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章 見過賈郎(1 / 1)

朝會上,臣子們在七嘴八舌的爭論著。

李治平靜的看著這一幕。

“……晉州乃是陛下當年為晉王時的封地,晉州地震,應在陛下!”

一個臣子口角都是白沫,怒道:“晉州地震壓殺了五千餘人,這是上天在示警!”

長孫無忌和褚遂良等人安然不動。

李治在被冊封為太子之前,封地就是晉州。

昨日傳來消息,晉州地震,死傷慘重。

在消息傳出來後,臣子們看他的眼神都不對勁了。

皇帝的另一個稱呼叫做天子,老天爺的兒子。

現在晉州地震,按照天人感應那一套說法,就是老子覺得兒子不孝,果斷出手。

大佬,你得罪了上天,趕緊跪下喊爸爸。

上天示警,朕才將登基,做了何事?為何老天要示警?

假的,都是假的!

李治冷笑。

長孫無忌知曉這次攻擊的目標。

壓製皇帝的威權,這是小圈子的共識。當年隋煬帝不肯,非得要反抗,於是身死國滅。到了大唐開國,不管是高祖皇帝還是先帝,都虛懷若穀,融入了小圈子裡,於是皆大歡喜。

壓一壓也好啊!

但雉奴會不會生氣?

長孫無忌抬頭看了一眼。

李治心中轉過千萬念頭,最終目露懇切之色。

舅舅,幫朕一把!

長孫無忌一怔,嘴唇動了幾下,最後垂眸。

李治握緊雙拳,旋即露出了謙遜軟弱的微笑。

“陛下該下罪己詔。”

“對,下了罪己詔,自然能平息民怨。”

眾人最終把問題拋給了皇帝。

李治知道這事兒的麻煩。

他剛登基,甚至還沒來得及改元,就遇到了這等事兒。

一旦下了罪己詔,對他的威望就是一次沉重的打擊。

他堅定的搖頭,“晉州地震,朕感同身受,但晉王之封號,在朕被冊封為太子之後便沒了。以前之事為何要拿出來施加於朕?若是如此,晉州以前也曾冊封過旁人,難道也要把那人從墳墓裡挖出來,鞭屍以謝上天?”

眾人一愣,有人說道:“陛下,那些人如何能與陛下相比。皇帝受命於天,當有感應。”

李治赧然一笑,“這個倒是,不過……”

他有些詞窮了。

“陛下,雍州刺史許敬宗求見。”

老許來了。

今年的收成不錯,他準備來給皇帝送個好消息。

一進殿內,他就發現氣氛不對。

“陛下,今年雍州各處豐收,這是陛下帶來的祥瑞。臣去各處走了走,百姓都在歡呼陛下英明呢!”

忠犬的馬屁總是那麼讓人心曠神怡。

但今日李治卻沒心情。

一個臣子忍不住又飆了起來,“陛下,晉州百姓正在煎熬,該下罪己詔了。”

許敬宗一怔,“什麼?晉州地震,罪己詔?”

那臣子斜睨了他一眼,“奸佞!”

老許勃然大怒,“晉州地震與陛下何乾?若晉州地震是陛下之過,那前些年的上黨水患是誰之過?”

李治的眼中多了異彩,旋即湮滅。

眾人愕然,齊齊看向了朝中的頭號大佬長孫無忌。

當年長孫無忌的封號就是上黨縣公。

若是把晉州地震歸咎於李治之過,那麼上黨水患,是不是也能算在長孫無忌的頭上?

呃!

這個……

長孫無忌垂眸,但臉上多了些紅暈。

許敬宗,老夫饒不了你!

一個臣子出班,“陛下是帝王,如此才有天人感應……”

臥槽尼瑪!

長孫無忌心中狂怒,心想你這是想說啥?住口!

可那臣子大概是立功心切,想討好他,所以脫口而出,“長孫相公如何能比?”

周圍很安靜。

於誌寧看著許敬宗,目光中帶著告誡之意。

老許,彆說話不過腦子啊!

穩住!

彆浪!

許敬宗沒有絲毫猶豫,“天知道!”

轟隆!

眾人的耳邊仿佛聽到了一聲霹靂。

許敬宗這話沒有明確指出長孫無忌有不臣之心,但卻影射了。

影射你不能反噴,一旦反噴就是黃泥巴落褲襠,不是屎也是屎。

長孫無忌心頭在滴血。

他抬頭看了一眼。

李治冷著臉道:“大膽!”

許敬宗愕然,跪地,“臣有罪!”

“胡言亂語,這也是重臣?”李治看樣子是震怒了。

眾人心中不禁大喜,想著要是奸臣許被趕出長安城,朝堂上要清靜許多。

“念你年邁,下不為例。”

“是。”許敬宗敏捷的起身,那身手矯健的讓在場的臣子都自愧不如。

君臣上演了一出默契的戲。

“許敬宗出言不遜,臣以為當重懲!”

“陛下,若是不重懲許敬宗……”

就在群臣激憤時,外麵來了一個內侍。

“陛下,去洛陽的人回來了。”

所有的爭執都消停了。

和壓製皇帝相比,把山東士族壓下去才是小圈子最大的目標。

李治點頭,隨後邵鵬被帶了進來。

“高連玉呢?”長孫無忌皺眉問道。

邵鵬笑了笑,“他在外麵請罪。”

李治不等長孫無忌再說話,就問道:“此行如何?”

邵鵬昂首,“陛下,此次去洛陽,高連玉帶著人徑直查了各處糧倉。”

這是腦殘了嗎?

李治和一些不知情的臣子覺得高連玉瘋了。

李勣謹慎,怎麼可能會貪腐?

那麼他想做什麼?

“他們越查越快,百騎斷定這是造勢,準備在最後幾處糧倉縱火栽贓……”

長孫無忌心中一冷。

“百騎查明了有小吏在收集油料,隨即潛入糧倉,就在那小吏準備點火時,一舉拿獲……”

哈哈哈哈!

李治想笑。

今日他被圍攻許久,胸中的鬱氣幾欲噴薄而出,此刻……

“哈哈哈哈!”

許敬宗昂首大笑。

奸臣許從不在乎什麼規矩,心中想什麼就做什麼。

“這真是老天有眼呐!”許敬宗指桑罵槐,“有人想謀害英國公,可卻不知道舉頭三尺有神明,他們的謀劃都被上天看在眼裡,無所遁形!”

長孫無忌默然。

褚遂良默然……

今日大好局麵,眼看著皇帝就要招架不住了,先是許敬宗來攪局,接著高連玉壞事,打亂了他們的謀劃。

此刻隻能忍著,且等回去再商議。

李治赧然一笑,“李勣此次算是被冤,朕心中難受。”

眾人:“……”

大家都知道你想笑,何必說什麼難受。

“召李勣回長安。”

有人出班擬旨。

李勣回長安不可阻攔了。

李治看向邵鵬的目光中多了欣慰,想著自己的這個心腹也算是立下了大功,該賞。

“你不錯……”

邵鵬低頭,“陛下,斷定有人會縱火栽贓的不是奴婢。”

“是誰?”李治心中轉動著怎麼反擊的念頭。

“賈平安。”

“那個……文書?”掃把星三個字被李治隱去了,他心中不禁有些詫異。

“是。”邵鵬與有榮焉的道:“他不但斷定有人會縱火栽贓,更是帶著人潛入了糧倉,就在那小吏準備點火之際,無畏的撲倒了他。”

嘶!

“悍勇!忠心耿耿!”許敬宗恨不能把所有的好話都說出來。

“為此賈平安還受了傷。”邵鵬見長孫無忌等人低頭,心情大快。

這等手段,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小圈子的手筆。如今事敗,小圈子內部怕是又要有人倒黴了。

“朕記得那賈平安家中就隻有一個表兄吧。”李治笑道:“人說他是掃把星,可自從進了百騎之後,處處立功,可謂是福星。”

許敬宗捧哏,“陛下所言甚是,臣自從認識了他之後,事事順暢。”

眾人一想還真是,於是難免有些猜測。

晚些各自散去,出了大殿後,許敬宗昂首道:“若是小賈有個三長兩短,老夫定然和背後那些人不死不休!”

他拂袖而去,臨走竟然還噴了一句,“奸佞!”

這是朝中目前唯一敢和小圈子懟的臣子。

拉風啊!

那些內侍看著遠去的許敬宗,不禁由衷的讚歎著。

“那掃把星定然是被重創了,若是他死了……”

一個聲音在身後傳來,長孫無忌淡淡的道:“住口!”

掃把星出生高祖皇帝駕崩,重病時先帝駕崩,他若是死了……

“陛下頗為鎮定。”褚遂良一句話讓眾人不禁納悶。

是啊!

皇帝為啥不害怕呢?

果然是鎮定自若啊!

“閃開!”

眾人回頭,就看到最出色的兩個醫官拎著箱子從側麵狂奔而去。

……

賈平安已經被馬車送回了道德坊。

早已康複的他知道要想功勞最大化,必須要裝死。

“平安!”楊德利見狀嚎哭了起來,“姑母,某對不起你,某沒看好平安……”

“某沒事。”賈平安沒好氣的道:“裝的。”

“裝的?”表兄掉頭就走。

這也太無情了吧。

“平安,宮中來人了。”

宮中的醫官來了,一番診治後,兩個須發斑白的老漢言辭鑿鑿的道:“這是受創不輕,不過年輕人身體好,想來養幾日就好了。”

賈平安翻個白眼。

這是睜眼說瞎話!

一個醫官看到了邊上的阿福,笑道:“竟然是食鐵獸,倒也有緣,來,老夫摸摸。”

越發重了的阿福開始賣萌,老醫官老懷大慰,毫不猶豫的摸出了一包藥。

“有病治病,無病防身。”

這怎麼像是前世那些賣大力丸說的話呢?

賈平安吃了兩丸,覺得除去有些甜之外,沒啥好處。

“平安,公主來了。”

啥?

羔羊來了。

賈平安馬上裝作奄奄一息的模樣。

高陽進來,楊德利在邊上顫抖,覺得這等貴人來自己家,怕是祖墳冒青煙了。

“可還好?”

“還好,死不了。”

高陽轉身出去。

“拿進來!”

一馬車的慰問品被送了進來,楊德利看呆了。

什麼都有。

從吃的到用的,銅錢綢緞不少,還有兩個大活人。

“你倆照看好他。”

兩個身材豐腴的侍女福身,“見過賈郎。”

臥槽!

有這兩個人在家裡,賈家還有什麼秘密能守住?比如說表兄無視攻擊,經常把隔壁的趙賢惠弄的灰頭土臉……

賈平安覺得自己要駕崩了。

“萬萬不可!”

高陽一怔,“你懷疑我?”

擦!

這個女人!

賈平安板著臉,“某做事,還要向你解釋?”

硬漢賈登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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