維克多如同真正的全能管家一般,在極短暫的戰鬥結束後,立刻一招手、在虛空中將安南的衣物召喚了出來。
他服侍著安南將衣服穿上,而安南仍然還在皺眉思索著。
那個從天車禦手的屍體上誕生的“蠕蟲”,聽弗拉基米爾的描述,八成是類似人格化、或者神化的“熵增”概念之類的什麼東西。
……如果真是如此,那倒的確是難以抗拒的偉大力量。
可弗拉基米爾又是如何控製蠕蟲不傷害自己的?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接觸到的蠕蟲?
假如安南的推論正確,他早在叛逃冬之手之前,就已經是蠕蟲信徒了。
順著這個方向思考的話。
似乎無論是霜咬之災,亦或是狼人之亂……都有了另一重含義。
“陛下,您先看看這個。”
就在安南思索著的時候,維克多發出沉穩的聲音:“請小心、輕輕碰一下就好……這是弗拉基米爾留下的夢界坐標,不要陷入噩夢了。”
他左手背在身後、右手則穩穩托著弗拉基米爾留下的那枚指骨。
安南挑了挑眉頭,沒有說話。
他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。
一道光幕立刻在他眼前浮現出來:
【檢測到未淨化的噩夢碎片】
【噩夢碎片已綁定】
【等級需求:黃金階】
【職業需求:僅限從霜語者/巫師(失能學派)/冬之手晉升而來的職業】
【特殊需求:發現了嗎,陛下?】
……直接在特殊需求裡留言嗎?
如此猖狂……
不,不對。
應該說……
“——這是陷阱。”
安南很快意識到了弗拉基米爾的目的:“這是他故意留下的陷阱,沒有絲毫遮掩……這是堂堂正正的陽謀。
“如果我找不到他,又因為某件事而有了必須找到他的理由。那麼通過這個夢界坐標,進入到這個他事先布置好的扭曲級噩夢、就是唯一的辦法了。”
但為何弗拉基米爾如此確信,安南未來將會進入到這個噩夢中?
——命運乃天車之轍。
預言類的法術對安南是無效的,也就是說弗拉基米爾隻能通過判斷與推理得到這樣的結果。
“……有意思。”
安南將手指挪開,吩咐道:“你先把它收起來,之後或許有用。”
“是,陛下。”
“至於夢界生物……以為將自己轉化成異界生物,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?”
安南緊了緊領口,一邊打理著有些淩亂的衣服、一邊深吸一口氣。
……事到如今,他終於明白了。
當時石父為何要繞一個大圈子,用“尼古拉斯”的思念體,來變向複活這位傳奇煉金術師。
或許也隻有尼古拉斯本人,才能創造出更好用、更強力的“毒塵”。
——石父他們所需要的,正是專門針對“蠕蟲”的強效毒塵!而尼古拉斯似乎也已經有了思路……可在安南前往凜冬之前,他就已經失蹤了。
“……接下來的目標,就是想辦法找到失蹤的尼古拉斯二世了嗎?”
可如果安南主動去尋找尼古拉斯二世,又會找不到他……
“可如果說……這就是弗拉基米爾的目的呢?”
安南深深皺起眉頭。
這完全有可能。
弗拉基米爾看似安南沒有造成任何破壞、反而送了一堆情報,還把自己暴露了出來。在這場交鋒中已然處於下風。
可之後他突然通過夢界潛行的方式離開,暴露了自己作為夢界生物的這張底牌——或許就是為了誘導安南聯想到“毒塵”,因而對尋找尼古拉斯二世產生欲望!
於是這麼一來,整個事情立刻就變得清晰了起來。
——弗拉基米爾是在阻止安南集齊鏡子!
或許最開始尼古拉斯二世的失蹤,也與他有關!
他通過夢界,毫無預兆的出現消失的能力……正好能與尼古拉斯二世突然消失對上。
“如果是這樣的話……”
安南轉頭看向雙目無神的跪在囚籠裡無聲流淚,如同一隻棄犬般的塞利西亞。
——不可否認的是,弗拉基米爾有些高估了安南。
一周目的安南,強度明顯比現在的安南要高一些。
雖然一周目的安南看上去更小,但他存在於這個世界已經過了至少五六年。反倒是安南,他降臨這個世界甚至還不到一年。
他或許認為,安南真的已經通過“弗拉基米爾出現於此”,與他完成了一輪鬥智。
但其實安南其實是剛剛才意識到,弗拉基米爾最後是如何用突然消失的手段,對自己給予還擊的。
安南先操作著係統後台,對第一時間趕來支援的一百三十多位玩家們,每人發送了一波豐厚的補償獎勵——人手一次免費複活權限外加三張傳送卷。
至少不要讓人家白來。
在集合組隊的時候,因為人不齊、組隊太慢,BOSS被自家NPC直接單刷掉了……這也是很合理的吧?
——就用這樣的借口打法一下玩家們吧。
然後讓冬之手安排他們先去附近找地方住下,並且帶著他們逛幾圈,免得讓弗拉基米爾殺個回馬槍……
至於在那之後。
“塞利西亞。”
安南走過去,看著仿佛失去靈魂的粉紫色長發少女,低聲歎了口氣:“怎麼說呢……我對你的結局,並不感到意外。”
聞言,塞利西亞的身體猛然一抖。
她抬起頭來。
銀色長發、臉上帶著溫柔淺笑的少年,與昔日那如同魔鬼般的黑發稚童的形象,在她已經哭花了的視野中漸漸重疊在了一起。
而聲音也隨之同時響起:
“‘因為你那沒有任何價值的一生被他所肯定,因此就決定向弗拉基米爾獻出今後的人生、以及一切忠誠……對吧。’”
那是因極致的自卑,被人欺騙而轉化成的愚忠。
他對弗拉基米爾有著堪稱信仰的忠誠,但弗拉基米爾卻並不在意他的死活——這一點,由弗拉基米爾讓他為自己斷後、而不是追隨自己進入地下世界就能看出來。
從那之後,變成了塞利西亞僥幸求活的她,卻依然試圖回到弗拉基米爾身邊。
——從那個時候開始,她的悲劇結局就已然注定。
“在我們那裡,有一句話挺出名的。”
安南想了想,還是直接了當的說道:“那句話叫……舔狗不得好死。
“但我決定再給你一個機會。”
看向如同棄犬一般,雙眼水汪汪、臉上寫滿了絕望的塞利西亞。
安南平緩的說道:“並非是作為狗,而是作為人……作為我的手、我意誌的延伸。徹底割斷與梭羅尼克所有聯係之後得你……塞利西亞。
“——你願意忠誠於我嗎?”
“我……我願意……”
已然被“老師”狠狠欺騙過一次的塞利西亞嗚咽著,匍匐跪拜在手持三色權杖的安南麵前:“怎樣都好……是人或是狗都無所謂,請您需要我,陛下……”
“啊,是的。”
安南溫和的垂目答道:“我需要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