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8章 釘子,明靜,死裡逃生(1 / 1)

“兄長,某發現房遺愛最近和人密會……”

曹英雄現在是錄事,也就是崔義玄的機要秘書,所以得以接觸了不少信息。

“哦!”賈平安很平靜。

“兄長,房遺愛還和荊王家交往密切。”

“哦!”

“兄長,荊王的女兒嫁給了房遺愛的兄弟房遺則。荊王的王妃乃是裴寂的女兒……他的母妃乃是吳郡莫氏……”

這特娘的就是一個蜘蛛網,通過聯姻把自家的關係網拉的到處都是。

這便是世家門閥的手段。

曹英雄看了明靜一眼,壓低了聲音說道:“兄長,某擔心你。”

“擔心某作甚?”賈平安覺得莫名其妙的。

曹英雄曖昧一笑,“兄長和高陽公主……那房遺愛若是暴起。”

這貨……

賈平安淡淡的道:“安心。另外,此事你彆管。”

房遺愛為啥要卷進這件事裡來,賈平安一直不明白。

有人說是高陽的蠱惑。

扯淡!

後世人得以對照多種曆史記載,掀翻了新唐書中的許多事兒。

比如說高陽的事兒,辯機的事兒。

老歐陽憑借一己之力,把新唐書描述的讓人懵逼。司馬光編寫資治通鑒也帶著個人好惡,但絕沒有老歐陽這般肆無忌憚。

那貨為何要謀逆?

是李治對他不好?

李治的眼中壓根就沒有他。

唯一的解釋就是野心。

但他們為啥不去尋了舊主李泰?

人心太複雜,賈平安算不來。

他能把高陽拉出這個死局就已經不錯了。

長孫無忌估摸著會恨死他。

“上午無事?”

“是啊!上午無事。”

“那就跟著某去釣魚。”

曹英雄愕然。

這貨想去青樓,可賈平安是他的恩主,敢拒絕回頭就能收拾他。

賈平安收攏了漁具,隨後喬裝往明德門去了。

“兄長,你可還在禁足呢!”

“怕個屁!”

賈平安知曉這個禁足是李治想緩衝一下矛盾的產物,不可能會有人盯著自己。

一路到了護城河,賈平安尋了自己的釣位,卻發現被人占了。

按照釣魚的規矩,我的窩就是我的窩,我每天打窩花了多少東西?都特娘的和那些魚有感情了,你憑什麼占?

而且這個窩點賈平安還辛苦的拉了幾塊石板過來當做是凳子,誰敢占據?

“中了!”

這人帶著個鬥笠,一提竿就是一條大魚。

臥槽!

賈平安忍無可忍,回身對曹英雄說道:“你先回去。”

他獰笑的模樣有些嚇人,曹英雄說道:“兄長要動手?那某當先鋒。”

“滾蛋!”

釣魚人打架曆來都是一對一,誰叫幫手誰軟蛋!

等曹英雄一走,賈平安就下去,伸手拍拍這人的肩膀,冷笑道:“兄弟,占了彆人的窩,上了彆人的魚,覺著得意吧?”

左側一個男子逼了過來,徐小魚馬上攔截。

賈平安眼角瞥了一下,好像是熟人,“熟人某就給你個麵子……”

被徐小魚攔住的竟然是沈丘。

這廝不是頭號保鏢嗎?

賈平安笑道:“老沈來釣魚啊!”

沈丘臉頰顫抖,然後平靜的看著他。

這貨怎麼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呢?

賈平安一回頭……

帶著鬥笠,穿著便服的李治正在給大魚解鉤。

臥槽!

賈平安傻眼了。

“陛……兄!”

比胸?

李治覺得這個稱呼有些古怪,他微笑道:“今日休假?”

朕讓你禁足三日,可才第一天你就拎著魚竿來到了護城河邊,這是什麼意思?

賈平安一怔,熟練的接過大魚,然後兩下就把魚鉤解了下來,“這魚回頭能做個魚頭豆腐,美味。”

“我倒是忘了你還是個廚房聖手。”

這話是譏諷?

賈平安臉皮厚,不在意。

現在回家……既然都被皇帝抓了現形,那就坦蕩些吧。

賈平安把家夥事擺好,打窩,然後下鉤。

“打多了。”李治明顯不是初哥,隻是不知他在哪學會的釣魚。

“不多啊!”賈平安是半個老鳥,“打少了無用。”

咦!

宮中有水景,李治莫不是在皇宮中練就的釣魚手段?

“那些地方喂魚喂的厲害,魚不肯吃鉤。”

前世他去魚塘邊釣魚,那魚老是不肯吃鉤,換了幾種餌料也無濟於事。

他還納悶,覺得自己的水平下降了。

直至一次他大清早就趕去,才看到塘主在喂魚。

娘的,魚都吃飽了,怎麼吃鉤?

奸商!

而李治明顯就不知道這個道理。

晚些……

“中了!”

“又中了!哈哈哈哈!”

李治木然看著賈平安頻頻起竿,而自己……濤聲依舊。

“咳咳!”

沈丘乾咳。

賈平安依舊不搭理。

“咳咳!”

“你嗓子發炎了。”賈平安給他下了診斷。

至於讓窩,那是不可能的。

在釣魚人的眼中,就算是皇帝來了也彆想讓我退出打好的窩子。

李治不信邪,換了個地方,可……

“中!”

好不容易中了一條,李治歡喜的不行。

“是老鱉!”

一條老鱉被提溜了起來,載浮載沉。

這太欺負人了吧?

李治黑著臉,摸出了小刀,準備把魚線割斷。

“彆啊!”

賈平安眼睛都亮了,“好東西!”

他接過魚竿,幾下把老鱉弄上來。

“這地方少見老鱉。”

運氣啊!

賈平安把魚獲拉過來,“兄長,交換?”

李治有些好奇,“你拿了老鱉去作甚?”

“紅燒,大補啊!”

後世你去尋野生的老鱉,難度太高。

“小魚!”

賈平安叫徐小魚弄了個草兜子,把老鱉放進去。

“兄長且釣著,某先回去了。”

有一條老鱉在手,那些魚算個什麼?

“等等。”

李治想到了賈平安的手藝,“我去看看。”

賈平安麻爪了。

皇帝去賈家,這要如何招待?

可他卻不能拒絕。

於是一行人就往道德坊去了。

“見過武陽伯。”

薑融諂媚的姿態讓李治不禁有些不滿。

這便是坊正?

看看那醜惡的嘴臉。

等薑融深吸一口氣時,李治就越發的不解了。

“這人為何這般陶醉的吸氣?”

“他……有毛病。”賈平安不能說薑融是在吸歐氣,否則迷信的李治定然會下令把他弄出長安城。

到了賈家,曹二不知道如何弄老鱉,也很好奇老鱉這玩意兒怎麼吃。

賈平安宰殺了老鱉,隨後破開斬斷。

“這東西……”

李治偷得浮生半日閒,本想釣魚,可現在卻想看看賈平安怎麼弄老鱉。

“這東西看看就好,如何能吃?”

李治批判了賈平安這等拿著東西就能進廚房的饕餮本性。

“嗬嗬!”

賈平安隻是嗬嗬一笑。

砂鍋燉老鱉,加些料進去。隨後就是等。

廚房裡,曹二被趕了出去,隻有李治、賈平安,外加一個沈丘在。

小爐子火力旺,哪怕是斜蓋著蓋子,蓋子依舊被頂起來,再落下去,吧嗒作響。

李治問道:“為何要讓產婆帶麵紗?”

這是醫官們不解的一件事。

“有人有病,若是不加以遮攔,他噴出來的唾沫星子就能傳播疾病。”

他擔心的是肺結核。

李弘那倒黴孩子不知道何時中的招,結果英年早逝。

“這話怕是有些偏頗吧!”沈丘說道:“咱在宮中多年,那些生病的也見過不少,麵對麵都無所謂……”

“你可知疾病分為多少種類?”賈平安真心不想解釋,但不解釋李治會認為他在忽悠,“你可知曉那些傳染病是如何傳播的?”

呃!

沈丘搖頭,很實誠。

“肺癆你可知是如何傳染的?”

沈丘笑道:“難道帶著麵紗就能防備肺癆?”

“當然!”

賈平安說的很篤定。

沈丘默然。

這是蔑視之意。

賈平安一笑了之。

和這等人說道理沒啥用,隻會讓你白費口舌。

在等待甲魚做好的過程中,李治想去道德坊裡微服私訪一番。

賈平安就帶著他去了豬圈。

那些豬仔已經變成了大豬,看著活蹦亂跳的。

宋不出看到家主帶人來視察豬圈,激動的道:“郎君,這些豕如今越發的肥壯了,每日吃的多,拉的多……”

李治滿頭黑線。

“看到郎君來了,這些豕也分外的激動……”

這貨是去哪學的這些?

賈平安無語。

“豕肉不能吃吧。”李治覺得賈平安越發的偏了。

“割了就能吃。”

“割了何意?”

就是……

“去勢。”

沈丘聞言眼皮子跳了一下。

“這些豕都差不多了,哪日便宰殺一頭。”

紅燒肉、回鍋肉、排骨、爆炒豬肝肥腸……

李治隻是笑了笑。

晚些回去,甲魚好了。

賈平安先吃為敬。

李治見他眯眼,就問道:“如何?”

“糯,噴香!”

李治吃了一塊。

……

回到宮中,李治去看望了李弘。

“這孩子是個聽話的,晚上鬨的少。”

奶娘很是稀罕這個皇子的安靜。

李治湊過去看了看,見孩子嫩白,就伸手摸摸他的臉蛋。

武媚依舊在養著。

李治順帶看了看她,說了幾句話後就準備回去。

武媚聽到了打嗝的聲音。

皇帝吃東西是有數了,為了不失儀,基本上是八分飽,否則你在臣子的麵前打嗝,或是腸胃不舒服,那就難堪了。

“陛下吃了什麼?”

李治笑道:“今日朕出去,正好遇到了賈平安,他非得拉著朕去他家吃飯……”

小老弟……

不對,皇帝怎麼說的和串門似的?

“他弄了個什麼老鱉湯,那味道不錯。”

武媚笑了笑,“可見是個好客的。”

“是啊!”

李治當然不能說自己是去釣魚。

晚些出去,王忠良急匆匆的來了。

“陛下,皇後來了。”

李治已經看到了。

王皇後帶著陳王李忠浩蕩而來。

“見過阿耶。”

大唐皇子和公主叫皇帝阿耶的居多,什麼父皇……那是戲精上身。

“可是有事?”

王皇後福身,“陛下,陳王方才作了一首詩,頗為不錯,還說要請陛下指點。”

她拿出一張紙來,李治接過看了看,誇讚了李忠幾句,隨後散去。

回到自己的地方,長孫無忌求見。

“這是約好的?”

李治笑了起來。

王忠良卻覺得脊背發寒。

長孫無忌一來,果然就是為了太子之事。

“此事朕也思慮頗多。”李治抬頭,眼中有依賴之色,“不過舅舅為朕打算,朕如何不知……”

這一年來,李治和長孫無忌表麵和平,暗地裡卻有不少矛盾,關係有些僵。

長孫無忌擔心的就是和外甥的關係僵了,見他依舊露出了依賴的模樣,不禁心軟了些,“治理國家要靠老臣,雉奴你還年輕,外間之事老臣擋著,以後等你漸漸熟悉了政事,老臣自然會退下去……”

“舅舅這般辛勞……來人。”

“陛下!”

李治吩咐道:“去叫幾個醫官來。”

晚些醫官們來了,賈平安指著長孫無忌說道:“為舅舅診治一番。”

幾個醫官輪番上陣。

“陛下,長孫相公的身子頗好,就和三十歲時差不多。”

李治歡喜的道:“舅舅身體康健,這便是朕的福分,賞!”

幾個醫官得了重賞,李治喜滋滋的道:“舅舅隻管回去,太子……就如此吧。”

從給長孫無忌看病開始,到隨口就同意了太子之事,這和一家子商量事情沒啥區彆。

等長孫無忌走後,李治緩緩收了笑容,淡淡的道:“從此刻起,宮中加強戒備。”

“奴婢領命。”沈丘的聲音飄忽著。

李治回身負手,“告訴鄭遠東,那事該動了。”

長孫無忌回到了值房,紅光滿麵的模樣引得人誇讚不已,“相公這是年輕了十年了啊!”

長孫無忌笑道:“老夫隻望為大唐再看守十年,如此便功德圓滿了。”

坐下後,鄭遠東來了。

“相公,先前有一份奏疏,某看不對勁,就扣了下來。”

“哦,老夫看看。”長孫無忌接過奏疏,“讓百騎監管長安治安?”

鄭遠東平靜的道:“某見到這份奏疏,就覺著……百騎監管長安治安……陛下知道的太多了……另外,百騎得了這個職權,若是下手狠辣。”

長孫無忌閉眼,良久說道:“太子之事陛下點頭了。”

他沒說什麼,但鄭遠東心領神會的道:“如此某便去和他們說,百騎之事讓它過。”

長孫無忌點點頭,等鄭遠東出去後,他笑了起來:“一物換一物,皇帝孩子氣十足。”

……

“說是要冊封太子了。”

賈平安三日‘假期’結束,一回來就得了這個勁爆的消息。

包東覺得賈平安該緊張,甚至是憤怒。

“武陽伯,以後的事說不準呢!”

賈平安和武媚以姐弟相稱,李忠成了太子,也就意味著武媚的路斷了,以後能保住自己和孩子不被清算就是祖墳冒青煙。

可!

賈平安皺眉道:“做事去!”

包東覺得武陽伯這是惱怒了。

可賈平安壓根沒在意。

“武陽伯,有高麗的消息。”

自從百騎的人撒的滿世界之後開始,每日百騎統領就要查看各方消息,及時稟告給朝中。

賈平安接過消息看了一眼,“泉蓋蘇文令貴人伏地,踩踏其登馬……這跋扈的……”

用權貴來充當上馬石,換做是大唐,昏君的呼喊聲定然甚囂塵上。

“泉蓋蘇文聲稱大唐不足慮,高麗以十年為期,定將一掃大唐。”

嗬嗬!

這個牛筆吹的格外的清新脫俗。

“報給朝中。”

這等色厲內荏的話,朝中的那些老狐狸們壓根不會當回事。

“老邵呢?”

賈平安發現有些奇怪。

“莫不是病了?”

沒了邵鵬,賈平安有些不適應。

“邵中官今日沒來。”包東也不習慣,覺得自己的煮茶手藝算是白瞎了。

“武陽伯,宮中來人。”

賈平安起身出去,見王忠良站在那裡,身後還站著一個賈平安很熟悉的人。

明靜!

明靜此刻作男兒打扮,絕色女子作男兒打扮,看得包東傻眼了,“這不是……”

“閉嘴!”

賈平安喝住了他,然後拱手道:“見過王中官。”

王忠良說道:“陛下吩咐。”

眾人站好。

“從今日起,百騎監察長安治安,武陽伯,莫要辜負了陛下的厚望!”

賈平安一臉慷慨激昂的道:“臣死而後已!”

李治竟然能把這個權利弄到百騎來,這分明就是在布局。

長孫無忌不知道外甥在盯著他,隻等機會一到……

這個權利到了百騎這裡,長安的許多事兒都瞞不過李治,更要命的是……

“可能抓人?”

賈平安的問題讓王忠良讚道:“果然是武陽伯,陛下說你定然會問,抓!”

這是大唐版本的錦衣衛啊!

但現在是門閥世家當世,除非有確鑿的證據,否則百騎不可能學了錦衣衛那種做派去抓捕高官權貴。

但這已經是一個極大的進步了。

百騎有這個職權,世家門閥的身上就多了一枚釘子。

乾得漂亮!

王忠良回身介紹道:“這是明靜,身手不錯,以後在百騎……武陽伯,做事要有商有量的才好。”

——這位就是來監督你的!

“邵中官呢?”

這個問題不該問,犯忌諱。

但賈平安還是問了。

他可以和老油條般的滑不留手,但當自己的朋友出事時,他會渾身炸毛。

王忠良皺眉看著他,“此事你不該問。”

淦!

賈平安想比個中指。

此刻的宮中,邵鵬跪在殿前。

他從淩晨一直跪到了現在。

汗水密布在臉上,糊住了他的眼睛。

他聽到了輕柔的腳步聲。

“陛下。”有人低聲說著。

腳步聲近前。

邵鵬低頭,“奴婢有罪。”

李治冷冷的道:“你在百騎和唐旭聯手糊弄朕!”

邵鵬心中一冷,“奴婢萬萬不敢!”

他知道,自己和唐旭,後來和賈平安走的太近的事兒發作了。

“還一起去青樓!”

所謂三大鐵,邵鵬就犯了其中的一個。

“你說……朕該如何處置你?”

“奴婢萬死!”

邵鵬俯首。

五體投地。

李治抬頭,“武媚那邊缺人。”

邵鵬心中一喜。

“你便去她那邊。”李治淡淡的道:“若是再有不妥,死不足惜!”

死裡逃生的邵鵬瞬息脊背汗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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