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南終於明白了,雅各布“洞開者”的尊名究竟從何而來——
一般來說,儀式師都是以神秘知識掌握的程度深淺來決定地位與強度的。
因為涉及到“曆史”級彆以上的神秘知識的話,幾乎任何儀式都能起到強烈效果。
比如說憑空揭示他人隱藏著的秘密、使得天空昏暗無光如同夜空、在具有糾紛的地區引發一場戰爭……還有安南通過儀式獲得的異質類能力“冬日寒息”,也同樣是“曆史”級彆的神秘知識。
關於“異界”的秘密,甚至隻是說出就足以摧毀凡人的理智,它能夠用於構築噩夢,還能夠入侵他人的噩夢。
而創世之秘更是沉重無比。僅僅隻是說出,其力量就足以抹殺化身為惡魔的墮落者。若是將其在儀式中充分利用,恐怕能與真理階的強者正麵對抗。
雅各布所掌控的這些神秘知識,最高也不到“曆史”級。僅僅隻是關於“真理”與“習俗”的普通知識……大概就是瓦西裡老爹的那個級彆。
可憑借這些並不沉重的秘密,將其互相組合、嵌套,就構築出了至少相當於“曆史”級彆的隱秘……
……寧就是散人玩家嗎?
安南可以確信,他絕對沒有從其他地方見過雅各布所使用的這個儀式。
如果這個儀式普及化的話,很多結界就變得完全沒有意義了。說得危言聳聽一點的話……就連家中關門,都沒法保護安全,門窗都無法給人安全感。無論是竊賊、強盜亦或是殺手,犯案都會變得簡潔許多。
因為這個儀式,是在“牆”上創造“門”並將其打開的儀式。而偏偏這個儀式所需的“神秘知識”的重量不大,這意味著稍微熟練一些的儀式師就能使用這個儀式……
“你這個儀式,切記不能外傳。”
安南嚴肅的說道:“你明白嗎?”
“我肯定不會那樣做的。”
雅各布愣了一下,隨後他非常肯定的說道:“如果我會這樣做,那麼我早就去聯合王國或是地下,找個地盤養一夥竊賊或是殺手什麼的了。以我的能力,絕大多數的防禦手段都是攔不住我的。
“群體傳送、物體傳送、穿牆、解除與洞穿結界……但我不會這樣做,陛下。因為我知道,我的知識如果擴散出去,到底會造成什麼效果。”
他笑著說道,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:“這就是‘有毒的知識’。
“毒既鑰匙,可開一切鎖。有毒的知識,也會像毒藥貫穿人體一般、貫穿國家與社會的每一個關節;它會像是毒藥殺死血肉一樣,殺死諸多無辜者。
“我雖然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……我是個賊,我是個間諜,我也是個騙子。但我至少不是個喜歡看世界熊熊燃燒的惡魔。我多少也是個人。”
“那麼,就先祝你能成為好人吧。”
安南笑了笑,大大方方伸出手來:“以後說不定會成為偉人。”
聽到安南這話,雅各布也是怔了一下。
他臉上那股笑容漸漸消失,鄭重的伸出雙手握住安南的手,認真說道:“那就……借您吉言。”
他很小心的不讓自己的傷口碰到安南的手。那應該不是擔心把自己碰疼,而是因為不希望汙血弄臟安南的手。
安南白皙而纖細的右手,在雅各布粗糙而全是傷痕的大手映襯下、在日光的照射下,就仿佛在閃閃發光一般。
不如說……這一瞬間,安南整個人都仿佛在發光。
在離開結界之後,那股充斥在周圍、不斷發光的粉末也被留在了結界之內。
那像是倒扣著的碗般的半個光球。
他們通過雅各布洞開的“門”離開了結界後,那個結界依然還在殘留在原地。
這倒也好——結界隔絕了聲音和光,他們不會知道尤裡伯爵已經死了個乾淨。這樣至少不會打草驚蛇。
至於最後的伯爵球,安南則是讓佐爾根切了一部分下來打包帶走。剩餘的肉、包括“其他的”尤裡伯爵……則被四暗刻友情焚化了。
他們是不會讓尤裡伯爵的殘餘繼續存在於這個世界的。
畢竟,以咒能來將屍體複活並非做不到。但在沒有屍體的情況下,以他們的知識水平與智商,是不可能複活一個人的。
所謂……斬草除根。
通過卓雅的先知法術,以及雅各布提供的情報,他們很快找到了咒窖的所在位置。
距離這個結界的位置並不算很遠,還不到五公裡。眾人走了一會就到了那裡……奇怪的是,路上他們並沒有遇到其他的武裝部隊。
這說明,尤裡伯爵根本就沒有準備除了他自己之外的其餘後手。而在咒窖周邊,甚至沒有安排警衛。
“因為這沒有意義。”
雅各布是如此說的。
很快,安南他們就知道了這句話的含義——
在他們接近咒窖的時候,就感受到了強烈的不適感。
心臟不斷的顫動,就像是心律不齊一般的感覺。腦部一陣陣的發漲,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。
“……這裡不會有輻射吧?”
流浪的孩子憂慮的說道:“你們不會也被感染我的這個咒縛吧?”
“那應該不至於。不然的話,伯爵應該早就開始使用咒能了。也不會在見到我們之後才開啟了裝置……”
在接近咒窖之後,他們就聽到了明顯的嗡鳴聲。
那個【咒窖】從外部根本看不到。
它的入口,是從一座山的山峰處、向下挖掘出的如同電梯井一般的垂直通道。門口倒是布置了三重結界,但都被雅各布輕而易舉的“穿”掉了。
從裡麵有大致呈菱形的旋轉樓梯,不斷向下。而越是往下,就會感覺溫度越來越高……而耳邊逐漸傳來奇怪的泵動聲、心臟也隨著那個聲音有節律的躍動著。
周圍的黑色牆壁,似乎並非是磚石……而像是血管一般。
“嗚……”
縮在安南懷裡的羅素不安的嗚咽著、身體僵硬,一動也不敢動。
之前被尤裡伯爵轟炸的時候,她完全沒有恐懼、甚至連叫都沒叫一聲……但如今接近咒窖了,她反而開始哆嗦了。似乎在悲鳴著,祈求安南不要繼續下潛。
羅素整隻狗的身體都僵成了一條——被嚇的。她哆嗦個不停,就像是塞在懷裡、調成了振動的手機一樣,嗡嗡的震得安南胸口疼。
在安南一行人下潛的深度超過一個臨界值之後。
他眼前的世界突然變得扭曲起來。
就像是幀數太高,畫麵撕裂一般——
他眼前出現斷裂的曆史碎片。那似乎是什麼人在昏暗的房間中點著燈在做什麼事,又像是在地圖上指著什麼,又像是在雕刻著什麼……
但那些畫麵都沒有聲音,而且一閃而逝、幾乎隻有一兩幀。安南根本沒看清,隻殘留了一個模糊的印象。
“再往下……”
雅各布的聲音變得失真:“就要進入咒窖了!
“注意——抓住身邊人的手——”
他的聲音染上了奇怪的機械音。
而眼前的“斷裂畫麵”也開始明顯變多,安南耳邊還聽到了窸窸窣窣的低語聲。可他依然聽不太清到底在說什麼……
隻能之後查錄播了,安南心想。
下一刻,安南突然感覺到一陣強烈得眩暈——
他那幾乎沒啥存在感的係統,難得浮現出一行鮮紅色的提示:
【——警告,你正在進入黑岩咒窖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