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五章 我到底有多強?(1 / 1)

正當此時,洞窟那頭卻先傳來了腳步聲。

兩個……

白簡和紅綾當場愣住。

同時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重了。

再聽一遍,還是兩個腳步。

……

隨後,就看見李楚和公孫柔從裡麵走出來,到這,正迎麵撞上兩隻鬼物。

“啊。”

公孫柔嚇得趕緊躲到李楚身後。

但她忽然想起來剛才它們的王都已經被李楚殺了,膽子又大了一點,於是挺起胸膛怒視著兩隻鬼物——還是緊貼在李楚背後。

李楚還沒出聲,白簡已經先顫抖著問道:“你……你們怎麼出來了?”

真正令它感到害怕的是……

洞裡總共有兩人一鬼,現在兩個人毫發無傷地出來了,那麼問題來了……

剛才自己抹殺的幽魂是誰?

李楚舉起尚且沒有鞘的純陽劍,冷聲道:“洞窟內的鬼物已經伏誅,你們……也上路吧。”

兩隻鬼物見他手裡拿著的,竟然是那把陣眼神劍,頓時猜到發生了什麼。

王上的下場可想而知,二鬼不禁肝膽俱裂!

紅綾大叫一聲:“給王上報仇,一起上!”

白簡附和道:“好!”

兩隻鬼物大義凜然地互動了一波,但李楚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……

果然,下一秒。

兩隻鬼物默契地共同後退,一左一右,向兩個方向各自逃開了!

白簡畢竟是老江湖,講義氣的青甲和它相比,單純得像是一張白紙。

此時紅綾心中略有失望,白簡果然比其他幾個鬼將精明太多。

白簡心中則在冷笑,想讓本鬼帥去送死攔住小道士,好替你爭取逃脫時間?嗬嗬,我必不可能上當!

但是……

當李楚看著兩隻鬼物分散逃跑的時候,迅速選擇了其中一個目標,那目標就是白簡。

理由很簡單,它比紅綾強。

實力強的鬼物,經驗值就高。

剛剛晉升七十五級的李楚,使用著剛剛得來的神器純陽劍,帶著剛剛斬殺鬼王的銳氣。

一劍揮落。

吼——

有赤龍呼嘯而出,虹芒似焰火,當空似匹練,眨眼吞沒了白簡的骨軀。

“呃……”

幾個時辰前還曾放出豪言壯誌覺得自己能夠打敗李楚的鬼帥,連一劍都沒接住,當空崩碎。

不過這也不算丟人。

起碼對於李楚來說,白簡與鬼王是同一級彆的對手。

從這個角度看,也足以白簡自豪了。

而紅綾則趁著這個機會已經飛出了洞窟,眼看著消失在茫茫夜色中,再難追上了。

李楚皺了皺眉。

旋即,就聽見啪嗒一聲。

白簡死亡的地方,似乎是有什麼東西落地……

他走過去,那劍氣砸出的巨大坑洞裡,白簡的骨軀雖然完全崩碎不見,卻獨獨有一塊巴掌大的方骨墜落在地。

爆物品了?

李楚將其撿起來,拿在手裡,隻覺瑩潤沁涼,感覺很舒服。看上去似是白玉又似是美瓷,和骸骨這種嚇人的東西已經不沾邊了。

雖然不知道是什麼,但感覺很值錢的樣子。

李楚將這東西收起來,打算回去問問師傅。

與公孫柔再邁步出洞,又聽伏屍洞外傳來一陣呼喝之聲。

似乎紅綾沒有走遠?

李楚忙疾步趕去。

就見光禿禿的黑色岩石山峰處,有兩道倩影正在激烈交戰。

一邊是紅衣魅影,身形飄忽,陰氣森森,正是紅綾。另一邊則是淺綠衣裙,輕紗蒙麵。那麵紗似乎施了神通,即使是在輾轉騰挪間,也不曾飄起一下。

李楚見到這身影,倒是有些訝異,喃喃了一句:“碧蘿姑娘?”

沒錯,這留住紅綾的女子,正是先前有過一麵之緣的春滿樓清倌人,那不肯露麵的碧蘿姑娘。

當時李楚就覺得她身上有些奇異,

今日才得知,原來她是修行中人,而且修為不弱。

隻見碧蘿一雙手印訣好似翻花變換,每變換一次,便有一道冰牆橫空出現。

或上或下,或左或右,總是攔在紅綾的去路上。

紅綾正是急於逃跑的時刻,被她搞得不厭其煩,數次之後,終於厲喝一聲:“再敢攔我,我就殺了你!”

紅衣畫皮大怒之下,五指指甲瘋漲,寒芒閃爍,好似長長的剪刀揮舞。每揮一次,都有幾道夜色中幾乎看不見的影刃飛出。

碧蘿對此毫不畏懼,隻是輕輕一揚右手衣袖,一道高大的冰牆再次出現在她身前,鋒利的影刃打在上麵,隻能發出篤篤的響聲,卻無法穿透。

紅綾身如疾風,呼地掠上前去,雙手分錯,喀喇喇一聲便破開了這道冰牆。

但冰牆後麵,空空如也。

“嗯?”紅綾發出一聲驚咦。

它的頭頂,晦暗的月光中忽然閃過一抹極亮的寒芒。

紅綾根本不抬頭看,幾乎是憑著幾百年積累的本能,身子淩空翻轉,躲開了這貼著胸口斬過的一道劍芒。

若它反應稍慢,必然被當空腰斬。哪怕它胸口再突出一寸,後果都不堪設想。

碧蘿竟然隱遁在碎冰中,完美藏匿了自己的身形,又突然召出飛劍,來了一下狠的。

紅綾無心戀戰,它已經意識到李楚正在看著自己,因為它每一根汗毛都在炸起!

這是隻有小道士才能帶給它的恐怖。

當即,它一扯衣領,嘩啦一聲。

須臾之間碧蘿的劍芒已經重新落下,穿透了它的身體,發出一聲清脆的裂帛之音,嗤——

但碧蘿的劍卻沒有繼續刺下去,因為她知道這是假的。

金蟬脫殼。

紅綾已然脫了這身皮囊,趁著眾人視線被吸引的一刹那,真身遠遁而走!

碧蘿若是抬眼去看就來不及了,但她隻用神識一掃便確定了紅綾的位置,接著劍訣一拈,劍尖一揚。

月光下,她掌中的長劍顯得秀美狹長,薄如蟬翼,冰般透明,又閃爍著危險的氣息。

咻——

一道銀白色劍氣打出,正中紅綾的真身。

喀喇喇——

紅綾的真身瞬間被凍住,而且一層層寒冰越裹越厚,絲毫沒有給她逃脫的機會。

隔著透明的寒冰,幾人第一次看見了這畫皮的真容。

它整張臉都是猙獰的傷疤與破碎的傷口,幾乎已經分不清五官與輪廓。

總之就是醜陋。

難以言說的醜陋。

難怪它那麼執著於掠奪彆人的皮囊。

被冰封的它還沒有立刻死亡,似乎極為驚恐,眼珠瘋狂轉動。

李楚二話不說,一劍揚起,天譴一般的劍氣柱從天而降。

轟!

看到這粗大的劍氣柱,碧蘿的瞳孔不由自主的一縮。

她有些驚訝的看向李楚。

李楚不好意思地回看了她一眼,一股經驗值悄然入體。

這行為是赤裸裸的搶人頭,很不好意思,但是……

我需要發育。

碧蘿腳尖輕飄飄地一動,整個人就已經禦風飛掠過來,轉眼來到近前。

李楚決定,如果碧蘿追究搶人頭的事情,他就道歉。

不過顯然,全世界隻有他會在意這個……

碧蘿柔聲道:“想不到小李道長的修為如此驚人,實在令人大開眼界。”

見她這麼客氣,李楚也禮貌地回道:“我也沒想到碧蘿姑娘居然是修者,而且修為同樣精妙。”

“嗬嗬,算不得什麼。”碧蘿輕輕搖頭。

李楚又問道:“碧蘿姑娘為什麼……”

“這鬼物曾經暗中窺視過我,她以為我不知道,其實我早有所感,所以心中好奇,反過來跟了她幾天。”

碧蘿直接開口道:“這位姑娘被劫,以及它們進入這洞中,我是全程目睹,但是這洞裡有一名令我不敢進入的強大鬼物……”

“我留在這,本想著看能不能找到一星半點的機會救人。想不到小李道長直接進入了洞中,並如此輕易將她救了出來。”

“我在外麵已想離去,恰好遇見這鬼物逃出,它身邊再沒有幫手,我才敢放心出手對付它。”

“事情就是這樣。”

“小李道長若是還想問些彆的,就請恕我無可奉告了……”

她輕笑了下,說了最後一句。

李楚明白了她的意思,關於她為什麼有修為、為何要藏身在春滿樓、在餘杭鎮有何目的,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秘密。

事實上,他也並不好奇。

於是他點頭道:“無論如何,多謝碧蘿姑娘相助了。”

“無妨,除魔衛道,不過我輩分內之事。”碧蘿姑娘淡淡一點頭,“小李道長,後會有期。”

說罷,她身子又輕飄飄地飛了起來,好似一抹月下驚鴻,浮空掠去。

公孫柔有些仰慕地看著她的背影,問道:“小李道長認識這位姑娘。”

“有過一麵之緣。”李楚答道:“她是春滿樓當紅的清倌人。”

“啊?”這話讓公孫柔有些訝異。

現在……混青樓的門檻都已經這麼高了嗎?

……

翌日。

餘七安照舊起得早早的,坐在槐樹下、水井旁,品一品新泡的茶。

現在泡茶這種小事已經不用他親手去做了,狐女會把一切料理得好好的。

和呆萌呆萌的小錦鯉比起來,狐女的心思就機敏多了。

她會討好人,會察言觀色,會記住每個人的喜好然後加以迎合。

甚至還特地去學了一手好茶藝。

李楚早起出門來,見到師傅一如往常地坐在這裡,忽然覺得有點心安。

他走過來,坐到餘七安對麵。

“師傅,弟子又有幾個問題想問。”他直接說道。

“嗬嗬,說嘛。”餘七安放下茶杯,笑了下。

“師傅識不識得此物?”

李楚將那塊白簡身上爆出來的骨玉從袖子裡取出來,擱在桌麵上。

“哦?”餘七安露出饒有興致的眼神:“這是不化骨啊。”

“不化骨?”

“沒錯,想必你是從一具修煉有成的骸骨身上得到的吧?”餘七安問道。

“是的。”李楚頷首。

餘七安點頭道:“那就是了,骸骨修行、越修越硬,修到至高境界,就是不化骨。隻是這不化骨隻能一塊一塊地煉,雖然這隻是巴掌大的一塊,估計也得幾百、上千年的功夫。若是讓它修完一身的不化骨,那可就是上天下地、神仙難敵,厲害極了!”

李楚聽他將此物說的如此厲害,肩膀稍稍前傾,問道:“那此物……”

頓了頓,餘七安像是洞穿了徒弟的心思,笑吟吟地替他問:“值錢嗎?”

“嗬。”李楚訕笑一聲。

“不化骨……用處不多,但若是遇上主顧,也是無價之寶。譬如若有武者想要換骨、或是傀儡師煉製傀儡,將這麼一塊骨頭融進去,絕對是點睛之筆。嗯……你暫且留著吧,將來若有機緣,再賣不遲。”餘七安指點道:“如果現在就拿去那些仙門典當之所,恐怕要被壓大價錢。”

“好。”李楚點點頭,收起了不化骨。

說完這個,空氣稍微沉默了一下。

餘七安又抿了口茶,道:“你不是還有問題嗎?”

“確實。”李楚猶豫了下,略有期艾地問了一句:“師傅,弟子想問……我到底有多強?”

“哦?”餘七安似是笑了笑,但左眼皮卻微不可察地一抖,“怎麼突然想問這個。”

“因為弟子從前一直以為自己很弱,但是這些日子驅邪以來,似乎……劍下從無一合之敵。”

李楚緩緩說著,在師傅麵前,也沒有謙虛的必要。

“如果隻和邪祟較量,似乎還無法看出修為。但是朝天闕的門下、慎虛觀的傑出門下,他們都對付不了的邪祟,由我出手……往往較為輕鬆。”

“所以才好奇想問師傅一句,我現在究竟相當於何等境界?”

李楚認真問道。

這個問題,其實他也想了一段時間。

原本他一直在十裡坡小心謹慎地刷燈籠怪,過得也算歲月安好。

但是那些貌似很可怕的邪祟一個個跳出來,再被自己一劍劍斬掉之後……

他感覺……

這似乎和刷燈籠怪……也差不多?

假如不是它們弱,那就隻可能是……我強。

餘七安沉默了下,意味深長地看著李楚,過了會兒,反問道:“我先問你,假如按照你從前的規劃,你打算做什麼?”

李楚想了想,道:“去杭州府買兩處房產,靜靜等它們升值。然後……再買兩處,再等它們升值……然後再買,再等……”

餘七安微微一笑,“那……假如你天下無敵,你又打算做什麼?”

“天下無敵?”李楚一怔:“有多無敵?”

“很誇張那種。”餘七安道。

問完這話,他的眼瞼稍稍向下,目光被眼皮擋住,完全看不到了。

晦莫難測。

臉上像是在笑,但是他的右手卻不動聲色地攏到了袖子裡,像是捏住了什麼……

緊張。

這個問題李楚思忖良久。

半晌,他才慢慢開口道:“曾經有一位魯姓先賢說過。”

“能力越大,責任越大。”

“若弟子是有強大的力量,自然是想要蕩平世間害人的邪祟,鏟除世上可見的邪惡……順便攢些錢。”

“但……若到了天下無敵這一步,有些事情就不是以暴力能夠解決的了。或者說,這個級彆的暴力,不僅不能解決有些問題,還會催生很多問題。”

“有一個絕對暴力存在,即使我內心是正義的、即使我能夠長生不老……也不一定能讓一個世界變得更好。”

“因為隻要這股力量存在,那就必然會圍繞這股力量形成難以控製的權力旋渦。”

“這可能還不如讓世界按照它原本的規律運轉,起碼……這樣的軌跡是可以預見的,世界會形成越來越好的規則。”

“不斷進化的規則,遠遠比人性支配下的絕對暴力靠得住。”

“所以……隻要是這座人間沒有遭遇毀滅性的災難,我可能都不會出現吧。在市井中隱姓埋名,或是找個與世隔絕的地方終老,可能是最好的選擇。”

李楚一邊思索,一邊答道。

餘七安臉上的笑容,漸漸變得燦爛起來。

“你說的很好,我很欣慰。”他說道。

李楚得到師傅的誇獎,也覺得有些開心,但是……

“弟子的問題呢?”

“什麼問題?”

“我的實力到底有多強……”李楚重複了一遍。

餘七安搖搖頭: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啊?”李楚訝然。

“就好像……你知道我有多強嗎?”餘七安反問。

李楚理所當然地搖頭。

“這就白了嘛,你的修行方式與世上所有人都大相迥異,其實為師從早些時候就看不透你了。”餘七安笑道:“不過,隻要你保持心性、秉持正道,總沒錯的,不是嗎?”

“秉持正道……”李楚喃喃了下,若有所思。

“我很喜歡你剛才那句話,能力越大,責任越大。你現在的能力或許很強,但又尚不明朗,那你……準備承擔什麼責任呢?”餘七安追問。

“嗯……如果是這樣的話,下一步,弟子想將德雲觀的名頭打遍杭州府。”李楚揚起眉,朗聲說道。

“哦?那可不容易。”

“的確,但弟子曾經聽李辛夷說過幾次,朝天闕在杭州府中人手不足,而府城諸宗門收費昂貴。周邊很多村鎮……都需要幫助。弟子就想,等餘杭鎮安定下來以後,若有餘力能幫助到整個杭州府的百姓,他們應該會很高興。”

餘七安緩緩點頭,微笑著說了一個字。

“善。”

……

李楚離去前殿良久,餘七安才動。

他用左手擦了擦額頭的汗,右手顫巍巍地從袖子裡拿出來時,手中緊緊捏著一物。

原來……

是一本畫冊。

“差點讓這小子逮住,下次可得小心一點。”

他喃喃著翻開畫冊封麵,眼裡漸漸流露出光彩。

隻見畫冊封麵上依稀四個大字,飛、花、豔、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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