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中戰役隨著李淵黯然離開關中,漸漸地平息了下來,楊侗在接手長安後,便停止了征伐的步伐。一麵安排官員安撫百姓、整頓民生,一麵對李唐遺留下來的官員進行‘秋後算賬’。
剩下的漢中由蘇定方和薛萬均攻打。
漢中,戰略地位太重,楊侗是一定要拿下的。
但想不到的是,在李唐大勢已去的情況下,哪怕沒有李淵的統一指揮,蘇定方和薛萬均還是遇到了極大的阻礙,幾乎每城每縣都要通過強攻手段,打垮了當地世家組成的私軍才能占領。
一開始,二將的手段比較柔和,占領城池後隻要世家大族不再反抗,也沒有為難他們。畢竟,他們是將,不是官,收拾世家大族的事情不需要他們來插手。隻可惜兩人的柔和手段,換來的卻是世家大族的聯手對抗,不但組織民眾抵觸楊侗的統治,更暗中聯絡關中的世家大族,積極建立私軍,這也使得許多城池今日剛剛攻陷,隋軍明日一走便會複叛,一度讓隋軍陷入腹背受敵和糧道斷絕的窘境。
“這些世家大族,真是活膩了……”
杜如晦看著蘇定方和薛萬均傳來的緊急文書,無奈搖頭,大勢所趨之下還反抗?這哪是反抗?用楊侗的話來說這是不作死不會死。
杜如晦心知楊侗暫時還沒有處理這些世家大族的打算,畢竟剛剛入手了十七個郡,關於民生的事情多如牛毛。而且,對付世家大族也需要罪證不是吧?
可誰想到,這些人連形勢都看不清楚,自己製造了罪證,活該他們要倒黴。就算不被滅門,這些留著不走的世家大族恐怕也會傷筋動骨,一蹶不振那都是輕的。現在把楊侗惹火了,那就要擔起君王之火的後果。
唉,讓他們安心的去吧。
杜如晦搖了搖頭,楊侗在關中的政策不太順,導致楊侗近日的脾氣也不太好,對手下還如同往常,但是這些世家大族,恐怕會成為出氣的對象了。
自作孽不可活啊。
“杜參軍,殿下讓你將這份文書複錄,下發各縣。”一名侍衛急匆匆的走進來,將一份文書遞給杜如晦。
“好!”杜如晦接過一看,卻是一份‘均田令’。
這是把世家大族奴仆家丁遷出關中後又一大手筆,也是最致命的暴發點。隻要這份觸動了關隴世家根本利益的命令下發下去,那世家大族恐怕就會起而反隋,而這,正是楊侗之所愛!
……
均田製很快就執行了下來,先於長安所在的京兆郡展開,用的辦法無非就是挑撥百姓與世家大族之間的矛盾。
很簡單很老大,但很管用。
這辦法在並州玩過,在雍北玩過,效果好得不得了。
新上任的大隋官員不是親身經曆,就是經過專業的培訓過,前來長安之前,他們在鄴城已經被強化練習了一個月。現在行動起來自然是得心應手。
而仇富這種東西無論什麼時候都存在,特彆是在亂世之中,有一餐沒一餐的老百姓對富人更仇視!現在一經官員挑撥離間,立馬就暴發了出來。
杜陵!
“你們這是想乾嘛?楊侗竟敢因為一群賤民而冒犯我關中士族?等等,我是韋氏韋陽。”
一名青年男子憤怒掙紮著,隻是他身後兩名如狼似虎的士兵的力道是何等強大?任他如何掙紮,卻還是被押進了囚車。
“放我出去,你們隋朝的韋太後是我堂姐……哈哈,怕了吧”
然則,回應他的是士兵們的冷眼!一個二人仿佛啞巴似的,都不說話!執行任務前,上官已經鄭重交待過:世家大族的人能言會道,最喜歡胡說八道,最喜歡跟高官搭關係,你要是答他的話就會上當。誰答話扣誰半年俸祿。這麼嚴重的後果,隋軍將士誰敢說話?
大家現在對自己的校尉抱以了仰慕,這些世家人真能扯,姓韋就說自己是太後的堂弟;老子姓楊,是不是該說自己是親王呢?
“喂,你們都是啞巴嗎?我告訴你們,你們秦王都得叫我聲舅父……”
隋軍將士心想:‘殿下生母明明姓劉,這家夥果然是騙子!真是該死。’
將士們厭惡的拖著一群自稱是皇親的韋家人遊街示眾,而後便是推出城門斬首,一群‘假貨’的怒罵和哀嚎聲,很快湮沒在一片叫好聲中。
竇家!
“我祖父是隋朝陳國公竇榮定,祖母是文帝的親妹妹萬安公主,我是半個楊家人。”
“假的!砍”隋軍將士心聲。
“……”
獨孤家莊園
“大膽,這是獨孤家的莊園!爾等……”
“假的!”
宇文家!
“故安德縣公宇文靜禮是我叔父,廣平公主武帝的妹妹,我是……”
“假的!”
……
XX家
“我是忠良……”
“假的!”
……
“假的”
“假的”
“假的”
“……”
京兆!
均田令的頒布,遭到關隴世家的強烈反抗,引發了一片腥風血雨。
這一天,又在長安明德門外,在圍觀的數萬百姓歡呼聲中,千多名關隴貴族人頭落地。
開始殺人的時候,百姓還在惶恐、還害怕,擔心隋朝的屠刀殺向自己。
可殺了三天過後,百姓不但不怕了,對隋朝的擁護反而高到了極點。
因為隋朝不但均分田地給百姓,而且殺的都是該死之徒,殺的都是盤剝百姓的大惡人!
這樣的禍害,殺一個、少一個。
大義?
百姓不懂。
但他們知道世家大族以前掌控了土地,自己為了活下去,不得不世世代代、祖祖輩輩的當世家大族的奴隸,忍氣吞聲的被世家大族盤剝不說,主家還像對待牲口一樣,想殺就殺他們,百姓心中自然有恨。
隻可惜他們太弱小、太卑微了,所以世世代代有再多仇恨,都無力發、不敢發
他們盼了好幾代人,終於有人替他們做主了。
楊侗收拾這些世家,收回所有世家的所有土地,然後又分發給百姓,百姓再也不用依附世家生存,有了自己的土地以後,可以昂首挺胸當人。可他們同時又害怕,害怕曾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的人卷土重來。
現在好了,作威作福的人都死了,不怕了。
……
人群中,十幾名手拄拐杖的老者在一群家丁緊張的護衛下,看著血紅的永安渠水,麵色慘白難看之極。
“獨孤賢侄,楊侗他怎敢……怎敢如此?他不怕關隴世家、天下世家聯手嗎?”一名老者看著被斬落的幾千顆人頭,一口氣差點喘不過去。
三天,短短的三天時間!
僅僅是長安就至少殺了萬多人,四十多個關隴世家,因為各種緣由被集體拉出城門斬首。
辯駁、講理!
隋朝官員都跟你講!跟你辯!人家手裡不僅有罪證,還有苦主站出來指證。
威脅?哈,大隋幾十萬大軍坐鎮關中,各家各族雖有家將兵丁,但怎麼跟這些百戰沙場的虎狼之師打?
“早就已經是敵人了,就算楊侗不這麼做,難道元家主會接受他統治嗎?”
獨孤澄慢悠悠的道。
“休想!”元氏家主冷哼一聲怒道。
獨孤澄說道:“我們關隴世家是李淵的追隨者、支持者,是楊侗眼中的反賊、叛徒。他也知道我們不會效忠於他。所以,他又何必顧忌關隴世家?謀反,自古就是誅九族大罪,楊侗殺反賊很正常。”
獨孤澄說得很透徹,因為不管楊侗怎麼做,都不會得到關隴世家的認可,那他又何必巴結關隴世家?公事公辦合情合理還合法,還得民心,他又何樂而不為?
“這……”元氏家主瞪眼道:“現在如何是好?難道任他欺淩不成?”
“胳膊擰不過大腿,反抗隻有死路一條。走吧,離開關中、離開楊侗的領地。”另一名老者歎了口氣道。
打?
怎麼打?
李淵幾十萬大軍都打沒了,李淵本人也都打跑了,關隴世家失去了諸侯做外援,屁都不是。
而且楊侗很歹毒,他每殺一個世家,都會將這個世家的罪行公示於眾,從而給百姓製造出世家大族都是壞蛋的假象。
也因此,百姓積壓的仇恨全部轉嫁到關隴世家頭上,使關隴世家在這片土地上隋朝屠殺、被百姓排擠。他們失去了無往而不利的名望,自然無法像過去那樣一呼百應。就算他們想打,得到楊侗好處的百姓、佃戶、家奴也不支持,甚至還會告密。
向楊侗低頭?他們又不甘心,而且就算你低下高貴的頭顱,人家楊侗也不接納你。所以,隻能像李淵一樣,走出關中。
“你們做甚?”
幾人心事重重的進了城,卻見一串長長的車隊被守城將士攔了下來。
“那不是韋家家主嗎?這是……”一名老者驚叫道。
元家家主做了個禁聲的動作,神情凝重的看著眼前這一幕。
這時候,一名校尉走了過來,他淡淡的說道:“你們人可以離開,但財產是你們盤剝百姓的不法所得!不能帶走一錢。”
“這是我韋家世代積攢之財。憑什麼說我韋家家產是不法所得?”韋家家主韋匡伯大怒。
“你們韋家有四十七當了李逆的官,還有人被李淵冊封為國公!”校尉淡淡的說道:“謀反之罪當誅九族。秦王殿下有好生之德,沒有過多追究,這已經是法外開恩,你們居然還想帶走這些民脂民膏?簡直是白日做夢。這是百姓的財產,理應用來建設地方、建設關中,而不是讓你們這群反賊繼續享用!這叫取之於民、用之於民。”
“趁天色還早,帶著你的族人滾出長安、滾出關中。彆玷汙了這塊土地。當然,你們也可以等刑部官員前來審判,而且我本人也不希望你們走!因為依照你們謀反的罪孽,刑部可以殺你們百次。”
校尉漠然道。
“彆玷汙了這塊土地!滾出長安、滾出關中!”圍觀的百姓聞言,莫不是拍手稱快。
韋匡伯頓時麵如土色,接受李唐國公之封的就是他呢!
最終,無奈舍棄千多車財富,帶著家人,灰溜溜的離開了長安,往藍田方向而去。
“這……”
看著被驅趕出城的韋氏家族,獨孤澄和元氏家主等人陷入了沉默和焦慮。
楊侗現在連罪名都懶得搜羅了,打算將關隴世家統一定為謀反罪,這讓他們有苦說不出嘴。
從法理上說,楊侗真沒冤枉他們。因為關隴世家家家都有人當李淵的官,當了李淵的官,實際上就是反了大隋。
身為大隋繼承人,楊侗殺了他們合理合法。
由此可見,楊侗的屠刀已經饑渴難耐。
“現在走,失去的隻是財富!再留下去,都走不了了!諸位,我元氏走行一步了。”
元氏家主一臉嚴肅!行色匆匆的進了長安城,準備卷鋪蓋閃人。
“長安、關中變天了!走吧……活著,才重要。”
“走吧!”
“走吧!”
“該死的李淵,無能之極!”
“都是李淵無能所致。”
所有人都罵了起來,他們不敢罵楊侗,也知道自己鬥不過楊侗,所以隻能將這份失去一切的仇恨,轉嫁到‘無能’的李淵身上。
這,就是人類的劣根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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