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是什麼陣型?”
柳扶風驚疑地看著眼前一幕,覺得自己隻錯過了一刹那,又似乎錯過了很多東西。
再轉眼一看那邊,杜蘭客已經跪倒在床下了。
你為什麼跪著看這棵樹?
柳扶風的心裡升起了這樣的疑問。
他湊過去,就見老杜顫巍巍地站起來,解釋道:“剛剛一陣令人窒息的氣機,我就被驚醒了,以為要打起來。本想走到窗邊看看,給你助陣……額,給你加油。”
“誰知突然就看見那六長老突然衝進來,氣勢極盛,又一轉眼,就被這位樹尊者給……”
老杜做了個鞭腿的姿勢。
當然,在仙樹出鞭的那一瞬間,他被那無上威壓嚇尿直接沒忍住跪倒在地的事情,就沒必要提了。
大家都聞得到。
柳扶風回頭看看仙樹。
它莫不是以為這六長老要對李楚不利?
正想著,就見那位灰頭土臉的六長老又飛入房間,口中還對那仙樹振振有詞:“你這是怎麼了?我是來接你回昆侖山的啊!是我!啊!”
嘭——
沒等他全身進入,左邊就又深處一條枝杈,以同樣的姿勢將他打飛出去。
柳扶風和杜蘭客這才恍然。
原來……他所說白玉京丟失的寶物,就是這棵樹嗎?
“是我,小六啊!”六長老再次浮空而起,淒聲道:“你不認識我了嗎?我從小就在你樹冠下玩,咱們這麼多年感情……”
嘭!
仙樹立在李楚身前,右邊枝杈再度出手,一擊將六長老又抽飛出去。
“你先彆激動,聽我解釋啊……”
嘭!
左邊又是一枝杈,正抽在六長老臉上
“咦……”旁邊杜蘭客看著隻感覺一陣火辣辣的疼,忍不住出聲道:“六長老,嘗試且它中路。”
“沒那麼簡單的。”柳扶風先搖頭道,“這仙樹的修為要比六長老高出不知多少。”
“你不隨我回家,就彆怪我不客氣了!”
六長老大喝一聲,右手一抬,祭起一方鈞印,似乎是某種法寶。
看來,軟的不行,他到底還是要給仙樹吃點硬的了。
但是沒等柳扶風二人看清那法寶的樣子,就見一道青光,仙樹再次彈出一道枝杈,瞬息之間就將那法寶打落在地。沒等六長老反應過來,又將他腰際纏住,壓倒在地。
隨即,兩道枝杈如人雙手,左右開弓!
噠噠噠噠噠噠噠……
一頓胡亂捶打,擊打聲如暴雨連綿。
“嘶……”杜蘭客和柳扶風在旁邊各自端起一杯茶水,放到唇邊吹了吹,嘬一口,道:“方才樹尊者還是留了手啊。”
“我看,六長老這樣的……”柳扶風一口乾掉茶水,吐了口茶葉末,道:“它能打十個。”
轟——
一陣爆錘之後,六長老躺在煙塵之中,眼帶淚痕,忽然轉頭看向柳扶風,語調幽怨道:“你們究竟對我的仙樹做了什麼?”
柳扶風連忙擺手道:“這話可不敢亂說啊長老。”
杜蘭客附和道:“這位樹尊者是自己找上門來的,我們哪裡敢冒犯它老人家。”
“不過我也得勸您一句……”柳扶風道:“這變了心的樹啊,注定是帶不回家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老杜點點頭,“常言道,樹的心,海底針。想要挽回一棵變了心的樹,就像是要撈起一盆潑到地上的水,又怎麼可能呢?”
兩人茶杯輕輕一碰,柳扶風道:“男人嘛,就是要灑脫。”
“天涯何處無芳草,何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呢?”杜蘭客再勸道。
“哼……”
六長老聽著這兩個人形物種在那裡說話,隻覺都跟放屁一般。
但是杜蘭客有一句說的倒是有理,他自覺再糾纏下去,恐怕真的會被這棵樹吊死……
於是他沒有再發一言,而是狠狠一拂袖,踏空而去。
畢竟。
江湖不是打打殺殺,江湖是人情世故。
打不過,就得回去搖人。
柳扶風和杜蘭客看著他遠去高天的背影,再看看麵前正拿枝杈捋葉子、然後恢複安靜的美麗仙樹,齊齊豎起了大拇指。
好歹是個陸地神仙,還是白玉京來的陸地神仙,就這麼一通亂捶打跑了。
任誰不得說一聲牛逼。
……
此時的德雲觀裡,倒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景象。
老道士手捧一本畫冊,津津有味地看著。而石桌對麵,小肥龍則用雙爪捧著一本典籍,皺著小眉頭苦讀。
老槐樹下,一人一龍,風過葉落,唯有簌簌聲響。
李楚帶老杜出去辦事了,狐女和小錦鯉送去上學,還有一條萬裡飛沙是用來看門的。
如今院裡也就這一老一小相對看書。
過了會兒,小肥龍似乎是看得膩了,偷偷抬起大眼睛,朝老道士手裡的書瞄了過去。
結果老道士看似沒抬眼,卻十分精準地抓住了它的溜號,抬手一個腦瓜崩,敲在小肥龍的大頭上。
梆。
大頭發出清清脆脆的一聲。
“這是大人看的東西,你不能看,看你自己的。”老道士不無嚴厲地說道。
“嗐……”
小肥龍左爪揉揉腦袋,略有不服。
似乎很不理解,為什麼你大人看的書上全是圖畫,我小孩子看的書上卻全是字?
是不是哪裡搞反了?
“還敢說臟話。”老道士抬手又給小肥龍來了一下,“跟誰學的?”
小肥龍趕緊用雙手捂住腦袋。
“學聖人言,做君子事。我德雲觀滿門上下個個都是正人君子,就是因為我們愛讀書。”
老道士又柔聲勸誡道:“所以你也要好好學習,將來成為像你爺爺我一樣的正人君子,明白嗎?”
小肥龍大大的眼睛裡滿是疑惑。
身為一條龍,它可以毫無障礙的聽懂人話,但此時它卻不敢確定,餘七安說的是不是人話……
像老道士一樣的正人君子。
小肥龍忽然對這四個字的含義產生深切的懷疑。
這邊家庭教育正在其樂融融地展開,那邊看門的萬裡飛沙一路跑進來,叫道:“觀主,外麵來客人說要見你。”
“見我?”餘七安眨眨眼,“今早起來我右眼皮一直跳,不宜接客。你去應付一下吧,就說今天觀主體力不支,不出台了。”
“可是人家點名要找你啊,看上去還很有來頭喔。”萬裡飛沙道。
他好歹也是混過江湖的,對於來人的量級還是大概有一點判斷。
“哦?”餘七安一蹙眉,“是什麼人?”
“是一個小黑胖子,帶著隨從。”萬裡飛沙答道。
“小黑胖子?”餘七安的右眼皮陡然抽出,眼中罕見的露出一絲波動,“他有沒有報上自己的身份?”
“沒有。”萬裡飛沙搖搖頭,囁嚅道:“不過他說……”
“說什麼?”
“他說他是你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