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3章 皇後,你聽臣解釋啊(1 / 1)

“武陽伯,兄弟們已經把天台山搜了一遍,發現三處地方有藏人的痕跡。”

包東被曬的黑不溜秋的,賈平安問了情況,隨即進宮。

“武陽伯,你那首詩真是寫得好,曾經滄海難為水,除卻巫山不是雲。咱一聽就想到了當年,忍不住就癡了。”

“隨手之作罷了。”

賈平安微微一笑,晚些他進了大殿,內侍站在那裡唏噓。

有人問道:“你這是怎麼了?”

內侍說道:“咱感慨那首曾經滄海難為水寫得好,咱想,這人一輩子能有這麼一首詩就該知足了吧?”

“是啊!換做是彆人,半首就足以自傲了。”

內侍歎道:“可武陽伯說此乃他隨手之作。”

那人愕然,“真是隨手之作?”

內侍點頭,“武陽伯的才華,果真是如潮水,一浪高過一浪!”

那人豔羨的道:“這就是才華。”

裡麵的賈平安稟告了百騎的搜索結果。

“三處。”李治冷冷的道:“千牛衛呢?可有發現?”

千牛衛要糟!

王忠良上前,“陛下,千牛衛還未有發現。”

無能!

王忠良在心中為皇帝喝罵了一句,然後覺得倍爽。

內侍真的很無聊,若是內心不夠豐富的話,遲早就隻能坐在宮中數星星。

李治目光轉動,“那三處賊人,一處應當是刺殺你的那些人,另外兩處,其一是朕剛到宮中時冒頭的那些,剩下一處……好生查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大老板給了百騎誇讚,回過頭千牛衛就要遭殃。

賈平安剛出去沒多遠,就遇到了太子一行。

“見過殿下!”

十一歲的李忠帶著隨從止步,看著賈平安,微笑道:“武陽伯這是來向陛下稟告嗎?”

“是。”

這貨為何和我說話?

賈平安是武媚陣營的,而李忠和王皇後是皇後陣營的,雙方按理該勢同水火啊!

李忠走近一步,還稚嫩的臉上卻流露出了和年齡不符的矜持微笑,“聽聞武陽伯對長孫相公頗為不敬?”

原來他是想對長孫無忌示好啊!

李忠的這個太子之位以其說是來自於皇後,不如說是來自於長孫無忌。沒有長孫無忌的支持,皇後無法收他為假子,皇帝更不可能立他為太子。

所以在價值觀裡來看,李忠就該是長孫無忌一係的。

賈平安抬頭,李忠身後有人變色,“無禮!”

賈平安微笑,“我在陛下那裡也能抬頭,太子這裡便不能嗎?”

既然李忠要拿他來作伐,那他還憋個什麼!

賈平安眼神銳利,“殿下說臣對長孫相公不敬,恕臣直言,臣最近與長孫相公連麵都沒碰過,何來此言?”

你有本事就說長孫潤的事兒!

李忠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悅,“陛下對長孫相公也頗多尊重,你一個百騎統領,何來的桀驁?”

先把李治擺在前麵,再來襯托長孫無忌的威嚴……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能說出這番話,真的碾壓了無數成年人。

但你不該用我來當踏腳石來對長孫無忌示好!

賈平安抬頭,平靜的道:“敢問殿下,臣何事桀驁?”

“大膽!”

身後有隨從官員喝道:“太子殿下當前,你竟敢質問?”

我特娘的就質問了,怎地?

賈平安突然笑了。

這笑容猙獰,恍如他在沙場衝陣時那樣。

“隻許太子無故嗬斥臣,臣不能自辯嗎?若是如此,臣這便去向陛下請罪!”

李忠的眼中多了慌亂,然後鎮定的道:“孤隻是教訓你罷了,你既然不聽,那便好自為之。”

賈平安認真的道:“臣卻受不得冤屈,如此當請陛下為臣做主!”

你老爹聽到你為了捧長孫無忌的臭腳而打壓他的心腹,你想怎麼倒台?

“不識好歹!”

李忠拂袖而去。

可背影看著有些狼狽。

“哈哈哈哈!”

賈平安長笑著。

晚些,這些話都被帶到了李治那裡。

“……武陽伯說要請陛下做主,太子殿下便拂袖而去。”

王忠良窺看了李治一眼,發現他神色平靜,但握著毛筆的手指關節卻泛白,就知曉太子錯估了長孫無忌在皇帝心中的地位。

李治看著虛空,突然笑了笑,“知道了。”

這笑容不知是自嘲還是嗤之以鼻。

王忠良打個寒顫,覺得伴君如伴虎,自己還是琢磨些好玩的事兒吧。

不知過了多久,李治突然問道:“聽聞最近柳奭時常進宮?”

“是。”

柳奭最近經常來求見皇後,不知在商議些什麼。

李治神色淡然,“進宮太多……不好。”

“是。”

王忠良悄然出去招招手,幾個內侍過來。

他冷冷的道:“最近外臣進宮頻繁了些,不好。”

一個內侍眼珠子一轉,“最近武陽伯進宮多。”

多你娘!

王忠良劈手一巴掌把這個自作聰明的蠢貨打醒了,“咱聽聞有人對外臣頗為諂媚,丟儘了陛下的臉麵!”

“武陽伯……”

還什麼武陽伯,沒見有人挨抽了嗎?

“那便是柳相公?”

幾個內侍心中一沉,趕緊表態。

“回頭咱就告誡下麵的小猴子們,要為宮中撐著臉麵。”

“是啊!外臣又如何?咱們吃的是陛下給的飯菜,不是他們給的。”

王忠良點頭進去。

下午柳奭再度來求見皇後。

迎他的內侍冷冰冰的,一路徑直走在前麵,而不是以往走在他的身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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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老夫聽聞宮中歌舞,有人對皇後不敬?”

柳奭隨口問道。

這也是個開場白,一旦內侍搭話,後續他就能源源不斷的套取消息。

沒辦法,他那個外甥女雖然算是不錯,可皇帝很明顯對她失去了興趣。他最近進宮,每次皇後都說不錯不錯,可看看她身邊人的模樣,分明就是徹底的失寵了。

外甥女不說實話,那便問問這些內侍。

內侍仿佛沒聽到。

大膽的賤人!

若非皇後失寵,柳奭現在就能嗬斥此人。

可如今他隻能再問了一遍。

內侍回身,皺眉,“禁中語不得外泄,柳相公這是何意?”

騰的一下,柳奭的臉就紅了。

晚些見到王皇後,舅甥二人寒暄幾句,隨即柳奭就問了她最近的情況。

“還好。”

皇後看著端莊雍容,額頭的抹額卻有些破壞了這個氣質。

柳奭抬頭,“陛下究竟對你如何?”

王皇後淡淡的道:“陛下頗為尊重我。”

有尊重就還好,就怕是連尊重都沒了。

但聯想到先前那個內侍對自己的態度,柳奭就忍不住看了外甥女一眼。

王皇後神色平靜。

等柳奭出去後,蔡豔說道:“皇後,如今咱們處境艱難,為何不告訴柳相,好歹也能有些幫助。”

王皇後冷冷的道:“他無用。”

“那……誰有用?”

“長孫無忌!”

……

邵鵬出宮,徑直去了百騎。

他是百騎的老人,所以徑直進了值房。

明靜正在神遊物外,程達在發呆。

賈平安正在琢磨著李忠的態度,見他來了就問道:“可是阿姐有交代?”

邵鵬點頭,賈平安起身和他出去。

“你可是遇到了太子?”

“是。”賈平安笑道:“太子說我不尊重長孫無忌。”

“他這是在冒險。”邵鵬低聲道:“陛下最近對皇後越發的冷淡了,太子不安。”

“如此他便想通過嗬斥我來獲取長孫無忌的好感?”

“對。”邵鵬歎道:“才十一歲啊!竟然就有這等心思。若非出身,這樣的太子地位將會堅不可摧。”

邵鵬想錯了。

就算李忠是皇後的親生子,就算他是武媚的親生子,可他的性子和城府就決定了他未來的命運。

“柳奭最近經常去宮中,他在外麵如何?”

這必然是阿姐想了解情況,賈平安說道:“柳奭如今對長孫無忌頗為信賴,經常去請教。另外……我以為柳奭就是靠著皇後才做了宰相,這等因人成事的必然坐不穩,心中不安,所以他上躥下跳就是想保住皇後,也就保住了他自己。告訴阿姐,柳奭我以為長不了。”

邵鵬斜睨著他,“這才多久沒見,你竟然越發的自信了。”

當然,哥就是自信……賈平安摸摸頭發。

“對了,太子先前去見了昭儀,說是看看弟弟。”

我去!

這小屁孩的動作真的讓人不能小覷啊!

“他定然是含笑,擺足了兄長的姿態。”

“對,頗為友愛。”

現在的小孩都是這般妖孽的嗎?

賈平安不禁想起了李隆基。

李隆基後期擔心兒子們搶奪自己的皇位,把他們當做是仇敵對手,殺兒子絲毫不手軟。

老李家的孩子啊!

果然都不簡單。

“那皇子如何應對的?”

李弘還小,應當不知道這些事兒,所有的反應都屬於本能。

邵鵬的眼中多了溫情和歡喜,“小賈,昭儀誇讚你呢!”

“為何?”

賈平安不解。

“你往日經常給皇子送東西,就鼓動他送給昭儀或是彆人,今日皇子正好拿著玉器玩耍,就使勁送給太子。”

哈哈哈哈!

賈平安實在是忍不住了,捂著肚子大笑了起來。

他教李弘這些隻是為了這個孩子的命。

可沒想到還沒感動到李治和武媚,就給了李忠一個下馬威。

“太子當時的笑容都僵住了。”

一個心思頗多的太子,覺得自己展露兄長的溫暖很正常,可架不住李弘竟然這般大氣,努力想把自己的寶貝送給他。

“後來陛下歡喜,賞賜了皇子一堆玉器。”

賈平安安心了。

晚些出去,他照例巡查了那個地方,竟然看到了劃痕。

隨後他轉到了那個林子裡。

鄭遠東坐在老地方,背對著他,“你等一等,我還未歸來。”

這貨遲早會精神分裂,一會兒是對長孫無忌忠心耿耿的幕僚,一會兒是金牌臥底。

一聲歎息後,鄭遠東回身,“你壞了長孫無忌的事。”

“你說長孫潤?那是他自己挑釁,與我何乾?”

這個賈平安真心不虛,長孫無忌若是為此出手,李治也不會坐視。

“不,不是此事。”鄭遠東看著他,聲音幽幽,“今日我才知曉,柳奭為了皇後失寵之事來求助長孫無忌,長孫無忌就在陛下那裡進言,說太子年幼,在長安怕是會被人蠱惑,於是便接了來。”

竟然是這樣?

賈平安無辜的道:“可我並未做什麼事吧?難道是為了我與太子的片刻爭執?”

“爭執也就罷了,可事情被人泄露了出去。”鄭遠東很是憂鬱的道:“事情被外人知曉了,長孫無忌很是惱火,說此事對太子的威望打擊不小,而罪魁禍首便是你。”

臥槽!

賈平安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,“事情不是我泄露的,關我屁事。”

“幼稚!”鄭遠東冷笑道:“在上位者的眼中隻有結果。我今日教你一個乖,在上位者的眼中從未有什麼因果,有的隻是結果。”

隻論結果,隻論成敗,過程上位者不關心。

這便是血淋淋的階層碾壓。

鄭遠東見他默然,就鬱鬱的道:“武昭儀和陛下說了,陛下震怒,說泄露禁中語者當誅,令王忠良去查,王忠良……”

老王定然一臉懵逼。

鄭遠東突然笑了起來,“王忠良當即跪下求饒,說自家沒這個本事,擔心誤了陛下的大事。聽聞陛下讓你來查此事。”

李治讓他來查此事,因為他也是受害人。

誰乾的?

賈平安也滿頭霧水,隨後回了百騎。

“最近我在宮中有事,百騎你們看著些。”

明靜起身,“武陽伯!”

不好,我怎地又……又不對勁了?程達:“……”

賈平安看了麵色潮紅的程達一眼,“何事?”

明靜巧笑,“我看中了個東西,差了兩百多錢……”

百騎貸啊!

賈平安伸出兩根手指頭。

洗衣服兩次!

好說啊!

明靜點頭。

賈平安隨即進宮。

“小賈!”

高陽剛好在附近。

“去我那坐坐。”

這娘們,若是去了,少說半個時辰之後才能出來。

我是去……還是不去呢?

大半個時辰後,賈平安精神抖擻的到了李治那裡。

“那日在場的,你可有數?”

賈平安眯眼,“臣大致記得。”

那日除去帶他出宮的內侍,就是李忠的三個隨從。

李治點頭,“禁中之事隨意外泄,哪日朕的話語神色可會被人外泄?”

這確實是挺讓人膈應的,比如說李治正在吐槽長孫無忌,說他是個胖子,而且是個權臣,回頭這些話全被傳到了長孫無忌那裡……

或是李治在琢磨今夜去睡誰,轉過臉就被告訴了阿姐!

隨後醋海生波,大打出手,後院的葡萄架多半會倒塌。

“君不密失臣,臣不密失身,你好生去查了。”

李治擺擺手。

我才將失身啊!賈平安想到了先前的高陽,隨後出了大殿,身後傳來了王忠良的聲音,“陛下先前大怒,杖責了數人。”

這個反應很正常,不,動靜笑了些。換做是彆的帝王,太子身邊的那三人大概都會被下獄拷問,隨後全家被流放。

太子和賈平安的爭執雖然讓李治惱火,但更讓他惱火的是宮中就是個篩子,發生了什麼事兒外麵一清二楚,那種渾身赤果果站在彆人身前的感覺太難受了。

“帶我出宮的那人何在?”

身後隻有一聲歎息。

賈平安脊背發寒。

他沒走多遠,就遇到了蔡豔。

蔡豔目光複雜的看著他,“皇後召見。”

不見行不行?

晚些賈平安見到了皇後,第一眼就是那個大抹額。

發際線高就高吧,你玩劉海也行啊!

好像現在沒劉海吧?

賈平安行禮。

王皇後冷冷的道:“太子與你爭執,你口出不遜也就罷了,後續外麵的謠言可是你傳的?”

你看見了?

賈平安平靜的道:“此事臣亦是受害者,如今長孫相公說要取臣的項上人頭。”

噗!

一個宮人忍不住笑了。

蔡豔看了她一眼,那宮人麵色慘白,趕緊出去。

笑都不能笑,這活著真特娘的憋屈!

這純屬無稽之談!

但也是賈平安的一種反擊。

若是長孫無忌對他出手,他就可以憑此請李治罩著自己。

王皇後冷笑道:“我看此事便是你的手段,還假裝受害,無恥!”

這是把對阿姐的怒火都噴我這裡來了?

還是說覺得我對阿姐幫助頗大,壞了她不少好事,所以想借此來打擊我?

——賈平安泄露禁中語!

這個時代誠信很重要,你連宮中的事兒都能外泄,還有什麼是你不敢說的?

這是想讓我成為過街老鼠?

賈平安硬氣的道:“臣乃是陛下的臣子,臣如何,卻不是皇後能非議的。”

臥槽!

這話直接就頂到了王皇後的肺管子。

她咳嗽了一下,拍打著案幾,“竟敢對我無禮?來人呐!”

這是要動手嗎?

若是賈平安死在這裡,回過頭皇帝就算是再大的怒火……不對。

我是掃把星!

王皇後若是弄死了我,回過頭皇帝就能以掃把星出事能克帝王為由,直接把王氏滅了。

連長孫無忌都攔不住!

所以……

她在虛張聲勢,想讓我害怕,隨後說些犯忌諱的話。

可這樣對她有何好處?

莫非……

賈平安看了一眼後麵的屏風,下麵竟然有一雙女子的繡鞋露了出來。

這雙腳不大,隻手就能輕鬆握住。

屏風後是誰?

賈平安心中微動,就麵露凜然之色,“臣便在此,皇後若是想弄死臣,臣絕不還手。但臣對陛下忠心耿耿,皇後就算是打死了臣,臣依舊如此!”

王皇後麵色微變。

果然,你不敢動手!

如此我還不趕緊飆人設還等什麼?

“臣對太子尊敬有加,可太子卻嗬斥臣對長孫相公不敬。臣與長孫相公許久未曾碰麵,這話臣萬萬不敢認,於是太子便嗬斥臣……”

想給我上眼藥?

不好意思,我才是上眼藥的專家。

“臣……”

“滾!”

王皇後指著宮外,“打出去!”

“皇後,你聽臣解釋啊!皇後……”

賈平安淒涼的喊聲兀自在回蕩著,屏風後走出一人。

蔡豔福身,“見過新城長公主。”

素淨的臉上多了些無奈,新城公主垂眸,長長的睫毛顫動著,福身:“我這便回去了。”

王皇後心中憋悶,“你也聽到了,那賈平安跋扈之極……”

新城長公主乃是先帝和長孫皇後的幼女,最得寵愛,而李治也頗為寵愛這個妹妹,所以王皇後今日特地弄了這個局,可賈平安安然無恙,她反而出了洋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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