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侗就宿於長孫無垢之寢宮,自當上皇帝、有了孩子,楊侗也不像以前那麼胡鬨了,偶爾玩了回大混戰,幾名皇妃也是各回各處。
“夫君啊!”
送走了幾名姐妹後,長孫無垢覺得這時候的楊侗才是獨屬於自己的,迫不及待的躺在楊侗懷中,頗為動情的叫了一聲,眼中閃過一抹深深的眷戀之色。
“怎麼了?”默默想著心事的楊侗看著長孫無垢。
“夫君又要出征了嗎??”長孫無垢輕聲詢問,雖說婦人不乾政是鐵律,但生活在這種家庭,她的丈夫就是國事,根本不可能做到一問不問,她們關心丈夫的安全,難道有錯了?
“不會啊!統一天下的事情並不著急,也著急不來,我們大家一致決定緩上一緩,這南方的天下就讓李淵、李密、蕭銑他們頭疼一陣子吧。”
楊侗笑著說道,此刻大隋的地盤已經足夠的大了,如果盲目求大,恐怕會成為第二個李淵,導致根基不穩,徹底失去控製,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,楊侗的重心在於夯實領地,而非繼續窮兵黷武的征戰。
其二,自然是要對付天下世家,隨著對世家的了解越深,楊侗就越對他們的力量感到心驚。天下世家明麵上的力量,楊侗完全有信心消滅,可那是以無休無止的刺殺為代價的,楊侗有自保之能,但是他的親人卻不行,而且即便是他,也不可能時時防範到位;那樣的日子彆說是區區人間帝王,便是當上玉皇大帝也不會有一天的快樂;相對來說,李淵、李密、蕭銑他們就比楊侗清楚世家的暗中勢力,而這些梟雄一旦為了殲滅內部之敵、或是為了錢糧屠殺世家,這些恐怖的世家暗勢力自然就不會把楊侗當成首要之敵!
“夫君,我很惶恐。”靜靜地靠在楊侗的懷裡,享受著那寬敞懷抱所帶來的舒適與安全感,長孫無垢感覺兩人的靈魂在此刻融為一體了,這是說不出的微妙之感,卻很真實。
長孫無垢臉上帶著一股恬靜、高雅,她若有若無的柔柔呢喃,若非楊侗五識敏銳,也未必聽得到。
“應該是洛陽離戰場太近,要不我送你們回鄴城好了!”
楊侗抱著長孫無垢溫軟的身子,看著她那絕色容顏露出的濃濃憂色,心中十分歉然,他隻想著要一家團聚,卻忽略了她們心中的忐忑害怕,事先應該詢問一下的。
“不不不!不是這樣的…我知道洛陽很安全…敵人基本是不可能打得進來了,我也舍不得和夫君分開!”長孫無垢有些焦急,生怕丈夫誤會之下,送自己回鄴城,過那日日思君不見的日子。
“那你還惶恐什麼?”楊侗聞著醉人的幽香,心中相當疑惑。
長孫無垢將楊侗的大手拉來,搭在飽滿的胸脯之上,柔聲道:“夫君以前的敵人都是看得到人,都是明刀明槍在打!但現在不一樣,如今我大隋越來越大,敵人對夫君會越來越害怕,為了對付夫君,他們會無所不用其極。以後的敵人,恐怕大都不敢明目張膽的站在夫君的對麵!父親在世的時候就說過,看不到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敵人,他們會像一支支毒箭隱藏暗處,隻要有機會就會發動致命的襲擊…我擔心、惶恐就是因為這個…”
“到了這一步,誰都已經沒辦法回頭了。我們隻能一步步向前,後退的結果會落得個悲慘的下場……不過你放心,我們在這天下占據的不是空泛的半壁江山,還有碾碎一切敵人的絕對實力!”楊侗摟著懷中玉人,雙眸一抹豪光,意氣風發的說道:“之所以停下征戰步伐,不是害怕失敗,而是在創造一個前所未有的偉大時代!”
他的確是和誌同道合的時代精英創造一個時代,一個打破數千年沉澱下來的怪圈,一個可以讓本民族走在世界前沿的大時代……以目前的交通條件、通訊條件、氣候條件、醫療條件、人口基本……一統全球是不能實現的笑話,以這填充大隋疆域尚且嫌少的幾千萬人口,就算楊侗像成吉思汗那樣打下大大的疆土,也不可能從事實上占領那些地方。
但是楊侗可以開拓人們視野,引領人們打破固有思維,發揮無窮想象力,創造一個個超越其他人種的技藝,從而為後世子孫打好基礎,千百年的天下或許不再是由楊家做主,但這個民族卻可以在軍事、文化、科技等領域把其他文明甩出十幾條大街。否則,他跟白來一遭沒什麼區彆。
長孫無垢望著豪氣乾雲的丈夫,一雙鳳眸柔波蕩漾,秀美無倫的容顏,霞燒玉頰,在朦朧燭光之下愈發溫柔嫵媚。
男人意氣飛揚的自信,是他最具魅力的,若沒了這些,楊侗與普通謙謙公子有何差彆?不經意中,腦海中忽然想到李世民,他們兩人似乎十分相似,但又有很大不同,她以前本以為自己會跟李世民廝守一生,孰料為了追求更多的權柄……不僅將她狠心休棄,還派人來殺她滅口,她順著思緒回憶李世民時,卻驀然發現,李世民的樣子淡然成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,或許用不了多久,那一段過往經曆,隻剩下一片片斷裂成片的回憶,以及李世民這個名字了吧?想到這裡,長孫無垢也不由得有些悵然。
“夫君,你說權柄真的很重要嗎?”長孫無垢翻了身,爬在楊侗的身上,麵對麵的盯著楊侗看。
“我若無權,你能躺在皇帝身上?”
“……”長孫無垢翻了翻白眼,心中又氣又笑。
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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襄陽以東,有一座大宅子,這便是淡出世人眼簾的裴矩的府邸。
裴矩的生活很有規律,每天清早在後院練半個時辰的劍,又練據說是從峨眉山某個山洞獲得的道術,然後洗漱、吃點早膳,隨心所欲的休息幾個時辰,或出門訪友,或在府中後園釣魚。下午便是他看書思考的時間。
此時,裴矩穿一身的蓑衣,頭戴鬥笠,坐在後園一塊大石上釣魚,裴矩如今徹底隱退,休閒的日子漸漸喜歡釣魚了起來。用他的話來說,釣魚是他最容易入靜的思考時間。
釣魚時,他總是打扮成漁翁模樣,像一個真正的漁翁那般,安安靜靜坐在石上釣魚,大風大雨皆是如此,有時候也會到江邊垂釣,享受著自然的風光。
裴矩雖已致仕,但他依然關注著天下態勢,尤其是隋唐二朝,每天都在關注。
他是一個相當精明的人,很早就告老還家了,李唐建立之初,李淵為了收攬世家大族的人心,大封官位爵位,世家大族占據了朝中所有重要職位,是以李唐四平八穩的占據了關中、巴蜀、荊州等地,李淵剛開始或許能夠忍受,但隨著唐朝疆域逐漸縮小,造成了官多如狗的局麵,這些大小京官高達三千餘人,這其中職位重複、責任重複的多不勝數,這些人沒事也能鬨出事來,到了有事的時候就相互推卸責任,不但對我唐朝發展毫無意義,反而存在巨大隱患。此種情形,免去無意義、無價值、無能力、無作為、重複出現的官員以振興朝綱朝政,乃是勢在必行之勢,否則,這無效率、且為朝廷造成沉重負擔的官場,將會成為李唐大敗之因。
識趣一點就自己下去,比如他裴矩,不識趣者,下場估計不會太妙,裴矩可是聽說了,李淵打算向亢官亢員開刀了。可是減員之後又會產生諸多問題:減員,如何減、減誰?裁減之後如何又如何安排?這些都是讓人頭疼問題,處理不好會引發動蕩。麵對亢官亢員這種現象,便是大一統的王朝都選擇了聽之任之,以免動搖根本。就是這聽之任之的做法,導致亢官亢員到了真正危害國家的時候,已經無從處理。
在裴矩來看,裁員裁官這也是李唐目前最好的求生之道,不然的話,亂轟轟的朝堂還會成為軍隊失敗的病根,但這做法會導致大多數人利益受損,人家會答應嗎?尤其是李唐王朝目前的處境相當不妙,這麼一搞,李淵必須做好大亂的心裡準備。但作為一個開國之君,就應該在權力鬥爭上,既要心胸開闊、人儘其才、海納百川,也要冷酷無情的鏟除異己,鏟除無能之輩,給忠誠的真正人才讓路。
這一方麵,人家楊廣祖孫就做得相當好,比如說楊廣把九等爵位削減為三等,淘汰六成無能庸碌之士,就是相當高明且有思路的做法,如果不是他既要開拓、又要治吏,太過急功近利,以大隋當時的鼎盛,便是關隴集團聯合造反,也撼動不了大隋國基,又哪來今天的亂世?但作為楊廣的重臣,裴矩也明白楊廣當時著急之因,楊廣子嗣單薄,四個兒子二死、一廢、一幼,三個孫子也都年幼,他是怕自己不在了,子孫鎮不住關隴集團,隋朝被關隴集團所篡奪,所以他才急著在自己有生之年將軍權在手的關隴集團廢掉,但也是因為急於求成,且天災不斷,導致天下大亂,各個世家紛紛扶持傀儡,以之為先鋒,一步步瓦解大隋王朝威嚴,最終推出了李淵去收拾殘局;可關隴集團料不到,楊氏之中還有如是厲害的子孫,愣是在兵鋒四起的時候,挽將傾之大廈,重新將大隋扶正,並將之經營得蒸蒸日上。
裴矩相信經此一役,天下世家都會元氣大傷,陷入一個相當疲弱的蟄伏期,如果勝出的是李淵,那麼世家還有一線生機,還能在幾十年內卷土重來,但如果勝出的是楊侗,那麼,世家將被大隋官製死死壓製,幾十年後即便能夠步入朝堂,那也不能恢複之前的鼎盛,隻因在大隋的教育之下,寒門將會產生出大量的人才,才華橫溢之士或許很少,但架不住寒門龐大的人口基數,你世家就算人人是精英之士,可一萬個寒士總有一人的才華與你的一名子弟對等吧?如此一一平攤,失去了朝廷支持、失去了把持朝廷命脈絕招的世家憑什麼可以像之前那樣,得以延續千年?一個家族隻要在一兩代內,沒有出一個傑出的扛鼎人才,那麼,它沒落必成定局。
同時,新生的世家也不能延續丟掉,在這種大勢麵前,沒有一個可以強盛三代,競爭實在太大了,你要是不出色,被人取代是正常的事情。那是一個強者為尊的時代,官官相護的現象固然會有,卻也不能危害到整個國家的根基,頂多隻能為禍一方,可是以大隋那種預備官吏監督地方官員的製度而言,這種靠關係上位者,又能藏得了多久?那些預備官吏恨不得把你搞死,才好上位,你自己一旦有把柄落到他的手上,他不抓緊利用才怪,還給你為禍一方的時間?想都彆想。
勢是什麼?其實就是人的心,如果想左右一個人的心思,很難,哪怕裴矩也不行,而一個人的心,難以影響大局,而勢則是大多數人心中共有的利益,隻要滿足大多數人的利益,這些人就會擁護你。
楊侗種種治國、治吏方子不僅符合皇家利益,也符合九成人口的利益,如此一來,皇家利益也成了天下人共同的利益,那受惠的九成百姓又怎麼可能反?而那不足一成的人口,你沒有那夥與皇室利益相同的人支持,你就反不了、反不起來,這便是大勢所趨。
裴矩逐一摸索到了隋朝新製的門路了,他發現此製是人與人之間的較量、人與人之間的競爭,與你的家族無關、與你的關係也無關,甚至彼此之間,還存在著利益間的競爭關係,如果家族有兩個人競爭同一職位,失敗者心中肯定不甘、不爽,這樣又怎麼可能與勝利上的人同心同德經營一個家?又怎麼可能組建成一個鐵桶一般的家族?初時或許能夠相互忍讓,但以後呢?誰沒有屬於自己的私心?
如此一一梳理,裴矩發現以往的玩法已經不行了,至少在隋朝是不行的,而即便是隋朝敗了,那他所創製的製度也被延續,因為它符合任何一個王朝皇族的利益,所以彆看李淵罵楊侗最狠,一旦他統一了天下,依舊會搬來,換一個名目使用。
他倒是看穿了這新的套路,因此致仕之後,努力教導族中子弟,希望他們在未來有競爭的能力、生存的能力,若是子孫後代出一兩個像他和裴蘊這樣的人,裴氏未必不能輝煌。
這時,魚竿的浮標一動,是有魚上鉤了。裴矩剛要拉起魚杆,管家匆匆跑來大喊:“老爺!長公子來了。”
“來了就來了唄,有什麼大驚小怪的?”裴矩發現剛剛上鉤的魚兒跑掉了,有些不爽的重新上餌。
“父親!”不一會兒,長子裴宣機匆匆而來。
“何事慌裡慌張的?天塌不下來。”裴矩瞪了長子一眼,這是長子在李唐禮部擔任一名郎中,這是裴矩以前的部門,裴宣機經過這麼一安排,頗有點子承父業的意思,但對他兒子很失望,尤其是此時,他似乎聞到了長子身上有燒焦的味道,四十幾歲的人了還這麼毛躁,這樣的人何以繼承自己的家業?
“父親!”裴宣機努力平息了心中的情緒,規規矩矩的稟報道:“孩兒得到消息,說是楊侗已經對世家大族解禁,有不少世家大族派人前往洛陽,似乎準備與隋朝搭上關係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我裴氏也應該派人去了?”裴矩神色相當難看。
裴宣機愣了一下,道:“孩子正有此意,不過一切還需父親做主。”
裴矩冷哼道:“你要是去了,那就是讓我裴氏被人所滅。”
裴宣機麵色蒼白的顫聲道:“父親說的是聖上?”
裴矩當過北齊大官、當過將軍、扛過刀子上戰場砍過人、當過突厥使、當過西域使,還當過大隋相國,他所經曆的明爭暗鬥、死亡之險,彆說是裴宣機了,便是李淵都沒資格和他相提並論。裴宣機本身又非蠢貨,再有裴矩這樣一個父親,濡目染之下具備豐富的政治能力,在裴矩一提示便能想到李淵,這本身就是能而的表現,隻不過裴矩以他自己的水平來要求兒子,這就是在為難人了。裴宣機覺得一百個自己加在一起,也不如父親一半的本事。他要是這麼厲害,也輪不到裴寂那個賊子當上裴氏的族長了。
“還不算太過愚蠢。”
“請父親明示。”裴宣機恭恭敬敬的說道。
“聖上呢,表麵上很寬容,也儘量表現出他的帝王胸襟,看起來似乎寬宏大量,但實則,他眼中揉不得半點沙子,總會在不經意之間,流露出他內心的陰暗,比如這次禦駕親征,他帶走一切精銳之師,這看似戰爭所需,事實上,他根本沒有到過前線,一直囤兵於新野理由也很冠冕堂皇,稱是防止隋軍竄襄陽,你知道他想做什麼?”
“防止襄陽有變。”
裴矩冷冷淡淡的說道:“說白了,他防的便是襄陽城內的各大世家,之所以將精銳兵力抽調空,無非是讓那些魑魅魍魎以為有機會,自己從洞裡鑽出來,這樣他就可以將把這些人收拾一空。”
“他,他為何要這麼做?”裴宣機,原以為李淵是相信大家,才走得如此乾脆,沒想到這是一個殺局,這麼說來,世家大族的一切動向都在他的監視之下,一想到自己之前的想法,頓時冷汗直冒,慶幸自己先一步跟父親商議,沒有貿然派人去洛陽。
“三個原因,一是世家大族占據了太多的官位,不但不能給予朝廷幫助,還成為各項政令頒布的阻礙,致使李唐王朝事事落後,聖上視這些人為李唐落得這般田地的罪魁禍首。”
“二、關隴集團當初為何支持聖上推翻隋朝?無非是想通過這種手段牟取更多權利,但聖上在軍事上的屢屢潰敗,不僅把他們的投入輸得一塌糊塗,連立足之地都丟了,他們對聖上的不滿已到極致;聖上生怕這些人像關隴集團支持文帝推翻北周、支持他推翻隋朝一樣,再支持另外一人推翻他自己。”
“三、聖上如輸瘋了的賭徒,他需要大量軍隊來扳本,需要大量的錢糧來給養軍隊。現在錢糧都在哪裡?就在世家大族的手中,聖上需要找個借口,隻有冠冕堂皇的斬殺將世家大族儘數斬殺,才能在短期內獲取數之不清的錢糧補充軍隊損耗。但顯然,大家都不是傻子,所以遲遲沒有動作,可恰恰在這時候,隋朝為了一統天下大計,搞出了對世家解禁一手。於是,同樣輸瘋了的世家便按捺不住了,恨不得抱著楊侗的大腿叫爹。”
這道理其實就跟警察故意讓殺人犯奪槍,然後擊斃一樣,隻不過一個人在絕望之中,忽然見到生機,哪還考慮到這麼多後果?但顯然,裴矩看得相當透徹,他知道兒子不敢在這種大事上擅自做主,因此安穩如山的一一分析起來。
“這……他就不怕世家大族一起反抗嗎?”裴宣機被父親的話驚呆了。
“這些人兵馬全無,家兵私兵如何反抗堂堂正正之師?關隴世家蓄養的死士再多都是一盤散沙;正規之師的犀利攻擊之下,刺殺之技形同嬰孩舞劍。”
裴矩搖了搖頭,為李淵感到悲哀,好好的一副局麵,到了李淵手中居然成了這番模樣,讓裴矩不知道該說什麼為好。想當初,這些盤踞關中的關隴世家門閥,在北周、在文武二帝時的大隋是何等威風、何等的氣焰萬丈,而李淵登基之初又是何等的霸氣?現在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孩帶著一群文武寒士,殺的狼狽逃竄,從並州逃到關中,從關中逃到襄陽,如果還敗,估計隻能往巴蜀跑了,以後呢?還有哪裡是立足之地?
裴宣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,輕聲問道:“父親,我們該怎麼做?”
“我聽說城內糧價節節高升,你保留全族三年口糧,一律以平價賣出,幫助朝廷度過難關。”
裴宣機苦笑:“我們隻有十四萬石左右,杯水車薪啊。”
“你真是,真是中人之質!”裴矩冷冷的瞪了兒子一眼,強行克製住了不滿,“替聖上把襄陽民心安撫,就是大功一件!至於你的力量出多少,聖上並不在意,他看重的是你的態度,隻要你儘力了,他就會高興,懂了嗎?而且你認為聖上回來屠光一眾世家之後,我們還敢保留這麼多的糧食嗎?”
“孩兒明白了!”攤上這樣一個父親,裴宣機也相當無奈,在同輩之中,他絕對是出類拔萃的人,可在父親麵前,永遠是一個不合格的小孩子。
他想了一想,又說道:“不管是巴蜀,還是荊州,這兩年都是豐年!可襄陽卻出現了糧荒,孩兒覺得這一切都是在隋朝的掌控之中。”
“嘿,還不算太蠢!”
“……”
“楊侗當年推廣炎黃通寶,將回收回去的劣質錢幣、破舊錢幣,在唐境購買大量的物資,糧食、布匹、絹布,甚至鹽、茶、鐵等物資,都被對方購買。而這些年,聖上雖說推廣了本朝的‘開元通寶’,然而早就被人家仿造出來了,並用偽劣的‘開元通寶’在李唐境內大量使用,造成‘開元通寶’形同廢物;各種物資卻都被隋朝的商部席卷一空!”
裴矩感歎道:“楊侗連這種手段都想得出來,真是太厲害了,這雖不是戰爭,無形中卻在狠狠的吸食李唐的骨髓,比戰爭還要恐怕,還要難以對付,李唐這邊民生凋敝很正常。而聖上呢?在戰場上不是人家的對手,在戰場之外同樣不行,這仗還能怎麼打?自從失去關中,李唐這邊就已經失去了取勝的機會,可惜的是這邊還存在太多太多的問題了,一個二人隻盯著眼前那點利益不放,這怎麼可能絕地反擊?而顯然,聖上也意識到內部之敵遠甚於外部,因此才布下這個局,打算一網打儘,梳理李唐的官場,然而,這樣必然造成大動蕩,楊侗這個人又怎麼可能給他一一厘清的時間?”
“父親此言極是。”裴宣機十分讚同的點頭,楊侗五花八門的手段厲害是一回事,更重要的是李唐內部不團結,各個世家恨不得將大唐的錢糧全都據為己有,一個二個將李唐視若生命的各項物質,通過各種手段賣給大隋,國家需要時,一個個都吝惜如命,舍不得捐助多少。如此內外勾結來挖掘李唐根須,李唐就算再富裕也不是楊侗的對手。這裡,當然也有他們裴氏的一份功勞。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,這很正常。
“唉!”裴矩深深的歎了口氣,道:“當年武帝南下江都,卻將大興和洛陽兩個都城、無數庫存藏積累交於兩位年幼的皇孫,猶如令小兒持重金過鬨市,我當時覺得他是放棄了自己身為帝國君主的尊嚴,甚至喪失了身為一個祖父起碼的責任,已經沒有一個男人起碼的鬥誌與毅力,孰料,他早就為大隋王朝準備了這麼厲害的繼承人,真是天不絕大隋啊。”
那是他效忠了大半輩子的王朝,他的血汗、他的歲月都獻給大隋,說沒有感情是假的,而且楊廣待他真的不錯,所以降唐以後,也從未說過隋朝和楊廣的半句壞話,這或許就是君臣之誼吧。感慨了一會兒,向裴宣機交待:“洛陽也要讓人去,不過我們去不了,你可以讓族人代表我這一脈去出麵。”
裴宣機疑惑道:“父親指的是?”
裴矩說道:“李密那邊任職的裴愔,是你族弟,又是大隋皇親,比誰都合適去洛陽探路,你們兄弟彼此往來很正常,我料聖上也不在意這些,即便是為人所覺,也因獻糧平民怨之功,能讓我們這一脈逃過劫難。”
“孩兒這就前去安排人手。”
“務必找絕對可信之人。”
“喏。”裴宣機行了一禮,匆匆而去。
裴矩不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為何會這麼笨,連這些都看不出來。搖了搖頭,見沒有魚兒上鉤,又繼續翻看那本封麵殘缺不全的道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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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合一章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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