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一早。
池非遲照常出門晨練。
天剛亮,杯戶公園裡幾乎看不到人影。
在他耳中,動植物的說話聲有時候和人類沒什麼區彆,人多喧鬨的環境裡,很難分辨出有沒有動植物說話。
清晨十分清淨,沒有人聲乾擾,其他的聲音也變得清晰起來。
市區裡的植物很少有說話的,動物裡一些貓貓狗狗能聽到說話聲的不少,但隻是偶爾一兩句。
論奇異程度而言,遠不如古堡附近的森林裡的動植物。
那時候他幾乎天天去森林訓練,也見過不少有意思的動物。
一株不知生長了多少年的藤蔓,雖然對人類不了解,但對那一帶的動物、植物可謂是了若指掌。
一隻從遠處躥過、叫了一聲‘剛才那個是什麼東西?大猴子?’的狐狸。
還有一群喜歡在樹間打鬨的鬆鼠裡,有兩隻鬆鼠經常一邊看一邊好奇議論,還不時秀個恩愛。
而他目前能聽到說話聲的最小的生物,大概就是螞蟻了。
可惜,他隻聽到很近的地方傳來一句‘天怎麼黑了’,然後……就沒有然後了。
事後隻在腳下找到五隻螞蟻的屍體,也不知道是哪隻開口說話……
他沒打算把能聽到說話聲的動植物都搬到身邊,陪在身邊的一兩個就夠了,剩下的不如讓其自由生活,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給他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。
“你好,勤勞的人類!”上空,一隻烏鴉路過,似乎沒指望得到回應,很瀟灑地往一棵樹飛去。
東京烏鴉不少,經常成群結隊地出沒,單獨行動的很少。
池非遲覺得新奇,不過也隻是留意了一眼,腳步沒有停留,繼續往前跑著,“你也好,勤勞的烏鴉。”
嘩啦啦!
身後傳來一聲響。
烏鴉撞到了樹枝間,抬頭看了看飄飛的樹葉,又轉頭看池非遲的背影,猩紅的眼裡滿是茫然。
巧合吧?
非赤在小道邊的草地上遊動,跟著池非遲日常晨練,看到之後噗嗤一下笑出聲,“傻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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烏鴉看到非赤後,偏了偏頭,物種間的語言障礙讓它不知道非赤的吐槽,眼珠一轉,調頭飛向池非遲,在池非遲頭上盤旋,“可憐的人類,你要倒大黴了,聽我的,趕緊離開這兒。”
這是一隻靈性不低、正在無聊的烏鴉……
池非遲依舊在小道上慢跑,“附近有什麼危險嗎?”
“你真能聽懂我說話?”烏鴉聲音尖銳起來,扇動翅膀風一樣地飛走,“什麼怪物?嚇死鳥了!”
池非遲無語停下腳步,轉頭看去。
烏鴉已經飛遠,頭也不回地喊道,“有條蛇跟在你後麵,快跑吧!”
非赤跟上來,才一開口就樂得在草地上翻滾,“哈哈哈哈……主人,剛才那隻烏鴉被你嚇得撞在樹枝上,笑死蛇了!也太傻了吧!哈哈哈……你沒看到,它轉頭看你背影的樣子實在太好笑了……”
池非遲轉頭,看到非赤自己瘋狂扭成各種奇奇怪怪的姿勢,就跟中毒似的,沉默了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嗝……”非赤笑著笑著發覺通氣不順,茫然掙紮了一下,低頭看看把自己纏成奇怪姿勢的一團草根、綠藤,又抬頭看池非遲,“主人……”
池非遲歎了口氣,蹲下身,幫忙把那一堆草根和藤蔓扯開,等非赤把自己打成結的身子舒展開,才把非赤拎起來,反手放進衝鋒衣的帽子裡,“大哥彆笑二哥。”
做為一條蛇,居然能把自己玩到纏得解不開,也是沒誰了……
……
晨練回到家,池非遲就接到了村鬆昭雄的電話,約他談電影院投資的事。
打了個電話給大山彌,讓大山彌安排合適的人跟自己去一趟。
投資談得很快,幾乎沒有耽擱,一方提,一方同意,很快就確定了投資金額和占股多少。
池非遲占了60%的股份,算是真正的話事人,不過他不想把時間耗在電影院上。
村鬆昭雄繼續做電影院的老板,有管理權,具體的經營由大山彌去招聘合適的人來負責。
老爺子的性格確實不太適合經營,而且年紀也大了,精力有限,很爽快地答應下來。
目前要對電影院進行裝修和更換硬件設施,因為不確定什麼時候能重新開業,宣傳的安排被池非遲推後。
一切順利,不過池非遲出門後發現,自己似乎被烏鴉盯上了……
出電影院,不遠處的一棟二層小樓樓頂,站了滿滿一大排烏鴉。
他看過去時,一眼就看到早上遇到的那隻紅眼烏鴉,這貨站在標準的C位上,還用翅膀把一個往身邊湊的同類拍下牆頭,“彆亂晃,好好看!”
大山彌開車送他回去時,那隻烏鴉又頗有氣勢地喊了一聲,“我忠誠的手下們,跟上!”
而後,二十多隻烏鴉立刻呼啦啦飛上天空,一路跟著車子。
池非遲回到家沒一會兒,又是一大排烏鴉落在陽台上。
“好,就是這一家沒錯,”紅眼烏鴉從窗戶看到池非遲後,點了點頭,指揮著排隊,“你,站好,你,個頭太大了,去那邊,彆擋到其他鳥,都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,有點紀律性,這樣比較有氣勢!”
池非遲把早上買的小籠包蒸著,剛上陽台看看,紅眼烏鴉又帶著一群烏鴉嘩啦啦飛起,遠遠在天上打轉。
非赤從池非遲衣領處探頭,“主人,那些烏鴉怎麼回事?”
“咱們早上遇到那隻烏鴉帶來的,就是紅眼睛的那隻,它好像是那群烏鴉的頭領。”池非遲見那隻烏鴉沒打算談談,又轉身回了客廳。
非赤又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,不過想到自己早上出的醜,樂到一半就樂不下去了,“主人,你要相信我,早上我隻是……”
池非遲:“彆說了,我信。”
非赤:“……”
一群烏鴉再次落在陽台上。
其他烏鴉隻是單純被帶過來了,哇哇叫兩聲,就互相打鬨或者自己梳理著羽毛,跟其他鳥沒什麼兩樣。
倒是那隻紅眼烏鴉看了非赤一眼後,就一直用古怪的目光盯著池非遲,像看某種珍奇動物,又像是在考慮著什麼。
池非遲也沒在意,在精神病院時,他發現鳥這種生物喜歡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,烏鴉還是出了名的鳥界流氓,這隻烏鴉居然隻是帶隊圍觀一下,這麼穩重又有分寸,讓他有點懷疑這隻烏鴉的基因不純……
發短信給灰原哀,確定步美今天感冒請假在家,又給步美媽媽打了電話。
昨晚送一群小鬼頭回家,好處就是在家長麵前刷了個臉熟。
電話接通。
“您好,請問您是哪位?”
“我是池非遲,聽說步美請假在家,她還好嗎?”
“是池先生啊,今天早上步美的燒已經退了,不過嗓子已經咳得說不出話來了,我就跟學校請了假,讓她在家休息,”步美媽媽遲疑了一下,她很清楚池非遲在青山第四醫院待過,而且昨晚也聽池非遲說過自己不是痊愈出院,不過,考慮到接觸也接觸過了,孩子沒有什麼異樣,還是道,“我現在不在家,大概要兩個小時才能回去,如果您有時間的話,能不能麻煩您過去看看步美?聽說杯戶町前天發生過強盜殺人事件,我有點放心不下。”
“我沒什麼事,可以現在就過去。”
“那就麻煩您了,一樓的住戶密碼是……”
掛了電話,池非遲去廚房把蒸熱的小籠包裝好,帶著非赤出門。
兩家住的公寓樓很近,走路隻需要十分鐘左右。
如果是開車,加上進出地下停車場的時間,也差不多。
池非遲直接走路過去,一路上,一群烏鴉又飛在天上,遠遠跟著。
好在離得遠,路人隻以為是烏鴉飛過,隨意看了一眼就沒有放在心上,也不會想到這群烏鴉是在跟著某個人移動。
等池非遲進了公寓大樓後,一群烏鴉沒有跟進去,在紅眼烏鴉的指揮下散開,一隻盯一兩層樓的窗戶。
片刻後,一隻烏鴉飛來,呱呱叫了兩聲,帶頭飛到一戶人家的陽台上。
“他這麼快就上去了?時間不對吧……”紅眼烏鴉跟上去一看,才發現是一個小孩子的房間,一個戴頭盔的男人正悄悄逼近衣櫃,不過顯然不是它想跟著的人,有些惱火地抬起翅膀,“我愚蠢的……”
房間裡,男人悄悄摸上前,猛然打開衣櫃,發現衣櫃裡隻有一件衣角露出來、被夾住的衣服,愣了一下,轉身出門。
紅眼烏鴉本來想給這個手下一翅膀的,不過看到這兒,眼睛有點移不開了,好奇地盯著窗後的情況,揚起的翅膀都忘了落下來。
兩隻烏鴉在窗台上看熱鬨,看著房間裡一個小女孩從床底下爬出來,跑去調了一下鬨鐘,按了一下鬨鐘頂部,又拿出一個小小的東西,低頭撥弄了一下,快速躲進衣櫃裡。
紅眼烏鴉發現聽不清屋裡的情況,側著頭,貼緊窗戶。
旁邊那隻烏鴉轉頭看看,有樣學樣,也跟著貼了過去。
屋裡,鬨鐘響了一陣悠揚的旋律聲後,開始報時。
衣櫃裡也傳來其他小孩子的說話聲。
“是步美嗎?”
“是假麵超人鬨鐘!”
“沒錯,是假麵超人的鬨鐘,就是我們之前請阿笠博士幫大家買的……”
“隻要按一下頭上的按鈕,它就會自動報上日期和時間。”
紅眼烏鴉眼裡閃過一絲思索之色。
看樣子,這個小女孩是在躲那個男人,那個男人估計就是人類所說的入室強盜吧,這個小女孩是用這種方法來求救?
那個小東西不錯,人類的通訊工具嗎?
這麼小巧的不多見,應該有用吧,等看準時機,搶……不,不,烏鴉的事,那能叫搶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