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2章 顛覆些什麼(1 / 1)

三花和鴻雁在前院轉悠。

杜賀心想既然是要事,那定然和朝堂有關,也不好打聽。

曹二在做飯,香氣撲鼻。

王老二和徐小魚就蹲在了邊上,看著夕陽扯淡。

“二哥,我怎麼不敢看公主呢?”徐小魚撓撓頭,“瞥一眼覺著好美,可卻不敢看。你說道德坊那些女人我誰不敢看?就公主不敢!”

“那叫做威嚴,皇家的公主呢!”王老二吧嗒著嘴,“不過啊!我看公主看咱們家郎君的眼神不對勁。”

“什麼意思?”徐小魚年少,一聽這等事就起勁。

“公主看著郎君的眼神裡……”王老二想了想,“你說依賴也不是,就是那等……愛慕吧。”

“公主愛慕郎君?”

徐小魚驚訝的道:“那些駙馬都是有來頭的呢!郎君可還不夠。”

“蠢貨!”王老二罵道:“那些駙馬好些都是靠著父祖的威風,這才娶了公主,郎君白手起家,這是真本事,那些人能比?”

徐小魚訕訕的道:“那你說……郎君可能睡了公主?”

啪!

身後一巴掌拍來,杜賀罵道:“郎君和公主也是你等能編排的?”

……

賈平安隻覺得渾身發飄,喘息聲急促的就像是拉風箱。

高陽的臉緋紅,幾縷長發被汗水貼在了臉頰上,看著多了魅惑之美。

她摟著賈平安的脖頸,“讓我緩緩。”

良久……

“沒想到你看著不魁梧,卻……”

“卻什麼?”

“沒什麼……”高陽曼聲道:“郎君!”

“嗯!”

“郎君!”

“嗯!”

“郎君!”

這娘們沒完了?

賈平安沒好氣的道:“老是這個做什麼?”

高陽吃吃笑著,“我喜歡,叫了,你應了,我心中就覺著踏實了。”

她輕聲道:“以前我一直覺著自己飄著,踩不到地,就像是孑然一身。不管是皇帝還是誰,都不能讓我感到踏實。可現在……我真的踏實了。”

這個女人……

賈平安的手收緊了些,高陽靠在他的懷裡,努力的擠了擠,仿佛要擠進他的身體裡。

“我就喜歡看著郎君板著臉嚇唬我,還喜歡看著郎君帶著那些百騎昂首闊步的模樣……”

“那時候我看著你,就想……好個神氣的少年。”

“後來,我遇到了麻煩,你來幫我,你喜歡瞞著我把那些事都做了,從不肯和我表功。”

“男人做事表什麼功?”賈平安覺得男人的尊嚴被侵犯了,隨即責罰了一下。

良久,高陽喘息,“我知道郎君要成親,我不成的,但我總有一樣要比她們先。”

高陽笑的就像是一頭狐狸。

晚些,她起身穿衣,整理了一番妝容,隨後挽起長發,回身嬌媚的一笑,“郎君,我可好看?”

這個女人,美的帶著侵略性……賈平安點頭,“好看。”

……

第二天淩晨,賈平安睜開眼睛時,覺得身體有些搖晃的感覺。

臥室顯得有些陌生,但這隻是一種情緒。

起床洗漱,隨即練刀。

王老二在邊上看著,讚道:“郎君的刀法……更厲害了。”

“郎君。”

練刀結束,鴻雁遞上毛巾,看向賈平安的目光中帶著些疑惑。

先前她清理床鋪時,發現了幾根不同於郎君的長發。

而且被褥裡有女人的幽香。

小女仆開動腦子,琢磨著郎君的一言一行,想猜測這是為何。

難道郎君……

她有些傷感,等賈平安去上衙後,就站在那裡發呆。

“哭了?”

三花可惡的聲音傳來,鴻雁搖頭,“我才沒哭。”

“我不用看就知道,郎君和公主之間的親密。”

三花得意的道:“還有,你很蠢。”

“你才蠢,你全家都蠢!”

鴻雁無師自通的來了個‘戶口本攻擊’。

三花冷笑道:“郎君這等出眾的男兒,若是在高麗,少說會有十餘個女人侍奉,加上外麵不時遇到的女人,這等男兒,一生當會有上百女人……”

我還有機會,但我需要你這個蠢貨聯手。

三花覺得鴻雁這等愚蠢的女人就不該在郎君的身邊伺候,而是該換上自己。

至於高麗那等權貴男人的事兒她知道的不少,她的父兄就是如此,堪稱是高麗海王。

鴻雁緩緩回身,微微昂首,三花心想這個蠢貨會怎麼來回複自己……是覺著悲傷沮喪,然後想聯手;還是覺得自己能成為那百餘女子中的一個……

鴻雁的鼻翼皺起,不屑的道:“郎君是那等蠢男人嗎?”

你說的好對,我竟無言以對……三花:“……”

……

到了百騎,兄弟們的精神頭很足,見到賈平安打招呼的聲音很大。

“這才是我心目中的百騎。”

賈平安很是愜意,進了值房,就見明靜在眼巴巴的數錢。

這女人多半又是去買買買了。

“你一個人,買那麼多東西作甚?”

“我喜歡!”明靜的話很誠懇。

就是喜歡買買買。

剁手黨就是你了。

“包東!”明靜抬頭。

“何事?”

包東看著愁眉苦臉的。

明靜雙手托腮,憧憬的道:“昨日在宮中,我聽聞東市新來了幾家胡商,有好珠寶,你去看看哪家的便宜。”

包東:“……”

他看看賈平安。

賈平安乾咳一聲,“這是假公濟私了啊!”

可我真的想看哪家最便宜啊!

明靜心癢難耐,“他們說有一家要便宜許多,不買就虧了。”

賈平安正在看消息,聞言側身看著她,“就算是便宜了很多,可你買來毫無用處,那豈不是全浪費了?”

這個蠢人……明靜振振有詞的道:“買了放著就是占便宜。”

“珠寶會折舊,樣式不夠新鮮也會不值錢。”

“可是我喜歡買。”

那就去買吧。

賈平安拿起消息繼續看。

“武陽伯,國子監有人求見。”

賈平安恍惚了一下,這才想起自己還有教學任務。

晚些,他去了國子監。

進了國子監後,遇到的師生看著他的目光都不大對勁。

“這是為何?”

算學的韓瑋來迎接他,見麵賈平安就問了此事。

韓瑋說道:“昨日你歸來的消息傳遍了國子監,開始有人詆毀,說你是靠著枕頭風……”

這便是高陽說的那個。

一想到高陽,他的腦海裡就浮現了那些柔膩。

“後來捷報傳來,那些人都傻眼了。”韓瑋得意的道:“任誰都想不到,你竟然去了漠北就能立下如此功勞。”

原來是驚訝?

“有的學生說要師從你,投筆從戎,和助教發生了衝突。”

看來我在國子監也有了崇拜者。

賈平安不禁有些飄飄然。

一個學生在前方突然止步拱手,恭謹的問道:“敢問武陽伯,那些異族可是蠢蠢欲動嗎?”

賈平安頷首,“對,蠢蠢欲動。”

後續的去上課的師生止步,不少人都好奇的看著黝黑了許多的賈平安。

有助教尖刻的說道:“可許多人說漠北和漠南的異族早已心向大唐,武陽伯說這話不怕誤導了學生嗎?”

賈平安在國子監的支持者大多在算學。但算學大部分都是平民子弟,而國子監主流是權貴高官大地主的子弟。所以形成了平民學子支持賈平安,權貴子弟們反對的局麵。

問話的學生看著便是權貴子弟,少年熱血,不可抑製。

而助教一臉不屑,仿佛賈平安去漠北就是度了個假。

這是一場輿論戰!

賈平安斜睨著他,“你可知鐵勒人的心思?”

助教愕然。

“你可知突厥人在想些什麼?”

助教:“難道你知道?”

“我當然知道。”賈平安覺得這些人在國子監裡太久了,以至於對外界的事兒陌生到了想當然,“我此去剿滅了鐵勒叛逆,我知曉他們在憧憬著一個強大的鐵勒;我闖入了一個突厥人的部族,勸說他們舉族歸附,我知曉他們依舊在回憶著往日的榮光,但凡有機會,他們將會再度崛起,再度兵臨渭水……”

他盯著助教,“這是我親身經曆,而你經曆了什麼?除去高談闊論之外,除去尖酸刻薄之外你還有什麼?告訴我,你知道些什麼?”

助教的臉紅了,“你……我……”

一個學生喊道:“武陽伯此次可是生擒了敵酋,還安撫到了那些部族,他不知道……誰知道?”

那助教羞紅了臉,悄然躲進了人群中。

賈平安不屑於和這等人糾纏,但這可是個刷臉的好機會。

他單手按刀,就這麼在眾人的矚目下走了過去。

“男兒當如是!”

一個學生不禁發出了這樣的感慨,就像是當年的項羽看到秦始皇的車駕後一般。

“我當如武陽伯,文能詩才碾壓天下,武能領兵橫掃叛逆……”

但更多的學生目光複雜的看著賈平安離去。

權貴的子弟從小就耳聞目染,知曉許多事兒。

所以賈平安的分析他們最受益。

受益是受益,但新學在國子監裡卻不受待見,他們覺著這個刀下亡魂的新學侵犯了自己的利益,所以心情複雜。

一個學生衝著賈平安的背影拱手,朗聲道:“就算是再多的不合,可武陽伯在漠北的功績值得我輩效仿。”

眾人頷首。

“正該如此!”

賈平安隨後就在算學授了一節課,這一節課卻不是什麼算學,而是漠北漠南的局勢。

“大唐一旦不能控製漠南,那麼突厥的再度崛起就不可抑製。”

“大唐若是不能控製漠北,那麼鐵勒人的崛起也將不可抑製。”

這兩個判斷讓學生們炸了。

我們可是大唐!

“武陽伯,大唐不會放棄漠北和漠南。”

賈平安笑道:“那需要大唐一直持續強大下去。一旦衰弱,不隻是漠北和漠南,還有西北,西南……”

大唐真的牛逼!

當它衰弱到了帝國斜陽時,依舊能在強敵環伺的處境中存活下來。

晚些賈平安照例去拜會了祭酒肖博。

司業陳寶也在,二人在商議事情。

“武陽伯歸來,可喜可賀!”

肖博笑吟吟的道賀。

賈平安說了些算學的情況,肖博想起一事,“算學的教材老夫看了,有一點不明,還請武陽伯指點。”

邊上有書櫃……

這個書櫃可不是後世那種。

大唐的書籍在後世看來,大概就和古畫或是聖旨的造型差不多。

很長的一張紙,你可以想象成古畫的那種長條幅,上麵就是文字,而兩側用軸包裹著。

一卷卷‘書’就放在布囊裡,這個布囊叫做‘帙’,所謂卷帙浩繁,說的便是一卷卷的卷軸書堆放了許多的場景。

每一卷書的頭部都掛著標簽,垂落在外麵方便檢索。

肖博順著標簽找到了那卷書,拿出來,解開繩子,拉開一側的軸。

“此處你說算學當為國子監諸學之首,老夫以為值得商榷。”

他左手按著一側的軸,右手緩緩拉開另一側的軸,但這卷書太長,所以他必須一邊左手卷起,右手拉開,一步步往下看。

“還有此處,你說算學乃是萬學之基,老夫以為不妥。”

現在是儒學為尊,賈平安對於算學的表述在後世看來正常,可此時卻顯得驚世駭俗。

肖博沒說他是個瘋子就算是客氣的了。

但這種立場問題真的沒法爭論。

在儒學看來,人活天地間,首要便是修身,通過學習儒學,塑造學生的三觀,這才是至關緊要的。

而算學為萬學之基這個表述在肖博看來就是拋棄了三觀打造,直接奔著實用之學去了。

這個說法賈平安能接受。

“儒學修身修心,算學修的是實用,並不衝突。”

肖博皺眉,“不隻是衝突不衝突,算學不足以登大雅之堂。”

“當年儒學也是如此。”

賈平安反唇相譏,“誰的學問是一開始就能橫行當世,成為顯學?算學乃是實用之學,學了便有好處。而儒學是塑造學生根基之學,不可不學。二者為何不能融合?”

肖博淡淡的道:“算學的那些好處……不值一提。”

這老家夥看來是憋了許久的火氣,這一下全發了出來。

賈平安問道:“不管是在六部還是在什麼地方,算學可能少?”

肖博淡淡的道:“儒學才是根基。”

“儒學乃是塑造人的學問,算學乃是做事的學問。”賈平安咄咄逼人的道:“一個人難道隻修身修心,不做事了?那……敢問肖祭酒,那是道人還是和尚?”

呃!

這個反擊之犀利,讓肖博也無法回避。

“可當朝那些官吏,誰不是儒學熏陶出來的?可曾不會做事?”

這個就屬於狡辯。

賈平安搖頭,“可儒學裡有教過他們如何去為官,如何去算計……若是有,為何國子監還要設立一個算學?”

年輕人這般咄咄逼人,老夫竟然無言以對……肖博:“……”

儒學牛逼,那麼你還弄個算學杵著做什麼?

賈平安顯得並沒有什麼謙讓的意思,繼續說道:“當年也曾有君子六藝之說,禮、樂、射、禦、書、數……為何避而不談?”

儒學最讓人詬病的便是一群老夫子做主,他們動彈不得,沒法騎馬射箭,喜歡當宅男,窩在家中琢磨先賢的學問,堪稱是閉門造車。

慢慢的這些人就鑽進了死胡同裡,一味把儒學往宗教和哲學的範疇去推演……等到了明清時,儒學就成了婦人的裹腳布,又長又臭。乃至於考中科舉去做官,要聘請幾位師爺才敢去。鬨得紹興師爺竟然成了一門傳統優勢就業項目。

但現在是大唐,這等老夫子不受大夥兒的歡迎。

所以肖博無言以對,換做是明清,怕是頃刻間硯台就砸了過來。隨後糾集一般腐儒,用什麼離經叛道的罪名把你痛打一頓,再抓去官府。官府一聽……臥槽,竟然敢褻瀆儒教,嚴懲!

所以賈平安格外的珍惜這個時代的自由,他可以自由自在的說算學的好處,而不必擔心被人圍毆,當然,圍毆他也不怕。

陳寶覺得肖博有些難堪,就想緩和一下氣氛,“老夫來看看。”

他重新拉開卷軸,和賈平安請教一番,氣氛就漸漸融洽了。

肖博顯然還是有些悻悻然,最後說道:“新學難道還能顛覆了什麼?”

老頭看樣子是不服輸啊!

賈平安樂了,指著卷書說道:“新學能顛覆了它。”

肖博拿起卷軸,笑道:“從許多年前開始,不管是簡書還是什麼,都是這等模樣,武陽伯莫非以為這不妥?”

“當然不妥!”

賈平安早就受夠了卷書,自己弄了些小冊子,但當今的主流依舊是卷書,而且依舊是手抄本。

想想後世早些時候的手抄本,那是激動的心,顫抖的手……而現在卻一直流行這個。

肖博搖頭,“如此,老夫拭目以待。”

賈平安心中一動,“若是我能把卷書變得更加方便,而且還能快速弄出來,肖祭酒……”

小子這是要打賭?

想當年老夫縱橫賭壇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!

肖博心中微動,“若是你能弄成,老夫答應你一事,若是弄不成,你也答應老夫一事,可好?”

賈平安等的就是這句話,心中暗喜,但卻忍住了,“如此……君子一言!”

他伸手。

肖博笑著伸手,“駟馬難追!”

二人擊掌,如此這個賭局就成了。

但肖博擔心賈平安耍賴,就說道:“陳司業可為見證。”

我正想尋個人來作證,你竟然主動提出來……陳寶的兒子陳翔就是賈平安的學生,他不敢耍賴。

“好!”

肖博暗自得意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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