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著梅大人去上陽宮見女皇的路上,李慕問梅大人道:“梅姐姐和崔侍郎有過節?”
梅大人回頭看了他一眼,問道:“為什麼這麼說?”
李慕道:“我聽你和他說話的語氣,好像不怎麼喜歡他。”
梅大人叮囑他道:“崔明和雲陽公主夫婦,都不是什麼好人,是舊黨的重要人物,你平日離他們遠一點。”
聽到這一番話,李慕對梅大人的好感,又上升了兩個台階。
果然,作為梅衛統領,女皇最信任的親信之一,她的眼光,不是那種庸俗的女人能比的。
上陽宮前,梅大人回頭道:“陛下應該在後殿,李慕和我進殿等候,小白就在這裡,千萬不要亂跑。”
小白放開李慕的手,乖巧的點了點頭,殿內忽有一道聲音傳來。
“都進來吧。”
得到女皇的許可,梅大人道:“那就都進去吧。”
三人走到大殿,女皇從殿後走出來,小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眼前這位傳說中的女子,梅大人在一旁,小聲提醒她道:“不可直視陛下。”
小白立刻低下頭。
女皇對於小白無意的冒犯並不介意,直接問李慕道:“科舉之事,和中書省的官員討論的怎麼樣了?”
李慕道:“過幾日應該就能出結果。”
女皇道:“務必在一個月內,製定出完善的政策,朕已下令三十六郡,儘快推舉出地方的人才,三個月後,與書院學子,一同參與科舉。”
從製定政策到徹底落實,三個月的時間,略顯倉促,但若是準備充分,也未嘗不可。
反倒可以表現出陛下的雷厲風行,以及改掉舊製的決心。
科舉的核心,不過是幾場選拔人才的考試,去掉一些繁瑣的禮儀,精簡流程,三個月的時間,已經很充足了。
李慕抱拳道:“臣遵旨。”
女皇這才問道:“你有何事見朕?”
李慕問道:“臣想請問陛下,隱形匿蹤的法術,有沒有什麼速成的技巧?”
中三境神通的難度,超乎李慕想象的難,一些沒有宗門的修行者,隻能通過自己慢慢領悟。
女皇也是李慕重要的修行資源,她不僅是上三境強者,而且天賦極佳,有關修行的問題,應該都能給李慕解答。
女皇看了李慕一眼,問道:“你來見朕,就是為了問這個?”
李慕點了點頭。
沉默了片刻,女皇徐徐說道:“隱形匿蹤之術,關鍵在於忘我,你若能領悟忘我之境,很快就能學會此神通。”
“忘我?”
李慕在學習此術的時候,曾經試過用清心訣讓自己平靜下來,這個時候的他,頭腦冷靜,思維清晰,不受外物所擾,用來書符破障,無往不利。
但在學習隱形神通時,清心訣卻沒有效用。
經女皇指導,李慕才意識到,原來他一開始,就弄反了方向。
如果隱形術的關鍵在忘我,那麼他越是冷靜,思維越是清晰,就越無法掌握此術。
李慕閉上眼睛,排除一切雜念,嘗試著放空自己,完全憑借本能的變幻手印,瞬息之後,他的身影,在原地憑空消失。
幾個呼吸後,李慕的身體再次顯現。
隻不過這一次,是他自己取消了隱匿。
此法術他學了數日,毫無進展,女皇一語就點醒了他,由此可見,在修行時,有一位良師指導,是多麼的重要。
李慕抱拳躬身,說道:“謝陛下指點。”
女皇問道:“還有事嗎?”
李慕道:“沒了。”
走出上陽宮,梅大人看著李慕,問道:“你請見陛下,就是為了問這個?”
李慕道:“這個問題,已經困擾了我許久。”
梅大人道:“修行的問題,你也可以問我,因為這種事情去打擾陛下,你真是膽大包天……”
李慕立誌要成為女皇的貼身小棉襖,自然要利用一切機會,接近女皇,培養和她的感情,隻要見麵的次數足夠多,還怕混不到臉熟?
而且,女皇的修為,比梅大人可是高了整整兩境,這兩境中,還橫跨了一個大境界,如果要在兩人中選一個請教修行問題,不用腦子也知道怎麼選。
梅大人敏銳的察覺到一些東西,問道:“臭小子,你是不是覺得我的修為遠不如陛下,教不了你?”
李慕連連擺手:“沒有沒有,絕對沒有……”
梅大人道:“你敢發道誓嗎?”
李慕抬頭看了看,飛快的牽起小白的手,說道:“時候不早了,我們快回去吧,再晚一點,市場上的菜就不新鮮了……”
拉著小白跑出幾步,李慕才回頭道:“梅姐姐,有空的話來家裡吃飯……”
在這神都,李慕能夠信任的人不多,梅大人算是其中一個。
她從北郡護送李慕到神都,對他頗多照顧,李慕沒什麼能報答她的,隻能請她吃一頓家常便飯,聊表心意。
這代表他的心裡真正認可她。
雖然李慕曾經向柳含煙保證,來到神都之後,不沾花惹草,但明日黃花,怎麼都不在柳含煙警惕的花花草草之列。
出了宮門,時間尚早。
李慕和小白先來到東市,買了一些花卉種子,家裡有前後兩個花園,李慕一直沒有打理,既然小白喜歡,乾脆將裡麵都種上花,等到柳含煙和晚晚回來。也能為家裡多一些點綴。
“李慕,你也來逛街?”
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,李慕回過頭,看到張春就在他身後不遠的一處花店門口。
他的身旁還有兩人,都是女子,一位是三十餘歲的婦人,另一位是一名身材清瘦的女子,李慕都不陌生。
帶著小白逛街也能遇到熟人,李慕牽著小白走上前,笑道:“張大人,張夫人,依依姑娘,真巧。”
那婦人笑道:“是李捕頭啊,這位姑娘是李夫人嗎,生的真漂亮……”
張春心裡咯噔一下,瞪了婦人一眼,說道:“這不是李夫人,彆亂說。”
看到李慕,花店的老板走出來,從旁拿了一包花種,說道:“原來你們是李捕頭的朋友,早說啊,這包花種,送你們了……”
張春手裡拿著剛才沒舍得買的珍惜花種,想到他堂堂神都令,在神都他的轄區,居然要靠手下捕頭的麵子占便宜,心裡便有些酸溜溜的……
小白和張夫人母女進店挑花種了,李慕和張春在外麵等著。
李慕想到崔明,問張春道:“老張,如果有一個人,為了攀附上位,殺死自己的妻子,拋屍荒野,又陷害妻子的家族,使得妻族十餘口人枉死,我們應該怎麼辦?”
“此等禽肉不如的畜生,自當……”張春憤然的說了一句,話未說完,忽然醒轉,看向李慕,警惕的問道:“你說的人是誰?”
李慕道:“崔明。”
“崔明是誰?”張春臉上露出疑惑之色,問道:“不會是九姓崔氏吧?”
李慕搖頭道:“不是。”
“不是就好。”張春挺起胸膛,說道:“隻要不是九姓之一的崔氏,管他是書院子弟,還是朝中官員權貴,誰敢做出這種畜生行徑,本官都給他辦了!”
“大人果然高節!”李慕對他拱了拱手,說道:“此人就是中書左侍郎崔明,雲陽公主駙馬,二十多年前……”
張春愣了一下,然後掏了掏耳朵,對店鋪內的張夫人道:“夫人,看完了沒有,時候不早,我們該回家了……”
李慕愕然道:“老張你……”
“我就知道!”張春指著李慕,氣憤道:“隻要你開口,肯定沒有什麼好事,那可是中書左侍郎啊,正四品大員,還是皇親國戚,殺人都不用償命的,你是不是太高看了本官了,不管是神都衙,還是刑部,禦史台,大理寺,連審這種案子的資格都沒有……”
李慕無奈道:“我知道神都衙辦不了他,這不是想讓你為我出出主意嗎。”
張春飛快的搖頭:“出不了,這個真出不了……”
這一次,李慕沒有再勸張春。
崔明一案,和以往所有的案子都不一樣。
以前他們審的,不過是一些官員子弟,書院學生,本身沒有官職,一旦有官職加身,神都衙就沒有資格審理了,四品以上的官員,以及皇親國戚,就連刑部等衙門都沒有審理的資格,這些人,才是大周真正的享受特權的上位者。
李慕沒有再開口,張春臉色變幻不定,似乎是在糾結。
他看了一眼在花店中和掌櫃講價的妻子女兒,最終歎了口氣,表情恢複了平靜。
此時,街道之上,卻傳來一陣騷動。
“是崔大人……”
“駙馬爺來了……”
“讓我看看,讓我看看!”
“這輩子如果能嫁給駙馬爺這樣的男人,不,隻要能和他春風一度,我就死而無憾了……”
“你看看你的樣子,還敢說這種話,不要侮辱我們駙馬爺……”
……
李慕轉過頭,目光望向騷亂的源頭,看到了一道他在中書省見過的身影。
崔明沒有乘車,也沒有坐轎,就這樣信步走在街上,身前身後,有無數人擁簇。
街上的女子們,年輕一些的表現還好,二十多三十多歲的婦人,看他的眼神,格外狂熱,讓李慕想到了後世那些瘋狂的粉絲。
李慕有時候走在街上,也能引起這樣的騷亂,隻不過簇擁他的,大多是男人。
那是他押著罪犯,去神都衙或者去刑部的時候。
張春臉上露出不屑之色,語氣酸澀的說道:“一群以貌取人的愚婦,想不到神都的女子,竟然如此的不檢點……”
李慕道:“此人就是崔明。”
“呸!”張春啐了一口,說道:“果然如此,本官一眼就看出來,他是一個禽獸!”
張夫人從花店走出來,臉色還有暈紅,喃喃問道:“剛才走過去的人是誰啊……”
張春道:“夫人也看出來了吧,此人……”
張夫人臉色紅暈未消,說道:“也不知道是哪個女人的了便宜,竟然能嫁給他……”
張春看著夫人紅潤的臉色,怔立當場。
張夫人看著崔明的方向,直到他的身影消失,才收回視線,看到張春時,歎了口氣,說道:“你的胡須也該修一修了,這麼大的人了,還這麼邋遢……”
三女繼續逛下一間店鋪,張春胡須抖動,氣道:“憑什麼,那崔明也留著胡須!”
李慕拍了拍他的肩膀,說道:“可他留胡須,比你好看……”
張春臉色一沉,厲聲道:“太過分了!”
以兩人的關係,這麼說的確有些過分,李慕立刻道:“抱歉,我不該這麼說。”
“我不是說你!”張春麵色肅然,說道:“殺死妻子,陷害妻族,這種人渣敗類,禽獸不如的東西,死一百次,一千次,一萬次都不夠,本官身為神都令,豈能看著這種敗類在神都逍遙,不將他繩之以法,本官誓不為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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