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軍在壽春城中不斷地推進。

曹操他們則是來到了壽春皇宮之前。皇宮還是有侍衛在留守的，他們是那種完全不知道劉協已經跑路的人，是屬於最悲催的一群人。

這些侍衛倒是機靈，知道劉軍已經進入壽春城了，隻有曹操才可以保護劉協，於是果斷地讓曹操進入壽春皇宮之中。如果他們把皇宮的大門給關閉了，饒是曹操有能力強大，要進入壽春也要費了一段時間的。

進入了壽春皇宮之後，曹操才知道皇宮裡麵的具體情況。

除了鎮守的侍衛之外，皇宮之中就剩下宦官和宮女了。劉協、王越、史阿，還有劉協的老婆孩子都失去了蹤跡。

荀攸大驚失色，馬上命令曹軍士兵在皇宮追蹤搜查劉協的行蹤，同時接手壽春皇宮的防禦。整個皇宮開始變得雞飛狗跳，宮女和宦官都龜縮在一個地方微微發抖。

曹操對於這樣的情況沒有什麼反應，隻是盯著劉協平時上朝的大殿一動不動，似乎這座大殿有什麼不對勁。

”主公，你這裡風大，咱們還是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。“郭嘉說道。

“劉協走了是吧？”曹操問道。

“看這個架勢，估計走了有一段時間了。”郭嘉猜測道。

曹操摸了一下胡子，微笑道：“劉協總算有點長進了，連孤都被他給騙了。”

想當初，劉協信誓旦旦表示和曹操一起死守壽春。曹操當時就建議劉協早點離開壽春，可劉協就是不願意，一副大義鼎然的樣子，讓曹操有點小感動。

“主公，您說笑了。您會被劉協給騙了？”郭嘉對於曹操這種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樣子很不屑。

曹操悄悄地給西門的守將下令，見到皇宮出來的車架和人馬都不許阻攔，直接可以離開壽春。這事情雖說做的有點隱秘，可郭嘉早就知道了。現在曹操在郭嘉麵前裝什麼被騙，郭嘉當然是不信的。

可郭嘉卻不會打臉曹操，他喜歡用隱晦的意思曹操明白自己說的話不會讓人相信的。這就是曹操一直和郭嘉推心置腹的原因。聰明人之間說話有時候都是喜歡拐彎抹角的，智商不在線，還真的搭不上話。

“劉協走了也好，這麼多年來，孤用他的名義爭霸天下，讓他離開也算是孤的一種補償吧。”曹操馬上轉開話題，他是一個要臉的人。

“也隻有主公這樣想了。”郭嘉臉色嚴肅地說道：“在下認為，劉協離開壽春皇宮，隻是更快地落入劉軍的手中。他的結局已經注定。黃忠不會讓他活著，劉軍上下都不會讓他活著。哪怕落到了劉玉的手中，劉玉也會讓劉協消失在這個世界上。”

曹操也是這麼認為的，劉協在落入劉軍的手中，下場隻有一個死。這也是曹操為何要讓劉協儘早離開。但曹操覺得劉協另有打算，所以才會在今日離開壽春。

“算了，各安天命吧。孤也沒有辦法幫到他了。”曹操自嘲地說道。

郭嘉從曹操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落寞，有點悲涼之感。

“主公，你還是多注意一點身體吧。咱們還要和劉軍死戰的。要是有個萬一，我等也不用再戰下去了。”曹操是有頭風病的，郭嘉很擔心曹操會有什麼不測，那就真的完了。

“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啊。”曹操知道自己的事情，現在他倒是沒有感覺到什麼不舒服的。

這時候，荀攸帶著幾個曹軍武將回到了曹操的身邊。

“主公，我等把皇宮都搜查了一邊，沒有找到劉協和王越等人的蹤跡。皇宮之中，剩下一些宮女、宦官，還有守備的侍衛。據幾個宮女說，劉協在之前就帶著侍衛向西門方向離去了。”荀攸把自己搜查的情況彙報了一下。

不用多說，曹操也明白情況了，說道：“嗯，就這樣吧。”

曹軍武將的臉色都不是那麼好看，他們本來認為占據皇宮，到了最後的關頭，可以用劉協來威脅一下劉軍。現在劉協都不知道跑哪裡去了，這種打算隻能落空了。而曹軍現在的情況不樂觀。曹操之前的軍令傳達到了所有的曹軍。隨著曹軍的聚集，各方麵的損失和戰況都讓曹軍武將們得知了。東門是率先失守的，原因就是劉軍大將關羽從城內突然間殺出來，東門守將徐晃遭遇兩麵夾擊，無法抵抗，最終導致局麵崩潰。曹軍這邊的損失很大，沒看到像許褚這樣的猛將都給帶下去醫治了。徐晃都生死不知了。

“都一臉死灰的樣子乾什麼，孤還沒死！”曹操皺著眉頭，一臉不滿地說道：“孤可不要像喪家犬一樣的屬下，要是不想跟著孤，現在就可以走！孤不攔著你們。”

曹操是真的生氣了。曹操從來對屬下的能力都是很信任的，即便他現在敗成這個樣子，曹操也沒有怪罪是屬下的無能，而是他曹操的天命不足，能力不足。現在看到屬下一個個都是垂頭喪氣的樣子，曹操很是失望。

“回稟丞相，荀令君來了。”一個負責守衛宮門的武將前來彙報。

能被曹軍武將稱之為荀令君的，也隻有荀彧一人而已。荀彧在曹操這邊當任尚書令多年，曹軍上下都是稱呼荀彧為令君，整個曹軍勢力就隻有荀彧有此雅稱。

“文若？他怎麼來了？”郭嘉和荀攸都是震驚了。

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，曹操比誰的動作都快，直接往宮門而去。

沒有人會能夠知道曹操此時的心情。

還沒有到宮門，曹操就看到荀彧飛奔而來。

曹操看到荀彧的樣子，頓時有點心酸。就那麼幾天沒有見到荀彧，荀彧就變得消瘦了許多，頭發也有了一些白發。從這一點，曹操就可以看出荀彧每時每刻都在為曹操而擔憂。

荀彧被曹操勒令閉門讀書，就沒有走出家門一步。荀彧不出門，不代表他不知道現在情勢。壽春城被攻破，曹操敗退，荀彧心如刀割。他知道曹操一定不會逃走，而是會選擇死戰到底。在最後時刻，荀彧決定無論曹操想要如何，他都要跟隨曹操的腳步，哪怕曹操去死，他也要跟隨曹操到九泉之下。

“主公，在下來遲了！請主公恕罪！”荀彧來到曹操麵前行了跪拜大禮。

在這一刻，曹操想起了當年自己和荀彧初次相見的時候。那時候曹操對荀彧是多麼的信任，對荀彧沒有一絲的隱瞞。

之前曹操對荀彧有了懷疑，現在想來，曹操有點自責了。

郭嘉和荀攸也趕到了曹操的身後，對著行注目禮。

“文若，孤已經窮途末路了，你何必跟著孤去死！”曹操扶起了荀彧，柔聲說道：“你能來！孤心甚是欣慰。”

荀彧正色道：“主公，當年在下跟隨主公之時，就發誓無論主公將來如何，在下都會一直跟從。主公難道想讓在下成為那種無信無義之人？”

“哈哈，好！孤錯了。孤不應該懷疑你。孤給你賠罪！”曹操很是爽快地說道。

知錯能改，曹操就是有這麼一個優點。

荀彧謙虛地說道：“主公，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。主公現在還有轉機！”

“哦？”曹操倒是想聽聽荀彧的高見了。“文若，你說來聽聽。”

郭嘉和荀攸也知道荀彧的計策是什麼，他們也是想到了。

“主公，我軍現在必須死守皇宮！妙才、元讓、子孝將軍尚有數萬兵馬在外，大公子也有數萬兵馬在淮南。想必他們也已經得知主公情況，隻要死守皇宮，等援軍到來之時，就是我軍反攻之時。”荀彧把自己的計策都說了出來。

一聽到這個，所有的曹軍武將都是振奮了，他們都認為自己要戰死了，這被荀彧說出來，他們還是有活路的。

“此策上佳！”曹操臉上露出笑容。

荀彧也是一臉的微笑。

不過郭嘉卻知道曹操似乎對這個計策不是那麼上心，再仔細看的時候，曹操和荀彧兩人似乎有著心照不宣的神色。

“爾等務必嚴防死守，不能讓一個劉軍士兵進入皇宮！如若不然，提頭來見！派出斥候不斷打探劉軍情況。皇宮之中所有的宮女和宦官都各自回到住所，不得四處走動，違令者殺！”曹操對著所有的武將說道。

“為丞相效死！”武將們一陣高呼，仿佛充滿了戰鬥力。

曹操對著荀彧和郭嘉等核心謀士說道：“諸位，咱們到大殿去坐坐吧。劉軍一時半會是打不過來的。”

郭嘉和荀彧等人馬上說道：“遵命！”

在曹操的帶領下，郭嘉等人來到了劉協平時開朝會的地方。

這座大殿的空間十分巨大，要是站滿人的話，最少都可以站滿一千多人。比劉玉開朝會的地方還要大。這也是要歸功給袁術。袁術這家夥當初稱帝的時候，覺得自己是要代替漢室的，所以什麼東西都要比漢室的多、大。這座大殿比洛陽的大，也就正常了。

曹操進入了大殿。以前曹操來的時候，這座宮殿都是有很多大臣，他們都是一臉惶恐地低著頭不敢看曹操。現在倒好了，一個人影都沒有，讓曹操有點不適應。

“你們看，這麼大的一座宮殿。當年袁公路是費了多大的人力物力啊。”曹操感慨地說道。

“袁公路就是一個白癡。要是他和袁紹沒有鬨翻，不分散了袁家的實力，現在天下是不是這個局麵也不得而知。”郭嘉沒有忘記諷刺一下袁術。

“可惜這一切都是成為他人的嫁衣。”荀彧悠悠地說道。

曹操、郭嘉、荀攸都沉默了。他們奮鬥了那麼多年，最後還不是淪落到被劉軍踏進壽春城的地步。

曹操看著最中央的天子禦座，而後自己慢慢地走了過去，來到了禦座邊緣上。

“自黃巾之亂開始，天下無數豪傑都想坐上這個位置。能夠坐穩這個位置的，現在也隻有伯玄那廝！”曹操撫摸著禦座的邊緣，情不自禁地說道：“孤有時候在想，要是孤坐上這個位置，究竟會是什麼樣子？”

郭嘉和荀彧、荀攸心中一跳，他們倒是第一次聽到曹操說出這樣的一句話。以前曹操總是一副忠於大漢的模樣，不曾想在這個時候，他居然說出了這樣的大實話。

郭嘉心中有點悲哀：“主公啊，要是你以前早點表態，咱們也不會這樣子啊。”

“你們知道為何孤一直都沒有去坐這個位置麼？”曹操對著郭嘉等人問道。

郭嘉、荀攸直搖頭。荀彧倒是一動不動。

“大漢對主公一族恩重如山，主公又是忠義之人，豈能行這背主之事！”荀彧大義地說道。

曹操欣慰地說道：“荀彧真乃吾知己也。”

說完這句話，曹操就從禦座邊緣離開，一邊走一邊說道：“人總有野心。孤也有！孤的野心是想看到大漢在孤的帶領下，重鑄輝煌。要讓孤坐上這個位置，孤做不到。孤也不想去做。”

聽到曹操這番話，郭嘉、荀攸和荀彧都沉默了。

人之將死，其言也善。最讓曹操怪懷的妻子兒女都已經安排妥當，曹家未來的繼承人都已經敲定，曹操已經沒有什麼東西放不下的了。

現在曹操選擇在壽春皇宮繼續頑抗，是讓劉玉知道，他曹操即便戰到最後一兵一卒，也不會妥協。曹操要想後世史書都知道他曹操是一個英雄，一個不服輸的英雄。

“回丞相！劉軍大軍已經進城，正在向皇宮殺來！”一個武將在宮殿外彙報道。

“你們都給孤死死的守住！”曹操下令道。

“是！”門外傳來回應之後就是一陣急速的奔跑之聲。

“奉孝、公達、文若，咱們這就去宮門哪裡，看看黃忠還能夠使出什麼手段來！”曹操微笑地說道。

“敢不從命！”郭嘉等人回應道。

曹操慢慢地從大殿之中走了出來。壽春皇宮，可能就是曹操選擇的臨終之地。

“死在這裡，也不枉我曹操一世英名了！”曹操心中默默地說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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