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上,非離咬著一根鋼索,在海裡遊動。
鋼索的另一端緊緊纏在半空中的池非遲腰上。
眼看要落到海麵,一個方塊物從池非遲鬥篷下飛了出去,在空中快速充氣膨脹,為墜向海麵的池非遲提供了緩衝。
池非遲落在充氣墊上後,解開了腰上的鋼索。
之前沒有墜落懸崖,完全是因為他被非離拽飛過來了,就像是非離放了次活人風箏。
原本他還想試試不用緩衝、降落海麵,看自己會不會有事,看看這個時期‘柯學’有沒有壓過牛頓,但最後還是選擇放棄嘗試。
保命要緊。
……
懸崖上。
根津信次站了一會兒,感覺清醒了些,蹲下身,打開了左邊的麻袋。
袋子還濕著,他常年生活在海邊,光聞氣味,他就知道那絕對是海水。
裡麵放著雜亂的白骨,還有一些衣料碎片。
其中有一件還算完好衣服,在海水的浸泡下已經失去了原本的顏色,但在他記憶中,父親出海時穿在下麵的背心就是這樣的款式。
伸手摸去,衣服下角有幾個不自然的褶皺。
那是他七歲那年,一個人在家裡待得無聊,想學他老爸縫補衣服,就拿了自己老爸的衣服,硬生生剪開一個口子,又給縫上,因為手藝不精,好好的一件衣服,下角全是褶皺……
因為這個,他達成了‘被自己老爸追著打、七歲就能繞海灘跑了兩圈’的成就,打是沒被打多少下,就是險些把自己跑廢在海灘上。
到最後,他得靠自家老爸拎回家不說,腳還因為酸痛,一瘸一拐了好幾天。
根津信次又看了看其他的布料。
那個喜歡逗他的吉澤叔,明明在海上捕魚為生,卻好像怎麼也曬不黑,還喜歡穿白色短袖衫得意洋洋地跟其他人炫耀……
還有,那個每次捕魚回來都要跟他老爸喝一頓的下條叔,喝多了曾經吹噓過自己的新衣服是兒子給買的,之後他父親就把他縫壞的衣服穿上了,拍著胸口說這是他以後出海的護身符……
每一點布料碎片,都能引出數不清的回憶。
根津信次連忙閉了閉眼,免得自己一個大男人還飆眼淚,語氣輕鬆道,“歡迎回來!好啦,我看看人家給我的禮物,等會兒我去跟他倆說一聲,再一起重新安置你……們……”
右邊的麻袋一打開,上層是滿滿的珠寶和兩塊埋在珠寶裡的金塊,至於下麵……
不用看,不用懷疑,這是一麻袋珠寶金子!
根津信次還是忍不住伸手敲了敲,稍微確認了一下自己的猜測,腦子有點懵。
他不懂寶石的品相、等級,但這麼一大麻袋,再加上金塊,拿去賣了也絕對夠他吃一輩子了……
他需要冷靜一下……
嗯,先把東西送回去,再去找兩個小夥伴,路上考慮一下這筆寶藏該怎麼用,到了之後還可以找荒卷那家夥吵一架來緩一緩……
這禮物真是太有衝擊力了!
……
晚上8點52分,根津信次到了約定的餐廳,發現兩個小夥伴和一個短發女孩坐在一起,一邊吃喝,一邊哈哈笑著聊天。
“想開一點啦……”鈴木園子笑著拍身旁吉澤勇太的肩膀,“漁夫能死在海上,應該是他們最希望的一件事吧!”
“這位大姐說得真好!”下條登喝得醉醺醺,哈哈笑道。
由於沒在烈日下暴曬,灰原哀也沒中暑先回房間休息,就在旁邊一桌,和其他孩子無語看著。
毛利蘭有點看不下去,上前按住鈴木園子的肩膀,“園子,你這麼說真是太失禮啦!”
“啥?”鈴木園子一臉懵。
“她不會也跟著那兩個人喝酒了吧?”柯南無語嘀咕。
“看樣子還喝了不少。”灰原哀低聲道。
是個漢子!
“沒關係,沒關係~”吉澤勇太笑著解釋,“也是他們不好,明知道有暴風雨來襲,還執意出海捕魚,才會發生那種意外的……”
“那可不是什麼意外!”根津信次走上前,想到那堆屍骨,想到那個怪人給的答案,想到現在還過得春風得意的荒卷,有些火氣上頭,沉著臉道,“我們三個的父親乘坐的那艘船,是荒卷那個家夥用船撞沉的!”
吉澤勇太看向自己這個一臉凶樣的小夥伴,無奈笑道,“喂喂,信次,你怎麼還在提這檔子事啊……”
“你還真是固執耶……”下條登也醉醺醺道。
根津信次沒急著解釋,現在還有外人在,不方便說他遇到‘虎鯨妖’的事,左右看了看,“荒卷那個家夥呢?還沒有過來嗎?”
“已經晚上8點53分了,”吉澤勇太看著自己的手表,“他不會是一個人喝醉了,已經去睡覺了吧?”
“我來打電話吵醒他!”根津信次拿出手機撥號。
他今晚一定要罵那個家夥一頓!
“沒用的啦!”下條登散漫道,“我們剛才都打過了,沒有人接聽的……”
這一通電話打通了。
那邊沒有人說話,隻傳來嘩啦啦的海浪聲,又很快被掛斷。
等下條登和吉澤信次醒了酒,一群人出去尋找荒卷義市,卻在海灘上發現了被網網住、已經變得冰涼的荒卷義市的屍體。
四十多分鐘後,靜岡縣警察趕到,進行現場封鎖、調查。
留著珊瑚頭的橫溝參悟帶隊,再次見到了一群熟人。
無論是鈴木園子、毛利蘭,還是阿笠博士,那都是他的老熟人了啊,就是阿笠博士身邊的三個小鬼有點陌生,不是他熟悉的那兩個小鬼頭。
三個孩子倒是很積極地幫忙。
步美指著下條登,“那個瘦瘦的大哥哥,是在7分10分之後到的!”
元太轉頭看體型跟他差不多的吉澤勇太,“這位有點胖的大哥哥,是在8點整到的!”
“而這個皮膚曬得黝黑的哥哥,是在8點50分左右到的餐廳!”光彥指著臉色發僵的根津信次。
橫溝參悟打量了三個孩子,又打量阿笠博士,“阿笠博士,這三個孩子跟你長得一點都不像啊……”
“啊,不,”阿笠博士連忙擺手,解釋道,“他們是住在我附近的小孩,因為暑假到了,他們的父母拜托我帶他們出來旅行。”
“那麼,”橫溝參悟左右看了看,“那兩個奇怪的孩子也來了?”
阿笠博士轉頭看向屍體旁邊的柯南、灰原哀,“對啊,他們也來了。”
柯南蹲在屍體麵前,皺眉觀察著屍體上的痕跡,看了看,轉頭偷偷看向那邊神色僵硬的根津信次。
奇怪……
從看到屍體開始,那個人的臉色就很不對勁……
不是凶手會有的緊張、心虛,反而像是想起什麼事、被嚇到了一樣。
根津信次心神不寧,看了看屍體,又快速移開視線。
心慌,害怕。
該不會是那個虎鯨妖做的吧?
對方從懸崖邊離開之後,就找到了荒卷,將荒卷用漁網網住、丟進大海裡溺死,又將屍體送回沙灘上,這是完全有可能的。
是想為他父親報仇?
不對,荒卷會出海捕魚,要是虎鯨妖想動手,荒卷早就死了……
不,不,那個虎鯨妖說‘小離’沒法靠近海岸,可能‘小離’還沒變成妖怪,或者‘小離’還沒有靠近海岸,所以他父親的屍骨今天才送還。
也就是說,以前那個虎鯨妖不在這片海域、或者同樣不能靠近海岸,也或許是今天才同意幫‘小離’,那麼,今天那個虎鯨妖送屍骨過來,順便對荒卷動手、幫他父親報個仇,也有可能啊。
而且荒卷漁網網住,就像在表達——‘這是來自大海的生物的報複’,說不定是荒卷近兩年太肆無忌憚,得罪了虎鯨妖……
他該不該給警察提供線索?
不說?那警察還不知會調查出什麼結果,荒卷再混蛋,也跟他一樣是人類,要是荒卷被妖怪殺了,他還沉默不吭聲,好像有點不厚道。
說?不,人家虎鯨妖送還屍骨、贈予他財富,如果真殺了荒卷,也算是為他老爸報仇了,不管這是虎鯨妖的意思,還是‘小離’的意思,人家始終對他有恩,這份恩情還很重。
不說?那好像也不行,很多傳說裡不是說了嗎?妖怪殺人之後就很難停下來,要是虎鯨妖以後因為殺人變得失控、殘暴,傷害這一帶的村民可怎麼辦?出現了會殺人的妖怪,他應該提醒一下其他人類的吧?
說?不,如果虎鯨妖不會失控,隻因為他莫須有的擔心,他就出賣虎鯨妖,那也太不仗義了,而且虎鯨妖那麼強,要是因為他的出賣記恨上他,恩變仇,他就死定了,他孤家寡人一個,死就死吧,但萬一還引發什麼的變故,比如虎鯨妖開始厭惡人類、攻擊人類,那他就成罪人了……
不說?說?不說?說?……
根津信次內心糾結難安,一個皮膚黝黑、一臉凶樣的大漢,愣是糾結得臉色發白、一臉失魂落魄。
做人真的太難了……
那邊,橫溝參悟將柯南拎到一邊,見灰原哀乖乖自己遠離屍體,心裡滿意點頭,又警告柯南,“不許亂碰屍體,不許打擾警方調查!”
“是~!”柯南裝出乖寶寶模樣,被橫溝參悟放下後,也沒再去看屍體,走到根津信次麵前,仰頭童音賣萌,“大哥哥,你身體不舒服嗎?從剛才開始,你的臉色就一直很難看耶!”
“啊?”根津信次低呼一聲。
他臉色很難看?不會被警方看出什麼來了吧?
“還是說……”柯南仰頭盯著根津信次,嘴角上揚,“大哥哥你是有什麼事想告訴警方、卻在猶豫著該不該說呢?”
橫溝參悟等人立刻轉頭看著根津信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