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1章 你就是賈缺德(1 / 1)

賈平安尋了一塊空地作為宿營地,隨後點燃篝火。

周圍的草不錯,阿寶吃的很高興,但喝水是個問題。賈平安不敢在水邊宿營,便帶著阿寶先去喝水。

“你在這等著。”

賈平安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走了。

李姣雙手抱臂,起身喊道:“去了就彆回來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賈平安應了。

李姣坐下來,傍晚的山中漸漸冷了下來,周圍山風吹拂,發出了陣陣恍如鬼叫的聲音。她把頭埋在雙膝之間,有些後悔自己的話。

但他是個男人,難道為了女人的一句氣話就拋棄了她?

你是個男人啊!

李姣覺得脊背發寒,回頭一看卻沒有獸類。

她渾身顫栗,低聲道:“賈平安……賈平安!”

鬆濤陣陣,賈平安沒有來。

“武陽公!”

李姣顫聲喊道。

沒回應。

嗚……

遠處不知是什麼獸類在叫喚,聲音懾人。

李姣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恐懼,站起來就跑。

此刻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,在月亮並未高掛的時候,天地昏暗。

她跌跌撞撞的跑著,覺得四周都是居心叵測的獸類和鬼魅。

她回頭看了一眼,不留神卻撞到了一個東西。她尖叫了起來,拚命地捶打著這個東西。

砰砰砰砰砰砰!

噅兒噅兒!

阿寶叫喚了幾聲。

李姣抬頭,發現自己撞到了賈平安的懷裡,正在拚命的捶打他的胸膛。

“啊!”

她驚呼一聲,雙手撐著賈平安的胸想離開,卻腳下一軟,整個人往下滑。她趕緊勾住了賈平安的脖頸這才站穩。

這個娘們不聽話,要嚇唬嚇唬她!

“讓你不要亂跑你偏不聽,山中這裡一個坑,那裡一條蛇……”

賈平安這麼一說,李姣頓時低頭看去,覺得處處都是危機。

賈平安突然問道:“前麵那個像是繩子般的東西是什麼?怎麼扭來扭去的在爬……”

“啊!”

李姣尖叫著跑到了賈平安的身後瑟瑟發抖。

嗬嗬嗬……

安逸不?

回到篝火旁,賈平安拿出灌滿的水囊遞給她,“喝吧。”

包袱打開,裡麵有十餘張餅,還有些鹹菜和肉乾。因為這趟沿途都有城池,所以賈平安沒帶炒麵。

把餅放在邊上烤,烤的熱乎乎的頗為好吃。

一人一張餅,接著便是烤狼腿。

狼腿的肉頗為粗糙,而且腥味也重。後世這一代壓根就沒聽說過狼的消息,據聞是滅絕了。可此刻卻在山溝溝裡遭遇,可見後世這一帶的環境惡化到了什麼程度。

賈平安用刀削了幾片狼肉給李姣,李姣嬌生慣養,隻是聞到味道就想吐,擺手不吃。

“明日不知會遭遇什麼,那些餅必須要留著,不吃明日就等著餓死!”

都什麼時候了,還端著嬌小姐的架子這樣不吃,那樣不喝。等要餓死了看你吃不吃,沒水的時候連尿都得喝!

“吃!”

賈平安瞪眼。

“我吃不下去!”

李姣冷冷的道。

“斷水的時候連尿都得喝,你特娘的以為這是在長安呢?”

賈平安冷冷的道:“不吃半夜我便走了。”

李姣此刻渾身酸痛,堪稱是驚弓之鳥,聞言接過狼肉,大口大口的吃著,一邊吃一邊落淚。

好腥臭難吃的狼肉,這個賤人竟然逼著自己吃,嗚嗚嗚!

吃完狼肉後,賈平安整理了一下篝火,就在火邊打盹。

夜風淩冽,吹的人脊背發冷,李姣隻是迷迷糊糊的打盹,不時要看賈平安一眼,擔心他把自己拋下。

黎明時她才睡了一會兒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她才悠悠醒來。

天色大亮,但賈平安卻不見了,阿寶也不見了。

“賈平安!”

李姣咬牙切齒的道:“你死在外麵彆回來了!永遠都彆回來了!”

她本就長得絕色,生氣的模樣也能打動人。此刻叫罵,竟然頗為嬌俏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太陽都半高了,賈平安這才回來。

他和阿寶渾身都是露水,但看著心情還好。

“你還知道回來呀!”

李姣怒了。

死鬼,你還知道回來呀!

賈平安自動把話轉換成了這個,吩咐道:“收拾東西,馬上走。”

他剛才出去轉了一圈,試探了一下,並未遇到賊人。

二人一騎,緩緩踏上了歸程。

呱呱!

一隻老鴰在空中飛過,林子裡有東西在奔跑,動靜不小。前方……一條蛇正緩緩爬過山道。

“這不是好兆頭!”

賈平安嘟囔著。

李姣坐在賈平安的身後,緊緊地抱著他,像篩糠般的抖動著。

賈平安等那條蛇過了之後,這才驅馬前行。

有隻大鳥在空中飛過,爪子上竟然有個東西。

風聲鶴唳!

馬蹄噠噠,賈平安拔出橫刀,一邊前行一邊觀察著左右。

“賈平安!”

李姣縮在他的身後顫聲問道:“他們會不會在前麵截殺咱們?”

“會。”

那些人一旦去打聽了這裡的山道情況,鐵定會來蹲守他和李姣。

“那……那我們還是回去吧。”

李姣覺得賈平安一人帶著自己前行就是送死。

回到昨夜的宿營地,反正賈平安能打獵,每日狩獵為生,直至皇帝派人來尋她。

到時候就勉強說賈平安有功……但這人脾氣太臭,說有功還得暗示他對我心懷不軌……罷了,這般說他名聲會臭。

賈平安勒馬,緩緩到了邊上的凹陷隱秘處,反手攬住李姣的腰,低聲道:“莫要出聲,不要動!”

兩騎正在疾馳而來。

他們穿著昨日那夥賊人相同的衣裳,手中有橫刀。

賈平安不怯他們二人,但擔心他們會逃。

馬蹄聲漸漸近了,賈平安緩緩吸氣,舉起橫刀……

人影閃過,橫刀閃過……

戰馬疾馳時被這麼一刀,馬背上的賊人人頭輕鬆被削落。

驟然生變,後麵的賊人剛想喊叫,就被賈平安一刀背拍下馬來。

這一係列動作快準狠,李姣沒反應過來兩個賊人就被賈平安乾掉了。

不,一死一傷。

她站在阿寶的身側,不敢看賈平安對那個賊人動刑,但哪怕是堵著嘴,那痛苦的聲音依舊不絕於耳。

她伸手捂住了耳朵,絕美的臉上多了無奈。

“我說!”

問完話後,賈平安一刀了結了賊人,回來說道:“和我猜測的差不多,那些人不敢大批集結於此地,所以外麵留了百餘人來截殺咱們。”

李姣心中一喜,可轉念一想不對,“可我們隻有兩個人,不是對手。”

“不,隻有一人。”賈平安看了她一眼,“你隻是個累贅!”

這人果然嘴臭,也不知和誰學的!

李姣冷哼一聲,彆過臉去。

“我們馬上走!”

“什麼?”

李姣不敢相信的道:“他們在外麵堵著咱們,為何還要硬闖?”

賈平安牽著阿寶,淡淡的道:“因為包東和周歐他們定然已經聯係了當地的折衝府。最近的折衝府距離此處三十餘裡,包東他們快馬而去,連夜趕路的話,應當要到了。若是我不出擊,沒有動靜他們如何尋覓?”

李姣要抓狂了,“這隻是你的揣測,若是不準呢?”

賈平安沉默,良久說道:“不準就把你交給他們,換取我的命。”

李姣咬牙切齒的在他的身後握拳,又擔心捶痛了他會引來報複。女子的本能複蘇,伸手一擰。

嘶!

賈平安罵道:“鬆手!”

李姣鬆開手,不解恨的道:“怎麼就有你這等狠心的人。”

“你不肯說自己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,我為何要拚命保護你?”

這次輪到李姣沉默了。

當前方出現了幾個賊人時,賈平安驅馬衝了過去。

沒有任何懸念,這些賊人被賈平安斬殺兩個,其他人開始逃命。

“他們在此!”

“來人呐!賈平安和那個女人在此!”

李姣的麵色變了。

前方出現了數十賊人,賈平安竟然在加速衝……

“你瘋了!”

“停住!停住!”

這人竟然瘋了……李姣炸裂了,“我說,我說……我是長孫無忌的私生女……”

轟!

賈平安的腦海裡嗡的一聲。

李姣竟然是長孫無忌的私生女,為何姓李?

“我阿娘姓李。”

“我此行洛陽……啊!”

賈平安猛地勒馬,阿寶人立而起。

李姣覺得自己一直在往下滑,雙腿甚至都掛在了馬屁股後麵,全憑著抱住賈平安的腰這才沒摔下來。

你欺負我!

“你一直在欺負我!”

李姣咒罵著。

“在我的身後站好!”

賈平安下馬,這裡狹窄,他一人站在前方,竟然頗有些一夫當關的意思。

賊人衝了過來,雙方開始廝殺。

賈平安一刀砍死一個賊人,後續的又湧了上來……

他一刀接著一刀,漸漸的喘息了起來。

李姣越退越遠。

那麼多人,賈平安哪裡是對手?

我要不要逃跑?

她回身看看。

“殺了他!”

賊人的頭目在喊,“衝上去,誰若是退卻,耶耶親手活剝了他!”

賊人呼嘯著,前赴後繼的在衝殺。

地麵全是血水,行動不便。賈平安的腿被長刀掠過,他單膝跪在地上。賊人狂喜過望,揮動長刀,竟然是想一刀梟首。

“賈平安!”

李姣不知怎地,竟然跌跌撞撞的跑回來了,她喊道:“彆殺他!彆殺他!我跟你們走!”

賈平安低頭彎腰,長刀從頭頂掠過。賊人正在懊惱,卻覺得雙腿劇痛,整個人矮了一截……

“啊!”

慘叫聲分貝之高,賈平安隻覺得耳朵都在嗡嗡作響。

他喘息著,眼中全是平靜。

他以刀杵地,緩緩站了起來。

“他受傷了,快!快些上去斬殺了他!斬殺了賈平安,賞十萬錢!”

賊人們轟動了。

十萬錢啊!

十萬錢能讓一戶人從貧家變成富豪。

賊人上來了。

所謂趁他病,要他命,加上重賞的加持,賊人瘋狂了。

娘的!

我托大了啊!

可此刻卻再無遁逃的機會。

包東,雷洪……還有周歐!

賈平安不斷砍殺,漸漸的喘息聲就像是拉風箱般的。

啪!

他再度單膝跪下,大腿受傷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痛。

他猛地發力,可竟然沒站起來。

“殺!”

賊人上來了。

身前已經堆積了二十餘具屍骸,賈平安低頭避開這一刀。他用力的喘息著,就像是個哮喘病人,汗水從頭上滑落,模糊了他的視線。

他揮刀斬殺了當前的賊人,再度發力……

“站起來啊!”

李姣喊道。

可賈平安已經脫力了。

賊人不間斷的衝殺,不給他喘息之機,讓他耗儘了力氣。

一個賊人衝上來,賈平安避開一刀,就這麼跪著撲倒了他,喘息著一刀殺了此人。

賈平安此刻渾身浴血,連臉上都是如此。

李姣見他起不來了,含淚道:“彆殺他,我跟你們走!”

既然無法逃脫厄運,那麼就接受它,這是母親的教導。她本是長孫無忌在外麵一夜風流的產物,母親是個舞姬,生下她後,長孫家派來個管事,給她們母子安排了一個小小的院落,又有幾個婢女和男仆。

母親對她極好,因為不差錢,有長孫家的仆役在,所以她從小堪稱是嬌生慣養。可在她十三歲時,母親去了長孫家,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。她問了那些人,都含糊以對。

這麼一個大活人啊!

李姣痛哭失聲,為自己的命運,也是為了今日的慘烈。

對麵的頭領冷笑道:“早知如此,何必遭罪!所謂的名將,也經不起連續衝殺,砍了他的頭顱回去慶功!”

李姣跑著過來,賊人也在跑過來……走到了賈平安的身後時,李姣微微福身,“多謝你了。”

她此刻把所有的埋怨都拋開了。

怎麼……

她聽到了聲音。

呼哧!呼哧!

一隻手動了一下,接著撐住了屍骸。

賈平安撐著屍骸,身體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,回頭看了李姣一眼。

這一眼平靜。

“回去!”

賈平安舉起了橫刀。

賊人首領惱羞成怒,“雙拳難敵四手,我今日定要把你碎屍萬段!”

賈平安抹了一把臉,微笑道:“你覺著自己人多……”

對麵還剩下四十餘人,圍殺他綽綽有餘!

“讓你看看我的人!”

賈平安舉起左手,鮮血從手上不斷的往下滑。

“我的人何在?”

左側的山坡上突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。

眾人不禁看去。

山坡上的枝葉在劇烈搖晃,好似有無數獸類在狂奔。

賊人首領張開嘴……

這是什麼?

眼看著就能殺了賈平安,隨後拿住李姣,可這是什麼?

一把橫刀突兀的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,接著便是一個軍士。

他往下看了一眼,止步回身,狂喜喊道:“武陽公在此!”

無數將士從山坡上衝了出來。

賈平安平靜的問道:“誰的人多?”

“是……是府兵!”

賊人首領麵色大變,“撤!跑啊!”

數百府兵衝了下來,隨即展開追殺。

賈平安以刀杵地,看著包東和雷洪走過來,頷首道:“乾的不錯!”

他們從賊人的手中殺出重圍,隨即去尋找折衝府,看看通紅的眼睛,這分明就是一夜未睡。

“武陽公!”

雷洪見他渾身浴血,身上多處口子,急忙叫人來給賈平安處置傷口。

還好,腿上的那道傷口不深,賈平安覺得一瘸一拐的幾日也還行。但小腹那一刀卻令人觸目心驚。

看似淺,可若是再進一些,小腹就會被剖開。

李姣在邊上看著這一切,突然轉過頭去,呸了一聲。

賈平安脫去褲子,隻著褻褲,大腿上有一道口子,難怪當時他站不住。

處置了傷口,賈平安隨即問了情況。

一個矮墩健壯的校尉上前,目光狐疑的拱手,“折衝都尉馬進見過武陽公。敢問武陽公此行去何處?可有朝中的敕令?”

賈平安從包袱裡拿出了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,以及此行的通關文書。

馬進仔細查驗後,看了李姣一眼,“昨日包東二人去尋了下官,說是武陽公被截殺,下官此次出擊並無軍令,回頭還請武陽公為下官證明。”

大唐府兵不能隨便出擊,沒有令,出擊就是謀反。

賈平安應了,隨即就征用了這支軍隊。

“怕是不好辦。”

馬進苦笑道:“此次出擊就是違命,若是跟著武陽公去東都,下官怕是要被弄到西南去。”

“安心。”

賈平安此刻正在腹誹李治,既然讓我護送長孫無忌的私生女去洛陽,那麼路上被截殺就該能預見到。竟然隻給了數十軍士,是想讓我去送死?

一行人出了山道,就見一隊騎兵正從洛陽方向而來。見到賈平安後,為首的將領勒馬,戰馬輕鬆原地轉了一個圈,把力量卸去。

“武陽公!”

將領下馬,見賈平安身上有包紮,就單膝跪下,“下官陳英,奉命從長安而來,一路護送武陽公。可在路上卻遇到了麻煩。今日剛到此處,就聽聞了武陽公被截殺的消息,我等分開去尋……來人,去尋他們回來。”

陳英低頭,“下官罪不可赦!”

出來就遇到了麻煩……

“什麼麻煩?”

賈平安冷著臉。

陳英羞愧難當,說道:“在渭南時,道路突然崩塌,咱們是騎兵,沒法通過,隻能等了幾日,否則……”

有這般巧?

賈平安冷笑,“這是故意的!”

但他能說什麼?

李治前腳安排他來洛陽,後腳派了騎兵保護。

老子差點歸位了啊!

賈平安指著馬進說道:“多虧了馬進,回頭我寫了奏疏,你令人送到長安去。”

這是要稟告此事,外加為馬進表功。

馬進咧嘴笑了:“多謝武陽公!”

賈平安走到了李姣的身前,低聲道:“長孫無忌的私生女,為何去洛陽?彆告訴我你去掃墓!”

長孫無忌是洛陽人,但掃墓也輪不到一個私生女。

李姣又恢複了冷冰冰的模樣,還冷哼一聲,“我不知曉。”

娘的!

賈平安低聲罵道:“早知道當時就把你丟在哪裡,耶耶去哪不快活?”

李姣彆過臉去,“你隻管丟!”

嗬!女人!

賈平安回身吩咐道:“給她弄一匹馬。”

他回身惡意一笑,“好好學,這一路到洛陽,夠你成為一個優秀的騎士。”

李姣炸了,“賈平安!”

你特娘的就是賈缺德!

举报本章错误( 无需登录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