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!
許不令聽見鷹啼臉色微變,認得出這是狼衛的鷹,他在山間追逐,肯定被高空盤旋的獵鷹發現,能停在附近,說明狼衛已經跟過來了。
果不其然,鷹啼聲過後,山野間便響起了衣衫摩擦布料的‘沙沙—’聲,從兩側包抄而來,迅速往這邊靠近,其間響起了宋英的怒喝:
“吾乃緝偵司宋英,聖上有旨,命肅王世子速速……”
許不令不可能和宋英打照麵,肅王畢竟還沒反,是皇帝的臣子,聖旨當麵念出來還逃,事後就沒法解釋了,戲還得演。他回頭看了看瀑布,確定深淺後,繼續裝作沒聽見宋英的呼喊,怒喝一聲:
“他娘的還有埋伏,我出去後必然上奏聖上,你們這群逆賊死定了……”
話落便是縱深一躍,跳入了洶湧湍急的瀑布之中。
跟隨獵鷹摸過來的狼衛都是臉色一變,幾十人從山林中衝出來躍入河裡,飛速跑到瀑布邊緣查看。
宋英最快抵達,按著雁翎刀小心翼翼接近瀑布邊緣,探頭看了眼,許不令早就失去了蹤跡,瀑布外昏暗無光,連遠近深淺都看不清。
旁邊的天子營狼衛首領,站在跟前略顯猶豫:
“追還是不追?先不說能不能抓住,方才肅王世子和人搏殺,消耗巨大,若是摔死了,怕是不好交代……”
宋英略顯猶豫,低頭看向了河水中的屍體,在水裡蹲下,把後背滿是羽箭的屍體翻過來,拉開了蒙麵的黑巾,霎時間傳出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響。
“嘶——”
“這他娘,陳道子!?”
“武當殺神,他怎麼會死在這兒……”
瞧見屍體的麵容,周邊狼衛都是臉色微變,眼中既震撼又難以置信。
他們剛過來的時候,便遇上司徒嶽燼坐在地上,抱著斷刀懷疑人生。
得知司徒嶽燼被打趴下,已經讓人震撼的無以複加。跟著獵鷹找到這裡,見許不令追殺,還以為在追某個江湖雜魚,卻沒想到是陳道子被活生生打死在這裡。
天下間就八個武魁,在許不令手中兩死兩敗,還打退賈公公、打慫宋英。
堂堂正正單挑,一個人橫掃江湖上半數宗師,這能叫人?
宋英自然不明白陳道子怎麼會出現在荒山野嶺,但瞧見這尊江湖梟雄直接被打死在這裡,心裡明顯慫了。先敗司徒嶽燼,後殺陳道子,鬼知道許不令還有沒有餘力,把他也宰了。
宋英看了看陳道子的屍首,又望向深不見底的瀑布,沉默了下:
“嗯……窮寇莫追,放獵鷹先搜查,把平穀一帶圍起來,等老乙他們抵達後,再過來緝拿。”
狼衛都是公差,吃皇糧為公家辦事,自然是惜命的。此時沒有任何人反對,抬起陳道子的屍體,便離開了瀑布。
瀑布下方的深潭中,許不令握著刀翹首以盼,等了半天不見宋英下來,一時間還有些茫然。
又等了片刻,確定沒有跳下來送死的,許不令總算是鬆了口氣。
搏殺半晚加上長途奔波,事前還被食髓知味的傻媳婦,不知憐惜的壓榨,鐵打的身子也被掏空了。
這一放鬆下來,許不令再難提起力氣,順勢倒在了水中,躺在水麵上休息,朝著下遊飄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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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雪依舊,時間過去的並不久。
方才四人交戰的桃花樹下滿地狼藉,方圓數丈的樹木、草藤都被夷為平地,地上血跡斑斑。
前劍聖陸百鳴,站在一棵和抱粗的大樹前,身上的衣袍有些許破損,右臂有一道血口。
大樹上,張不正渾身血汙,密密麻麻不下百餘道傷口,雖然創口都不深,但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地方,血已經流乾淨了。東海陸氏的家傳名劍‘龍淵’,插在張不正的心口,釘在了後方樹乾上,直至劍柄,從樹乾後方穿出,劍刃不沾血水,依舊光亮如新。
踏踏踏——
腳步聲從樹林裡響起。
已經看傻了的鐘離楚楚和夜鶯,手挽著手小心翼翼跑過來,確定敵人死透後,才敢走到跟前。
夜鶯眼神頗為敬重,稍微打量幾眼,開口道:“陸先生,你好厲害,在我看來不比劍聖祝六差,怎麼會在百尺崖論劍的時候輸給他呢?”
陸百鳴輕輕笑了下,抬手把劍從屍體上拔了出來,收回腰間劍鞘:
“祝六走的劍道與我不同,他殺人隻用一劍,也隻有一劍;我得慢慢淩遲。我幾十劍不一定能殺死他,他一劍我就沒了,所以沒法打。”
夜鶯自幼聰慧,對武學涉獵極深,聞言頓時懂了,就是一個爆發力強,一個持久力強,但殺人隻需要一下,所以陸百鳴打不過。
鐘離楚楚眼神還有點誠惶誠恐,目睹這種江湖上最頂尖的搏殺,心懸緊繃之下,連師父背著她睡男人的事兒都忘了。她武藝不是很高,也沒法探討這些高深的武學知識,見許不令沒回來,有些緊張的詢問:
“許公子不會有事吧?”
陸百鳴眼神平靜:“陳道子身上有暗傷,又中了我一劍,他若是再打不過,死外麵怨不得誰。”
“……”
江湖宗師,永遠都是這種生死看淡的口氣,不過也挺能安慰人的。
鐘離楚楚心中稍安,瞧見陸百鳴受了傷,便從身上取出金瘡藥和紗布,幫忙給包紮。身為鐘離玖玖的徒弟,這些東西自然是會的。
陸百鳴隻在許不令幾歲的時候,作為舅舅過去探望過幾次,鐵鷹獵鹿後便再未聯係,自然沒見過這倆小丫頭片子。不過近幾日暗中跟著許不令,倒也看出夜鶯是許不令的丫鬟,鐘離楚楚則是當代八魁,許不令的小妾。
“小丫頭,你把屍體和周圍痕跡處理一下,避免狼衛發覺。”
夜鶯認真點頭,跑到周圍撿起枯枝碎木,堆在一起,又把屍體拖過來,處理周邊痕跡,準備燒掉。
陸百鳴站在原地,抬起手讓鐘離楚楚包紮小臂,想了想,又開口道:
“鐘離姑娘,我方才在鎮子上,聽聞你和令兒吵架,所為何事?”
!
鐘離楚楚表情一僵,回想起了鎮子上的事兒,常言‘家醜不可外揚’,自然不能說自己師父偷男人她生氣了,隻能輕聲道:
“也沒什麼,就是……嗯,一些小事……”
陸百鳴劍眉輕蹙,稍微思索了下:
“你好像說令兒連師徒倆都什麼的,難不成他還做過欺辱弱小女子的事情?”
!!
夜鶯抱著枯枝,一副我沒聽見的模樣。
鐘離楚楚表情僵硬,舅舅便是半個爹,當著人家舅舅,哪裡敢揭許不令短。遲疑了下:
“嗯……也不是那麼道德敗壞,其中原因比較複雜,我……我也不清楚……”
陸百鳴知道一個小妾不敢說男人的不好,對此輕輕歎了口氣:
“令兒他娘嫉惡如仇,生平最討厭三心二意又沒擔當的男子,若是她還在,肯定能管好令兒。許悠那混賬,在長安就是個浪蕩子,現在又把兒子教成這樣。早知道,當年來提親的時候,我直接把他打死得了……”
“……”
鐘離楚楚哪裡敢說話。人家敢訓自己妹夫,她可不敢對肅王不敬。
陸百鳴說了些家常話,覺得鐘離楚楚性子不錯。身為八魁的女子多半身世坎坷,結局都不好,許不令他娘也是八魁,陸百鳴作為兄長,豈能沒有感情。可能是不想當年的傷心事再重演,他又開口道:
“你以後無需擔憂,我是令兒舅舅,許悠管不住我管得住,若是令兒虧待了你,直接和我說一聲即可,我給你主持公道。”
“嗯?”
鐘離楚楚微微一愣,稍微思索,才明白意思,肯定是陸百鳴誤會她是許不令姘頭,怕她被許不令欺負又沒個依仗的人,才開口給她個定心丸。
鐘離楚楚心中微慌,本想解釋幾句,可話到嘴邊,卻不知道為什麼沒說出來,遲疑了下,略顯靦腆的笑了笑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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