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8章 朕不滅高麗……羞於見先帝(1 / 1)

宮中。

君臣正在商議政事。

“金春秋每年都會求援,老臣有些不解,高麗難道每年都要攻打一番新羅?每次都岌岌可危,可每次都能化險為夷,金春秋的這個本事倒是讓人耳目一新。”

長孫無忌不屑的道。

“不過百騎送來了消息,高麗確實出手了,新羅丟了幾座城池。”

來濟看了長孫無忌一眼,微微頷首,表示自己並非是想和他彆苗頭。

長孫無忌莞爾,“老夫的度量卻是還有些。”

眾人不禁都笑了。

“丟了幾座城池……”李治淡淡的道:“賈平安上次出使遼東,讓朕知曉了新羅的現狀。金春秋、金庾信野心勃勃,操控新羅,手段陰狠……”

宰相們目視皇帝,等待他的決斷。

李治想到了許多,“高麗如今在遼東不敢挑釁大唐,卻頻繁侵襲新羅,這便是泉蓋蘇文在蠢蠢欲動,不過新羅蕞爾小國,他卻不敢下狠手……可見雄心全無。”

來濟微微頷首,“陛下此言甚是。”

“高麗出手,朕敢斷言泉蓋蘇文在盯著大唐,唯恐大唐出兵。”李治譏誚的道:“曾風光一時的高麗人,如今也對大唐瑟瑟發抖了。不過金春秋狡黠,大唐觀戰就是了。”

“陛下,兵部任尚書求見。”

任雅相進來,徑直說了此事,“……高麗與新羅之爭,大唐旁觀即可,等新羅岌岌可危時再出手。到了那時,不管是讓金春秋調運糧草,或是配合征戰,他不敢不從。”

他發現群臣都在看著自己。

“陛下才將說了觀戰,大唐看熱鬨。”

來濟笑了笑。

果然,大部分人都是一致的。

新羅……有難了!

但任雅相卻絲毫都不同情他們,從得知善德女王隻是金春秋和金庾信的傀儡後,大唐君臣勃然大怒……

金春秋用善德女王的名義多番示好,背地裡卻乾些小人的事兒,讓人不齒!

如今能看到新羅倒黴,何其快哉!

回到兵部,賈平安來了。

“當初百騎有個謀劃……”

賈平安說道:“新羅屢次三番哄騙大唐,下官請示了陛下,隨即令百騎伺機而動,讓新羅人和高麗打起來。”

任雅相看著他,“此次高麗出手,難道是百騎的手筆?”

賈平安點頭。

任雅相歎息,“百騎被你操練數年,光彩奪目。兵部的密諜何時能操練好?老夫期待備至。”

百騎。

明靜看了一眼購物車的小冊子。

武陽侯不在,百騎貸斷了根,讓她痛徹心扉。

“沈中官。”

一個文書進來,送上了一份卷宗。

“當初武陽侯謀劃高麗與新羅動手,今日來了消息,便是我百騎的功勞。”

沈丘緩緩抬頭。

“朝中正在為此事商議,誰也沒想到是百騎策劃的,為何不早說?”

文書木然,“武陽侯當初想的天馬行空,大多都沒付諸實施……咱們以為此次也就這樣。”

你坑了咱!

沈丘起身,明靜坐直了身體,選擇為了曾經的債主辯護:“武陽侯當初還說遲早要打到大食去……當時我們都在笑他。”

沈丘急匆匆的進宮。

“陛下,此次高麗出手,乃是百騎挑撥。”

李治的眼中多了厲色,“為何私下謀劃此事?”

沈丘說道:“此事大約一年多以前就開始謀劃了。”

他看了皇帝一眼,“說是當初請示過陛下。”

李治一怔,“可有此事?”

呃!

皇帝日理萬機,哪裡能記得那麼多事。

但無需擔憂。

王忠良說道:“陛下,奴婢去查查。”

起居注啊!

李治也失笑,“朕還未老,便先衰了。”

查是查出來了。

“……武陽侯當日說,新羅怕是不老實,隔一陣子要敲打一番,不能讓他們養精蓄銳,要不就讓百騎挑撥一番,引得高麗或是百濟來攻打……”

“是如何成的?問問賈平安。”

王忠良去了,晚些回來。

“武陽侯安排人去散播謠言,說新羅人與倭國人密謀,準備夾擊百濟,高麗必然不肯坐視新羅打下百濟……”

李治皺眉,“倭國的謠言……如何能取信泉蓋蘇文?”

“那個倭女……”

……

高麗。

麻野進了王宮。

五把刀就擺放在案幾上。

高麗的無冕之王,著名的五把刀泉蓋蘇文靜靜的坐在那裡,眼睛閉著。

“見過大莫離支。”

泉蓋蘇文睜開眼睛,“你上次說倭國對新羅野心勃勃,可後續為何又想攻打百濟?”

“大莫離支。”麻野抬頭,想到了賈師傅,“左大臣說過,倭國孤懸海外,要想擴張,必然得尋找到一塊寬闊的土地。而唐人便是最大的對手……所以要謹慎,若是能在新羅與百濟的身上割一塊土地作為台階,隨後就能徐徐圖之……”

“巨勢德多?”

泉蓋蘇文淡淡的道:“那個小人!”

巨勢德多在宦途中變向轉彎太急,堪稱是小人。

“是。”麻野麵帶苦笑,仿佛很為難,“左大臣懼怕新羅與大唐聯盟……”

“大唐就算是與新羅聯盟,也不會對倭國感興趣!”泉蓋蘇文冷冷的道:“巨勢德多竟然也想來這邊分杯羹嗎?”

麻野低頭。

賈師傅的交代記心頭。

“隔兩年你便想辦法去高麗,以背叛者的身份告訴泉蓋蘇文,新羅想和倭國聯手……”

我也不想,但那個俊美的少年握著我的把柄。

泉蓋蘇文緩緩起身。

仿佛一座山在身上漸漸伸展,壓迫感襲來,麻野的頭更低了些。

泉蓋蘇文俯瞰著麻野,譏笑道:“倭國多大的地方?和野人一般的族群,也敢覬覦土地。”

麻野告退。

殿內,泉蓋蘇文的呢喃恍如虎嘯。

“……金春秋小人,在我大軍的逼迫之下,可顫抖了嗎?”

“來人!”

“大莫離支!”

甲衣摩擦的聲音讓麻野覺得脊背發寒。

“遼東唐軍可有動靜?”

“並無,與往日一般。”

“如此,此次要讓金春秋求饒!”

“領命!”

一個將領從殿內出來,冷漠的掃了麻野一眼。

恍如刀鋒!

麻野低下頭,直至出了王宮,回身說道:“我想在街頭轉轉。”

陪同的官員點頭,“大莫離支說了,此次你送來的消息極為重要,可任你去看。”

麻野在街頭轉了一圈,眸中有失望之色。

但更多的是歡喜。

那個武陽侯終究沒法操控我了。

回到住所,麻野躺在床上緩緩睡去。

她夢到了賈平安。

“把你和巨勢德多的故事寫出來。”

“可是……我和左大臣並無故事!”

“我說有便有,會碼字嗎?”

“碼字?”

“愚蠢的倭國女人,那可是老師?”

“奴不懂。”

隨後賈平安說了許多人的名字,聞所未聞。

“我口述,你寫。”

“記住了,但凡你想躲過我的掌控,回頭這些東西就會散播到倭國各處,彆懷疑我執掌下的百騎的能力,否則你會把腸子悔青了。不,你毀掉了巨勢德多的名聲,他會把你丟進軍營中……”

那張俊美的臉漸漸逼近,呼吸可聞。

“啊!”

麻野從夢中驚醒,雙腿絞在一起……

室內好像多了些什麼。

她緩緩睜開眼睛。

“我知曉你醒了。”

一個男子背身站在床前,“你此次在高麗做的不錯,不過並不夠,泉蓋蘇文的怒吼還未傳到宮外,可見你還在心存僥幸。”

麻野伸手在被子裡動了動。

“武陽侯說倭女狡黠,果然如此。不過……你再動試試?”

麻野的手僵硬。

美麗的眼睛裡全是狡黠和狠厲。

“倭國一心就想往半島上搬家,你此次蠱惑高麗與新羅開戰……並非隻是為了武陽侯的吩咐,更多的還是巨勢德多的貪婪……倭國一直想在這裡安家,但……這是癡心妄想。”

麻野渾身僵硬,“我……”

“這是武陽侯的交代,我從你的語氣中聽出了確認。賤人!”

短刀出鞘,壓在了麻野的臉上。

蒙著的臉上,雙目殺機密布,“不妥當時,殺了你,隨後去倭國散播那些故事……你想如何死?”

麻野渾身顫栗,“奴……奴錯了。”

“原來你果然是心懷叵測!”

男子冷笑,“這也是試探,沒想到了倭女果然狡黠!”

麻野覺得自己的一切都在對方的算計中,不禁顫聲問道:“誰的試探?”

“武陽侯!”

麻野渾身顫抖,“我明日再進宮。”

晚些,麻野召集人議事。

“如此我們就回去。”

“可高麗和新羅還未大打出手。”

麻野再度進宮。

晚些,她出來後,泉蓋蘇文的咆哮聲傳來。

“讓新羅變成血泊!”

麻野隨即收拾了行裝,於第二日辭行。

出了平壤後,一路前行。

第三日,遇到了兩騎。

兩個男子在邊上等候他們過去。

麻野看著他們,覺得不大像高麗人。

高麗人要麼倨傲的不像話,要麼就低三下四的不像話。

這二人卻平靜的看著他們。

麻野隻是看了一眼,隨即想著心事。

此次百騎的出現算是敲了個警鐘,但她也想到了擺脫的辦法。

百騎在倭國不可能有人,那麼此後我不出現在倭國之外了如何?

賈平安會以為我死了,如此他還能如何?

在這個通訊基本靠吼,交通基本靠走的時代,想知曉遠方一個人的情況,堪稱是大海撈針。

關鍵是她擺了賈平安一道。

泉蓋蘇文說讓新羅變成血泊,可卻沒說打下新羅。

想掌控我,你也配?麻野微微一笑。

她想到了更多。

若是能尋一個強悍的夫婿,那以後就能借助他的力量來實現自己的抱負。

女子!

也能做成大事!

馬蹄動!

噠噠!

二騎突然加速。

馬背上的男子麵色灰暗,手中卻不知何時多了短刀。

“刺客!”

外圍的兩個高麗軍士拔刀迎敵。

刀光閃過。

不是一合之敵!

麻野的眸子一縮,“擋住他們!”

隨從拔刀。

旋即被斬落馬下。

男子已經到了麻野的身前,揮刀。

麻野下意識的低頭。

頭頂驟然一涼。

“百騎即將去倭國!”

麻野渾身冰涼,直起腰,無數長發從頭頂落下。

她舉手摸了一下頭頂,竟然出現了一片光禿禿……

“啊!”

她在尖叫著。

在外人看來是恐懼,確實也是恐懼。

麻野不但恐懼剛才的死裡逃生,更恐懼賈平安的手段。

百騎要去倭國!

大唐竟然……他們想乾什麼?

他們難道要衝著倭國露出獠牙?

兩騎遠去。

隨行的軍士分出數人去追擊。

這是去送死!

眾人急匆匆的尋了個小城安置,尋了人給傷員處置傷口。

麻野用布巾抱住了頭部,召集了麾下。

“是高麗內部的紛爭。”

麻野鎮定的交代了自己的判斷。

晚些,她回到了臥室。

躺在床上,她閉上眼睛,那一雙帶著譏誚的眼睛出現。

是賈平安的人!

他的人發現了不對,旋即追來,用幾條人命告訴她。

——你脫不開我的掌控!

那個俊美的少年在譏誚的看著她,就像是看著一隻螻蟻。

“賤人!”

她咬牙切齒的,美麗的臉龐扭曲著

有人敲門。

麻野起身開門,一個黑影撞到了她。她踉踉蹌蹌的退後,黑影反手關門,把她撲倒在床上。

借著外麵的光,麻野看到了此人的臉……

她的隨從之一!

這張臉上此刻全是潮紅,鼻息咻咻。

“嗤拉!”

麻野的內衣被撕扯開了,猛地蹦了起來。

她露出了懼怕之色。

隨從越發的興奮了,低頭脫衣裳。

麻野伸手在枕頭下摸索著。

隨從脫光了衣裳,猛地往下壓,嘴裡還發出了獸性的嚎叫。

他的神色從興奮變成了絕望。

一柄短劍就在麻野的胸腹那裡,對準了他。

噗!

……

長安。

“毫無疑問,倭國會成為攪屎棍!”

上麵賈平安侃侃而談,邊上的幾個老將一臉糾結。

“這娃怎地用攪屎棍來形容倭國呢?”

程知節嘴裡嚼著肉脯,覺得有些膈應。

梁建方伸手抓了幾塊肉脯進嘴裡,“倭國……那是什麼狗屁地方?”

“要警惕倭國。”

賈平安很不滿意老將們的滿不在乎,就拍拍案幾,“安靜!”

梁建方嘟囔道:“賈大將軍發號施令了。”

蘇定方板著臉,“既然讓他給咱們說說外藩局勢,就老實聽。”

賈平安繼續說道:“彆以為倭國不打眼,可毒蛇也能置人於死地。”

當大唐在半島大打出手時,倭國人果斷出擊了,白江口一戰被打的生活不自理。

“說說突厥。”

老程點名。

“突厥會是大唐長久的麻煩。”賈平安皺眉,“和吐蕃一般,不過突厥不足以撼動大唐的根基。”

“高麗呢?”

梁建方吃完了肉脯,拍著手問道。

“高麗……當滅!”

賈平安的眼中多了煞氣。

“小子!”程知節看著他,“上次築京觀之前你便是這個模樣,怎地,和高麗有仇?”

賈平安搖頭,“前隋的京觀。”

程知節起身,重重的拍打他的肩膀,“你若是一心隻想著建功立業,那老夫隻會把你看做是少年俊彥,讓你去建功立業……”

啥意思?

晚些,程知節進宮。

“……他一直記著前隋的京觀,說是征伐高麗時,每戰必築京觀。”

程知節誠懇的道:“陛下,這個年輕人心中不隻是建功立業,更是有家國……”

李治點頭。

前隋啊!

他起身,再出現時是在淩煙閣。

淩煙閣中,那些功臣也在看著他。

李治緩緩說道:“當年先帝登基,得知高麗尚有前隋京觀……一眼看不到邊際,當即令人去高麗交涉,高麗倨傲……先帝拔刀劈砍案幾,發誓一定一雪前恥……隨後征伐遼東,令泉蓋蘇文喪膽,可卻功虧一簣。”

“先帝摧毀京觀,祭奠而葬之。回到長安,先帝夙夜難眠……夜半起身,持馬槊而舞,吟誦前人詩句……”

“朕不滅高麗……羞於見先帝!”

……

賈平安提前跑了,急匆匆的去了東市。

“肉脯來一些,果脯也要……分成兩份……不,分成四份,一份最多……”

兩個婆娘,蘇荷要大份的。兩個孩子要少些。

拎著油紙包進了道德坊,薑融破天荒沒吸氣,而是讚道:“武陽侯武功傳家……”

我什麼武功傳家?

賈平安搖頭。

“小郎君!”

前方,一群狗正在衝著賈昱狂吠。

臥槽!

賈平安慌了。

小崽子作死呢!

回頭屁股打爛了。

咦!

阿福也在?

徐小魚和兩個家仆在邊上一臉糾結。

什麼意思?

賈昱指著這些狗,嚷道:“阿福,殺啊!”

阿福毫不猶豫的衝上去,賈昱跟在後麵。

臥槽!

那群狗在咆哮。

但阿福正在衝來。

一群狗四散而逃。

我的崽,你果然越發的出息了。

賈平安下馬過去,阿福拋棄了追殺那群狗,嚶嚶嚶撲過來,一臉痛苦。

“阿耶!”

我去!

小崽子的嗓門都有些沙啞了,這是折騰了阿福多久?

“這是作甚?”

“阿耶!”老大得意洋洋的道:“殺敵!”

難怪薑融說什麼武功傳家。

“大將軍!”

賈昱嚷道。

隨後大將軍就被老爹毫不留情的走馬活擒,一路回家。

“阿耶,放開,要殺敵!”

一路叫嚷。

門打開,杜賀堆笑迎出來,“小郎君殺敵歸來了?”

被拎著的大將軍點頭,“對。”

狄仁傑出來了,見狀笑道:“你家大郎看著生氣勃勃,讓人豔羨。”

“回頭等你家人來了,讓他們和大郎有個伴。”

賈平安回頭,“對了,我先收拾這個小崽子,晚些一起飲酒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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