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很誠實,瑪利亞殿下。”
與瑪利亞想象中的不同。
安南聽到她的言語,臉上卻並沒有浮出惶恐或是畏懼的神色。
他隻是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,緩慢的點了點頭。
“這樣啊。”
他低聲喃喃道,臉上浮現出專注的神情:“你是這樣認為的啊……”
說著,安南抬起頭來。
他認真的向瑪利亞詢問道:“我能問一下嗎,殿下……這樣的想法,您是何時出現的?”
瑪利亞懷疑的看了一眼安南。
她沉默了一會,在心中思考著什麼。
而安南隻是緩緩開口,語氣溫和且友善:“您不必太過緊張。
“要知道,我已經封印了我的施法能力。這件事大家都有目共睹。”
安南站在了瑪利亞的角度上,認真的幫助她進行著思考:“按照正常的思考方向,就算我真的是凶手,我也肯定不會在最開始被懷疑。所以,殿下——請您仔細想想,您對我的不信任究竟從何而來?”
他的言語之中,充滿了幫助他人的坦誠。
他的目的,顯然是幫助對方找出困擾他們的人或事,切實的幫助對方解決後顧之憂……在安南正在切實幫助自己的情況下,瑪利亞難以拒絕安南的好意。
從最開始,安南就發現了。
或許是因為天賦“冬之心”的緣故,瑪利亞的性格缺陷非常明顯。
她是有愧疚心的,同時也會畏懼、會憤怒、會緊張。就像是安南的反麵一樣……如同人偶一樣,異常容易操控。
即使得到了默林的保護,麵對如今的混亂局勢,她心中也一定是混亂的、焦躁難安的。
這個時候,瑪利亞與其說是在認真分析,不如說是在發脾氣。宣泄自己心中的恐懼,將無形的獵手化為有形的敵人。
她原本對安南抱有警惕心理,是再正常不過的。奪魂巫師過於克製冬之心……或許這才是冬之手的存在意義。就是為了反製這些奪魂巫師。
對這一點,安南一開始就已經猜到了。
可問題是,安南已經放棄了施法能力。甚至在大家看來,他還是因為瑪利亞的話,才放棄的施法能力。
而瑪利亞·凜冬也的確對安南抱有些許愧疚之心。
所以——
“……你是說,我的思維可能被人影響了嗎?”
瑪利亞立刻意識到了安南的潛台詞。
她思索了片刻,很快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:
“這也不是沒可能……”
仿佛是因為誤會了安南的愧疚,她的語氣莫名緩和了一些。
因為她知道“傑拉爾德”說的話,的確都是有道理的。
按理來說,傑拉爾德已經封印了自己的施法能力。無論殺死米開朗基羅大師是誰、殺掉梅爾文的又是誰,都不太可能是傑拉爾德。
於是瑪利亞頓了頓,還是輕聲說出了心中的答案:“是……最開始。”
“最開始?”
安南有些疑惑的發問道。
這個答案,他卻是真的沒有預料到。
……雖然傑拉爾德長得不好看,但也不至於這麼招仇恨吧?
“是因為眼神,傑拉爾德先生。”
瑪利亞認真的答道:“我在你的眼神中看到了孩子般的純淨、長者般的淡漠,以及隱藏的很好的……傲慢。”
“……眼神啊。”
安南砸了砸嘴,感覺自己有些牙疼。
瑪利亞信這個的嗎?
要說起眼神,這可就玄學了。
就算是安南,他也是從細微的表情、言語、動作、衣著和近期行動等多方麵判斷一個人的心理的。眼神能看出來的東西,更多的是“自己認為自己能看出來”的東西……
不過意外的是,瑪利亞似乎還看的挺準的。
而且她看到的似乎不是傑拉爾德,而是暫時寄托於他身體中的安南。
“我有一個提議。”
突然,一旁的吉蘭達伊奧開口道:“不如我們四個人在這裡立個咒縛吧?”
“什麼內容?”
瑪利亞立刻問道。
“【在此次事件結束之前,在場四人之間不可互相攻擊】,用這個咒縛來組成一個臨時同盟,如何?”
吉蘭達伊奧問道。
這個提議,顯然讓其他三人都有些意外。
這意味著……就算凶手真在他們四人之中,他們也誰都不能對他動手,隻能幫助凶手殺死其他人、完成繼承儀式,或是冷眼旁觀其他人攻擊凶手。
除非剩下的那三人之中,某個人就是凶手。
簡單來說,吉蘭達伊奧的提議是重新將局勢拉回了“一對一對戰”的情況。
原本在得知,凶手可能現在還沒有殺過人之後,局勢就已經僵持了下來。
但在梅爾文死後,這種均衡的局勢再度被打破。
安南明白他的意思。
——這是必勝之法。
和之前的情況不同,他們現在隻有七個人。
隻要四個人組隊,無論殺死米開朗基羅的凶手在隊內還是隊外,結果都是一樣的。他們一定會贏。
吉蘭達伊奧提出的這個提議,真正的意思是……
——如果這裡的誰不同意組隊,就會死。
因為他們完全可以去找其他人。
隻要湊夠四個人,也就是“多數”。那麼少數的那一方就沒有任何還手之力。
隊內的人不一定都能活下去。
但隊外的人,必然會死。
“——那麼我們同意組隊。”
“我也同意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
在場的其他三人很快反應了過來,立刻答應下來,並第一時間擬好了咒縛:
“我們在此立下咒縛——”
他們齊聲頌念:“此次事件結束之前,在場四人之間不可互相攻擊。”
隨著他們話音落下,奇異的痕跡在空中一閃而過。
【誓約】的力量,纏住了他們的心房。
如果違反這個咒縛,詛咒就會在體內破裂。
見到大家都確實的立下了咒縛,他們四人便都輕輕鬆了口氣。
短暫的沉默之後,瑪利亞第一個開口,發出了清冷稚嫩的聲音:“其實我原本就沒打算來繼承塔主之位。
“塔主無法輕易離開巫師塔……這對我來說很麻煩。我的大哥無法繼承大公之位,我必須好好保護我的弟弟安南。”
安南聞言,心中一動。
他大致意識到了。
瑪利亞身上可能有某種“隻能說實話”或者“想到什麼就要說什麼”的咒縛。
她健談的有些不正常。
於是安南麵露疑惑,假裝沒意識到這件事,試探性的問道:“說起來,大公的長子……怎麼了嗎?嗯抱歉,如果這個不方便說的話……”
“倒是沒什麼不方便說的,公國幾乎連平民都知道這件事。”
瑪利亞自嘲般的笑了笑。
她的眉眼之中仍然積著從未散去的陰雲。
她輕聲說道:“因為大哥他從兩年前開始……
“就已經無法生育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