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飄飄洋洋的一直下到午間,清冷的天氣蓋不住滿城的燈彩。花都大會越來越近,神洛城中處處都醞釀著一股熱烈的氣氛,隻待一點火星將其點燃。
衛將離的送彆宴剛剛結束,大家優哉地坐在那裡繼續聊天,隻有老杜和小肥龍去了廚房刷碗。
老杜是為了跟李楚麵前多表現表現,觀裡活兒又不多,他巴不得搶著做。
至於小肥龍……
狐女疼它,所以早早就教會了它這些生活必備的技能。
正賞雪談天,歲月靜好的時候,大門口走進來幾個客人。
當先一個,居然是段庚。
以往都是李楚去找他,倒是很少見他來德雲分觀找李楚,此時他寬厚的國字臉上帶著些凝重。
他的身後,跟著三位老人。
一位鶴發童顏,穿著古樸的褐色長衫,正是上次在獄中說過“我解不開”的魏老。
另一位大腹便便,油光滿麵,活像一尊行走的彌勒佛,笑容可掬。
第三位則身著朝天闕赤蟒袍服,披玄色大氅,須髯濃密,目光熾盛,透著一股剛烈威猛的氣度。
能得此蟒袍者,無一不是朝天闕中的至高人物。
早年間河洛太祖發給朝天闕九件蟒袍,官同一品,上朝不參,可先斬後奏。後來隨著朝天闕逐漸發展壯大,如今披蟒者已有十餘人。
這些人代表的或許不是朝天闕的至高戰力,畢竟尚有隱世的陸地神仙存在。但卻是朝天闕中負責一切決策的最高層,是一座頂尖仙門絕對的執掌者。
李楚在前殿相迎,隱約覺得氣氛有些不對。
“段白袍。”他先頷首示意。
“小李道長,嗬嗬。”
段庚強擠出一絲笑容,隨後招呼三人與李楚相對而坐。
“我先介紹一下。”他伸手道:“這位是魏老,這位是晉老,兩位都是我的前輩上司,也是神洛城駐所的統領,坐鎮一方的大能人物。”
李楚早知道神洛城這樣的所在有幾位斬衰境大能坐鎮,想不到竟然聯袂到了這裡來,見禮之後,也覺意外。
這兩位老者的氣息幾與凡人無異,和藹地笑起來,若是走在街上,恐怕誰也不會想到他們身懷翻江倒海的大神通。
“這位則是朝歌城來的段老。”他又介紹第三位道。
“龜兒子……”威猛老者一皺眉:“到我就說一句?重新介紹!”
“好……”段庚被罵的一縮脖子,似乎是為了配合對方的話似的。
而後道:“這位……是朝歌城來的朝天闕一品蟒袍、也是宗門傳劍長老之一,‘掌上山河’段盧龍。”段庚介紹了一長串之後,又輕輕說了一聲:“也是我爹。”
李楚再度頷首。
難怪段家兄弟都能身披白袍,原來是虎父無犬子。
這幾人中,魏老、晉老雖然地位超然,但顯然是以段盧龍地位為首,坐下之後,也隱隱是以他為中心。
段庚介紹過人之後,又瞥了他一眼。
這威猛老者輕輕一點頭。
段庚才問道:“我等想要問小李道長幾個問題,還請你如實作答。”
李楚不明其意,但出於一個河洛百姓、良好市民應有的自覺,配合地答應:“好的。”
段庚問出第一個問題:“你昨夜可曾去過東海王府?”
“去過。”李楚如實答道。
“所為何事?”段庚又問。
“我與東海王有些誤會,他派了東流幫眾夜襲我道觀,我前去與他解釋清楚。”李楚道。
“哦。”段庚並不意外,看來是有備而來:“那你們可曾發生矛盾?”
“沒有。”李楚搖頭道:“現場氣氛十分融洽,東海王被我感化,甚至不惜以自首的方式來承認錯誤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段庚凝視著李楚,緩緩道:“你知不知道,昨晚你離開不久,東海王就被發現死在了自家書房,也就是你們會麵的地方。”
“嗯?”
李楚眼中閃過一道精芒,頓了頓,他才斷然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可是……據東海王府的下人所說,昨天你是最後一個見到東海王的,而你們又有矛盾紛爭……”段盧龍突然出聲道:“而你的修為,殺他易如反掌。”
“我們的矛盾斷不至於致人死地。”李楚平靜地說道:“此事與我毫無關係。”
“深入的調查我們也會去做。”段庚搓了搓手,笑了下,才道:“隻是按照規矩呢……小李道長你的嫌疑很重。我們打算呢……請你隨我們回去,喝喝茶,聊聊天,順便住上一段時間。你看你……方不方便?”
李楚道:“就是要羈押我嗎?”
“誒——”段庚一擺手:“這麼說多傷感情。”
段盧龍瞥了一眼他,皺了下眉,心說這個龜兒子真是越來越不爭氣。明明是再合理不過的羈押,怎麼被他說得如此卑微,好像是在求對方似的。
李楚也皺了皺眉,“我還有事要做,也不會離開神洛城……不去可以嗎?”
段庚笑道:“畢竟是律例所載,不去有點不合規矩。”
李楚又問道:“那要羈押多久?”
段庚想了想道:“若你果真是清白的,那我們找到真凶或者洗脫了你的嫌疑,自然就會讓你離開……我們一定會儘快。”
李楚問道:“十天之內可以嗎?”
“嘶……”段庚為難了下,道:“這個時間不敢保證啊,起碼一個月吧。”
李楚沉吟片刻,“不如二十天?”
再過二十天,花都大會就要召開。他一直隱隱有一種預感,如果是有大事發生,那一定是在那個時候。尤其是滄海君那夥人,屆時說不定會有什麼陰謀爆發。
段庚再度為難。
後邊段盧龍聽著險些忍不住了,你跟這菜市場買菜哪?
還帶講價的?!
而且他跟那講價,你龜兒子還就真理他?
他知道李楚修為不低,朝天闕中通傳的天字中等,普遍是斬衰境乃至半步地仙的人物。所以當東海王身死的消息傳來,神洛城的駐所第一時間向朝歌城請援。
可以說,段盧龍過來不止是查案,最關鍵的一點就是為了防止談判破裂與李楚動手而來的。
如今三個斬衰境大能在此地,哪怕是真正的陸地神仙也未嘗沒有一戰之力。而李楚居然敢如此討價還價,著實令段盧龍的暴脾氣有些難忍。
就在他想要說話的時候,一旁的魏老突然道:“也好,就以二十天為期。若是二十天內我們找不到真凶,屆時便還你自由。”
段盧龍目光轉向魏老,一瞬間神念傳音,問道:“你們這是做什麼?為何如此容忍他?”
魏老很快神念回道:“以和為貴、以和為貴嘛。”
段盧龍一時間神情複雜,但還是沉住了氣,畢竟李楚還是跟他們走了。雖然過程詭異了點,好歹也算是順利。
而且他對魏老的為人是很熟悉的,這老家夥可絕對不是什麼善茬,想當年斬妖除魔,什麼酷烈手段沒用過?指望他好脾氣,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。
他嘴裡說的是以和為貴,段盧龍聽在耳朵裡的,全是見好就收。
分明是那小道士不好惹的意思!
這就讓段盧龍有些疑惑了,這小小年紀的道士,果真厲害到這個地步?這裡整整三個斬衰境大能在此,尤其他已經是斬衰巔峰的境界,魏老居然還如此忌憚,分明就是有問題。
不過他初來乍到,不了解情況,也沒有貿然插手。
總之,李楚願意隨著他們離開,也就可以了。
看著李楚被帶走,德運分觀中的其餘人一時慌亂起來。
衛將離握著狐女的手,揪著眉頭,“小李道長不會有事吧?”
“不會的,主人不會有事的。”狐女對李楚還是十分有信心,但隨即又弱弱地說了一聲:“可這次的事情好像很嚴重的樣子,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回來。”
老杜洗完碗出來,發現李楚不見了,一時間也失落萬分……本來還想聽師傅誇自己兩句的。
小肥龍也眨了眨懵懂的大眼睛。
以它樸素的智慧,已經理解了剛才那頓是將離姑娘的送彆宴。可是它理解不了,怎麼這頓飯反而給那個可怕的李楚送走了……
最傷心的居然是王龍七,他一臉的如喪考妣,絕望地仰臉望天,口中喃喃著一些彆人聽不懂的話。
其餘人見了,也不禁感慨他對李楚的感情之真摯,果然是患難見真交。李楚僅僅是被帶走調查,還沒定罪,他就擔心成這個樣子。
不過。
若是靠近了,依稀能聽見一些他的碎碎念,可能就會有彆的看法。
“東海王死了……東海王居然真的死了……”
“你這該死的……怎麼就突然死了呢?”
“跑路、還是不跑路……”
“這是個問題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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