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1章騙子和怪物

階梯上的一部分人，看到蒼須施展出亡靈法術，也都露出了驚容。

剛剛登上迷怪島的那段時間。

食物不夠了，大副召集出第一批探索隊。

蒼須主動報名。

有人暗中不屑：“這個老頭子，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嗎？不乖乖地躲在營地裡，卻要深入雨林，簡直是在找死！”

……

眾人遭受蠍群追殺，幾乎山窮水儘。

白芽受傷昏迷不醒，眾人對蒼須發難。

“就是因為救你，白芽才受傷的！”有人一把抓住老人的衣領，將他提起來。

蒼須冷哼一聲，猛地揮臂。

啪的一下，探索隊員的手臂就被擊打開去。

那位探索隊員猝不及防之下，後退了兩步。他驚疑地看向蒼須，眼前老者的力量似乎出乎他的意料。

……

山洞中，蒼須向替身少年回憶自己的一生。

“我身居要位，起初沒有人看好我。他們認為我手無縛雞之力，隻是一個單純的學者，一場刺殺就能了結我的性命。但事實上，在這個職位上我乾了超過三十年。”

“他叫做藍途，整天做著成為騎士的白日夢。他是我最親信的副手。領主的三小姐以愛情相誘，終於讓這個年輕人決定背叛。他告發我，宣稱我是隱藏多年的危險罪犯，對領地和領主一家一直居心叵測，暗藏陰謀。”

“你可以吃了我，針金大人！”

……

眾人暫停住了衝鋒的腳步，三位護教騎士直直地盯著蒼須。

傳送門散發著藍色的光輝。

痂沙成功了，但也是失敗了。

因為蒼須就站在傳送門前。

針金站起身來，手中的刺劍在明顯的顫抖著。

痂沙的聲音打破了詭異的寧靜：“嗬嗬，沒想到最終的贏家，居然是你！哼，區區黑鐵。”

坦白而言，蒼須的生命層次並不強，隻是黑鐵級。在超凡者的階位中，屬於下層。

但是在眼下的局麵中，雙方都在互拚中消耗了太多的實力，都是接近極限的強弩之末。

蒼須忽然暴露出黑鐵級的實力，擁有最充沛的法力，這樣的戰鬥力，在瞬間顛覆了整個戰局。

痂沙深深歎息：“你贏了，恭喜你，蒼須。現在你可以押解我，還有針金，走出傳送門。將來，就算你被帝國的力量暫時困住，你也可以用我們倆當做籌碼來談判。”

針金麵色一變，旋即喊道：“我是百針家族的唯一繼承人，我、我可以支付贖金，大量的贖金！”

三層的眾人卻是心頭一跳，感到不妙。

傳送門已經打開了。

作為蒼須，他已經站在了第四層，沒有人可以阻止他。

他可以直接穿過傳送門離開這裡，逃出生天！

此前一刻，眾人篤信蒼須不會舍棄同伴。但隨著蒼須暴露出亡靈法師的身份，眾人對他的信心一落千丈。

這可是亡靈法師啊！

帝國乃至各個大陸長期的宣傳中，亡靈法師無不是冷酷到了極點，殺人如麻，毫無人性，玩弄靈魂的危險罪犯。

作為此刻眾人目光的焦點，蒼須微微一笑，微微側身，看向痂沙：“不愧是聖明神教的神父，到了這種地步，還想敗中求勝。”

“可惜，你不明白。不管是上層人還是下層的人，不管是神父還是罪犯，都是擁有人心的。即便是我……一位心都被刺穿的亡靈法師。”

話音剛落，蒼須不顧臉色劇變的痂沙，再次出手。

亡靈法術施展出來，三位護教騎士如墜冰窟，動作變得僵硬。

趁此機會，怪物少年呐喊一聲，撞開三位騎士，正式衝上了第四層！

“乾得好啊，蒼須！”少年哈哈大笑。

蒼須對其微笑。

噗。

下一刻，少年大吐一口鮮血，難以忍受的劇痛讓他直接半跪在了地上。

蒼須色變。

“你做了什麼？蒼須！”鬃戈隨後衝了上來，護在少年的麵前。

一踏足第四層，他再無限製，渾身湧現出白銀的光。

白銀鬥氣！

這位半獸人竟是白銀級的超凡者。

“等等，不是蒼須，是我個人的原因。”少年伸手，為蒼須解釋。

電光火石之間，少年已是明白問題所在。

“是我異變導致的！”

“我異變的血脈源頭，來自於那些改造的魔獸。這些魔獸都是半成品，必須要在禁魔的環境下才能長存。”

“而在這第四層裡，沒有禁魔，我處於複合異變的狀態下，這樣的生命形態比那些改造魔獸還更不穩定，肉身直接走向崩潰！”

少年嘗試減少異變的程度。

果然，他渾身的劇痛在迅速減退。

當他重新展露出針金的樣貌，隻保留了蠍殼之後，劇痛終於減輕到可以暫時忍耐的地步。

他緩緩站起身來，身體表麵也閃耀著白銀光輝。

和鬃戈一樣，他也喚醒了體內的鬥氣。

一時間，少年心中感慨不已：他曾經無比期待的鬥氣，直至到了中樞塔第四層，才重新掌握。

三位護教騎士一退再退，退到了痂沙的麵前。

替身少年、半獸人兩位白銀鬥者，再加上蒼須這位黑鐵級的亡靈法師，痂沙、針金這一方已經無法翻盤。

大局已定！

其餘人迅速通過階梯，包括大個子在內，都登上了中樞塔第四層。

“紫蒂！”少年低呼。

“彆過來，否則我一劍刺穿她的腦袋！”針金用手臂勒住紫蒂的脖子，將她提得站起來。同時，他另一隻手中的刺劍劍尖，對準了紫蒂的下巴。

紫蒂的狀態非常糟糕，渾身都是傷口，鮮血浸透了她的學徒法袍。

她臉色慘白，沒有一絲血色，曾經剔透明亮得仿佛紫水晶般的眼眸，此刻變得黯淡無光。

“快放開我、我家會長！”肥舌低吼，完全亂了方寸。

“隻要你答應放過我，我就放了你心愛的女人！”針金死死盯著替身少年，半威脅半懇求。

但就在這時，他動作一頓，像是墜入冰天雪地，整個靈魂都僵滯住了。

“快！”蒼須出聲催促，原來是他暗中施展的法術。

無聲施法！

這位亡靈法師的施法造詣很深。

替身少年猛地一踏，整個人像是離弦之箭，眨眼間就射到針金麵前。

砰。

白銀鬥氣一閃即逝。

針金大吐一口鮮血，整個人像是破麻袋般倒飛出去。手中刺劍當啷一聲，掉落在地磚上，滑出很遠的距離。

替身少年順勢將紫蒂攬到懷裡，後者沉重無比的傷勢讓少年心頭猛沉。

他連忙解開紫蒂腰間的皮包，從中取出療傷的藥劑。

少年用顫抖的手，將藥劑灑在紫蒂的傷口上，或者灌進紫蒂的口中。

但是藥劑根本不夠用。

“會長大人！！！”肥舌也想這邊跑來，但半路跌倒，狼狽不堪。

似乎是感受到了少年懷抱的溫暖，紫蒂竟緩緩睜開了雙眼。

“紫蒂！”少年大喜。

紫蒂對少年虛弱的微笑，艱難開口：“我……就知道你會來的。”

“對不起，對不起，我來晚了，我來晚了。”少年埋頭，哭泣起來，充滿了自責。

“不，我才應該說對不起。我……早就應該說的對不起，。我不是你的公主，我隻是……一個騙子。”在生命的最後一刻，紫蒂終於鼓足勇氣，向少年坦白。

她的心中充滿了愛，也充滿了愧疚。

“原諒我，原諒我……”紫蒂凝視著少年，想要伸出手來，撫摸少年的臉頰。

然而，黑暗洶湧，將她原本就昏暗的視野徹底淹沒。

少女的手才剛伸一半，就無力地垂落。

少年心頭一顫，驚悚中連忙伸手，握住少女的手。

一片冰涼。

不管是少女的手，還是少年的心。

“不，不，不……”少年呆住，嘴中喃喃，一股股淚水從眼眶中滑落。

“不要睡，不要睡啊，紫蒂。”

“快醒來，快醒來看看我。”

少年呼喚著，不斷地呼喚著，卻始終沒有回應。

懷中少女已經閉上了雙眼，沒有了鼻息。

“快，快想想辦法。”

“一定是有辦法的。一定有辦法能救回紫蒂！”

“是了，心中魔核。隻要讓紫蒂異變出強命白犀的肉質，她就能轉危為安！”

然後，少年的嘗試失敗了。

或許是有這種可能，但他從未練習過，並不知道其中的關鍵是什麼。紅光根本無法脫離他的身軀，更彆談蔓延到紫蒂身上了。

“幫我，快來人幫我！”一籌莫展的少年大喊著，向同伴求助。

許多同伴不忍地轉過視線。

“我來！”蒼須跑了過來。

肥舌也來到了紫蒂身邊，看到紫蒂死亡，他雙腿發軟，直接跪倒在地，哀嚎不已。

蒼須迅速檢查了紫蒂的情況，搖了搖頭：“她已經死了。”

“但你一定還有辦法，對不對？”少年仰望著蒼須。

麵對少年的雙眸，蒼須不確定地點點頭：“她的肉身已經死亡，但是靈魂方麵，我還能想點辦法。”

“我可以嘗試，將她的靈魂改造，成為幽靈。”

“幽、幽靈？！”肥舌瞪大雙眼，表情驚恐。

少年也變了臉色。

“這是我唯一能做的。同時，也沒有太大的把握。不是所有人的靈魂都能夠改造成幽靈，更困難的是，紫蒂小姐的精神消耗太大了。坦白而言，她能夠轉生成為幽靈的可能很小。”蒼須實話實說道。

他將選擇權交給替身少年。

是讓紫蒂在死後遭受亡靈法術的褻瀆，去搏那一線可能。還是讓紫蒂就這樣安然逝去？

僅僅一秒鐘，少年就做出了選擇：“那就這樣做吧，蒼須，一定要儘你的全力！”

“這是當然的，大人。我由衷地希望，我的力量能夠幫助到你。”說著，蒼須開始吟唱，施展出亡靈法術。

然而，法術落到紫蒂的身上後，她卻毫無反應。

十秒、二十秒、三十秒，直至一分鐘、兩分鐘……

蒼須歎息：“失敗了。”

肥舌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。

少年呆滯如石，整個人墮落到了絕望的深淵裡。

而在另一邊，鬃戈主導的戰鬥也陷入尾聲。

三位護教騎士被他砍死，完全失去神力的痂沙被俘虜，被少年重傷，毫無鬥誌的針金主動投降。

“彆殺我，我父親會用大筆的錢來贖我的。你們一個個都會變得富有！”針金叫道。

“嗬嗬嗬。”痂沙卻是在笑，“就算你們贏了，又如何？你們不敢殺我，因為我控製著傳送門。你們以為能夠通過傳送門？沒有我的允許，你們逃不出去！”

眾人錯愕。

“他是對的！”針金連忙大吼，“不久前，塔靈不行了，紫蒂和他精神對拚，爭奪權限。紫蒂死了，痂沙神父成功了，他現在是我們逃出這裡的唯一希望！”

“這……”鬃戈等人遲疑了。

“彆忘了，我也是法師。既然你們能用精神侵蝕這裡的權限，我同樣也可以。”蒼須這時候插言。

眾人的喜色才剛湧現出來，就被痂沙撲滅：“你的確是有這個能力，但現在的關鍵是時間！法力池的法力就要耗光了，第三次的閃電一直在劈，消耗的其實是你們逃生的名額。嗬嗬嗬，等到你真正侵占，獲得權限，法力池早就徹底乾枯了。你們最好的逃生辦法，就是和我合作！”

“彆忘了我神父，彆忘了我啊！”針金連忙提醒。

“你給我閉嘴！”三刀一巴掌將針金拍倒在地。

針金的頭撞在地磚上，磕破了皮，流淌出鮮血。

受到教訓，針金終於識相地閉上了嘴。

鬃戈麵沉如水，情勢嚴重出乎他的意料：“我們都能傳送走嗎？究竟還能傳送多少人？你該怎麼證明你說的話？”

痂沙看了一眼蒼須，後者已經開始動用法力侵蝕權限：“蒼須能夠證明，隻要侵占一點權限，他的精神能夠查探到法力池的情況。”

半分鐘後，蒼須深歎一聲：“他說的沒錯。法力很少，隻能送五個人走。”

眾人嘩然。

在場的人很多，絕不隻是五位。

痂沙哈哈大笑：“你們好好商量一下吧，究竟誰走誰留？”

一時間，很多人都變了臉色，氣氛發生了轉變，忽然間變得微妙起來。

“都彆被這個老東西挑唆了！”替身少年的聲音傳來。

眾人的目光投過去，他已是站起身，滿臉的血汙和淚痕。但他的目光仍舊堅定、清澈：“我們一起走，如果走不了，那就一起死！！”

乾脆利落的表態，堅定不移的神色，讓眾人心頭一寬。

“沒錯，就該是這樣！”

“我們聽你的，大人。”

“要死一起死，要活一起活！！”

“哈哈哈，就算是死了，能有這些大人物陪葬，也賺大了啊。”

眾人呼喊著，都讚同著少年的話。

“這些人都瘋了，居然聽一個怪物的話！”針金瞪大雙眼，滿眼都是驚恐。他被三刀的巴掌教訓了，隻能在心中狂吼，不敢出聲。

痂沙神色微變：“你們確定？確定要放棄最後的機會？”

“嗬嗬嗬。”

“我勸大家冷靜一點。”

“想想你們的妻子、兒女或者父母，想想你們肩負的使命和期待？”

“儘管你們大多數人都得死，但明明可以活下幾個人，為什麼都要放棄呢？”

“就算是死的人，也可以拜托活下去的人很多事情啊。”

神父的話，犀利得如同一柄柄飛箭，插在眾人的心中。

“閉嘴吧，如果不是你貪圖神器，我們早就可以走了。”替身少年滿臉仇恨地走了過來。

痂沙笑道：“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？”

“你無非就是想看到我們內訌，自相殘殺而已。反正傳送權限被你掌握著，最終能不能逃生，都在你一念之間。”少年一邊說著，一邊抽出了匕首。

這是紫蒂身上的匕首，主要用來采藥，材質特殊。

當初在蜘蛛森林中，紫蒂就是拋出這個匕首，想要丟給替身少年，讓少年脫困。

“你想做什……呃！”痂沙猛地瞪眼。

少年手持匕首，狠狠地捅進他的腹部。

“做什麼？當然是為了報仇！不隻是紫蒂的，還有我們所有人的仇。”這一刻，少年的臉色非常恐怖，像是漆黑的熔岩地表，隨時有憤怒的岩漿衝出，吞噬萬物！

察覺到少年的必殺之意，痂沙終於不再偽裝。

他痂沙是什麼人？

怎麼會像這些低賤的下等人妥協呢？

無非是想在臨死前，欣賞一場精彩的自相殘殺而已。

蒼須這時開口：“痂沙在欺騙我們，他的狀態糟糕至極，耗儘了自身全部的潛能和生命力。如果沒有滔天之功，得不到至少傳奇級的神術治療，他會很快死亡。”

痂沙聳了聳肩，無謂地笑道：“那就一起死吧。”

“放心，你不會這樣輕鬆的。”替身少年微微後退一步，他用目光掃視眾人，“接下來，該你們來報仇了。”

眾人愣了一下，旋即會意。

“我先來。”靠著最近的一位同伴，快步走到痂沙麵前，抽出匕首，又捅一刀。

痂沙悶哼一聲，雙眼像是在噴火。

緊接著，又一位同伴接替，再捅一刀。臨走前，還不忘吐了一口痰在痂沙的臉上。

神父氣得渾身顫抖：“你們這群賤民！賤民！！”

一位位同伴接連走上去，對神父捅刀。

少年抱臂，站在一旁監督。

最終，輪到白芽。這位年輕人顫抖地抓住匕首，閉著眼睛刺向前方。

匕首刺入痂沙的身體。

死亡來臨之際，痂沙卻是狂笑：“你們罪無可恕，都得死，都要死。就算是死，你們也得不到神明的救贖，你們的靈魂將墮落地獄和深淵……呃！”

驚愕的神色定格在了他的臉上。

他死死地盯著前方，像是看到了某個匪夷所思的景象。

眾人下意識地循著他的目光，看過去。

下一刻，眾人也都呆了。

一個幽靈顫悠悠地從紫蒂的屍體中飄飛而出。

“紫蒂！”驚愕之後，少年大喜，歡呼起來。

肥舌拍打蒼須的後背：“你成功了，你成功了！”

蒼須被拍得踉蹌，險些栽倒，他滿臉的不可思議：“她殘破的靈魂要形成幽靈，可能性微乎其微。除非……”

想到一種可能，蒼須主動詢問：“紫蒂小姐，你曾經也修煉過亡靈法術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