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一十七章 鏡中人(1 / 1)

事情和玩家們預料的有些相同,但也有些不同……

安南並沒有將腐夫想辦法倒過來、來一個地球上投把祂摔到地上——這對腐夫來說毫無意義。

腐夫之前能從既定的死亡中脫身,安南就不能賭他這次不能再用同樣的手法複活。

而且這種程度的攻擊,對一位無限接近神明的偉大存在能有多少效果,安南依然持懷疑太多……

腐夫也對此沒有什麼緊張感。

即使安南突然使出了如此精湛的負能量衝擊,讓他有些意外——祂完全沒做相應的對策。不過這對祂也造不成什麼特彆有意義的傷害,除了那股劇痛讓人有些難忍之外……畢竟神是免疫即死傷害的。

隻是得好好想想,現在該進行什麼循環的轉化才能脫身……

但祂卻不擔心安南將自己繼續往上擊飛。

這個世界的天空……並沒有那麼高。

安南如果繼續向上飛,很快就會超過諾亞王國的結界高度,暴露在灰霧中——到了那時,反而是腐夫要想辦法抓住安南、不要讓他逃走了。

等安南的賢者之石失效,暴露在灰霧中的他就會很快失控死亡。

而身為神明的他,卻可以在灰霧中生存相當長的時間。

——如同把人拖到毒圈之外一樣。

腐夫完全無需殺死安南,就可以直接撿走安南身上掉落的真理殘頁。而這是安南自己作死發起的攻擊……無論是銀爵士還是老祖母找上門來,腐夫都能有借口去應對。

祂們拿不到證據,是不可能直接對腐夫出手、破壞協議的。

為了節約力量維持結界,幾乎是最為古老的、至少來自第一紀之前的十二位正神,雖然力量遠勝於比祂們年輕的偽神們,卻沒有那麼自由能夠隨意出手。

偽神沒有支撐結界的義務……如同不需要忙於工作和學習的人,他們在網上的戰鬥力就顯得格外強大一樣。

所以麵對安南突如其來的攻擊,腐夫沒有任何抵抗、也沒有掙脫。

無論安南是把祂往前推——因此殺死幾條街的人、或是把祂往上推,直到離開結界或是安南自己停止法術,腐夫都不會主動的逃脫。

除非安南直接把祂往地上頂,腐夫才會考慮要不要再冒險使用一次自我煉成……

——但是,安南也猜到了腐夫的思路。

在腐夫幾乎毫無抵抗的,被安南頂著往上飛的時候,安南就已經猜到了腐夫的目的。

所以,安南的計劃也早就變了——

安南學著從卡芙妮那裡看到的捆綁技術。

有些勉強的控製著自己身上探出來的諸多銀灰色的光之觸手,逐漸纏繞到腐夫身上。

安南並不精通擒抱,也不了解關節技。他也無法確認,究竟怎樣才能真正控製住腐夫的肢體……

——但有句話叫大力出奇跡。

安南將全身上下探出的三十餘枚觸手,毫不保留的全部纏向了腐夫。尤其重點是將祂的每根手指完全纏住、還有兩根把他的嘴巴堵住。

這並非是為了控製住腐夫的行動。

而是在如今安南失去確切的距離感之後,能夠通過光之觸手傳遞而來的觸覺,來確認腐夫所在的位置和他的細微動作——

安南撤銷了心念如雨的維持。

即便如此,天空中的細雨也沒有立刻終止……它依然在稀稀落落的下著,隻是安南失去了那股感應能力。

但這也無所謂。

他已經用那些觸手,確認了腐夫的具體位置。

緊接著便是——

安南眼底閃過一道銀灰色的光痕。

而在腐夫身後,一道厚厚的氣牆無聲無息的浮現出來。

那是失速之牆!

腐夫整個人都深深陷入到了失速之牆內部。

他向上飛行的速度被瞬間極大的降低了。

可如脈衝一般、以安南一陣陣向外擴散的灰色光流,卻仍舊在把腐夫不斷向上頂著。

他們兩個就這樣,以奇異的姿態高懸於空。

如同時間凝滯了一般——

“——臥槽,不是裡蓮華,是替身使者!”

“——我卡了?”

“——對,你卡了。”

“——他們在我們看不到的世界裡可能正在歐拉歐拉……”

“——有說一一,我覺得觸手版安南比刺蝟版要帥啊。”

“——瞎說,明明是刺蝟版的帥啊!”

“——光劍帥不帥?三十多把光劍豈不是絕地plus?”

“——這明明是劍骨頭覺醒起源了吧……”

安南沒能維持太久。

腐夫深陷於失速之牆中,手指被安南的觸手鎖住,光是移動就要花費極大的力氣……再加上那永不止息的、逐漸讓祂的皮肉破碎開綻的負能量風暴,祂開始漸漸變得焦躁了起來。

腐夫乾脆用失速之牆作為自己身後的支點,一把拽住安南的光之觸手、以極緩慢而堅定的速度轉動手腕,想要將安南拖向自己。

祂終於真正受傷了!

這無疑是讓安南振奮的事實。

可安南還沒有被拖的太過靠近,就感覺到腐夫身上浸出的鮮血,傳來一股極為濃烈的柑橘混雜著檸檬的香氣。

這股香氣讓安南眼前的腐夫,速度突然變得緩慢了。

——不,這不是錯覺。

這股香氣,的確極大的增幅了安南的感知能力……安南打開自己的麵板,便看到自己的感知屬性正在以每秒上升一點的可怕速度、飛快向上提升。

可很快安南就察覺到了不對。

他眼前的世界變得越發緩慢、甚至逐漸變得靜止。

最終,安南眼前的整個世界都陷入到了近乎完全的靜止之中。他能清晰無比的感覺到自己的存在,可安南就連移動自己的一根手指都變得無比艱難——他必須用儘全力、持續發力才能讓這個無比笨拙的動作顯得連貫。否則他心中“抬起手指”的這個念頭,隻會存在一瞬便消弭無蹤。

……這是什麼?

黃金體驗還是超人藥?

安南的思維變得非常清晰、異常活躍。

可在他眼前,整個世界都是完全靜止的……

——這就是腐夫的保命底牌?

安南終於意識到了,腐夫的戰鬥思路。

祂與骸骨公近乎完全相反。

祂不相信“恐懼”、“鉗製”、“絕望”的威懾力……而是用人們心中的欲求來控製人。

祂以真正的永生與重生誘惑凡人,而非是以死亡威脅人;祂用讓人困倦、令人放鬆的芳香讓人疲憊,而非是用惡臭讓人眩暈;祂用溫暖曖昧的觸摸和輕撫遮蔽人的感知,而非是用劇痛。

即使這些祂都能做到,可腐夫更願意順著人的本欲而行……

如同這種——加速思維的能力。

過猶不及。

它依然可以成為毒藥。

在安南想清楚了一切之後,外麵的世界卻依然沒有任何改變。

他隻能憑借著自己最後的意誌力——通過漫長的、持續性的意念控製,艱難的取消了自己的光之觸手、光之劍,以及“拒斥生者”。

維持著失速之牆,安南在漫長而無止境的世界中,極為緩慢、極為緩慢的向下自由墜落著。

而安南隻是瞪大眼睛,凝視著腐夫。

他在心中一邊又一邊的勾勒出腐夫的樣子,將其牢記於心。

隨後安南又在腦中分析了幾遍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的所有決策。

之後——

安南將自己的意誌完全沉浸於體內,感受著“真理階”的力量,以及要素究竟是如何從靈魂中燃燒、迸發出來的……

安南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。

但當他猛然醒來的時候,卻仿佛經曆了一場極為漫長的夢境一般。

安南的意識模模糊糊的蘇醒時,聽到了銀爵士那響亮而絲毫不刺耳的開朗聲音。

“……你輸了,腐夫。鏡與時鐘之神誕生了,你停手吧。”

“但我們的合同依然要履行,因為我剛剛沒有阻攔你,所以你的信徒歸我了——你不會想賴賬吧?”

“……自然不會。”

腐夫有些低沉的聲音響起。

安南睜開眼睛,發現自己的視覺、聽覺、觸覺和時間感覺都恢複了正常。

應該是銀爵士的治療。

而此時,銀爵士正雙手抱著自己——腐夫則站在祂身前。

腐夫也死死的凝視著安南,如同要將他記住一般。

安南絲毫不客氣的回瞪一眼。

——我也記住你了,死太監。

雖然安南感受不到焦躁、孤獨和恐懼,因此沒有在那個世界中徹底瘋狂……但那永恒般凝滯的世界依然讓他記憶猶新。

自從安南來到這個世界之後——腐夫是真正意義上的將安南打疼了的第一個人。

也是讓安南重新靜下心來……

意識到並非感受不到負麵情緒、體驗不到痛覺就可以無所顧忌行事的……第一任導師。

隨著最後一聲嘹亮的嬰兒哭啼聲響起。

作為“鏡像”的腐夫,身體突然凝滯、整個人破碎瓦解。

因為“鏡”之座,今日以後不再空無一人——

過去的、老死的凡人米開朗基羅·布奧納羅,

如今的、出生的新神米歇爾·諾特達姆。

祂即使尚未出生,也能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。

所以祂在握住權柄之後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剝奪了腐夫使用鏡像的權限,把祂踢了回去。

銀爵士將安南放下。

無數銀絲從祂的袖口中延伸,瞬間為變回原型的安南織成了一件銀白色的長袍,並且擋住身後的目光、為安南親自穿上。

“你做的很好,安南。”

銀爵士有些擔憂、又十分自豪的摸了摸他的頭,蹲下來低聲說道:“等之後我再來找你聊……”

說著,銀爵士回過頭來,望著那宅邸。

“我等新生的同僚——”

祂發出了響亮而歡快的聲音:“我們的鏡與時鐘之神!

“——這個世界,該如何稱呼你?”

在極為短暫的停頓後。

一個像是老人又像是嬰兒的怪異聲音,在房中響起:

“鏡中人,”祂說,“從此以後,我就是‘鏡中人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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