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0章 五福臨門(1 / 1)

柴令武揮手,室內的人全部告退。

夫妻二人坐在一起,巴陵虛弱的道:“皇帝定然知曉了。”

“那又如何?”柴令武已經想通了此事,“咱們對許敬宗下手,衝著的是賈平安,世家門閥之間相互下狠手難道少見?”

巴陵搖頭,“你不知道,雉奴雖然軟弱,可許敬宗卻是他的心腹。他若是嗬斥了咱們也就罷了,不動聲色……這是記在了心頭。”

柴令武一怔,“是了,某竟然小瞧了皇帝。”

他的眼中多了厲色,“不怕,咱們可不是一家,多少人家都抱作一團,他想動誰?”

巴陵點頭,“唯有如此。”

世家門閥抗衡帝王在這些年是常態,甚至皇權要向世家門閥低頭。

“來人,歌舞。”

柴令武興致勃勃的叫了歌舞,隨後酒水送來,夫妻倆舉杯痛飲。

這便是權貴人家的日子。

而要想維係這樣的日子,其一要有錢;第二要權勢,沒有權勢你的錢財隨時都有可能被掠奪。

柴家家大業大,田地無數,但依舊不夠花銷。於是和長安城中的那些權貴一樣,柴家的生意做的也不小。

朝中鄙夷商人,甚至不許官員進東西市。

可權貴高官們經商卻絡繹不絕,大夥兒私下裡探討哪個生意掙錢,可不見不到什麼鄙夷。

這便是隻許州官放火,不許百姓點燈。

微醺後,巴陵突然問道:“那掃把星若是報複……我最近幾日出門也得小心了。”

說到這個,柴令武的眼中多了猙獰,“他不敢動你,否則皇帝也不會放過他。某最近兩月也沒法出門,無礙。”

……

“賈參軍,這家便是柴家的三家酒樓之一。”

眼前的酒樓看著巍峨,賈平安看了看,隨後回去。

怎麼報複,這是個問題。

第二天他依舊在琢磨。

“小賈!”

老許來到了百騎尋他。

“老夫剛彈劾了柴家。”許敬宗得意的道:“陛下據聞大怒,已經派人去嗬斥柴令武了。”

呃!

老許!

賈平安看著他,“許公,陛下派人嗬斥,這便是罰酒三杯,你不知道?”

“知道。”許敬宗淡淡的道:“帝王要動手之前,總是和顏悅色的,老夫彈劾,陛下嗬斥,這便是讓柴家安心,等以後機會一到……”

老許真是聰明啊!

賈平安心中大讚。

“不過老夫卻有些迫不及待了。”許敬宗活脫脫就是睚眥必報的嘴臉,“你可有好辦法?”

“柴家的生意。”

“妙!”

許敬宗一拍桌子,“可要老夫做什麼?”

“安靜即可。”

傷自尊了。

許敬宗走了,賈平安琢磨了一番。

“校尉,某去巡街了。”

這是脫崗的暗示。

“去吧。”

賈平安瀟灑的出了皇城,一路去了高陽那裡。

高陽正在貓冬,歌舞也不香了,隻有看書消遣的娛樂。

“公主。”

肖玲歡喜的進來。

高陽抬頭,皺眉道:“看你歡喜的就如同是吃了蜜糖,歡喜什麼?”

無聊的高陽要找茬。

肖玲福身,“公主,賈參軍來了。”

啥?

高陽嗯了一聲,然後忍不住喜滋滋的道:“快去請進來。”

她看看身上的衣著,覺得還行,就順手把底線再拉低了些。

“看你喜不喜歡,哼!”

“公主就在裡麵。”

“這屋裡不悶?”

賈平安隨口說著,進來就看到了側躺著的高陽。

室內溫暖,她穿的單薄,這一躺,堪稱是曲線畢露。

“有些熱啊!”

賈平安摸摸鼻子,高陽說道:“去給小賈弄了冰水來。”

賈平安乾咳一聲,“不必加冰了。”

高陽坐直身體,笑吟吟的道:“小賈今日怎地想著來這裡了?”

“有事。”

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!

渣男!

高陽歎息一聲,“說吧。”

賈平安問道:“聽聞你和巴陵有些不睦?”

高陽冷哼一聲,“巴陵老是陰陽怪氣的譏諷我。若非看在都是姐妹的份上,我老早就用小皮鞭狠抽她一頓。還有,以前她叫王悅榮來蠱惑我去摻和他們的事,此事我越想越不對……”

高陽的智商好像提升了些,可喜可賀啊!

“那是在利用你。”賈平安的眼中多了怒色,“此事不能就這麼善罷甘休了,你放心,回頭就收拾柴家。”

高陽不禁感動了,“小賈……”

她本以為賈平安是無事不登三寶殿,可沒想到他竟然是來為自己出氣的。

這個少年,真的是硬漢啊!

智商持續下滑中……

“可柴家朋友多,不好動手。”高陽擔憂的道:“要不……再緩緩吧。”

賈平安笑道:“既然說了要為你出氣,那自然不打折扣。你放心,此事我想到了個法子。”

“什麼法子?”高陽吩咐道:“去拿酒來。”

這個娘們怎麼老是喜歡和我喝酒呢!

賈平安有些頭痛,“某問過,柴家的生意就數那三家酒樓的最好,若是那三家酒樓生意一落千丈,你覺著如何?”

高陽歡喜的道:“柴家家大業大,花錢如流水,那三家酒樓以前巴陵還和我炫耀過,說是每年掙不少錢,若是不掙錢,下次我再去羞巴陵。”

賈平安看著她,突然覺著這個娘們真的不夠狠。

若是那等狠毒的,比如說巴陵,上次去終南山時設套,若是賈平安那一夜上當,名聲頃刻間就會蕩然無存。

而高陽相比之下就差了許多,自以為聰明,可……

賈平安認真的道:“以後彆和人比聰明,謹守自己的東西,其它不管就是了。”

你這是說我蠢嗎?

高陽大怒。

可一看賈平安那誠懇的神色,她的心中又突然歡喜,竟然還臉紅了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這是小賈關心我,哪怕話不好聽我也舒坦啊!

賈平安笑了笑,“某準備把炒菜散出去。”

“什麼?”

高陽一聽就懵,“散出去咱們掙錢就少了。”

這個娘們果然目光短淺。

賈平安皺眉道:“炒菜如今在長安就兩家,天然居就那麼些炒菜,而且還不正宗,生意隻能說是普通。最好的便是咱們的長安食堂,可每日多少人排隊都吃不上?”

高陽的眼中閃爍著一種叫做‘都是我的,全是我的’的氣息,“可都是咱們的。”

賈平安捂額,“這炒菜遲早會被人慢慢弄出來,某給長安食堂的定位是高端大氣上檔次,知道啥意思嗎?”

高陽搖頭,茫然的和一個女孩差不多。

“一般人吃飯講究的是一個性價比,也就是花最少的錢,吃最好的東西。這等人不會去長安食堂。長安食堂主打的是有錢人,權貴,官員……但凡是有些身份的,吃飯不去長安食堂就覺著少了些什麼……對,就是少了麵子,而且吃著也不夠美味。”

賈平安興致勃勃的在說著,高陽雙手托腮,靜靜的看著他。

“某準備放一些低端的炒菜出去,柴家有三家酒樓,某就給那三家酒樓附近的酒樓,形成圍剿之勢。”

高陽點頭,“真好。”

“什麼真好?”賈平安覺得莫名其妙,然後又精神抖擻的道:“第一,用炒菜入股這是肯定的,其二,要降價,要讓來附近用飯的覺著吃炒菜就是花最少的錢,吃最好的飯菜。想想,如此之後,柴家的酒樓可還有生意?”

“你這是……”高陽喃喃的道:“柴家要倒黴了。”

等賈平安一走,肖玲進來,見高陽神思恍惚的坐在那裡發呆,就問道:“公主可是不高興嗎?”

“高興啊!”高陽抬頭,“小賈……真的很厲害。”

……

回到家中,賈平安把談判的事兒交給了杜賀。

可杜賀才去沒多久,就灰頭土臉的回來了。

“那些人不信。”

這不是找事嗎?

賈平安歎息一聲,隨即去告假一天。

平康坊燕青樓,老板胡燕青站在外麵,身後的掌櫃古琛說道:“如今平康坊生意最好的便是長安食堂,每日排隊都輪不到。天然居其次,不過據聞炒菜都是出自賈平安之手……”

“就是他的手筆!”胡燕青摸摸八字胡,說道:“那天然居的一個掌櫃是華州來的,賈平安來自於華州。長安食堂背後的是高陽公主,開門的那一日,賈平安帶著太史令來了,你說說,難道還有這等巧合?”

“那先前來的杜賀,郎君你為何不答應?”

“此等大事,杜賀做不得主。”

胡燕青淡淡的道:“用炒菜的方子入股,賈平安不來,某哪敢答應?再說了,契約什麼的也得他來。”

“郎君……”古琛的聲音有些打顫,胡燕青皺眉道:“淡定,遇事要淡定!”

“郎君你看。”古琛指指前方。

胡燕青抬頭看去,身體一震,臉上迅速堆起了笑容,就迎了過去。

“見過賈參軍。”

賈平安笑眯眯的道:“這位是……”

“燕青樓的主人,胡燕青。”杜賀小聲介紹著。

“幸會。”

雙方隨後進去,胡燕青一迭聲讓人準備酒菜。

賈平安擺擺手,“酒某不喜,菜就罷了。”

瞬間,胡燕青和古琛仿佛感到一股大風迎麵吹來。

我不喝酒,但菜……抱歉,不是某吹噓,你家的菜我看不上。

弄出炒菜的人,就是這麼霸道!

胡燕青的臉頰顫抖了一下,“賈參軍可謂是稀客,不知有何教某?”

“文縐縐的無趣。”賈平安開門見山的問道:“想不想學炒菜?”

胡燕青乾笑道:“想自然是想的,可……”

“那就行了。”賈平安隨手拿出一份契約。

“看看沒問題就去萬年縣立劵。”

賈平安起身,“長安食堂那邊說好了,會撥出一個廚房專門教授你等的廚子,十日為期,學不會、學不好就彆怪師傅不儘心。”

這年頭的炒菜要的是火候,而這些廚子本來功底就深厚,學習起來更是事半功倍。

胡燕青看了一眼契約,三七分。

賈平安出炒菜的方子要三成股子。

“三成是不是太多了?”商人本貪,胡燕青也不例外。

“杜賀,把契約拿回來,去下一家。”

賈平安沒時間和這些人囉嗦,不妥就走。

若非是他沒精神弄生意,隻需開幾家酒樓,那錢財就會滾滾而來。

此刻隻要三成,這便是給胡燕青送錢。

不,是雙贏。

“慢!三成還是合適的。”胡燕青馬上就露出了笑臉。那見風使舵、改口如喝水般的隨意程度,讓杜賀覺得官員都比不上。

“若是泄密,你們自家知道後果。”賈平安人在百騎,還有許多多這等地頭蛇,整治商人的手段不少。

“廚子馬上簽契約,一輩子彆想走。若是敢泄密,某能弄死他全家!”

為了利潤,商人能冒著殺頭的風險,所以賈平安不擔心這個。

“如此,去下一家。”

“下一家?”

胡燕青傻眼了,“不是獨家嗎?”

杜賀先前被他冷嘲熱諷,此刻就反唇相譏,“若是獨家,郎君何須要來你家。”

胡燕青麵色一變,“不會是許多家吧?”

“此事還有個條件。”杜賀說道:“從炒菜開賣之後,價錢要低,以三月為限。”

“啥?有錢不掙?”胡燕青覺得這事兒真是瘋了。

杜賀低聲道:“隻管照做就是了。”

隨後賈平安又去了幾家酒樓,無一例外都是在柴家那三家酒樓的附近。

……

元日很熱鬨,而且還有七天的小長假。

大清早表兄就弄了竹竿,掛上了幡子。

“長命百歲了!”

表兄站在牆頭上放聲高喊,然後居高臨下的看著隔壁。

他的心上人王大娘就在院子裡操持著新年夥食,一會兒進去,一會兒出來。

這日子就是這般的帶著期望,蒸蒸日上。

“殺羊了!”

一頭肥羊被放翻,曹二在打理,徐小魚就蹲在邊上看熱鬨。

“徐小魚。”

賈平安從書房出來,拿著兩條對聯,“貼門邊上去。”

“這是啥?”徐小魚很是好奇。

杜賀過來,見了讚道:“三陽從地起,五福自天來。有趣。”

這大概是有記載以來的第一副春聯,掛出去後引得坊民們嘖嘖稱奇。

隨後就是家宴。

曹二使出了渾身解數,堪稱是異常豐富。

吃到一半時,賈平安有些微醺,回過頭不見了楊德利。

他起身過去,就聽到楊德利在嘀咕。

“姑母,這日子越發的好了,可見那些人說的掃把星不實,回頭你在天上若是差了什麼,隻管托夢。”

賈平安笑了笑。

“先生。”

趙岩來了,帶來了禮物,又說了些吉祥話。

“家裡的禮也該送了。”

杜賀帶著吃飽喝足的幾個家仆出發了。

晚些他們回來,除去杜賀還有些清醒,其他的全醉了。

“郎君,梁大將軍家……灌酒。”杜賀大著舌頭,“某不怕,喝倒了幾個。”

元日就是這般,而在朝中,早朝大典早就結束了,賈平安沒資格參加,唐旭和邵鵬說他一年辛苦了,也不安排他值守,直接開始了小長假。

……

高陽一人在家吃喝,今日難得有陽光,她看著覺得有趣,就叫人來說稀奇。

所謂說稀奇,也就是說八卦和有趣的故事。

那侍女也算是公主府裡的技術崗位,巧嘴如黃,說的高陽不時笑一笑。

“公主,說故事還是賈參軍厲害。”

“他厲害?”高陽楞了一下。

“宮中傳聞,賈參軍一開口,就說了個盤古開天地的故事,說的宮中的蕭淑妃身上的邪祟都跑了。”

高陽冷哼一聲,“他有故事卻不說給我聽,卻說給宮中的那個賤人,備馬!”

邊上伺候的肖玲一怔,“公主,去哪?”

“出去轉轉。”

高陽一轉就轉到了道德坊。

賈家的家宴已經結束了,此刻正在煮茶。

“郎君,公主來了。”

賈平安一怔,“她怎麼來了?”

他迎了出去,就見一襲紅杉的高陽大步進來。

“有人說你能講故事?”

高陽的眉眼間全是淩人的氣勢,但對賈平安卻無效。

“什麼故事?”

賈平安帶她去了正堂。

可正堂多麵臨風,坐在裡麵冷的渾身打顫。

“去書房。”高陽小手一揮,當先進去。

這娘們倒是不見外。

書房裡,賈平安煮了茶水。

“你沒加那些作料?”高陽嗅了一下,覺得味道有些古怪。

“就這麼喝。”賈平安不會炒茶,就拿此刻的茶來煮,味道確實是有些怪,但依舊能喝到一些茶的清香。

“你說故事吧。”高陽看著很精神。

“話說盤古開天地,眼睛化為……”

賈平安覺得自己真可憐,從宮中說到了家中。

晚些,他說的口乾舌燥,喝茶都不管用。

“罷了,今日聽夠了,明日再來。”

高陽打馬而去。

元日過後,按照習俗,楊德利去邀請鄰居來做客。

老賈家的飯菜吃的鄰居們讚不絕口,賈平安卻有事。

“昨日早朝大典,謝清也去了,有人問他是否被你毆打,他不說話。”

包東麵色冷峻,“隨後有人說陛下不公,頓時引發了爭執。”

“謝清何在?”

“此刻剛出城。”包東目光閃爍,“參軍,邵中官說……”

“不必說了。”

賈平安擺手,“等著消息就是。”

謝清故意惡心人,這堪稱是喪心病狂,連李泰的安危都不管。

晚些消息就來了。

“謝清被人打斷了雙腿,此刻正在馬車上哀嚎呢!說是不許就醫,就這麼一路回去。”

包東覺得脊背發寒,“不是咱們的人。”

李治當然不可能隻有百騎和千牛衛來護衛自己,賈平安不禁悠然神往,想著那等高手會是什麼樣的。

可有葵花寶典?

而李治得了消息也很懵逼。

“難道是舅舅?”

長孫無忌在府中飲酒,聽了手下的稟告後,淡淡的道:“李泰畢竟是老夫的外甥,用一個長史來告誡他……若是他知趣,那便就此偃旗息鼓,好生度日。若是不肯……”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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