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回家中,李慕看著擺放了滿滿一桌的菜肴,又看了看柳含煙,難以置信道:“這些都是你做的?”
晚晚吞了一口口水,說道:“當然了,我家小姐上得廳堂,下得廚房,能歌善舞,還精通十八種樂器,這些菜都是小姐剛才做的,可好吃了……”
無事獻殷勤,非奸即盜,柳含煙不奸不盜,自然是有所求。
短暫的錯愕之後,李慕就明白了她這麼殷勤的原因。
他從袖中取出疊好的駐顏符,遞給柳含煙。
柳含煙接到之後,臉上浮現出一絲喜色,立刻便向廚房跑去。
李慕正要換下公服,又意識到了什麼,跑到廚房門口,正好看到柳含煙端起一碗水一飲而儘。
李慕張了張嘴,說道:“駐顏符不是那麼用的……”
柳含煙已經放下了碗,詫異道:“那怎麼用?”
“將符籙疊好,貼身攜帶即可……”
“嘔……”
……
駐顏符的作用原理和定神符不同,一個是由外而內,一個是由內及外。
原理不同,使用符籙的方式也不同。
定神符是由內而外,需要化成符水吞服,駐顏符是由外及內,隻需貼身攜帶,自己便會聚集靈氣,滋養身體。
柳含煙吐過之後,臉色蒼白的看著李慕,小聲問道:“還有嗎?”
李慕隻能又拿出紙筆,重新畫了一張駐顏符,疊好交給她,說道:“此符的效用是三天,三天以後,我再給你畫新的。”
柳含煙小心的將符籙放在貼身的位置,這才微笑說道:“先吃飯吧,飯菜都快涼了,家裡沒有廚具,就借用了你家的廚房……”
李慕拿起筷子,夾起第一口菜放進嘴裡,就知道晚晚剛才對柳含煙的評價並不誇張。
李慕自己拿得出手的,無非也就是幾種烤肉蘸料,以及一碗陽春麵,而此刻桌上的幾道菜,有葷有素,每一道,竟都彆有一番風味。
柳含煙抬眼看著他,問道:“許久沒有下廚,手藝難免生疏,這些飯菜還合胃口吧?”
李慕發自內心道:“柳姑娘的廚藝,李慕自愧不如。”
一般來說,能歌善舞的女子,家境一般都不低,同時還能具備這種廚藝,便十分難得了。
柳含煙微微一笑,說道:“晚晚可是對你的廚藝讚不絕口呢。”
“我也隻是會煮幾碗麵而已。”李慕謙虛了一句,將今天賺到的那十兩銀子拿出來,放在麵前的桌上,說道:“這是那天的藥錢,柳姑娘請收下。”
柳含煙也並未拒絕,收下銀子之後,說道:“我一會兒讓晚晚將欠條送過來。”
無債一身輕,雖說他的第一桶金全都用於還債,但若是《聊齋》能被認可,就算他不能一書爆富,以後的生活也會改善許多。
吃過晚飯,柳含煙先回去了,晚晚則留下來幫李慕收拾碗碟。
李慕對柳含煙還是挺好奇的,她身上既有大家閨秀的高貴冷豔,又有鄰家姑娘的平易近人,唱的一首好曲,燒的一手好菜,一個弱女子,隻身帶著一名小丫鬟,就敢在陌生的地方闖蕩,這份膽氣和魄力,許多男人都沒有,在女子身上更是罕見。
一起刷碗的時候,李慕問晚晚道:“晚晚,你和你家小姐以前在什麼地方生活,為什麼會來北郡?”
“以前在中郡。”晚晚將洗好的碗放在一邊,說道:“小姐說在中郡生活太累了,吃飯貴,宅子貴,胭脂水粉貴,什麼都貴,於是我們就搬來北郡了。”
李慕又問道:“你家小姐沒有家人嗎?”
晚晚道:“小姐的家人就是我啊。”
李慕道:“我是說,她的父母,兄弟姐妹什麼的……”
“沒有。”晚晚搖頭道:“我被小姐撿回來的時候,小姐就是一個人了,後來聽坊主說,小姐是被賣進樂坊的,家裡人應該早就找不到了……”
李慕以為柳含煙應該是出自高門大戶,沒想到她竟有這樣的經曆,難怪她曲子唱的那麼好,各種樂器都精通,隨後又想到什麼,詫異的看著晚晚,“你是被她撿回來的?”
晚晚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,說道:“逃荒的時候,爹娘嫌我吃的多,就把我丟在了路上,是小姐把我撿回來的,如果不是小姐,我五歲的時候就餓死了……”
“後來呢?”
“後來小姐在台上給人唱歌,演奏,我給樂坊的姐姐們洗衣服,慢慢攢錢,攢夠了給小姐贖身的錢和開鋪子的錢,就來到這裡了……”
“本來是有很多公子想幫小姐贖身的,但是小姐說,靠彆人不如靠自己,連父母親人都靠不住,更何況是那些看中她美色的,等到她老了,不好看了,就會被一腳踢開……”
聽了晚晚的話,李慕不由對柳含煙心生敬佩,並不是所有的女子,都有這份自立,即便是他所在的時代,柳含煙這樣的女子,也是新時代獨立女性的標杆。
晚晚說著說著,忽然話音一轉,問道:“小姐有了那個什麼符,是不是就永遠不會變老了啊?”
駐顏符總歸不是駐顏術,效用有上限,李慕道:“倒也不是永遠不會變老,不過最起碼十幾二十年後,她還是現在的樣子。”
晚晚低下頭,搓著自己的衣角,小聲道:“那個符,可不可以也給我一個,我也想和小姐一樣,我,我可以把我的私房錢都給你……”
小丫頭片子能有多少私房錢,李慕笑了笑,說道:“我一會兒給你畫一張,你的私房錢,還是自己留著買糖葫蘆吧……”
少女的眼睛彎了起來,說道:“一百兩可以買很多糖葫蘆了……”
李慕愣了一下,“多少?”
少女道:“一百兩啊,我存了好久好久呢……”
……
還好駐顏符不是什麼高級符篆,消耗不了多少法力,李慕畫好之後,將之交給晚晚,看她活蹦亂跳的離開,心裡暗自歎息。
作為一個每月隻有五百文的捕快,他永遠想象不到有錢人到底有多有錢,他隻以為柳含煙是富婆,沒想到就連富婆的丫鬟都是富婆……
如果他有一百兩,還寫個毛線的小說,被說沒主線也就罷了,還總是被罵又水又短……,不是生活所迫,誰願意受這份委屈?
明日是休沐之日,不用去衙門,也不用巡邏,李慕清早起床,練了半個時辰的劍,和晚晚一起吃了早飯之後,離開家門,徑直走出了縣城。
當日蘇禾曾言,等到趙永伏法之後,讓他再去碧水灣畔,她有一物相贈。
李慕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東西,但彆人送的東西不要白不要,直覺告訴他,蘇禾送的,一定是好東西。
想他雖然已經踏足修行界,但和那些名門弟子相比,相差實在太遠。
彆人修行有師傅教,想要什麼資源都能從宗門獲取,他是功法靠蹭,裝備靠贈,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白嫖的機會。
一路走出縣城,沿著官道直走,小半個時辰,便到碧水灣。
李慕一個人走在路上,距離碧水灣隻有不遠的距離時,忽然停下腳步,轉身看向後方的一顆巨樹,沉聲道:“誰在那裡!”
自第一魄凝聚之後,李慕的警覺就大大提高,就在剛才,他從那棵巨樹的方向,察覺到了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氣息。
他已經勉強算是修行之人,不會無緣無故出現這樣的感覺。
那棵巨樹佇立在原地,沒有任何動靜。
李慕目光盯著那巨樹不放,不多時,一道高瘦的人影,便從樹乾上剝離下來,表情意外的看著李慕。
那人影生的高大,但卻極瘦,貼在樹乾上時,皮膚以及衣物顏色和樹乾顏色一致,此刻從樹乾上剝離下來,身上的衣衫則變成了一件普通的青衫,皮膚也從灰褐色恢複成了正常模樣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