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亮喜滋滋的出去,就見皇城的外麵停著一輛看似很普通的馬車。
一個女人站在邊上,羃?罩住了她的容顏。
“見過娘子。”孟亮拱手。
女子問道:“賈文書何在?”
“賈文書不在百騎。”孟亮很感激賈師傅的仗義,所以也決定仗義一把,“有事隻管說,若是某能幫的一定幫。”
“他不在?”
“對。”
“可我卻知道他在裡麵!”女子的臉色一變,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小皮鞭。
啪!
哎呀!
孟亮中鞭,慘叫一聲後,剛想嗬斥,卻見女子把羃?掀開了一下。
“公主?”
孟亮身體一顫,轉身就跑。
這是高陽啊!
真被她狠抽一頓,孟亮找誰說理去。
他一路跑回去,氣勢洶洶的尋到了賈平安,“你在坑某?”
“啥?”賈師傅一臉無辜。
“外麵的女人是高陽公主!”孟亮覺得自己就是被坑了。
“竟然是她?”賈平安‘震驚’了,“某以為是仰慕某的女人。”
你特麼想吃屁呢!
孟亮心中冷笑,可等賈平安一站起來,他不禁愣住了。
唇紅齒白的少年,看著就是那麼的賞心悅目,至少比他更受女人的喜歡。
曰!
英俊了不起嗎?
孟亮罵罵咧咧的走了。
賈平安知曉攔不住高陽,讓孟亮去,不過是想銼銼高陽的火爆脾氣。
他一路小跑著到了皇城外麵,額頭已經見汗了。
“失禮失禮!”賈平安並未解釋自己為何沒出來,隻是拱手道歉。
見他狼狽,高陽不禁感動了。
“那個人可是你的對頭?所以得了我來尋你的消息,就出來騙我,可恨。”高陽恨恨的道:“可惜我隻抽了他一鞭。”
這……我還沒解釋,你竟然就替我找到了借口,太體貼了吧。
賈平安歎道:“罷了罷了。”
他依舊是不解釋,但一臉疲憊的模樣,多半先前是在做事。
高陽錯過話題,猶豫了一下,“有人請我去赴宴,說是有好歌舞……”
“那就去吧。”賈平安覺得高陽這是被自己上次嚇壞了,連出個門都得來尋他出個主意。
真是造孽啊!
高陽看了他一眼,目光狐疑。
你不關心我了!
賈平安是在敷衍她,所以見她目光不善,就乾笑道:“去那些公主家中,自然無礙。”
老李家的公主嫁出去的不少,在長安的也有幾個,去赴宴吧。
“是褚遂良家。”高陽顯得有些躊躇,“他家現在很得意,除去長孫無忌之外,就是他了。”
小圈子現在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,長孫無忌帶著一票大佬掌控朝政,連皇帝都得低頭喊一聲舅舅。褚遂良是長孫無忌的戰友,自然跟著水漲船高。
是這位大書法家啊!
賈平安猶豫了一下。
他真的是在猶豫。
這位大書法家在政治上的建樹有多少他不大清楚,唯一清楚的就是,這位和長孫無忌聯手封殺了李治想廢後的提議,也封殺了武妹妹上位的通道,最後被報複。
而在如今的朝堂上,褚遂良和長孫無忌也是親密戰友。
這位國舅的親密戰友,在李治的眼中大概也就是個對頭。
去對頭家赴宴……旁人可以,高陽這等皇室成員,去了不好。
但我要提醒高陽嗎?
賈平安在冥思苦想。
他的這副模樣落在高陽的眼中,不禁感動了。
小賈這是在為了我的事兒絞儘腦汁的操勞著,果然是硬漢。
當一個人的人設在你的心中定型了之後,就很難再改變。
而賈師傅在高陽心中的人設就是硬漢。
賈師傅想了許久,“此事某以為……最好彆去。”
他決定還是拉高陽一把,至於原因,也是為了刷皇室的好感。
高陽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個麻煩製造者,在家裡和房遺愛互相比賽給對方戴綠帽,為了奪取大伯子的爵位,就汙蔑房遺直調戲自己……
她甚至覺得皇帝沒給自己做主,就生氣說要造反。
這樣的女人……若是把她拉回來,李治會如何?
嘖!
鐵定在皇室那邊刷一個火箭。
高陽問道:“為何?”
賈平安瞬間冷漠,“沒有為何!”
你愛聽不聽!
他拱手道:“告辭了。”
回身之後他才懊惱,覺得該是說慢走。
等他走了之後,高陽上了馬車,一路緩行。
隨行的護衛低聲問道:“公主,前麵就是褚家。”
該去赴宴了。
高陽在車裡發愣。
隨行的女官說道:“公主,褚遂良德高望重,對你大有裨益。”
這話很含蓄,但高陽能聽懂。
——大佬,和褚遂良家交好,對你的名聲有好處,而且是大好處。
高陽沉默著。
距離褚遂良家越來越近了。
他家的門子見到了這輛馬車,不認識,但沒事,他認識隨行的女官,於是就笑著走出來,準備迎接。
兩邊越來越近了,門子拱手開口,“公主駕臨,某馬上去稟告。”
車裡突然傳來高陽的聲音,“走!”
門子一愣,覺得自己怕是聽岔了。
車夫也是如此,以至於要回身問問。
“公主……”
“走!”
這一次高陽的聲音更堅定了些。
門子懵逼。
這是褚家的宴請啊!
你高陽雖然是公主,可聲名狼藉。而褚家卻是宰相家,你竟然拒絕。
關鍵高陽是在褚家的門口拒絕,這就是當眾打臉褚家。
門子麵色煞白,覺得自己聽錯了。
這時來的幾個客人也有些懵。
這高陽是怎麼了?
車裡的高陽渾身虛弱的癱坐著,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對錯,但有些空虛。
她是公主,可名聲不好。與方外人廝混,脾氣暴躁,動輒鞭撻人……
若是得罪了褚家,那些宰相們估摸著不會給她好臉色。
“我錯了嗎?”
高陽深吸一口氣。
晚些,高陽在褚家門口掉頭回家的消息就傳遍了京城圈子。
長孫無忌拿這個消息來取笑褚遂良,褚遂良隻是苦笑罷了,但眸色冰冷。
京城的不少人家都為此告誡家人,要遠離高陽。
一個皇帝不愛、宰相不喜歡的公主,注定是個悲劇。
“高陽!你瘋了!”
房遺愛急匆匆的來了。
“出去!”高陽坐在榻上,就像是個得道女尼。
房遺愛不敢和她較勁,灰溜溜的走了。
高陽坐在那裡,神色茫然。
日出日落……
又是一個淩晨。
李治精準的出現在餐桌邊上。
“陛下,昨日褚家邀請高陽公主赴宴,公主的馬車都到了褚家門口,卻突然回轉。”
邵鵬看了餐桌上的菜一眼,有他喜歡的菜。
李治掩嘴打個哈欠,目光中多了複雜,“為何?”
“不知。”在上次被李治嗬斥之後,百騎已經不再跟蹤高陽。
李治開吃。
邵鵬在邊上說著昨日的事。
“……昨日百騎的唐旭進了青樓,尋了相熟的女妓,不過卻隻是泡腳,說是舒坦……”
李治突然抬頭,邵鵬被嚇了一跳,以為這個消息李治不喜歡。
“高陽那邊……最近如何?”李治放下筷子,緩緩問道。
邵鵬說道:“公主這幾日都在府裡,很是安靜。”
李治想到了褚遂良這個人。
此人是長孫無忌的助手,兩人堪稱是親密無間。
“親密無間!”李治微微一笑,“王忠良。”
“奴婢在。”
李治沒有遲疑,“高陽這幾日很是乖巧,朕心甚慰,賞黃金三百兩。”
“……”
眾人一臉懵逼。
而高陽此刻依舊沒起床。
在家裡她最大,想怎麼過就怎麼過,可這樣的日子卻分外的無聊,也隻有做夢能有些意思。
“公主,吃早飯了。”
高陽沒動。
一層薄被遮住了豐腴的身體,隻有一頭烏發露在外麵。
“公主沒醒,罷了,讓廚子收回去,晚些重新做。”
外麵兩個侍女在低聲說話。
“宮中來人了。”
外麵來了人,一臉驚惶的模樣。
高陽猛地坐起來,神色慌張。
從她和辯機私通之後開始,宮中就許久未曾有人來過了,仿佛她是個假公主。
而她也會尋事鬨騰,覺著這樣能吸引宮中的注意,可每次都是熱鬨,事後毛用沒有。
所以聽到宮中來人,她麵色一變,旋即就冷漠了下來。
“有本事就殺了我!”
她就這麼穿著薄紗坐在床榻上,怒不可遏。
“公主,來的是王忠良。”
高陽一怔,她的智商不高,但王忠良來此的象征意義還是知道的。
王忠良來了,就代表著李治來了。
她猶豫了一下,兩個侍女大膽的幫她穿衣,然後扶著她出去。
天可憐見,彪悍的高陽哪裡需要人扶。
王忠良站在前院,等高陽出來後,他笑眯眯的道:“見過公主。”
這不對!
高陽知道王忠良的尿性,這就是個小人,但凡被皇帝漠視的人,他都是給冷臉。隻有皇帝,也就是她那個小老弟李治喜歡的人,他才會給笑臉。
他,為啥笑了?
“公主看著很是精神,咱回去稟告給陛下,陛下定然歡喜。”
王忠良的話讓高陽的心在突突突的跳。
我的小心肝啊!
高陽麵色微紅。
“陛下聽聞公主最近很是嫻靜,不禁歡喜,就令咱帶來了賞賜,來人,把東西抬進來。”
外麵出現了內侍,他們挑著盒子,一個個接著進來。
一般賞賜臣子大東西,都是開門讓馬車進來,但這次卻是抬進來。
怎麼有些公開送嫁妝的意思呢?
高陽的心跳越發的快了。
腦海裡,那個少年的影子越來越深刻。
盒子放下,王忠良親自打開一盒,“黃金三百兩。”
他抬頭微笑,卻看到了高陽眼中的淚水。
公主這是被陛下感動了!?
一定是!
他對此很滿意,準備回去稟告給皇帝。
高陽等他走了之後,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。
公主府的人都麵色淒然。
大家都知道公主在哭什麼。
從辯機被一刀兩斷之後,公主就成了黴星,沒人願意和她親近,連皇室都對她敬而遠之。
可今日皇帝卻派人送來了賞賜,采取的還是大搖大擺的送進來的方式,這就是在昭告天下:這個姐姐,朕覺得不錯。
公主府……又看到了希望!
歡聲雷動啊!
可高陽卻蹲在那裡嚎哭著。
她是為賈平安那個硬漢而哭。
她後悔了。
賈平安讓她(勸她)彆去,她卻還問了個為什麼。
當時賈平安很冷漠的說:“沒有為什麼。”
我不該懷疑他!
這等硬漢,懷疑就是羞辱啊!
高陽哭的傷心欲絕。
……
硬漢賈師傅拱手求支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