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0章 長安食堂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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請罪文書被送了來,李治看了看,笑道:“楊萬北說酒量不佳,喝了酒就胡言亂語。另外說自己管轄無方,以至於隨從們這一路叫喊打鬨,不堪之極。”

宰相們已經來了,聞言長孫無忌說道:“若隻是說青樓妄言之事,那還有可能是幌子。可先前使團進了大唐之後一路耀武揚威,他竟然連這個都為之請罪,可見是誠心。隻是……為何?”

褚遂良看了一眼李勣,見他不說話,就點名,“英國公乃是名將,可來說說。”

老夫是吃了你家的米,還是半夜去挖你家的牆壁?

李勣看了他一眼,說道:“此事要看楊萬北此人如何,未見過此人,老夫不敢妄言。”

褚遂良微笑道:“未戰先廟算,英國公為何不說?”

這是逼著老夫表態啊!

李勣皺眉,“此事一旦判定錯了,後果多嚴重,褚相可知曉?”

褚遂良乾笑一聲,李治卻覺得此人乾啥啥不行,攪和第一名。就對他失去了耐心,“梁卿說說。”

梁建方想到了先前賈平安的判斷,此刻和請罪書一對照,竟然天衣無縫。

“陛下,先前臣等議事,把賈平安叫了去,他說那楊萬北色厲內荏,隻是老臣等並未信他,此刻一看請罪書,老臣羞煞了。”

老梁口中說著羞煞了,可昂首挺胸的模樣,分明就是洋洋得意。

老夫的好孫婿啊!

褚遂良一怔,想著高麗凶悍,曆經前隋和大唐依舊桀驁不馴,不斷朝著漢人的疆土擴張。先帝征伐後,高句麗表麵上低頭了,但前隋時他們也一樣低頭,於是楊廣要以德服人,就各種騷操作,最終高麗人反敗為勝……

這些經曆提醒著大唐君臣,高麗不可輕視。

想到這裡,褚遂良說道:“陛下,就怕高麗人是示敵以弱……”

李治點頭,覺得這位大書法家算是提出了一個有建設性的看法,但……

“後續隨行的大唐官員稟告,楊萬北鞭責多名隨從。”

“示敵以弱,那是泉蓋蘇文該乾的事,楊萬北前倨後恭,這是被殺怕了,看到大唐強硬,於是才低頭。”

“若是要示敵以弱,就不應該一路耀武揚威,更是在青樓妄言。”梁建方覺得老褚此人的腦子有問題,“若是賈平安不殺人,他可會請罪?可會低頭?”

褚遂良想想高麗使者和劉仁願大打出手的事兒,恍然大悟,“不會。若是要示敵以弱,在劉仁願出手時,高麗人就不會反抗,相反,他們會忍氣吞聲,如此讓我等知曉他們懼怕大唐……”

你特娘的總算是聰明了一點點……梁建方乾咳一聲,“你……褚相可見過無所不會之人嗎?”

褚遂良搖頭,“世間這般繁雜,事物無數,誰能無所不會?不能。”

他覺得梁建方這個話題有些莫名其妙。

“褚相此話沒錯。”梁建方淡淡的道:“老夫身為武將,琢磨戰陣廝殺就常常覺著力不從心,若是再去琢磨政事,估摸著多半要禍國殃民。”

你褚遂良的智商就那麼多,琢磨政事就力不從心了,還特娘的來琢磨武事,這多半是要禍國殃民的節奏啊!

李治的嘴角微微勾起,右手捏住衣裳,忍笑忍的很辛苦。

長孫無忌看了褚遂良一樣,皺眉道:“說正事。”

褚遂良麵紅耳赤,想喝罵吧,卻知道自己罵不贏梁建方這等老流氓。可不罵吧,心中堵得慌。

但想到賈平安一眼看透了楊萬北,群臣都很是好奇。

“讓賈平安來。”

晚些賈平安來了。

李治看著這個少年,難免又想到了掃把星的傳言。

“你如何斷言楊萬北色厲內荏?”

李治覺著應當是察言觀色。

賈平安愕然道:“陛下,這簡單啊!”

當然簡單,因為在史書裡記得清清楚楚的,在先帝的打擊下,高麗國中雖然還牛逼哄哄,但實則就是在強撐著。他們需要修生養息,所以在此後的五年內,大唐和高麗算是相安無事,直至高麗和百濟聯手攻打新羅。

新羅堪稱是大唐的鐵杆,當年的女王還給先帝寫過曖昧的書信。

所以新羅馬上向大唐爸爸求援,大唐這才開始了對高麗的攻伐,最後徹底滅了高麗。至於後續自稱高麗國的政權,那就是在碰瓷。

“簡單?”於誌寧不滿的道:“相人乃秘技,難道你也會?”

“不會。”賈平安覺得老於想多了,“陛下,臣以前在華州鄉下時,百姓家多養狗,那些真正凶悍的狗從來都不叫喚,而見人就叫喚的狗多半不行……有句民諺叫做咬人的狗不叫。”

這般粗俗的比喻讓人眾人皺眉,可旋即眉間就鬆開了。

李治一怔,撫掌道:“是了,楊萬北一路行來耀武揚威……”

他是帝王,卻不好說什麼叫喚的狗,但意思卻到了。

眾人不禁都笑了起來。

梁建方說道:“可不是,那時候大軍出征,見到那些叫喚的狗,呼喝幾聲就趕跑了。可那等不叫的狗卻要小心,不留神就從身後撲了上來。”

李勣這才笑道:“賈平安此言話粗理不粗,若是高麗有底氣,定然會裝作軟弱的模樣來麻痹大唐,隨後尋機侵襲。賈平安一眼就看穿了楊萬北的底氣,可見少年有才。”

長孫無忌看著賈平安,心想一個掃把星,竟然漸漸在向朝堂靠近,不禁覺得很是荒謬。

難道大唐就沒有人才了,竟然讓這等人出現在這裡。

他看了李治一眼,什麼念頭都消散了。

除非他想和外甥徹底翻臉,成為死敵,否則他就不能弄死賈平安。

但為何要弄死他?

長孫無忌不禁失笑,心想這掃把星隻是在百騎折騰,能有何作為?

而李治卻不同,他想的更多一些。

原先他覺著把掃把星丟在百騎,就近盯著,可沒想到時光荏苒,這掃把星竟然把百騎弄的風生水起,讓他打散百騎的想法漸漸消散……

他看了賈平安一眼,見少年一臉誠實模樣,連站姿都很老實,堪稱是束手而立。

他的眼中多了些放鬆,微笑道:“如此,遼東那邊就少布置些人馬,依舊要看著突厥和吐蕃。”

“陛下英明。”

賈平安一臉認真的喊著口號,少年才將結束變聲期,聲音很是清晰。

李治指指他,本想說好好乾,可轉念一想,又覺得少年不能得意,一誇讚怕是就會翹尾巴……再說這少年還是掃把星,朕還是要小心些。

隨後散去,群臣出了大殿,隱約有聲音傳來,“小賈,你這怎地不說話?”

“陛下坐在那裡,下官看著就怕。”

“怕什麼?”

老梁這個不要臉的!

李治黑著臉,王忠良見了心中打鼓。

“陛下看著威嚴,像是兄長般的。”

王忠良覺得這個少年怕不是瘋了。

兄長。

陛下的兄長不是死了就是被流放了,或是在封地關禁閉……

李治的神色有些古怪,王忠良諂笑道:“陛下,奴婢看著陛下就像是看到了神靈,怕的不得了。”

神靈總比兄長厲害吧?

李治看著他,指指邊上。

不用說,王忠良一臉懵逼的過去跪了。

可他一點都想不明白,這是為啥?

要跪也是該那個掃把星跪啊!

李治眸色不明,晚些回到後宮之中,看著一幅畫發呆。

畫裡是個小女孩,看著天真可愛。

“兕子。”

不知過了多久,李治回身,“去養濟院看看。”

晚些,百騎接到了命令。

程達眼巴巴的看著唐旭,就希望他能開口讓自己去。

但……

唐旭說道:“高麗使團才將走,也不知道有沒有留下刺客。”

賈平安和李敬業殺了四名高麗人,若是高麗人留下了刺客怎麼辦?

程達乾咳一聲,“昨夜吃多了,某去一趟茅廁。”

唐旭和邵鵬齊齊搖頭。

“某去。”賈平安主動請纓。

唐旭交代幾句,等他出去後,才嗤笑道:“程達遇事就躲,這樣的心性,就算他是皇子某也不能把大事交給他做。看看小賈,不用說就主動請纓,哎!真特娘的看著生機勃勃。”

邵鵬鄙夷的道:“你當年若是能有小賈這般能乾,如今少說也得是個中郎將了。”

唐旭怒目而視,“某當年若是這般能乾,你特娘的還能遇到某?”

邵鵬淡淡的道:“遇不到你,興許更省心。”

“狗內侍!”

外麵賈平安集結了十餘人,隨即出去彙合。

皇帝的到來讓養濟院上下激動萬分,一個老人非得站起來說要叉手行禮,才將搖搖晃晃的起身,身體就一個踉蹌,眼瞅著就要跌倒……

包東剛想出手,賈平安踩住了他的腳麵。

呯!

包東撲街。

雷洪不解,就看到賈參軍的嘴角微微翹起。

皇帝畢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,一個健步上前就托住了老人,隨後扶著他站好。

老人熱淚盈眶的道:“若無陛下,老夫就要摔死了。”

李治含笑道:“坐下說話。”

他就站在那裡,聽著坐著的老人說著養濟院有多好。

“吃穿不愁,晚上把門一關,老夫覺著整個人都舒服的不行。”

李治頻頻點頭,管理養濟院的小吏上前,李治說道:“朕來此看到這般很是高興,可有何難處?”

小吏麵帶難事,欲言又止。

李治皺眉,興許是龍威發作,小吏趕緊說道:“陛下,養濟院裡每月都有花銷,可人卻是在慢慢增多,每次去要錢糧時都很麻煩。”

“這是懶!”

李治皺眉,“回去。”

晚些,他徑直去了戶部。

百騎簇擁著他進去,戶部的官吏並未關注,一直到了一間值房外麵,就聽到裡麵有人在吵架。

“這兩貫錢你也琢磨,你去琢磨彆的事不好嗎?”

“兩貫錢能買多少米糧?為何不琢磨?采買油漆為何買那麼多?兩間房要那麼多油漆,那禮部的房子難道有天高?某在華州時就幫人刷過漆,價錢多少某知道,一間屋子自多少油漆某也知道,這油漆采買定然有情弊,不找出來,某寢食難安。”

李治止步,“叫出來。”

戶部每年經手的錢糧多不勝數,兩貫錢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,而且還是在采買裡,從未有人這般計較過。

他有些好奇,想看看這位錙銖必爭的官吏。

“裡麵是誰,出來!”

隨行的內侍大聲喊道。

值房門開了,裡麵出來兩個官員,其中一個是楊德利。

見到皇帝後,二人趕緊行禮。

“臣楊德利見過陛下。”

李治問道:“油漆之事可是確鑿?”

那官員低頭,“臣……不知油漆的價錢,也不知道兩間屋子要用多少油漆,臣……無能。”

這人至少坦誠,李治微微頷首,問道:“楊德利,朕問你,你以前弄過油漆?”

這是楊德利第一次麵聖,顫聲道:“是。”

李治見他身體都在打顫,不禁莞爾,“為何要揪著兩貫錢不放?”

兩貫錢,在戶部就是一滴水,楊德利為何要冒著得罪同僚的風險去追究?

楊德利吸吸鼻子,“陛下,兩貫錢能買好些米糧呢!能活許久。”

李治突然一怔,“你莫不是……賈平安,這可是你表兄?”

賈平安點頭,“正是。”

李治看了楊德利一眼,說道:“朕知曉了。”

楊德利不知道是好是壞,急忙看向表弟。

賈平安給他個安心的眼神,簇擁著皇帝走了。

晚些賈平安來到了戶部。

楊德利急不可耐的問道:“平安,陛下那是什麼意思?可是惱了?”

“淡定。”賈平安覺得表兄還需要見識更多的大場麵,才能不斷成長,“這等時候,陛下不能為了這件小事就讚許你,若是如此,戶部上下就難堪了。隨後表兄你就是公敵,明白嗎?”

李治的情商在此次小事裡展露無疑。

再結合先前養濟院裡的那一幕,賈平安確定長孫無忌死得不冤。

這樣的皇帝,你要麼架空他,要麼弄死他,但千萬彆擺布他,長期壓製他。否則你要麼自儘,要麼就等著被他弄死。

“平安,先前看你帶著人護衛陛下,真是威風凜凜啊!”楊德利羨慕的道:“何時某也能這般跟在後麵就好了。”

“會有那麼一天的。”賈平安隨口忽悠著表兄。

晚些他就被高陽弄走了。

平康坊裡,裝飾一新的酒樓看著很有排麵。

錢二在前麵介紹,得意的道:“那些人都是老手,做的活計無可挑剔,看看這裡……”

他踢了木柱子一腳。

“小心!”

木柱子連接著橫梁,上麵不知道誰放了一截廢棄的木料在搖搖欲墜,被這一腳震動就掉了下來。

錢二退後一步,回身乾笑道:“這隻是意外。”

高陽板著臉道:“再有這等意外,你就去域外吧。”

隨後還好,沒有再出狀況。

工頭來結賬,錢二拿著那截木料嗬斥了他許久,而高陽卻和賈平安來到了樓上。

推開窗戶,街道上看著全是人流。

高陽探頭出去看了一眼,側臉笑道:“你來看,好熱鬨。”

外麵確實是熱鬨,賈平安覺得這裡就是風水寶地。

二人隨後下樓,工頭已經走了,錢二說道:“公主,這酒樓要開,還得請公主取個名字。”

“名字?”高陽想了想,然後習慣性的說道:“小賈,你來取名。”

“這不好吧?”賈平安習慣性的謙虛。

“就你取。”高陽握著小皮鞭,看著竟然有些那個啥……

沒蠟燭就好啊!

這等時候硬化有些勉強,賈平安想了想,“要不叫做……長安食堂吧。”

錢二皺眉,“這個名字……不好吧,長安好說,食堂……聽著低俗……”

他一抬頭,就看到了高陽的冷臉,以及緊握的小皮鞭。

這……

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。

錢二堆笑道;“這個名字極好,一聽就知道是吃飯的地方。那些取名不是居就是樓,或是軒,都千篇一律,這個長安食堂朗朗上口,果然是大才賈參軍。”

高陽昂首道:“如此就叫做長安食堂,你速去做了牌匾。”

“是。”

錢二走了,高陽回身看著賈師傅,“這個長安食堂你出力最多,你拿六成。”

啥米?

賈平安愣住了。

他壓根就沒想過這個。

出力他是出的多,可這是高陽的買賣啊!

所以他毫不猶豫的道:“這是你的買賣,錢是你出的,為何給某?不好。”

“沒有你,我也贏不來那麼多錢;沒有你,王頌也不至於白送了這店鋪給我;還有炒菜,沒有你的炒菜,這酒樓怎麼掙錢?小賈。”

高陽變臉道:“你可是看不起我?”

“沒有的事啊!”賈平安很無奈。

“那就收了。”

高陽板著臉,提起小皮鞭,“不然……”

咦!

不對啊!

小賈不能抽!

高陽把小皮鞭放下,“來人。”

隨行的侍衛過來,高陽指著酒樓說道:“一把火燒了。”

侍衛:“公主,這裡是平康坊。”

一點火周圍的建築物全跑不掉。

高陽才發現自己欠考慮,“那就拆了。”

侍衛想死,“公主……”

小皮鞭揚起。

尼瑪!

這娘們真是瘋了。

“最多一成。”

高陽轉怒為喜,“少了五成我就砸了這裡。”

“兩成。”

高陽逼了過來,“少了五成我就去你家吃住。”

這娘們……

賈平安忘記了硬化,“三成,再多就不成了。”

“五成!”高陽斬釘截鐵的道:“若是你不要,明日你就等著這裡變成廢墟!”

她昂首,“我高陽說到做到!”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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