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1章 我覺得還能再搶救一下(1 / 1)

“無商不富。”

帶著這話,武媚回到了宮中。

“這是什麼話?”

李治覺得這純屬是夢囈,“大唐的財富來自於田地,商稅……這些年收的商稅幾可不計。”

他笑了笑,“賈平安這是覺得茶葉能掙大錢?對了,他還和程知節等人弄了些什麼生意,鬼鬼祟祟的,不過程知節提及這個生意紅光滿麵,看來不錯。”

武媚說了些朝中的事兒,李治起身,“出去轉轉。”

王忠良趕緊扶了一邊,李治覺得今日眼睛不錯,就搖頭,“無需攙扶。”

“陛下的身子看來不錯,可喜可賀!”

武媚笑吟吟的。

“朝中的重臣不是善茬。”李治知曉她獨木難支,但在病體未好的情況下,也隻能讓她頂上。

“那茶水真的好喝?”

“好喝的不得了,如今城中的名妓都用茶水來招待客人,誰煮茶誰就是土包子……”

兩個內侍在外麵說話。

“那個……”李治也喜歡喝茶,聽聞這話就有些不滿,“什麼茶?”

武媚笑道:“平安弄了新花樣,茶不用煮,用泡,幽香陣陣……”

李治來了興趣,“茶葉在哪?”

呃!

王忠良看了武媚一眼,見她恍若未聞,就知曉自己的鍋來了。

當初他一大碗人參酒下去,弄了個中毒的笑話,讓賈平安灰頭土臉的。

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……他要是強行去索要也行,但會惹怒了皇後。

“陛下,奴婢去問問。”

王忠良這一去就直接去了東市。

“王中官為何不去尋武陽侯要茶葉?”

“上次那個酒之事,王中官錯怪了武陽侯,羞刀難入鞘,去了丟人,所以就去東市自家采買。”

到了東市。

“那個……叫做什麼?”

王忠良回身問道。

隨從內侍說道:“說是叫做滌煩茶屋。”

王忠良問了路人,“郎君且住。”

路人拱手,禮儀達人附體,“郎君有事?”

遇到禮儀達人總是讓人心情愉悅,王忠良問道:“敢問那滌煩茶屋在何處?”

路人的臉上多了惆悵,“往前走……”

“多謝。”王忠良再問:“往前走……在何處?”

你難道不該告訴我滌煩茶屋的具體位置嗎?

禮儀達人不該是這般表現。

路人笑道:“隻管往前去!”

說著他拱手走了。

“世風日下……”內侍不滿的道:“上次咱在西市還有人帶著咱去尋地方呢!到了地方連引路錢都不要,熱情的……轉身就跑,生怕咱給他錢似的。”

王忠良看看身上的衣裳……

娘的!

內侍的名聲啥時候那麼臭了?

“那就去看看。”

往前走了一陣子。

前方一家店鋪外麵人山人海啊!

“不要擠!”

“退後!”

市令滿頭大汗的在維持秩序。

若是這些人擁擠導致什麼踩踏事件,他的宦途就到頂了,弄不好還會被流放。

“退後!”

那些官吏拚命的推攘著擁擠的人群。

“這是……”

王忠良抬頭,“滌煩茶屋……”

“不要擠!”一個夥計站在裡麵喊道:“再擠就要出事了。”

市令罵道:“去問問武陽侯,出了事他也跑不掉!”

有小吏飛也似的去了。

王忠良目瞪口呆,“這……這怎麼買?”

他回身。

惆悵!

隨後就去了道德坊。

叫開門後,杜賀被嚇了一跳。

“可是拿人?”

這個前貪腐犯見到宮中人就慌張,甚至還有些尿急。

“武陽侯可在?”

賈平安出來。

“王中官,稀客啊!”

賈平安笑的很假。

王忠良笑的尷尬。

“咱就是問問,那個茶葉可還有?”

茶葉?

阿姐那裡不是給了一罐嗎?

還說孕婦不許多喝。

怎麼……喝完了?

不對!

看看王忠良那不自在的模樣。

分明就是來要茶葉的。

阿姐沒給皇帝?

嘖嘖!

賈平安淡淡的道:“茶葉……杜賀。”

杜賀一怔,心想家中不是還有一批茶葉嗎?郎君先前還去看過。

但……

他皺眉,“還剩下幾罐。”

我竟然敢欺騙陛下身邊的內侍……

彆怪我,是郎君逼我的。

賈平安說道:“都包起來,給王中官。不過……”

王忠良就怕這個不過。

——不過,有人中毒了怎麼辦?

賈平安要是問出來,王忠良能懸梁自儘。

幸好最終沒問。

“武陽侯!”

東市的小吏來了。

王忠良看了他一眼。

此人比自己先出發,而且是急事,竟然此刻才到。

有趣。

“武陽侯,茶屋那邊人山人海,市令擔心出人命。”

杜賀詫異,“那可如何是好?”

“排隊就是了。”

賈平安隨口說道:“告訴他們,不排隊的不賣。”

“就這麼?”

就這?

賈平安看了他一眼。

當然就這!

小吏急匆匆的回去了。

王忠良帶著茶葉回去,路上突然說道:“再去東市一趟。”

咱恩怨分明。

賈平安既然沒刁難咱,那就去幫他一把,比如說用宮中人的身份威懾一番。

東市。

“排隊!”

掌櫃扯著嗓子喊道:“不排隊不賣!”

一個大漢罵道:“賤狗奴,你不賣……不賣也行。”

邊上,許多多帶著一群惡少默然。

秩序井然啊!

市令一邊擦汗一邊退出來。

“這些人不怕官府,卻怕惡少。”

“市令,官府不能把他們怎麼樣,惡少卻能把他們擺出各種姿勢收拾。”

“是啊!”市令很是唏噓,“當年讀書,先生說當以德教人,法家殘暴不可取。可看看……若是先前咱們能拎著棍子抽人,誰敢不聽話?”

小吏愕然,“市令,你是說……咱們是儒學,惡少是法家?”

“不學無術!”

市令覺得臉上越發的熱了。

王忠良來了。

皇帝身邊的人,市令自然要來客氣一番。

“竟然是這樣?”

王忠良也被刷新了三觀。

“對了。”他看著市令,漫不經心的道:“先前那個小吏去了賈家,怎地比咱還慢。”

市令回身看著那個在和同僚吹逼的小吏,眼中多了怒火。

王忠良出了東市,隻覺得心情大好,在賈家的鬱悶都消散了。

果然,看著彆人倒黴自己就能心情愉悅。

這話誰說的?

好像是上一任吧。

先帝身邊的內侍說的。

那貨如今在昭陵種地,發誓要讓先帝在地宮中也能吃上新鮮的菜蔬。

進宮,隨後泡茶。

王忠良依舊忠心耿耿的一飲而儘,被燙的眼淚都出來了。

半個時辰後。

“不錯!”

李治淡淡的道:“賈平安算是弄了個好東西。”

大晚上他喝了好幾杯濃茶。

然後……

第二日,群臣就見到了一個黑眼圈帝王。

“陛下……”

長孫無忌帶著怒火說道:“陛下當節製!”

這話說的很重!

小子,你彆死在女人的肚皮上!

李治想解釋,但知曉隻會越描越黑。

晚些散朝,邵鵬急匆匆的來了。

“陛下,皇後說那茶水不可多飲,不可喝的太濃,另外,晚上彆喝,越喝越精神。”

那個女人早就知曉了這個事兒,卻不肯說,就是想看朕的笑話。

不,是為了上次賈平安被冤枉下毒的事兒,武媚一直等在這裡。

女人的心眼就那麼小嗎?

朕……

“悍婦!”

“陛下。”

王忠良進來,“英國公病了。”

李治馬上就收了笑容……

醫官就像是鵪鶉,被驅趕著去了英國公府。

管事李堯迎出來,愁容滿麵,“還請去看看。”

醫官有些心虛,“病情如何?”

“腹瀉。”

嘖嘖!

醫官想哭!

年輕小夥子腹瀉都能拉掉半條命,一天下來形銷骨立,英國公大把年紀了……

進了臥室,李勣沒在。

“人呢?”

屏風後傳來了動靜,就像是往水缸裡澆水……

晚些,李敬業扶著李勣出來了。

李勣……

麵色慘白,形容消瘦。

“來……來了。”

李勣依舊溫潤。

一番查看後,醫官問道:“可是吃了什麼?”

李敬業一臉糾結。

李勣點頭。

“老夫沒……沒吃什麼。”

醫官問了菜色,硬是沒找到原因。

“鹵菜是美味,據聞乃是武陽侯弄出來的。”醫官舔舔嘴。

醫官旋即給藥,但依舊特稀。

“這樣不妥!”

李勣又拉了兩次,醫官麵色大變,“下官醫術不精……”

他想拍自己一巴掌。

李勣醫術高超,比他高了不知多少。

李勣都沒法治好自己,我來乾啥?

這特娘的不是自作孽嗎?

醫官回去一說,李治急了。

許敬宗和李義府等人漸漸爬起來了,但依舊無法抵禦長孫無忌等人的威勢。

李勣不能少!

“儘全力診治!”

英國公倒下了。

重臣們紛紛前去探望。

賈平安得了消息也來了。

李堯沒在,仆役說是在裡麵陪客。

“武陽侯!”

李義府來了。

“武陽侯這是來看望英國公?”

這貨無話找話。

“對。”

賈平安在想著李勣的病情。

李義府微微一笑,仿佛菊花開滿山,“先前韓瑗在笑。”

韓瑗和長孫無忌一夥親密,為了褚遂良不惜和皇帝辯駁。

李勣若是一病不起,帝黨就少了一個中流砥柱。

李義府這等人弄些陰謀詭計還行,栽贓也不錯,但大事還得要李勣這等臣子來掌舵。

“英國公……哎!”

說曹操,曹操就到。

韓瑗來了。

“李相,武陽侯!”

“見過韓相。”

韓瑗神色凝重,“去看看吧。”

三人到了後麵,李敬業在外麵茫然看天。

“兄長!”

李敬業眼眶紅了。

“什麼情況。”

“阿翁吃了早飯,隨後就腹瀉不止。”

賈平安無語望天!

“吃了什麼?”

“燉羊肉,燉……”李敬業開始背菜單,很有去說相聲的潛力。

“鹵菜?”賈平安皺眉,“冷還是熱?”

“冷的!”

李敬業十指不沾陽春水,“隔夜的鹵菜就這麼冷著吃更美味。”

娘的!

賈平安沒好氣的道:“帶我去廚房。”

到了廚房,看著架子上擺放的壇壇罐罐和碗碟,幾隻蒼蠅在飛舞……舞姿翩翩。

那麼熱的天氣!

賈平安冷著臉,“回去看看。”

李勣的腹瀉緩和了不少,但身體虛弱的……竟然伸個手都在顫抖。

“這可不妙啊!”

幾個醫官看著就像是死爹般的悲痛。

一旦老李去了,皇帝一怒之下,說不得會降下雷霆。

李義府是真心實意的來看望李勣,他擔心李勣倒下,他這個帝後的忠犬將會成為長孫無忌等人的炮灰。

“英國公!”

你要挺住啊!

李義府神色認真。

韓瑗麵色凝重,“英國公,要保重!”

李勣已經虛弱的連說話都得俯身下去才能聽清楚的程度。

哎!

韓瑗歎息一聲。

李敬業想哭。

但此刻不能哭,不吉利。

“阿翁,可想吃些什麼?”

李勣張開嘴,艱難的道:“鹵……鹵菜!”

賈平安翻個白眼。

“阿翁,我這便去!”

李敬業竟然想去拿鹵菜,還抹了一把淚。

大概覺得這是祖父最後的要求。

許多老人在臨去前都會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,比如說想來一頓火鍋,或是想吃鹵大腸……

這樣的事兒見多了,連李義府都神色沉痛。

“英國公!”

李勣此刻的模樣頗為駭人,不隻是形容消瘦,那麵色慘白,讓人害怕的不敢看。

李義府回身出去,外麵傳來他問幾個醫官的聲音,很是氣急敗壞。

“可有法子?”

“不知英國公為何腹瀉……咱們的藥吃了,毫無用處。”

“如今緩和,可能治好?”

“這個……得看緣分。”

李義府想殺人!

韓瑗仔細看著李勣,歎息一聲。

治病得先尋到病因,尋不到……連李勣這位杏林高手都沒辦法。

“我看看。”

賈平安突然開口。

韓瑗詫異,“武陽侯還懂醫術?”

“嗬嗬!”

賈平安不懂,但此刻卻隻是淡淡一笑,“許多事……總得要看試試。”

他俯身,“英國公,可否?”

李勣的眼中多了些欣慰之色,他舉起手,顫抖著握住了賈平安的手,然後顫聲道:“敬……敬業,敬業!”

“阿翁!”

李敬業去拿了鹵菜來,急匆匆的跑過來,跪在床前,“阿翁,我在!”

李勣握著賈平安的手,緩緩轉向李敬業。

這是遺囑。

在他去後,請賈平安照拂孫兒。

“阿翁!”

李敬業嚎哭了起來,眼淚鼻涕縱橫臉上。

“英國公!”

賈平安無奈的道:“我覺著……你這病情還能挽救。”

隻是腹瀉啊!

原因也很簡單,天氣熱,鹵菜雖然沒變味,但架不住蒼蠅喜愛,說不得下了些蛋蛋在上麵……

這事兒前世他也遭遇過。

老許當初拉稀拉的沒了人形,他也出過手。

所以……

“我覺著還是能搶救一下的。”

李義府在外麵往裡看了一眼。

韓瑗沉痛的抬頭看著他。

愕然!

“你這個……”李義府惱火的道:“武陽侯可有把握?”

我憑什麼告訴你?

賈平安淡淡的道:“什麼把握不把握的,都在看熱鬨,沒人動手,有人動手卻想阻攔,這是想盼著英國公早些去?”

李義府深吸一口氣。

老夫不生氣!

老夫不生氣!

老夫不生氣!

韓瑗頷首,讚許道:“聽聞武陽侯與李敬業親如兄弟,如今一看果然。”

李義府是真心實意的希望賈師傅彆特娘的亂來。

李勣興許還有一線生機,可你瞎整,弄死了算誰的?

而韓瑗看似讚許,可暗地裡卻是在慫恿:武陽侯,上啊!趕緊上,晚了就來不及了。

李義府盼著李勣在前麵擋風遮雨,這個保護傘可不能少。

而韓瑗就希望這個保護傘完蛋,隨後一股大風,直接摧毀了羽翼未豐的李義府等人。

韓瑗起身,“好生診治。”

——老夫看好你喲!

英雄腳臭,宰相事多。

二位宰相隨即告辭。

賈平安去了屏風後麵,“弄棍子來!”

他捂著鼻子扒拉了一陣,出來乾嘔。

李勣不禁感動了。

這等時候換了旁人都不肯做,小賈卻……

不過他攪來乾啥?

“弄……嘔!”

賈平安出去透透氣,“把馬子換一個!”

都看清楚了,不是痢疾!

運氣不錯啊!

“弄了鹽,再弄些糖來。”

糖貴,但對於英國公府來說不是事,旋即有人去采買。

晚些東西齊備,賈平安用糖和鹽一起煮化,把雜質過濾一番,親自端過去喂李勣。

“英國公,喝吧。”

老李對他真心算是不錯。

李勣善於謀身,從不肯冒頭,也不肯平白得罪人。

但為了賈平安的事,李勣和皇帝辯駁,和宰相們辯駁……

做人其實沒必要學什麼大道理。

一句話!

將心比心!

李勣緩緩張開嘴,賈平安用勺子緩緩喂了……

李敬業蹲在邊上,目不轉睛的看著。

……

“陛下,英國公看著不大好。”

李義府和韓瑗回宮稟告了李勣的情況。

李治冷著臉,“無能!”

這個無能說的是醫官。

“不過……”李義府說道:“陛下,武陽侯準備出手診治。”

“他會醫術?”

李治的臉色鐵青。

李義府苦笑。

“胡鬨!”

李治吩咐道:“王忠良去一趟,令他莫要好心辦壞事!”

韓瑗去了長孫無忌那裡。

“輔機,李勣怕是不行了。”

長孫無忌抬頭,淡淡的道:“醫官如何說?”

“醫官束手無策,隻能聽天由命。”

韓琦搓搓手,笑道:“老夫看了許久,那臉色白的嚇人。賈平安坐不住,就說自己試試。老夫心想這等事也能試?”

長孫無忌頷首嗯了一聲,低下頭繼續書寫。

一個臣字,最下麵一豎猛地拉了下去,竟然帶著鋒銳之氣!

……

晚安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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