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安南考慮過了很多事。
但他這次返回凜冬公國的時候,還是決定帶上了狼人多琳。
安南至今也沒有弄清楚,到底為什麼多琳與貝拉長得這麼像。根據多琳所交代的身份和背景,她與貝拉的故鄉離得還是蠻遠的,顯然不會是什麼親屬。
而且她們的年齡也完全對不上。
如果貝拉現在還活著的話,應該是二十四歲左右。
稍微梳理一下時間線。
背叛者貝拉是在八年前的1496年12月30日加入的冬之手,那個時候隻有十六歲。而在她加入冬之手的一年半以後……也就是距今六年前的那場賭局中,她便背叛了德米特裡、間接導致德米特裡失去了生育能力。
在那之後,貝拉自首、戴罪立功,檢舉了弗拉基米爾即將背叛凜冬。控製了三分之一軍用霜獸的破冰軍,隻能倉促應戰。
長達三年的叛亂過後——也就是距今三年前,貝拉的計策引發了“霜咬之災”、招募狼人組建“風行者”。這個時候,貝拉應該已經與狼教授聯係上了。
——可多琳現在才剛剛十三歲。
即是說是母女也不太對勁……因為多琳的確是有親生母親的。她的母親當時也不可能隻有十六歲。
然而她們之間卻的確有那麼點關係。
因為正好是八年前,貝拉進入冬之手的時候……多琳認識了狼教授。
當時多琳的母親狂化、咬死了外地人的孩子,並與包庇凶手的父親一起入獄。而失去了父母的多琳還隻有五歲。
她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,才遇到了自稱“尼古拉·勒梅”的狼教授——弗雷德裡克·狼之心。
那時的“弗雷德裡克”,內在已經被替換成了特裡西諾·塞提。至於為什麼狼教授當時會自稱“尼古拉·勒梅”,也是一個值得注意的疑點。
對於偶像巫師來說,名字可是很重要的東西。
假如巧合隻發生一次,那或許是真的巧合。
但是她們恰好長得一模一樣,又恰好都認識狼教授,還恰好在同一年突然遭遇人生的大變、完全改變了人生軌跡。而且多琳的父親,恰好也是一位偶像巫師。
這麼多的巧合堆積在一起,如果再強行忽視,那就是安南不夠敏銳了。
她們之間肯定有某種聯係。雖然暫時還找不到到底是什麼。
如果安南把多琳放到地下世界,說不定狼教授反而會察覺到安南與多琳分開。到了那時,多琳可能就會被其他的狼人所暗殺滅口。
為了保護這個重要的證人和線索,安南一路帶著多琳回到了霜語省。
這次他隻隨便帶了三個玩家,用於開啟霜語省的傳送點。
他們與安南並不會同時行動。等到安南帶著他們離開地鐵站之後,就會分開。而在開啟傳送點之後,他們就會返回地下。
安南已經與白銀階的玩家們事先知會過了——如果遇到危險,一定會通知他們。
在那之前,玩家們還是在以“隱秘之眼”的身份,在地下世界進行著一點也不隱秘的擴張行動。
我姑且在這裡插一個傳送陣.jpg
如同蟲族的擴張行動一般……就算是智者們,也絕對不可能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,就察覺到玩家們在挖傳送陣。
畢竟他們可是什麼都沒碰。
他們隻是來到一個地方,找個酒店訂一個月的房間,然後出門去淨化噩夢。等到淨化數量足夠之後就會直接離開,不圖財與名。
如果不是事先知道,這本身是“製造傳送點的儀式”,又有誰能察覺到玩家們這些古怪行動的意義?
而且在事實上,玩家們也的確在淨化地下世界的噩夢——那些沒有人願意去碰,卻在事實上影響了他們生活的危險之物。
就算有真正的智者能夠洞察未來、知曉這一切的目的。他也一定會看到,安南與他的“隱秘之眼”為他們帶來了什麼。
那麼他也一定會緘口不言。
到了那時,他也就成了安南的共犯。
這也是安南的陽謀——
唯有真正關心地下世界的先知巫師,才能關心、進而得知玩家們行動目的;可他們也能看到這些行動的結果,那麼他們反而會成為安南的朋友,選擇默許或是支持安南的行動。
通過無數的影視遊戲作品,安南早就對那些先知學派的神棍有了警惕。他們隻要想,就可以搞砸一件很難搞砸的事……正如亞瑟·灼牙以前說過的,任何秘密在先知麵前都是無所遁形的。
隻要他們“以後”會知道這件事,那麼他們現在就可以得知這件事。
所以安南從最開始,就預備好了對付這些先知者的策略。
——沒錯。
隻需確保自身行於正義之途,隻要確保他們的事業是正確的、長遠來說是有利於眾人、有利於世界的,那麼至少態度中立的先知不會選擇與玩家們敵對……就算有少數的先知者想要阻止安南,也會被更多的先知者在行動前所攔截。
想要阻止一件錯誤的事情,並沒有那麼困難,因為眾誌成城;而想要阻止一件正確的事,難度則是成千上萬倍……因為他們內部的力是分散的。
如今安南,已經漸漸掌握了這種技術。
與操控人心的技術相比,這是操控人的技術。是更為高級的技巧……是“大勢”之力。
這也是安南為自己繼承凜冬大公之位,而提前鍛煉出的能力。
他不希望自己會是一個無能的大公。
他更不希望伊凡所守護的一切,會在自己這裡終結……他更不願意看到凜冬公國的民眾在自己手下,反而比伊凡那裡更加受苦。
如果想要做一件事,就一定要做到最好。
從很久很久以前,安南就是如此行事的。
很快,安南就回到了大公府。
雖然有些擔憂,自己帶著狼人多琳回來,會不會讓德米特裡“睹物思人”地回憶起貝拉,而讓他的心情變糟……但好在德米特裡很忙。
他平時並不在霜語省,因此也沒有看到安南和多琳。
稍微有些出乎安南的預料。
即使他帶著一頭狼人回到凜冬、一直到他進入大公府,卻也始終沒有冬之手出現阻止、或是盤問多琳的身份。
他甚至事先預備到了一套說辭,但最後竟然是沒用上……
不過想來也是。
安南畢竟不是德米特裡。
他做事向來是不用彆人操心的。
安南在家裡、在權力高層的地位一直是很高的——這或許是來自於一周目安南那極具先見性的決策,以及敏銳的戰略目光。
如今他快要繼承大公之位,那些冬之手隨時會變成他的下屬。或許他們已經在將安南作為新大公看待……自然不會有人敢於在他麵前發表片麵的意見。
如無必要,保持沉默——這也是冬之手的教條之一。
他們與三眼烏鴉不同,不可能身處安全之地窺探全國的秘密。每件事都必須親自去做,自然會看到許多不該看的東西。
可他們隻是大公的“手”而已。
手是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的。那隻會給大腦增添不必要的負擔,或是出現差錯。
他們隻需要相信。
年輕的冬之手,隻會讓自己“不去看”;強迫自己完成分內的任務,其他的什麼都不要管。
而隨著失能法術的使用愈發頻繁,他們的心也會變得愈發冰冷。這些成熟的冬之手,則通常會選擇“保持沉默”……因為大公可能偶爾需要他們的眼睛,讓他們複述所看到的一切。
除了凜冬大公本人之外。
哪怕是大公的妻子、或是大公的孩子,也同樣要身處於冬之手沉默的監視之中。
也就是說……
從現在開始,我實際上已經算是凜冬大公了嗎?
剛剛推開大公府的門,安南一時有些恍惚。
“走吧,多琳。”
他沉默了一瞬,隨即淡聲道。
他放下了自己的兜帽,而跟在他身後的多琳也很是緊張的、學著安南的動作而放下了兜帽。
她還沒有從“吉蘭達伊奧就是安南·凜冬”的事實中緩過來。
“——大公在他的房間中等你。”
毫無聲息的,一個女聲在安南身後響起,嚇了多琳一跳。她灰色的毛發瞬間立起,尾巴則低低垂下、緊緊夾在雙腿之間,走路甚至都有些顫抖。
但安南卻隻是沉默的點了點頭。
在大公府內,他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