齊王府主宅二樓,銅獸香爐檀香嫋嫋,夕陽被樓外幾叢竹葉切得支離破碎,一片片染枯黃竹葉隨風飄落,透過打開的窗戶,飄逸出最後的淒美……
齊王妃靜靜的站在窗前,她閨名叫楊宣,乃是大隋已故高陽郡公楊智明的女兒,少女時期,她在一次詩會上認識了李世民,被他的豪邁和文采深深打動,無數次的交往,兩人情投意合。然而李淵當初為了構建一個龐大的利益關係網,讓精通箭術的李世民以學箭為名,接近有著‘一箭雙雕’美名的長孫晟,長孫晟也喜歡李世民,有意將女兒許配給他,當時的長孫晟赫赫有名,將長孫氏經營得蒸蒸日上,在關隴貴族之中大有後來居上之勢,李淵見長孫晟有意,自無不允的道理,於是李世民和長孫無垢有了三生之盟。
為了再次擴大利益網,深受楊廣器重的李淵代四子李元吉向隋朝楊氏皇族提親,楊廣亦想讓他成為分裂關隴貴族的棋子,所以一拍即合,陰差陽錯的將楊宣許配給了李元吉。楊宣要是嫁到其他人家,久而久之,恐怕會將李世民淡淡遺忘掉,但英俊瀟灑、氣度不凡的李世民偏偏是自己的伯兄,而自己的丈夫卻又是一個性情粗暴的醜鬼,和李世民時不時的見麵之下,初時難免有自怨自艾之心。
但是她和李世民曾經有過的一段情之事,在同輩之間並不是秘密,李元吉自然也是知道的。
一般來說,身體有缺陷或者樣貌特彆醜陋的人,骨子裡通常有一種天生自卑,而且也十分敏感,李元吉也是如此,。最開始,他確確實實因為娶到出身高貴的美妻而自豪,可他總覺得妻子對他不冷不熱、不鹹不淡。
然而人就是這樣,越是得不到的,越想得到,不管李元吉在外麵再怎麼囂張、放肆,可他在意的始終楊宣這個‘得不到’的女人。
當他發現妻子每次見到‘舊情人’的時候,始終躲躲閃閃、目光閃爍,便漸漸的疑神疑鬼起來,以為兩人舊情複發,背著自己乾見不得人的事情。李世民和楊宣同處一個屋簷下,哪能不會碰麵?見了麵哪能不打招呼?可這一切,落在暗中監視的李元吉眼中,無疑便成了偷情的證據。由此而來的對妻子嚴厲質問,無疑讓兩人本就沒有多少的情感雪上加霜,這也讓李元吉對李世民恨之入骨,在李世民和李建成奪嫡期間,毫不猶豫的投向了李建成。他之所以喜歡良家少婦,無非就是這個原因。
此時此刻,齊王妃顯然還沒有從那驚人的消息中回過神來,如畫的臉色蒼白失色,清秀纖長身軀微微顫抖,單薄優雅的身姿,遠遠望去就如飄揚竹葉一樣的無助。
“咚,咚,咚……”
一陣急促腳步聲自身後響起,卻是李元吉追到了這兒,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,輕聲叫道:“宣兒……”
齊王妃卻充耳不聞,俏然站立,神情似未有一絲波動。
李元吉上前幾步,站到這個令他又愛又恨的女人身後,凝視著她後頸淡淡的絨毛,輕聲道:“宣兒,父皇今天奪了大哥的兵權,我到了益州之後,隻有自汙才能安然無恙。我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料子,絕對沒有彆的心思。”
他不知道妻子聽到了多少,隻能如此小心翼翼的試探。
齊王妃緩緩轉身,一雙美眸凝視著李元吉,慘白的麵容古井不波,輕聲說道:“你的心在你肚子裡,誰能知道你的心思?”
李元吉強笑道:“宣兒,你可真是難為我了,難不成要我剖心瀝膽,給你看看?”
輕輕的歎了一口氣,齊王妃望著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,淡淡說道:“殿下,為了自己、也為了孩子們,放棄吧。”
她不知這個究竟都想些什麼?那難以置信的野心讓她感到這人更加可怕了,竟然要招攬兩名相國、一名郡王,這是何等逆天的野心?這是嫌李唐亂得不夠,還是希望李家早點死亡?
李元吉愣在原地,心知王妃已將他和韓誌的談話內容聽了進去,沉聲道:“我這正是為了我們一家人好,才想要更進一步。”
“唐朝隻剩益州和荊北數郡,甚至連益州的漢中地區都處於隋朝的掌控之中,連我一個女人都知道大唐王朝不能再亂了,一亂必亡。殿下更進一步又有什麼意思?何必呢?”齊王妃勸道:“太子和晉王都能摒棄前嫌,一心對外,你……”
“夠了。”李元吉怒斥一聲,煩躁的說道:“說到底,你還是擔心李世民。”
齊王妃苦澀一笑,搖了搖頭:“過去我和你還沒什麼交集,但我清清白白的把自己交給你,足以證明我不是一個自甘墮落的女人,我嫁給你,就是齊王妃,和任何男人都沒關係了。我知道你擔心什麼,一直以來就足不出戶,過著自我軟禁一般的日子,你何必拿這種話來傷我。”
“你人雖在這裡,但你始終惦記著李世民,當我不知道嗎?”李元吉臉色扭曲。
齊王妃搖頭道:“我沒有,但我沒辦法證明。”
“但我可以證明自己比百戰百敗的李世民強,你好好看著。”李元吉很不滿意齊王妃的態度,冷哼一聲,拂袖而去。
韓誌見到李元吉到來,連忙起身問道:“如何?”
“沒事了。”李元吉淡淡的說了三個字。
韓誌鬆了口氣,道:“那殿下儘快去和竇大將軍討要軍隊。”
“嗯。”李元吉點頭道:“入蜀之前,還有件事我要去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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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天之後,獨孤府內刀戈林立,上千名武川司殺氣騰騰的站在前院兩旁,一身戎裝的李元吉讓人搬來一張椅子,大馬金刀的坐在前庭前的平台之上。
諸多關隴貴族家主和核心成員被押到前院,一個個神色不安,還有一些人渾身顫抖、麵色煞白的看著殺氣騰騰的武川司,似乎隨時就要倒下去一般,
眾多士兵默不作聲,但那一股肅殺,壓抑的氛圍的彌漫在院子上空。
“把人給我帶上來。”這時,李元吉淡淡的聲音響起。
“諾!”
很快,數百名遍體鱗傷,披頭散發的獨孤氏族人被武川衛拖了過來,直接扔在地上。
韓誌看著獨孤氏男女老少一個不缺,便知道李元吉打算大開殺戒,其他關隴貴族成員緊張得喉結滑動。
李元吉看向押到台階之上,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獨孤澄,語氣冰冷的問道:“獨孤澄,還有誰是你同夥,還有誰參與參與謀反,說。”
今天上午,李世民上疏為他的丈人獨孤懷恩一脈求情,而父皇竟然有寬恕之心,這讓李元吉如何答應?他覺得李世民是他家庭不寧的罪魁禍首,自己也要讓他家庭不寧才好,哪願父皇網開一麵?
獨孤澄心知難逃一劫,隻是看了一眼李元吉,閉口不言。
“哈哈,你不說那就不說,總會有人說的。”李元吉微微一抬頭,冷然道:“殺。”
“喏。”
一隊名殺氣騰騰的武川衛走了出來,一刀的將獨孤澄頭顱砍飛了出去。
當人頭滾下台階之後,下麵的人嚇得麵色蒼白。
“繼續殺,獨孤氏一個不留。”
隨著李元吉一聲令下,刀光片片飛起,慘嚎聲中,獨孤氏留在襄陽的成員變成了一地殘屍,血流成河,腥味漫天……
眾多關隴貴族成員,何曾見過如此慘烈場麵,一個個嚇得發抖,駭然的望著滿地屍體。
“大家不用太過緊張。”李元吉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,漠然的說道:“我再問一聲,我李元吉不是一個嗜殺的人,隻要有人站出來,將一些參與謀反的人供出來。父皇可以既往不咎。”
眾人紛紛冷笑,眨眼之間就滅了獨孤氏,哪還有什麼既往不咎?
獨孤氏不過是第一家,下一步便會輪得大家了,說與不說都沒意義了。
李元吉等待了一會後,失望的搖了搖頭:“那就請於夫人,她是獨孤氏的女子,肯定也參與謀反了。”
“諾!”隻見一名中年女子被從遠處拖了過來,路上留下一道長長血痕。
“夫君,妾身先走一步了。”女子不斷高喊,她是獨孤整的女兒,於筠的妻子。
“九泉之下,你我夫妻再相見。”於筠痛苦的閉上雙眼。
“在於筠麵前裂了她。”李元吉興奮的說道。
“啊。”於夫人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,卻是一名武川衛一刀削下了她的左臂。
而這隻是酷刑的開始,在於夫人不斷的慘叫聲中,那名武川衛從右臂開始,然後是雙RU、雙眼、雙腿……這場酷刑持續了近一刻,於夫人才淒慘的死去。
“畜生!”許多人都被李元吉的殘酷行為激了出來,紛紛大罵。
“李元吉,你不得好死。”
“李元吉,化作厲鬼我也不會放過你。”
“……”
“既然造反,就要有造反失敗的準備,而這,是失敗者的下場,要怪隻能怪你們的無能。我殺得了你們人,同樣能滅你們魂。給我殺。”看到集體謾罵的這一幕,李元吉渾不在意的說道。
瞬間就有武川衛奔出,頃刻間就將這些關隴貴族成員全部斬殺。
這還沒結束,殺了這些人以後,一家家男女老少都被推了出來,一律被斬殺在地,哪怕連一個嬰兒都沒有放過。
“放火。”李元吉卻看得津津有味,當火油淋在屍山血海之上,他才站了起來,踏著一地鮮血走向門口,淡淡的下了一個命令。
一根根火把扔向了屍山。
‘轟’的一聲,地麵上出現一片火苗,疾速向四周擴散開來,火熱蔓延迅速,越燒越大,一罐罐火油加大了火勢。
獨孤府上空彌漫的濃濃的焦臭味,很多士兵都不忍再看,紛紛捂著鼻子扭過頭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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