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7章 我梭哈(1 / 1)

徐小魚把自己順著一路摸過去的事兒說了,王老二歎道:“我沒什麼能教你的了,以後……少殺人。”

“為何?”

徐小魚看著頗為興奮。

王老二罵道:“殺人殺多了會出事。當年我殺人殺多了,整個人不對勁,看著人就像是看著……就像是看著牛羊一般。後來斷了一隻手,心中絕望,當時也生出過殺人的心思。幸而郎君把我收了。”

他回身,發現賈平安和杜賀一臉嚴肅。

“今日你問了誰?”

“就是問了道德坊外麵蹲著的那個老人家,還有問了幾個坊卒,一路問過去。”

徐小魚突然麵色大變,跪下道:“郎君隻管把我丟出去,不……”

他摸出短刀,猛地想抹脖子。

賈平安一腳踹飛了短刀,罵道:“要死也是我死!”

杜賀歎道:“若是追查到這裡……小魚難逃嫌疑。”

王老二說道:“要不讓小魚遠走高飛。”

杜賀罵道:“飛個屁,一走就是不打自招。”

“那……”

王老二的眼中多了凶光,“郎君,要不……”

賈平安一腳踹去,“狗曰的,我不是殺人狂,更不是那等牽累無辜之人,此事……就這樣。”

“就這樣?”

賈平安回了後院。

“阿耶!阿耶!”

小棉襖叫的賈平安心軟,抱起她笑道:“兜兜喜歡什麼?”

“阿耶阿耶!”

兜兜現在也就是能叫人,偶爾蹦幾句話。

晚些躺在床上,賈平安在想著此事的手尾。

現在最糾結的就是李家的反應,若是李家把縱火的事兒報上去了,那麼這個事兒就明朗了,哪怕沒證據,依舊能斷定是賈家乾的。

李旭家誰會知道?

這等縱火的事兒不可能大嘴巴亂說……

賈平安睜開眼睛,覺得自己很蠢。

縱火的那三人必然會猜到李旭的死和賈家有關……才將令人縱火,接著就被人一刀弄死,這事兒換誰都會想著是賈家的手筆。

那三人在長安之外,但難免以後會泄露出來。

也就是說,此事……躲不掉。

早來晚來都會來,與其左右為男,不如奮勇前進,搏一搏,單車變摩托。

徐小魚……

這娃真的……膽子大,以前彆說是殺人,就算是殺雞都哆嗦的一個少年,現在竟然成了個殺胚。

做人要有底線!

賈平安的選項裡壓根就沒有交出徐小魚。

可一旦曝光,抓徐小魚是必然的事兒。

阿姐?

這事兒涉及宗室,阿姐摻和會火上澆油。

李治對宗室的態度很複雜,在需要時就露出笑臉,不需要時就覺著那群親戚都是累贅……

這便是典型的渣男。

但宗室被弄死了。

凶手怎麼辦?

勸說是不可能的,李治看似好說話,實際上骨子裡卻是最無情的一個人。

你無情,你無理取鬨……

賈平安捂額。

這事兒麻爪了。

但帝王看重什麼?

好處利益。

這分為兩處,公;私。

公這一麵賈平安沒啥可說了,國子監才將被他砸場子,恨不能把他扔廚房的大罐子裡燉了,分而食之。

私……

對於李治而言,百騎就是他的私人力量。

賈平安能用來交換的籌碼太少了。

“以前喝多了還嚎叫什麼哥無所畏懼,這一下沒轍了。”

事情一旦爆發,宗室施壓,李治也扛不住啊!

總不能為了老賈家的一個仆役就罔顧律法吧?

“但他縱火在前!”

“可縱火沒成功啊!”

賈平安迷迷糊糊的睡了。

半夢半醒之間……

他猛地醒來。

然後披著衣裳去了前院。

杜賀、王老二就蹲在角落裡嘀咕。

“郎君。”

杜賀二人起身。

“徐小魚呢?”

“先前灌醉了他,此刻睡的很沉。”

賈平安蹲下,“此事莫要再議論了,讓小魚安心,我有法子。”

“郎君,你莫要去請罪!”

杜賀下意識的就想到了這個。

“我哪來的罪?”

我隻是想和皇帝做個交易罷了。

他回到後院,剛想進屋。

“嚶嚶嚶!”

阿福滾滾而來,一路滾進了臥室。

“咱爺倆睡。”

一覺醒來,賈平安發現自己把阿福當做了枕頭,而阿福依舊睡的很香。

起床,洗漱,操練。

“阿耶!”

兩個孩子現在漸漸和賈平安熟悉了,也愛粘著他。

賈平安一手抱著一個,挺稀罕的。

“阿耶!”

親一口小棉襖!

兜兜笨拙的捂著臉,準備癟嘴。

賈平安顛著她,一直顛的咯咯咯的笑。

“阿耶要吃飯了,來。”

蘇荷想接孩子,兜兜大哭。

“阿耶!阿耶!”

“在呢!”

賈平安大樂,“看看,你自家每日帶著兜兜,兜兜還是喜歡我。”

得意洋洋的賈平安上衙去了。

在百騎裡打個幌子之後,他就溜達到了宮門外。

“兄長。”

今日李敬業竟然值守。

“你為何在這?”

“昨日和他們去青樓,他們非得要和我比試,結果……”

李敬業一臉得意,“我還好,他們都完了。今日都惱羞成怒,說是讓我來這裡值守。”

男人最怕的就是被人當場碾壓。

李敬業看著賈平安,“兄長你這是有事?”

“我哪來的事。”

“兄長你看著就像是……”

李敬業努力想了想,“就像是阿翁那次三日沒拉屎的模樣。”

邊上的軍士渾身顫抖,麵色通紅。

賈平安摩拳擦掌,若非這裡是宮門,他定然要捶死這娃。

李敬業唏噓,“兄長,他們說高陽公主最近可是嬌豔欲滴啊!有人說想做駙馬呢!”

賈平安從安西歸來後,就一直在交作業,三個女人滋潤了,他卻覺得自己有些往藥渣方向變的趨勢。

要控製啊小夥!

他暗自下定決心。

“兄長你的臉有些白。”

難道是腎陰虛了?

賈平安不禁有些難過。

“哦,是剛才太陽沒照到。”

李敬業突然站直了身體,長孫無忌等人出來了。

長孫無忌看著依舊,瞥了賈平安一眼,眼神平靜。

——你這等小蝦米,老夫不屑於多看一眼。

賈平安腦補了一番長孫無忌的內心活動,隨即請見。

晚些宮中有人來接他。

“武陽侯,跟著咱來。”

賈平安點頭,“敬業,我進去了啊!”

“兄長一路走好。”

賈平安:“……”

我特娘的又想動手了。

宮中沒啥好看的,一路進殿,李治坐在那裡,一個內侍在給他念誦奏疏。

行禮後,內侍起身告退。

李治看了他一眼,“賈家縱火之事朕令人在查了。”

百強大統領家被燒了,於情於理他都該表示一下憤怒和關切。

賈平安看了王忠良一眼。

王忠良回以‘你有病’的眼神。

你什麼身份沒點那個數?竟然還想著能讓陛下清空殿內的人。

李治沒動靜。

大概也覺得賈平安多事。

可我不是事兒媽,而是事情找上門來了。

賈平安抬頭,目光深情的讓李治想乾嘔一下。

“陛下,臣那日聽到內侍說陛下頭暈目眩……”

帝王的病情是你能問的嗎?

王忠良一聲厲喝,“大膽!”

大你妹!

賈平安看了王忠良一眼,“臣記得新學中有些記載,隻是……不知可是目不能視物?頭重煎熬。”

本來不悅的李治猛地目光冷厲,“誰告訴你的?”

帝王的威嚴迸發。

他定然以為是阿姐吧。

果然,遇到事兒就懷疑自己的老婆,這不是渣男是什麼?

“陛下,臣回想到了些。”

李治盯著他,氣氛漸漸不對。

難道背後還埋伏了三百刀斧手?

隻等摔杯為號,一刀把我剁了。

賈平安胡思亂想著。

李治冷冷的道:“什麼記載?”

渣男總算是不再追究這個了。

但王忠良明顯的在戒備,還衝著外麵招手。

這是想召喚誰?

奧特曼嗎?

賈平安收斂心神,“陛下,此等病新學原先有位前輩得過,所以有記載。”

李治拿起一份奏疏,隨意看了一眼,“那人做了什麼?為何會記載流傳下來?”

賈平安目露回憶之色,“那位前輩坐在樹下觀察果子落下,頓悟了萬有引力的道理。”

“引力為何物?”

李治很好學。

“陛下,所謂引力……”賈平安想了一下,伸手去懷裡摸。

“咳咳!”王忠良一臉忠心耿耿的模樣。

賈平安摸了半晌……

李治和王忠良都在等著,可這廝尷尬的道:“早上帶的蒸餅在路上吃了。”

好你個賈平安。

王忠良繃著臉,“武陽侯,行路時不可飲食。”

官員的一言一行都會被盯著,比如說不許進市場,不許當街買東西,不許在上衙的時候吃東西……

管的比我媽還寬!

賈平安沒搭理他,“陛下請看。”

他蹦跳了一下。

李治皺眉。

賈平安再蹦跳了一下。

李治覺得這廝有病。

若是他知曉僵屍跳的話,大概率會把手中的奏疏扔下來,然後上去一陣暴打,把賈師傅打個生活不能自理。

“武陽侯!”

王忠良繃著臉,“你這是何意?”

你跳的一點美感都沒有。

沒文化!

賈平安說道:“陛下,臣借個東西。”

他走過去,從一個內侍的手中接過手巾。

“武陽侯!”

內侍覺得自己失職了,如喪考妣。

賈平安看了他一眼,心想你會為了這個實驗而名聲大噪,青史留名……武陽侯在演示引力時,從某內侍的手中拿了手巾。

他舉起手巾鬆手,手巾落下。

這人是來消遣朕的嗎?

丟東西……什麼東西不落?

賈平安問道:“陛下,為何這些東西會掉?”

王忠良覺得這廝是在挑釁皇帝的智商,“什麼東西不掉?”

這是來自取其辱的……賈平安問道:“為何鐵掉下很快,而手巾很慢?”

王忠良覺得賈平安白癡了,“因為鐵重。”

鐵為何重?

這個問題就不反問你了,免得結仇。

賈平安用自信的目光掃了王忠良一眼,“那麼……在冬天時,嗬出的氣為何會飄起來?”

王忠良覺得自己的智慧能碾壓賈平安,“因為氣輕。”

無懈可擊。

可你進圈套了呀!

賈平安歎息,“冬日你衝著手心哈氣,沒多久手心裡就有水汽,那些氣就是水汽,水汽有重量……為何不落?”

擦!

是啊!

水汽就是變形的水,為何不落?

王忠良斯巴達了。

李治對這個問題頗有興趣,但此刻卻沒心思關注這個,“那人是誰?”

“那人姓牛。”

“牛……”李治覺得古怪,“牛姓不多。”

“是!”

牛頓牛大爺可是牛大了。

“你……先前說了什麼?”李治發現自己被賈平安帶溝裡去了,竟然忘掉了原先的話題。

就等著這麼一下啊!

“陛下,臣這幾日冥思苦想,絞儘腦汁……”

賈平安看著很是艱難的模樣。

你好歹說句話啊!

李治動容,“辛苦了。”

帝王都是渣男,賈平安不敢擔保李治的節操。

“陛下,臣想了許久,一夜未眠。”

賈平安的模樣一看就是沒睡好,“當年新學群賢畢至,為牛先生診看,最終得出了結論……此病無法治。”

他看了李治一眼。

李治的眸色微微黯淡了一瞬,旋即恢複了平靜。

“朕知道了。”

他是帝王,哪怕是身患絕症,也不能流露出半分絕望惶然,否則會引發一係列不可控的事件。

哪怕是死,他也必須死的有尊嚴。

這就是帝王,很累,但必須要如此做。

“但那些前輩琢磨出了許多經驗,那位牛前輩最後活到了七十餘歲。”

瞬間李治的眼中就多了驚喜之色。

“什麼經驗?”

“清淡。”

賈平安想了想,“重口味的,譬如說重油重鹽,陛下,從此刻起,吃食必須要少放鹽,另外茶水就彆喝了。”

李治一家子都是羊肉的狂熱愛好者。

而且羊肉必須要吃肥羊,什麼全瘦的誰吃?

至於飯菜少放鹽,那就更難受了。

沒鹽就沒滋味。

李治皺眉。

“還有,心情最好保持愉悅,另外,不得熬夜,不能太勞累。”

就這?

李治覺得這有些兒戲。

賈平安拱手,“這是那些前輩驗證過的手段,若是無用,臣領罪。”

李治的毛病在這個時代,不,就算是在後世也沒法根治,唯一的辦法就是保養。

李治默然。

少油少鹽,怎麼吃?

還有不得熬夜,一旦出現難事,他會夜以繼日的琢磨,怎麼可能不熬夜?

皇帝看來在糾結……

你怕是不知道這個毛病後期的發展吧?

賈平安回想了一下後世醫生的那種權威模樣,最後冷臉……

但這模樣卻和那些電線杆上的老中醫差不多。

“陛下,這病會頭暈目眩,頭重,這些都不打緊。那位牛前輩的眼睛漸漸昏花,不能視物……頭痛欲裂……”

後世記載李治的病情就是這模樣。

而且這個病無藥可治。

最後有醫官用針給李治放血……

放血療法靠譜嗎?

賈平安讀小學時,那時候醫療條件差,有個關係好的同學類似於中暑般的反應,他的母親就捋他的手指頭,一直捋,捋的指腹有些脹時,用針刺放出了深色的血。十根手指頭一一如此,說是效果不錯。

這玩意傳承無數年了,一直在民間。

後來有人驚呼,“這不是韓劇裡的嗎?”,賈平安差點想噴他一臉鹽汽水。

華夏太多這樣的好東西,都覺得習以為常了,所以也沒誰想著把這些東西放到媒體上去展示,不夠丟人的。

然後就成了彆人家的寶貝。

李治想到了那兩個老郎中的交代。

這病治不好。

要保養。

但如何保養卻沒招。

而賈平安不但說的全對,關鍵是他還給出了解決方案。

這個就不得了了。

李治收起了輕視,“吃清淡些朕倒是能做到,可還得少鹽,少鹽則無味。”

王忠良心想要是沒鹽的話,那吃飯豈不是受刑?

賈平安歎息一聲,“其實,低鹽的食物也可以很美味。而且,當適應了低鹽之後,食物的本來味道就會占據上風。”

後世追求食物的原味,低鹽就是了。

這樣嗎?

如此……

這便是對李治的重大利好。

該如何賞賜賈平安?

李治躊躇著。

百騎目前還離不得他,若是他不在,李治尋的繼任者無法勝任現在的局勢。

長孫無忌一夥依舊在朝堂上盤根錯節,百騎若是廢掉了,對於李治而言就是自斷手臂。

賈平安看了李治一眼,說道:“陛下,臣……有罪。”

李治心中一個咯噔。

“你有何罪?”

關鍵時刻到了。

賈平安一臉沉痛的道:“陛下,臣家中被人焚燒,臣得知後怒不可遏,開始以為是國子監諸人動的手,就去國子監鬨了一場。”

李治冷哼一聲。

功勞—1。

賈平安一臉沉痛。

咦!

李治覺得不對。

就算是因此功勞打折扣,也足以讓賈平安升爵。

他為何這般?

李治深吸一口氣,冷眼看著。

“陛下,臣後來遣人去查,發現縱火的有三人。”

沈丘!

李治抬頭,沈丘就在不遠處,臉上難看。

他帶著人查了許久,可一無所獲。

賈平安自家隨便查了一下,卻尋到了凶手。

他想到了阿寶。

也想到了王老二。

但就是沒想到那個不打眼的徐小魚。

“陛下,臣當時……喝多了。”

賈平安‘把腸子都悔青了’,“臣當時破口大罵,後來一時不忿,就出門去尋那人的晦氣。臣翻牆進去,正好撞到他喝多了喝罵,說臣蠢,愚不可及,竟然以為是國子監那些人乾的,臣一時義憤,就拔出短刀,戳了他一刀。”

“臣當時隻是隨手一刀泄憤,隨後就走了,出來還遇到了金吾衛的人問話。”賈平安覺得那個問話太絕了,完美的讓他圓謊,“臣得知他死後,心中不安,本想遮掩,可良心卻不安,更覺得辜負了陛下的看重,臣……一夜煎熬,於是來請罪。”

李治沉聲道:“你殺了誰?”

所有的賭注都下了,我梭哈……賈平安抬頭,“李旭。”

……

晚安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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