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五十六章 【命運】(1 / 1)

隨著崇高假身浮現而出。

周圍的氣氛驟然為之一變——如果用類似漫畫的表現形式,如今安南甚至就隻剩下了白色的線條。周圍的一切都變成渾濁的灰黑色。

怨恨。恐懼。絕望。

咒詛。哭號。悲泣。

在被那飛速擴張的灰黑色領域浸沒的瞬間,諸多嘈雜的低語聲、便同一時刻浮現在安南耳邊。如同那些複雜的感情,都映入安南的心中一般。

但是——

聽不到。完全聽不清。

因為聲音太多,過於混雜……每個聲音都竭儘全力的試圖表達著什麼,反而讓安南什麼都聽不到。

下一刻,安南突然驚醒過來。

周圍灰黑色的世界悄無聲息的驟然破碎。

但那卻並非是被安南的力量擊碎……而是被主動終止。

安南這才意識到,自己身上不知何時、已經布滿了深可見骨的傷痕。

他的閃爍著熒光的鮮血眨眼間浸沒周身,將剛得到不久的白袍直接染紅。

就像是被鋒利的刀刃所貫穿一般。

雖然傷口的形狀非常類似,但那卻並非是“刺傷”。

——而是“裂開”。

就算安南已經光化,普通的刀刃根本無法傷害到安南……但這些傷口卻依然在安南身上浮現而出、

他身上的白袍甚至沒有被撕開、也沒有被劃破。

就像是沾了水的紋身貼,將上麵的圖案轉印在了皮膚上。這些傷口憑空出現在了安南身上,並給安南直接造成了巨大的傷勢。

【健康度:65%】

僅是起手的隨意一擊,便輕而易舉的帶走了安南三分之一的生命。

這甚至還算是對方手下留情……

如若不然,他隻要瞄準安南心臟、大腦或是背後的光翼進行攻擊——這才是安南如今的弱點。

安南麵色有些難看的握緊了三之塞壬,微微後退一步。

他麵前三步之外,已經全部被灰黑色的領域包裹在內。

植物變得衰朽枯乾,太陽也變得暗淡。空氣中飄蕩著宛如純黑色的柳絮般的殘片。

宛如鬼影般枯乾的植物,在陰暗無光的灰暗領域中猙獰如惡魔一般,空氣中都充滿了絕望的情緒。

……這真的是……受難要素嗎?

安南一時之間有些懷疑。

他也見過受難聖者。

雖然都是以“自身的傷口”為媒介,施展的攻擊……但逆冬者弗拉基米爾的崇高假身,卻讓安南想到了名為“灰匠”的回憶與絕望之神。

安南沒有使用神術來治療自己。

光化之後,那些傷口浸出的血所發的光愈發明亮——並非是蠕動著的肉芽、而是能夠粘合身體的光。他的健康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上漲著。

而剛剛毫不猶豫攻擊過來的弗拉基米爾,卻反而沒有繼續展開要素領域並追擊。

反而像是最開始那樣,握持著手杖不慌不忙站在原地,平靜的看向安南。

“為何——”

安南低聲詢問著。

他並沒有具體的去詢問什麼,隻是表達自己的疑惑。

因為他不解的實在是太多了。

從最開始,在安南得知弗拉基米爾的存在時……就感覺這個人身上充滿了迷霧。

他到底為何叛逃——這個問題,安南已經得到了答案。

但是……

他到底如何了解的蠕蟲?他為何非要去尋找蠕蟲?他祭拜蠕蟲所圖的是什麼?

當時在大公府,他明明已經占據了優勢、為何要突然逃走?

又為何偏偏是現在,衝出來把安南拉到荒郊野嶺,一句話不說就發起了攻擊?

他使用自己的要素之力,對安南輕而易舉的造成傷勢之後、又為何停在原地而不追擊?

——唯獨弗拉基米爾的行為模式,安南無法理解。

他就像是一個瘋子一樣,難以預測。

……或許他也真的是一個瘋子。

“為何?”

弗拉基米爾聽到安南的詢問,反倒是輕笑出聲:“陛下,這世上並非所有事,都非要有個什麼原因。

“硬要說的話……我想您一定知道那句話。

“——命運乃天車之轍。”

“……我聽過這句話。”

安南沉靜的問道:“但是,你想表達什麼?

“這裡隻有我們。你有什麼想說的話……在這裡已經可以說了。”

突然攻擊自己,而在自己療傷時卻沒有出手追擊……

這是希望安南不要打斷接下來的話題?

那聽聽他的話,倒也無妨。

再聊一會,他身上的傷勢就全部治愈了。

不管弗拉基米爾想要做什麼,總之先保證自身狀態處於巔峰期……就肯定比狀態不健康的時候,強行與對方作戰要好的多。

“我從很久之前,就在思考這件事。”

逆冬者弗拉基米爾口中,低沉而冰冷的聲音響起:“命運……到底是什麼?”

但讓安南有些訝異的是,他的聲音逐漸開始變得年輕起來……就如同逆冬者此刻的麵容一般。

他那如月長石般的漸變淺藍色瞳孔,與那挺拔的背部沒有絲毫改變。

可他臉上……那遍布一條條蜈蚣般傷疤的麵容,卻在逐漸變得年輕起來。

他臉上那些傷痕,都是在離開安南之後,才出現的傷痕。隨著它們逐漸變淡、他臉上凹陷下去的血肉也逐漸變得充盈,枯乾的皮膚逐漸恢複生機。

而周圍的世界卻變得更加荒蕪。

六七十歲、四五十歲、三四十歲……

最終,弗拉基米爾的樣貌,停留在了三十歲出頭時的姿態。

——返老還童。

“命運。”

低沉而帶有韻律的聲音響起。

那是會讓人聯想到那個格外偏愛青眼白龍的男人的聲線。

從身上散發著腐朽氣息的老者,逐漸年輕到三十歲的弗拉基米爾,睜開那寶石般的瞳孔、注視著安南,仿佛在嗤笑著什麼:“是誰規定了,會有無法被改變的命運呢?

“我絕不相信什麼命運。如果真的存在命運,也絕不應該隻有天車,才能改變既定的命運。

“因為如果真是如此——那麼隻要我來控製天車,讓天車改變命運、豈不就是等於我親手改變了命運?”

安南沉默著。

他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
他總覺得,弗拉基米爾的話還沒有說完。

“哼。”

重新變得年輕的弗拉基米爾,露出一個冰冷的微笑:“從誕生之初,就被諸神期盼著成為神明的陛下你,想必是不會理解的。

“在陛下您三歲的那一年……一位被我抓捕的,以預知命運聞名的老儀式師、曾為我進行了一場占卜。

“他說……我將會使凜冬變得強盛,我將會殺死自己曾經侍奉的幼主。以及……我終將成為天車的養分。”

弗拉基米爾平靜的說著:“當然,我並不畏懼死亡。

“因為死就是死,每個人都會死,我也不例外。至於我為何而死、我的死會帶來什麼,我並不關心。

“那是在我死後發生的事。我已經閉上了眼,無知無覺。我的死帶來了什麼、又葬送了什麼,不過是給安慰靈智將消散的我,和我親屬友人的東西罷了。”

死之意義——不過是愚妄而虛幻之物。

逆冬者嗤笑著:“但很巧,我沒有親屬、也沒有什麼友人。我自己也不在乎這些。

“我所好奇的是……他根本活不到未來那個時候,因此他所遇見的‘命運’與先知法術的原理無關。他到底是如何看到的我的——命運?

“於是我拷問了他。他在並不認識我、也不了解我的情況下,交代了我至今為止的命運線。令我心驚的是,這一切都與我的經曆十分吻合。

“我又讓他去預言其他人,結果也是一樣的準確。無論是過去,還是未來……似乎都是有跡可循的。

“那麼,我想——我至今為止所經曆的一生、從過去到未來發生的一切,是否都是已被設定好的?是否某個偉大級咒物,早就已經寫下了我從出生到死亡的的一生?

“——甚至就連我產生質疑的這一瞬間,也是早就已經被定好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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