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章 她曾活著啊(1 / 1)

安南最開始就覺得不對勁。

這個噩夢的難度高的離譜,一不小心就會死掉,而且沒有任何預兆;

而在充滿了高難度“機製殺”的同時,它還要經曆漫長的、如同在故意燒點卡一樣的走路模擬器的過程,而且每一次死亡的時候隻會增加極少的侵蝕度。

簡直就像是精分一樣。

看上去就像是要把進入噩夢的人淩遲致死一般……

它貼近童話的部分在拚命叫嚷著、逼迫他人逃走。

而它的死亡如此頻繁、也無法在死亡幾次後被踢出……

——這種矛盾的精分之處,是因為“慈悲”的部分、與“惡毒”的部分,真的就是兩個人在操控!

扭曲噩夢之所以叫扭曲級,就是因為它存在“特殊性質”。

比如【重演】、比如【回憶】、比如【幻夢】、比如【蛛網】。

要素之力是來自虛界的超凡力量。而特殊性質,就是與之相對的夢界的超凡之力。

普通的噩夢通過殺戮凡人汲取詛咒,輕易而舉就可以逐漸變成困難級;就算放著不管,它也會逐漸擴大為困難級。

但是困難級必須要殺死足夠多、足夠強大的超凡者,才能變成扭曲級。

因為它缺失【特殊性質】。而特殊性質隻能通過死者的要素之力來轉化。

噩夢的特殊性質,是噩夢用於入侵、改造世界的特殊力量。隻有持有特殊性質的噩夢,被黃金階的超凡者淨化後才能成為力量。

困難噩夢想要進階,就必須持有特殊性質……但光是持有特殊性質,也還是不夠的。

因為詛咒之力的濃度還不足。

為什麼人造噩夢的耐久度都如此之低,而自然死亡得到的噩夢耐久度就會很高?

因為“耐久度”就是製造噩夢的“材料”!

升級所需的經驗,並非是憑空變出來的……死者的噩夢耐久度高,是因為他真的已經死了。靈魂的絕大部分詛咒都會變成噩夢。

而人工噩夢所需的詛咒,是要“工匠”自己支付的。

耐久度越高,所需花費的詛咒就要越多。隻有一點耐久的噩夢,代表它根本就是個空殼、裡麵是濃縮的詛咒——這恰恰說明了手藝的精湛。

毫無疑問,愛麗絲不可能有要素之力。

她的母親也隻是普通的白銀階而已。

這個噩夢誕生之初,恐怕隻有“蛛網”特性。

隻要進入噩夢,就會直接來到孢殖磨坊。

而在磨坊內部,就是無限的死亡循環——碰到任何東西都會死、站著不同也會死,沒有安全點。死掉一次也絕對不止漲1%的侵蝕度……而是能漲多少漲多少。

如同充滿了惡意的貓版馬裡奧設計師,格羅弗的唯一目的就是給爺死。

他的目的,就是“捕獵”。

構成了“噩夢:孢殖磨坊”的儀式,同樣也算是黑寡婦賜予的孢子之毒。

他真正想要獻祭的,不是那些伐木工人、也不是愛麗絲一家。

——而是試圖淨化這個噩夢,卻被捕獵的超凡者們!

他們死於侵蝕過高——超凡者在噩夢中死去的話,不會產生新的噩夢、而是完全被殺死自己的噩夢所吞噬。如同“噩夢:畫廊”一樣。

這份靈魂便是“毒殺的證明”,才是他獻給黑寡婦的戰利品!

誰能想到,這個噩夢是有人操控、故意殺人來得到詛咒——或者說“經驗”的?

它明麵上是一個困難級的噩夢,可它卻有著高難度的“扭曲級”噩夢才有的特殊性質!

而且是最難的那一類!

在謀殺了諸多超凡者後,他從超凡者的靈魂中得到的大量的詛咒之力。光是愛麗絲作為噩夢核心分到的那一份,就讓它進階到了扭曲級噩夢。

這肯定是格羅弗不想的。

因為它變成扭曲級,代表著會來挑戰這個噩夢的白銀階超凡者大大減少了;被真正的強者攻略掉的可能性提高了。

以及,噩夢在進階時誕生了屬於自己的特性。

——屬於愛麗絲的【幻夢】。

根據奈菲爾塔利的資料記載,這個噩夢在困難級彆的時候,就已經殺死了許多人。其中也不乏高位的超凡者——那個時候,恐怕死去一次,就會增加10%甚至更多的侵蝕度吧。

這讓它在變成扭曲級彆後,就被直接封存。再沒有人敢挑戰它。

可如果有幸存者再進入一次,他一定會驚訝的發現……噩夢的內容,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。

愛麗絲將進入噩夢的人投放到密林之中,拉長前進的路線、用延長一次性的死亡時間,阻止他們在天亮之前進入磨坊。

她的目的就是拖時間。

變成扭曲級之後,愛麗絲與格羅弗都有一部分的噩夢操控權。而愛麗絲的權限明顯低於格羅弗。

可她在自己能力許可的範圍內,一直在努力攔截進入噩夢的人!

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們無法抵達磨坊!

正如愛麗絲所說的一樣。

【旁觀者與作惡者無異,都應遭人唾棄】

她最開始,指的就不是彆人。

而是自己。

——她絕不允許,自己在他人作惡時袖手旁觀!

安南腳下的這片土地。

這片不足十平米的狹窄大地……便是愛麗絲竭儘全力,所能守護的孤島。

“喂。”

安南抬起頭來,看向正在光明正大的毒殺安南腳下這片大地的巨大蜘蛛。

被安南叫了一聲,格羅弗看了他一眼、便隨即繼續忙著手頭的工作。

它是“蛛網”的顯化,自然無法進入屬於“幻夢”的領域。

穿行而過的瞬間,恐怕就會變成無害的童話生物。

——但愛麗絲本身就不是超凡者。

她所持有的力量,無比衰弱。

雖然她在被製成噩夢之前,還是個活人。

如同小小熊的暗示一樣。

四肢儘斷、腹部被掏空——填充以孢子、以瀕死者最濃重的怨恨來製造噩夢。

這自然是活不長的。

在製成噩夢之後不久,她就已經死了。

作為普通人的她,無法在噩夢中保持清醒。即使是自己的噩夢中也是一樣。

但即使是模糊不清的意誌,也有著“絕不能袖手旁觀”的本能。

如同風中燭火一般。

笨拙,細微,隨時可能熄滅的可憐火焰。

格羅弗懶得理會她,是因為哪怕被愛麗絲殺死的人、也會成為他的力量……愛麗絲隻要不光明正大的把人趕走,對他來說就隻有效率的問題而已。

沒必要破壞掉“愛麗絲”。

他的獵場,可不止這一個。

誘騙不知真相的超凡者來送死,源源不竭的生產著“糧食”的自動殺戮機關——隻要被淨化一次,就會自然終結。不會留下任何手腳、不留下任何證據。

但現在不同了。

【你要保護他嗎】

蜘蛛窸窸窣窣著,發出嘲笑。

大地已經在滲出了墨綠色的光。

但安南能清晰無比的聽到……那嘲笑中是遮掩的很好的恐懼與忌憚。

他太了解這種感覺了。

就像是渴望平靜的殺人狂,身份即將被揭穿時的感覺一樣……

——格羅弗害怕了。

在安南洞穿一切的雙眼之下,他畏懼了。

【在這裡死去吧】

蜘蛛叫囂著。

靠近蛛網的邊緣位置,已經開始逐漸融化坍塌。

【你將一睡不醒】

【多麼好的結局】

【多麼溫潤而幸福的死】

蔓延在安南腳下的,是連“大地”、連“夢”這種虛幻的概念也能殺死的猛毒。

哢。

安南慢悠悠的,將保險打開。

如果蜘蛛能笑的話,它一定會大笑出聲的。

【你那可憐的手槍,能做什麼?】

【你沒有銀幣、也沒有金粉】

【這裡沒有數量為7的東西,也沒有其他的人】

【沒有燃燒著的炭、沒有杯、更沒有飛蛾】

【你沒有任何儀式、任何神術可以使用】

【你不如走出來吧,可以的話,我也不想破壞掉“愛麗絲”】

【你還是跳入深淵吧,你會在無知無覺中死去】

“真是囉嗦啊。”

安南緩緩抬起頭來。

與重新回到八隻眼的蜘蛛對視著。

他嘴角上揚:“你在害怕什麼?

“是……害怕我嗎?”

安南將懷中的左手抽出。

它的確空空的,沒有拿著任何東西。

他口袋裡的,隻有一把可憐的小刀而已。

“如果我死在這裡,就真的死了的話……

“——你死在這裡,是不是也會死呢?”

安南的嘴角越發張揚。

他想要狂笑、非常想要狂笑。

但在他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。

這是……

我生氣了嗎?

我生氣了吧。

於是安南開口。

他發出了人類難以吐出、無法理解的言語:

“……‘凜冬’一詞誕生於四季誕生之前,更誕生於光與火誕生之前。”

在他的言語落地的瞬間。

“毒”侵蝕“大地”的過程被終止了。

因為此刻——

大地、蜘蛛、蛛網——眼見的一切,眨眼之間,便被靜默之雪所覆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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