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2章 賈賊受死(1 / 1)

第895章賈賊受死

這場風波一直持續了下去。

文書被快馬往天下各處傳送,長安地區率先沸騰了。

那些佃農率先出逃,投獻的就去官府打官司,想把自己的田地要回來。是豪強權貴門閥投寄的,也趕緊把自己的田地和奴仆要回來……

亂糟糟啊!

眾人得知這事兒是李義府提出的時,李義府全家不知被多少人咒罵,紮小人更是免不得的。

但……好處太多了。

首先方外不再烏煙瘴氣,真正的修行者留了下來。

而世俗皇權也少了一個龐大的對手,收回了大批田地,以及無數賦稅。

大清早賈平安就去了皇城。

李義府也來了……

我去!

賈平安不禁看呆了。

李義府渾身都是什麼?

好臭!

米田共?

“嘔!”

李義府狼狽下馬,“快……嘔!快,給老夫……嘔,衣裳,衣裳……”

李義府被人潑大糞了。

做帝王的狗就得有這等覺悟。

賈平安樂嗬嗬的進了兵部。

任雅相親自為他泡了一杯茶。

“此次頗為凶險,太子出手,你毅然站出來,老夫很是欣慰欽佩……”

任雅相覺得自己老了,“老夫當時想過許多,卻未曾想過出來讚同此事,事後老夫反省自身,還是愛惜羽毛,不敢得罪方外的緣故。”

吳奎很是好奇的問道:“賈郡公往日對許多事不聞不問,此事為何要出言?”

賈平安端起茶杯,“那些人事瑣碎。”

晚些他喝完茶就溜了。

吳奎不解,“賈郡公說什麼瑣碎,不知何意。”

任雅相語重心長的道:“他的意思是說……那等小事他不管兵部也得做下去,可此事重大,他這才站了出來。”

小事兒彆尋我,大事兒你不尋我也會出來!

賈師傅就是這個態度。

隨後去了公主府。

“呀!小賈路過此處五次而不入,比之大禹還厲害,妾身佩服之至。”

高陽冷嘲熱諷。

“大郎。”

賈平安衝著李朔招手。

如今李朔大了,他也不能喊什麼賈老三,否則孩子會琢磨。

“阿耶!”

李朔很是規矩,賈平安見了有些不滿,“我不過是去了一年多,你怎地把孩子教的靈氣全無,刻板了。”

高陽楞了一下,“宮中就是這般教導孩子的。”

“你在宮中嗎?”

賈平安皺眉,“不要太壓抑孩子的天性。”

高陽不說話,晚些等賈平安和孩子玩鬨了半個時辰後,就叫人把李朔帶出去玩耍。

你要作甚?

賈平安在西域養精蓄銳一年多,此刻卻有些心虛。

高陽起身……

床榻搖動,被翻紅浪……

賈平安被榨乾了。

有氣無力的喘息著。

高陽媚眼如絲,“夫君可還能行?”

賈平安搖頭,奄奄一息的道:“要細水長流,不可竭澤而漁。”

高陽伏在他的胸膛上,一頭青絲散亂著。

“小賈,夫君……”

“嗯!”

賈平安有氣無力的回應。

高陽輕聲道:“以後我若是去了,我的一切都會給了大郎,可這些產業不少都和皇室有瓜葛,大郎若是按照普通的法子教養……我就擔心到時候他會被欺負。”

“還早著呢……”

賈平安很有信心的道:“你我還得逍遙……五六十年吧。”

高陽搖頭,“早些打算為好,以後大郎還得時常進宮,若是不懂那些彎彎繞,吃虧了你不心疼?”

賈平安撫摸著她的光滑脊背,腦門子那裡青筋蹦跳著,“讓大郎自己尋個喜歡的事做不好嗎?”

高陽搖頭,“那是我的兒,我就希望他金尊玉貴的過了一生,夫君何苦要和我爭執這個。”

“可這般孩子過的不好。”

“夫君如何知曉大郎不喜這樣過呢?你看我在宮中多年,也未曾後悔……宮中度日比外麵規矩更多,就巴掌大的地方要待十幾二十年,我也未曾後悔……”

“可……”

“夫君!”

“小賈!”

“賈平安!”

高陽坐了起來,任由美好的上身暴露在空氣中。

“怎地?”

賈平安也坐了起來。

二人冷眼相對。

“這是我的兒子!”

“沒我你能生?”

“大郎以後會陪著我!”

“我也陪著你和孩子!”

“可你陪著那些人更多些!”

“什麼那些人?”

“你明知故問!”

“你無理取鬨!”

“嗬嗬!”

翻臉了。

隨即竟然那個啥……好像廝打起來了。

肖玲在外麵頗為擔心。

門開了,賈平安一邊出來一邊說道:“潑辣悍婦!不可理喻!”

咻!

呯!

賈平安被砸到了,順手抓住那東西一看……

“這特娘的!悍婦!”

這個憨婆娘竟然把褻衣褻褲都砸了出來。

肖玲見他狼狽,不禁捂嘴偷笑,又看看角落,那裡有一根放置了數年的拐杖。

賈平安昂首挺胸的回去。

出了公主府後,他的腰一下就塌了。

“那個憨婆娘!”

“老子就沒見過這等悍婦!”

“還敢和我動手,也不看看我……”

“哎!可掙紮起來我都按不住。”

賈平安胡亂想著。

回到家中後,他就拿了漁具去城外釣魚。

“阿耶我也去!”

兜兜最喜歡出門。

“好。”

往日賈平安從不帶他們兄妹去河邊,說是危險。今日他竟然答應了,兜兜歡喜的回身衝進房間。

“阿娘,阿耶要帶我去河邊釣魚。”

蘇荷納悶的道:“不是說危險嗎?去吧去吧。”

等你們走了我就修煉……

賈昱卻不肯去。

“阿耶,我和人約好了在家裡。”

小子不錯啊!竟然都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了。

賈平安鼓勵了一番,隨後帶著小棉襖出門。

阿福嚶嚶嚶想跟著,賈平安隻是想想它坐在河邊的後果就拒絕了。

把兜兜放在身前,她迫不及待的嚷道:“駕駕駕!”

路上見到人時兜兜就昂著頭,等人問了就傲嬌的道:“阿耶帶我去釣魚。”

到了坊門處,薑融笑道:“喲!小娘子這是去何處?”

“去釣魚!”

兜兜樂此不疲。

薑融讚道:“小娘子這模樣一看就是好手,今日少說能釣到十條大魚。”

“一定!”

兜兜信心十足。

一路到了護城河邊,賈平安尋了自己的位置,邊上還好人不多,入眼處也僅僅三五人。

打窩,甩杆。

賈平安拍拍手,搬來磚頭,又在磚頭上鋪了自己帶來的布,“兜兜坐在阿耶的身邊,咱爺倆一起釣魚。”

“好!”

這裡對於兜兜來說很新鮮,她坐下後,雙手托腮,目不轉睛的看著水麵。

“阿耶,怎麼還沒魚?”

“沒那麼快。”

釣魚要有耐心,可孩子卻缺乏這個東西。

終於起了一條魚,兜兜在邊上蹦跳,大呼小叫。

“阿耶,這魚疼不疼?”

賈平安:“……”

“阿耶,我來。”

賈平安手腳麻利的已經解開了魚鉤,“魚太大了些,你拿不穩。”

把魚放在魚護裡,兜兜一會兒看一眼,那魚蹦一下她就拍手歡喜。

賈平安此刻就差一根煙了,他拍拍手問道:“兜兜,若是規矩多的日子你覺著好還是不好?”

“不好!”

兜兜搖頭,伸手進去逗弄魚兒,魚兒驚了一下,她趕緊把手縮回來。

她就蹲在魚護邊上,偏頭道:“可是阿娘說過……做百姓就是百姓的規矩,做貴人就是做貴人的規矩,百姓弄了貴人的規矩就是可笑,貴人弄了百姓的規矩會被人罵。”

賈平安愣住了。

是了。

李朔是皇室中人,他以後將會和皇室打許多交道。

若是按照賈平安的手法來,孩子出色與否不說,李朔進宮去絕對會吃虧。

我錯怪了高陽。

賈平安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的教育方法最牛筆,家中的孩子必須要按照他的想法來教育。

可此刻他才想起一件事兒,這是個階級分明的時代,權貴的孩子非得要和百姓的孩子玩在一起,彆人會說你有病,甚至會懷疑你是否有什麼圖謀。

彆說是現在,就算是後世也是如此。

階層從誕生以來就從未消亡過,在可以預見的將來也不會消亡,而他卻犯了蠢。

想通了這個他心中一鬆,但高陽那個婆娘今日卻反應激烈,差點就撓了他。

我不能今日就去妥協。

絕對不能!

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今日不去妥協是因為好麵子……

浮漂在動,往下猛地去了。

“著!”

賈平安提竿,感覺了一下手感,笑的合不攏嘴來,“上了大魚。”

“慢些,小賈慢些。”

老程拎著漁具來了,見他的架勢就從上麵衝了下來,差點掉進水裡。

“要溜。”

程知節把漁具放下,手饞了,“老夫為你溜。”

“想都彆想!”

賈平安斬釘截鐵。

程知節嘟囔幾句,這才發現了兜兜。

“兜兜可還記得老夫?”

兜兜正在拍手為阿耶打氣,聞言楞了一下,“忘記了。”

“是個好孩子,至少沒有學會那些所謂的風度哄人。”

隨即二人開始釣魚。

今日收獲不錯,二人不斷起魚。

“兜兜比我家那些小子都強,家中的小子就沒有願意跟著老夫來釣魚的。”

程知節頗為唏噓,慈愛的摸摸兜兜的頭頂,“回頭跟著老夫回家,老夫家中的東西你看上了隻管拿。”

兜兜搖頭,堅決不去。

“阿耶說女娃要矜持。”

“哈哈哈哈!”

程知節不禁發出了拖拉機般的笑聲。

兜兜蹲在兩個魚護的中間,這邊逗弄一下,那邊逗弄一下。

釣魚老手都知道,魚兒進了魚護要少逗弄,否則會蹦跳。

一條大魚就這麼蹦了起來。

撲啦啦……

噗通!

大魚就在賈平安和老程的注視下落水了。

兜兜愣住了,抬頭道:“阿耶,是我弄丟的。”

好閨女,就憑著這個不推諉的精神,回頭我就會賞你阿娘的屁股幾記五毛。

怎麼教的孩子!

坦白是好事,但這等迫不及待的坦白也能行?

賈平安平日裡說到教育孩子時大套大套的,堪稱是正能量的代表。可輪到了自家小棉襖時,完全就是一個雙標狗。

“那魚自己蹦出去的。”

賈平安安慰著小棉襖。

“沒事,回頭阿耶再釣一條。”

程知節看了一眼自己的魚護,緩緩看向賈平安。

跑的是老夫的魚吧?

一條魚跑路了,二人乾脆就把釣竿收了,程知節摸出了幾個油紙包,外加一個酒囊和兩個酒杯。

精致的生活讓人羨慕啊!

賈平安覺得老程現在就是屬於享受退休生活的老乾部,白天在值房裡指東打西,不高興就收拾下屬一頓;沒事兒的時候就拎著漁具來釣魚,日子美滋滋啊!

油紙包打開,折疊矮凳子打開,當做是小餐桌,就擺放在兜兜的身前。

兩個釣友舉杯喝酒,兜兜坐在中間得勁的吃啊吃。

程知節滋的一聲喝了一口酒,又弄了油炸豆子進嘴,心滿意足的歎息一聲,“此事彆人看熱鬨,老夫卻覺著不對,玄奘是個好人,虔誠,可他為何突然轉變了?”

賈平安茫然,“我卻不知。”

“不知?”

程知節笑的很是愜意,“玄奘與你有交情,你以為誰不知道?你小子且小心些,那些人一旦惱羞成怒……”

“不會,李義府才是罪魁禍首。”

程知節頓時覺得酒菜都不香了。

“彆提那人。”

李義府早上被人潑大糞的事兒鬨得沸沸揚揚的,據聞帝後震怒。

“宮中賞賜了李義府不少錢財,那條狗此次算是辛苦了。”程知節很是不屑的道。

“對了。”程知節喝了一杯酒,臉上的皺紋都往中間擠,良久哎的一聲,“戶部的竇德玄笑得見眉不見眼的,戶部上下樂不可支,說是此次算是吃了頓飽飯,彆說是今年,十年之內朝中隻管征伐,不差糧食了。”

那些隱田和隱戶被征稅,隨即就會被清理出來,每年戶部因此能多收一大筆錢糧。

戶部有錢了……

“太子此次很是危險,小賈……”程知節沉聲道:“太子突然說出那番話不是偶然,老夫知曉你以往定然是給太子灌輸了些什麼,要知曉……國本要穩當,這等激進之事可一不可二……”

可我心中的大唐不該是這樣的!

賈平安舉杯,“若是沒有此次行動,方外會不斷的積蓄田地人口,十年後,二十年後,五十年後……程公,那時的大唐是什麼模樣你可想過?貧者無立錐之地,極少數人卻田連阡陌,百姓餓肚子就會不滿,那便是在醞釀大火,可廟堂之上那些坐在火堆上的人誰會在意百姓?”

程知節乾笑著。

他的妻子就是崔氏出身,這話沒法接嘴。

“許多人都說百姓與我何乾?可他們卻忘記了前晉時胡人禍亂中原,忘卻了黃巾之亂。莫要小看了百姓程公,當他們覺著這個世間對自己不公,讓自己無法活下去時,看看黃巾之亂時那些權貴豪族的下場……都成了屍骸。”

宋朝也是如此,明末時更是慘不忍睹,那些宗室權貴被百姓殺的人頭滾滾。

“此事解決了,程公,大唐的矛盾就少了一個,還是很大的一個。”

賈平安舉杯邀飲,眉間都是喜色,“隱戶和隱田就是天下兩大毒瘤,方外的解決了……程公可知此次那些權貴豪族為何要積極為方外說話?就是因為他們的屁股也不乾淨,家中田地無數,奴仆無數,可他們每年交了多少賦稅?嘿嘿!”

他嘿然一笑。

程知節嘟囔道:“老夫老了,看著你……英氣勃勃,不過要小心,世家門閥和方外不同,世家門閥是真敢動手,前隋殷鑒不遠。你要知曉隱戶和隱田就是他們的根基……誰動了他們的根基,他們就會和誰拚命。”

賈平安微笑道:“世家門閥的人不是說家族的根基是學問嗎?”

程知節哈哈大笑,“扯淡!隻有學問的是酸儒,你見有幾個酸儒出息的?你見過幾個酸儒能一帆風順的?世家門閥的根基就是隱田和隱戶!靠著這些他們互相聯手,同氣連枝,你幫我來我幫你,漸漸就成了氣候。”

奪了他們的隱田和隱戶,娘的!

賈平安覺得自己就是山大王,越發的野了。

“隱戶和隱田就是在挖大唐的牆角,把這些牆角補好了,再去開發其它地方……”

但最大的問題是帝王。

李隆基那個敗家崽兒他想起來就窩火。

他的老爹是阿姐的幺兒李旦吧……阿姐懷孕了,這一胎就是那個小子?

賈平安心情大好,晚些帶著兜兜回去。

一路上兜兜就在嘀咕,晚些竟然睡著了。

明德門的中間是皇帝專用的,隻能走邊上的門。

賈平安覺著中間那條道大概就像是後世的什麼迎賓大道,但皇帝一年難得出城幾次,太浪費了。

“兜兜。”

進了明德門,左側第三個坊就是道德坊,賈平安擔心兜兜感冒,就想叫醒她。

左前方站著幾個男子,其中一個雙目赤紅,手中竟然握著短刃,見到賈平安低頭哄著女兒,猛地就衝了出來。

“賈賊受死!”

可徐小魚和陳冬一前一後已經迅速衝了上來。

“閃開。”

賈平安策馬上前,一手抱著還在睡的女兒,一手拔刀指著男子,沉聲道:“三息,棄刀跪地,否則……”

他眯眼看著男子。

衝動迅速從男子的身體裡被抽了出去,身後的同伴低聲道:“賈平安乃是名將,當年衝陣也曾無敵……”

你確定要和一位名將廝殺嗎?

男子進退兩難。

賈平安策馬過來。

男子渾身顫栗,突然手一鬆,短刀落地,人也跪在了地上。

不是誰都敢直麵這等名將,他的血勇在見到橫刀時就消散一空。

賈平安伸出橫刀,用刀脊在他的臉頰上拍了幾下。

“走!”

他策馬而去,徐小魚斷後,一邊看著男子,一邊罵道:“就憑你也敢來行刺我家郎君?找死!”

兜兜醒來了,茫然睜開眼睛,喃喃的道:“阿耶,這是哪?”

賈平安柔聲道:“這是城中……”

前方,一隊金吾衛的軍士正在奔跑過來,見到他後,為首的將領猛地拍了一下甲衣。

賈平安頷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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