“是的,你不是澤地黑塔的正式巫師,老師應該沒教你轉化學派的知識吧?我不知道老師有沒有跟你提過為什麼……原因就是預轉化劑。”
薩爾瓦托雷解釋道:“我們轉化學派的根本技術,就是改變詛咒的形態,以此跨越自身所能容納的‘量’的限製,將自身中流出的詛咒作為一個引子,去控製自然界中更多的詛咒。
“但缺點就是,轉化學派始終需要一個轉化的過程,才能不斷以小借大,形成杠杆。一旦循環被打斷,就要重頭開始。”
明白,就是斷循環了。
安南點了點頭,表示理解。
轉化學派,看來是那種一旦斷了技能循環,就會成噸損失輸出的站樁職業……
安南不太喜歡這個。
“我個人在沒有輔助的情況下,可以在三個小時內完成從任意開端開始的一個完整循環,老師最短則是三十五分鐘。如果需要用的是末位詛咒支撐的法術,那麼就需要過長的轉化時間,最後消耗的法力值也會大的驚人……預轉化劑的意義,就是讓我們可以從任何一個節點起步循環。”
年輕的鎮長歎了口氣:“老師他身上沒帶預轉化劑,詛咒位偏後的實用法術都無法使用,會很不方便的。比如說‘廣域偵測敵意’、‘群體虛空拘束’、‘廣域瓦解能量’之類的……”
……事實上,如果你老師真的能用“廣域偵測敵意”,說不定他就不會死了。
安南沉默了一會,還是沒說什麼。
薩爾瓦托雷有些好奇的問道:“說起來,老師傳授給你的是什麼學派的法術?我這裡說不定有書呢,能教你幾個。”
聞言安南伸出右手,掌心瞬息之間變成了青黑色,隨即又恢複了平常的顏色。
“寒冷接觸啊……失能學派。你倒是用的挺熟練的。”
薩爾瓦托雷感歎著:“看來老師教不了你太多東西。對失能學派的法術不算太擅長,最多隻能教你到青銅階。”
“……薩爾瓦托雷學長,老師他都會什麼派係的法術?”
安南心中一動,誠摯而謙虛的問道:“這個問題,他還一直沒有正麵回答過我。”
這依然是模棱兩可的實話。
然而薩爾瓦托雷同樣沒有意識到什麼不對。
見安南態度這麼好,他的心情也好了許多:“正常,你這個問題問我就問對了。老師的其他學生,也不一定有我知道的多。
“老師最擅長的就是轉化學派的法術。因為他進階到白銀階時立下過禁法誓言,所以老師他的失能、敕令、破壞、先知四係法術就都無法使用了,隻能使用剩下的‘奪魂’、‘轉化’、‘塑形’、‘偶像’四係法術。其中,他老人家隻有轉化和塑形有接近黃金階的水平。
“所以他肯定教不了你什麼……你有什麼疑問也隻能讓你看書。”
薩爾瓦托雷說完,感歎著:“這不是因為老師對你冷淡,是因為他真的教不了你。畢竟你有什麼學派的天賦,不是個人意願能扭曲的。向你這種沒入階的學徒,還是能學什麼就學什麼比較好。”
聞言,安南一愣。
薩爾瓦托雷這話,暴露了一些更深的事實。
他肯定是聽過關於“唐璜”的某些流言,所以開始的時候才會對他態度這麼冷淡。他也知道唐璜跟隨本傑明學習法術,但卻不知道唐璜的學派。
但現在看來……他作為本傑明的學生,甚至不知道唐璜有沒有入階?
難道唐璜是巫師這件事,對外其實是保密的?
那麼,為什麼唐璜在參加宴會之前——會戴上他的戒指?
如果安南沒有理解錯的話,這些超凡者如果離開自己的詛咒承載物,是無法發揮超凡之力的。
反過來說就是,既然唐璜·傑蘭特主動戴上了戒指。就說明他打算使用超凡之力……
如果沒出這事的話,他是要對誰使用?
“你能看出來我沒入階?”
心思電轉間,安南臉上卻沒有絲毫反應,而是溫和的笑著:“你沒看到我手上戴著銀戒指嗎?”
“第一眼我的確也嚇了一跳。這麼濃烈的詛咒……也真多虧你這身體受得了。”
薩爾瓦托雷瞥了一眼安南,不客氣的說道:“但你如果是想嚇退刺客的話,我建議你去重買一個咒物戴上——這明明是女式款的戒指,你當我瞎嗎?還是說,這是你把你媽的戒指偷出來戴上的?”
“你說的是。這的確是一件遺物。”
安南臉上的笑容稍稍淡了些。
聞言,薩爾瓦托雷也怔了一下。
“……抱歉。”
“沒關係,你客氣了。”
安南誠摯的答道。
反正不是我媽。
氣氛一時有些僵硬,為了打破僵局,薩爾瓦托雷沉默了一會,便突然揚聲開口說道:“你學習法術多久了?要不我來給你主持進階吧?”
“……你沒問題嗎?”
雖然不知道儀式內容是什麼,但為了維持自己外冷內熱幼年男神的人設,安南依然是神色冷淡,順便不動聲色的忽略了前半個容易讓自己露餡的問題。
“隻要你水平足夠,我肯定沒問題!我又不是沒給學弟學妹們進過階!肯定沒問題的!”
薩爾瓦托雷惱羞成怒,直接鑽進了裡屋:“你先彆走,你等會啊——”
……草,你這麼一說我反而有點慌了。
安南頓時一陣頭皮發麻。
而且他也意識到,之前糊弄那些民兵還行。可一旦和自己身份平等的人接觸,就立刻發現他自己什麼話也不敢接。
情報太少還是有問題啊……還是得儘快找本書看看。
起碼把常識補充一下。
他一開始打算借用唐璜的身份,就是為了能接觸到更多的信息——普通人的身份,肯定是很難去調查鄰國、甚至是敵國最高層的家庭、政治問題的。而且他換上唐璜的身份,起碼看書會方便許多。
如果露餡了也無所謂,大不了就跑路。
反正唐璜·傑蘭特這個身份,也隻是安南暫時套用的一個人皮麵具而已。如果條件合適,他也隨時可以成為其他人。
甚至就連成為安南自己……也屬於安南的角色扮演而已。
這是角色扮演遊戲中的角色扮演橋段——
“其實你真不用慌,唐璜。”
好在薩爾瓦托雷沒有拿什麼神秘的裝置出來。
他隻是端著一壺泡好的紅茶和兩個茶碗,走過來給安南倒上一杯:“你見過路易斯教士了吧。
“你知道為什麼他這麼強大的教士,也要來凍水港這種鳥不拉屎的偏遠地方嗎?”
“為什麼?”
安南心中一動,扶住茶杯低聲問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