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如。
映心鏡前麵站的杜蘭客、是秦爭虎、亦或是旁的什麼更英俊一點的人。
那麼杜蘭客這個話聽起來就像是在放屁。
可是,現在映心鏡前麵站得是李楚。
以至於聽了這個話的人,在覺得很鬼扯的同時,心裡竟然紛紛忍不住產生了一絲猶疑。
有沒有可能……靚爆鏡這個傳說是真的。
隻是以前沒有遇見過?
畢竟以前也沒有遇見過這麼英俊的人嘛。
甚至連站在一旁的容和禪師,都有那麼一絲動搖。
畢竟他確實沒有見到任何人對映心鏡做出攻擊,那鏡子確實是自己嘩啦啦碎掉的。
該不會真是被這少年帥炸的吧?
當然,這動搖隻出現了短短一息時間。
就被他心中堅定的信仰打破了。
不。
這不合理。
加之先前見仁對李楚的指認,讓他對這少年是帶有天生的懷疑的。
莫非他真的是懷著什麼不可告人的心思來到雲浮寺,怕被映心鏡照破,所以施展某種手段騙過自己,毀壞了映心鏡?
若是如此的話,那他可就不簡單了。
容和禪師思忖片刻,令眾人稍安勿躁,暫且在原地等候。
接著,他先吩咐弟子打掃映心鏡的碎片。又喚過一名弟子,囑托一陣之後那小和尚便快步離開。不多時,便抱了什麼回來。
在那小和尚的懷裡,赫然是一隻毛發柔順、體型渾圓的大白貓!
它正慵懶躺著,不時眯起眼睛舔兩下毛,對於前方的一眾人類,顯然是不太放在眼中。
“師傅,觀心獸帶來了。”
“好。”容和禪師接過白貓,揉了兩下,抱在懷裡,
他重新麵向眾人,朗聲道:“映心鏡無故損壞,但第一輪的選拔還是要進行。接下來,我們需要動用這隻天下罕有的觀心獸。”
下麵有人納悶道:“這不就是隻貓嗎?”
容和禪師聞言,重聲強調道:“這是觀心獸!”
隨即就見那白貓揚起頭,發出一聲:“喵——”
“閉嘴。”
容和禪師頓感很沒麵子,趕緊捂住它的嘴巴。
“觀心獸”不悅的一甩頭,也懶得與他計較,再度閉上眼睛。
突出一個高冷。
“觀心獸可以感應到萬物的善念與惡念,親善遠惡。越是心懷良善者,越受觀心獸的喜愛。越是心懷惡意者,越被觀心獸討厭。接下來,就由觀心獸對你們進行測試。”容和禪師講道。
在這一輪,相較於可以直接深入神魂查看來意的映心鏡,其實觀心獸是沒有那麼好用的。
它隻能感知善惡,卻不能知悉具體。
不過在映心鏡損壞的情況下,這倒也可以勉強頂上。最起碼在分辨好人還是壞人這方麵,它比映心鏡還要更強一些。
很快前麵就搭好了一個新的小台子,台子上鋪著軟墊,白貓被放在上麵,乖乖地曬著太陽。
“現在你們排隊過去,撫摸觀心獸就好了。它可以通過接觸,感受到你們內心的善惡。”容和禪師道:“不用擔心它生氣,隻要是純良之輩,觀心獸就會任你們離開。”
說著,他一伸手。
首當其衝的自然是李楚。
在上一輪映心鏡就被他照爆了,這一輪,最先測的也是他。
這一次容和禪師也提起了十二分精神,盯緊了李楚的周身,但凡他泄露出一絲氣息想要對觀心獸不利,那容和禪師絕對會悍然出手,絕不留情。
然後李楚就走過去揉了一把白貓的脊背。
軟軟的,手感還不錯。
白貓揚了揚脖頸,不僅不反抗,似乎還有些享受。
無事發生。
這少年果真沒有什麼惡念?容和禪師見狀,打消了心中的一絲疑慮。
但就在李楚將手拿走,準備讓開的時候,那隻白貓忽然動了。
它忽然站起來,接著猛地縱身一躍,竄上了李楚的肩膀,接著,將它的腦袋低下來,對著李楚的脖頸,悍然發力……
狂蹭!
李楚被它的突然襲擊打了個措手不及,側眼看著它在自己肩膀上亂蹭,隻好將它拽到懷裡。
白貓入懷以後,蹭不到李楚的脖子,就開始伸出舌頭,對著李楚的手……
狂舔!
喉嚨裡還伴隨著咿呀咿呀的叫,胸腔骨碌骨碌的震,分明是十分享受的樣子。
絲毫不見了剛才的高冷。
“這……”
再次出現突發情況,眾人麵麵相覷。
容和禪師也有些摸不到頭腦,他一甩袖子,“將觀心獸帶回來。”
幾個小和尚過去,李楚也配合的將白貓遞出,但那白貓卻極不樂意,誰伸手過去接,它就一齜牙,露出凶相。
看樣子像是賴定了在李楚懷裡。
最後還是容和禪師親自出手,上前用力將白貓扯了過來。它還用一雙爪子勾著李楚的衣袖,雙眼可憐巴巴,舍不得離開似的。
一通折騰,這才又將觀心獸放回了原位。
“呼……”
容和禪師吐出口氣,瞥了眼李楚。
照爆了映心鏡,又險些將觀心獸帶走……這少年身上必有奇異。
可看觀心獸對他的態度,卻絕不是個壞人。
不,應該說隻有是一個絕世大好人,心中沒有一絲絲的惡念,才有可能受到觀心獸的如此喜愛。
可是……
長得那麼英俊,又這麼善良的人……
是真實存在的嗎?
若世間真有這等人物,那我們不都成了來湊數的了?
容和禪師正出神,就聽見“喵嗚”一聲,接著是“哎呦”一聲。
原來是一個男子在撫摸白貓的時候,被它突然暴怒,一口咬在了手上。
容和禪師的麵色不善起來:“觀心獸感受到了惡念,將此人逐出雲浮寺!”
“你們……”
那男人瞪起眼睛:“隨便放一隻貓過來,莫不是騙人?這貓分明就是看臉,我隻是長得醜,哪裡有絲毫的惡念,你……誒誒誒!”
他這自黑式的抗辯並沒有打動大和尚,還欲再說些什麼,就見一隻巨大手掌迎麵而來。
“去你的吧。”
容和禪師舉起右手,憑空具現出一隻巨大的金色手掌虛影,一把將那男子當頭罩住,然後狠狠丟了出去,轉眼就成了半空中一個星點。
李楚見狀,腦海中忽然響起了一句“我一定會回來的”。
當然,容和禪師也不至於無端殺人。
這一拋雖然看似力道極大,但卻是用的柔勁,那人至多被拋出十幾裡之後緩緩落地,不會受到任何損傷。
容和禪師瞬息之間收斂神通,之後臉不紅氣不喘,冷冷一瞥:“我寺豢養觀心獸已逾百年,絕無錯漏,諸位不必擔憂其是否真的能分辨善惡。”
之後的秦爭虎和杜蘭客都是極為緊張地摸了一把,那隻白貓並沒有給二人任何反應。
看來秦爭虎出於自保而入寺,在觀心獸眼裡並不存在惡意。
若是先前那映心鏡,恐怕就要將他的來曆暴露無遺。
想到此處,他又感激地看向李楚,若不是小李道長照爆了映心鏡,恐怕今天勢必難以過關。
其實對於映心鏡那件事,李楚心裡倒是有點明白的。
因為站在映心鏡前那三息時間,他有清晰地感觸到,仿佛是有一股柔和的力量,想要探入自己的神魂。
可與旁人不同的是,他有權力拒絕這股力量的窺探。
於是李楚就拒絕了。
畢竟他心裡是有鬼的。
可映心鏡也沒有放棄,在遭遇挫折之後,它傳來的力量變得更加凶猛也更加強硬,驟然侵襲過來。
似乎是想和李楚碰一碰。
然後。
一碰就碎。
……
第一天的選拔到下午就結束了,百來個人裡隻有十幾個被篩選掉了。
雲浮寺的山門弟子選拔也進行了多年,大致流程許多人都了解,大多數心懷鬼胎之輩都已經不會妄圖通過這種方法進入雲浮寺。
所以這個時候還混在這裡圖謀不軌的,除了是壞蛋,還得是笨蛋。
人數自然不多。
之後小和尚帶剩下的人在寺中的公共區域逛了逛,便讓眾人離開山門,回到俗家村落,明日再來進行第二輪選拔,總體還是比較悠閒的。
這也是雲浮寺特意將行程安排得鬆散,可以讓那些真正的信眾,即使拜師不成,也可以多感受一下雲浮淨土的風光。
日落時分,李楚他們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落。
“他娘的,憋死老子了。”
一進院,秦爭虎就大喇喇地叫道,“當了一整天啞巴,老子都快忘了怎麼說話了。”
旁邊老杜笑了笑,心說秦將軍真是謙虛了,您這起手一個娘分明是烙印在骨子裡的嫻熟。
這時李楚走過來,秦爭虎忽然坐直,拱手彬彬有禮道:“今日順利過關,也要多虧小李道長毀壞了那法器,我等心思方才不被暴露,秦某在此謝過了。”
李楚淡然道:“秦將軍不必多謝,既然決定要幫你,自然要儘力而為。”
秦爭虎轉過頭,又一拍桌子,“那勞什子狗日的映心鏡,搬出來的時候還真是嚇了老子一跳,活該它碎掉。”
坐了不久,老杜就出去扛著一根大木棒,從外麵回來。
他眼神曖昧地看向秦爭虎,“秦將軍,準備好了嗎?”
秦爭虎看看天色,果然行將日落。
他隨即回以一個肯定的眼神。
老杜道:“走,跟我進屋。”
秦爭虎道:“這裡的房間逼仄,根本他娘的施展不開,不如就在外麵吧。”
老杜點點頭:“也好。”
……
當天結束以後,容和禪師又特地去找了一趟小師侄見仁。
“師叔。”見仁看見容和禪師,立刻好奇地問:“可是查出了結果?”
“今日住持師伯與我講了一些冥水穀裡的事情,你所說那小道士毫發無傷的離開冥河,著實有些難以相信。”
容和禪師道:“你可知道,容易師兄親自前往冥水穀出手降魔,都沒有拿下那河中鬼物,負傷歸來。你所說那道士,修為豈不是要在容易師兄之上?而且這等人物,又怎麼可能會來我雲浮寺選拔弟子?”
“可……”
見仁聽在耳中,也覺得有些訝異。
想了想,他又說道:“那有沒有可能這小道士不是好人,他就是與那冥河中的鬼物一路的!”
“更加不可能……”
容和禪師搖了搖頭。
“今日的測試雖然略有波折,映心鏡中途損壞,但他通過了觀心獸的感應。不僅通過……觀心獸極度喜歡他,可以說定然是個心思純淨的良善之輩。”
“這……”
見仁奇怪地撓了撓光頭。
“可我當日所見定然是他,絕對沒有錯啊……”
“你與見智一向交好,見到他慘死與冥河之中,是容易心神恍惚,倒也不必多生思慮,靜養一段時間,不要影響了心境才好。”
容和禪師最後勸了兩句,起身離開。
留下見仁獨自納悶。
在屋子裡想了想,見仁忽然一咬牙,“我不可能看錯,這個人一定不對勁……既然他不是壞人,那我不如當麵去向他問清楚。”
其實李楚是不是道士,對於見仁來說也沒有那麼重要。可是長輩們越不相信,見仁越覺得此人絕不簡單,反倒升起了更大的好奇心,忍不住想要去求證一番。
於是他匆匆出門,去往俗家村落。
此時天色已晚,見仁來到了李楚他們所居住的院落之外,正想扣門,忽然聽見裡麵傳來了嘭嘭啪啪的聲響。
似乎有人在打鬥?
見仁稍一沉吟,沒有扣響門環。
而是站在原地運起佛門神通,雙目金光一湛,視線便穿透了兩扇木門。
隨即就見到了驚人的一幕。
隻見那院落當中,那身材最魁梧的大漢半跪於地,而那高瘦的黑臉男子正掄著一根巨大的木棒,在他身上敲打!
嘭嘭!
周遭環繞著無數魔氣,將半個院子遮蔽起來,幾乎都要看不清那漢子的身形了。
而那帥絕人寰的少年,卻端著茶水坐在一旁,一副見怪不怪、雲淡風輕的樣子!
甚至於當那漢子似乎終於忍受不了,發出一聲哀嚎,站起身想要反抗的時候。
那少年忽一伸指,“定。”
那漢子就被定在當場,再無法作出任何動作,隻能任由那黑臉男子無情地棒打他!
這是什麼酷刑現場?
魔氛森森,烏煙瘴氣!
揮舞大棒的黑臉人,冷眼旁觀的少年……
這場景說不出的奇詭,連李楚那張英俊的臉都顯得邪異了起來。
仿佛冷血的惡魔……
自小在山中修行,極少下過山的小和尚哪裡見識過這樣的場麵,他的瞳孔漸漸瞪大。
“這……這裡就是地獄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