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52章 無奈的毒手(1 / 1)

第1055章無奈的毒手

盧順載皺眉,“王鶴?何事?”

王舜麵色微白,“王鶴為官清廉,在族裡有口皆碑,他在鴻臚寺三年,每一年都是上上。”

崔晨冷笑,“如此……趙國公來此何意?”

盧順載微微抬眸,兩個身體魁梧的侍從進來,就站在賈平安的側後方。

這個距離和角度能確保他們能及時撲上來,控製住賈平安。

賈平安已經感受到了這二人。

絕對是盧氏中的好手。

“王舜!”

賈平安微笑道:“你與王鶴可是相熟?”

家族太大的話,關係遠一些甚至一輩子都難得說幾句話。

王舜點頭,“五郎乃是王氏的雛鷹,假以時日定然能直上青雲。你今日來此,可是想用五郎來威脅王氏?看來你還是不懂士族。”

盧順載笑道:“士族不會接受威脅,你若是想出手毀掉王鶴的仕途,那我等接著就是了。隻是隨後而來的報複你可能接受?”

崔晨緩緩說道:“三郎被你影響,如今和家中疏離,咱們許多恩怨慢慢算,不著急。但現在還請離去。”

王舜眯眼,“趙國公莫非想用強嗎?”

“你們不是女人!”

賈平安本是負手,此刻雙手從身後收回來……

“小心!”

盧順載眸子一縮。

賈平安在皇城外一腳踹斷了宋簡的腿,影響力依舊存在。

他想做什麼?

王舜冷冷的道:“請!”

賈平安雙手自然垂落,“聽聞王鶴喜歡婦人?”

他微微頷首,“平康坊有一家鐵頭酒肆,半個時辰之內賈某要聽到結果,過時不候。”

他轉身出去。

“猖狂!”

崔晨怒道:“他以為此處是兵部嗎?王公,王公……”

王舜呆若木雞。

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了盧順載的心頭,他沉聲問道:“賈平安之言可有根據?”

王舜不答。

崔晨心冷了半截,“王公,可是汙蔑?”

王舜抬眸,“五郎……白璧微瑕。”

盧順載深吸一口氣,“玩什麼不好,玩婦人!”

王舜苦笑,“家裡說過,他答應的好好的,過後依舊如此。”

這是真愛!

崔晨沉聲道:“竇德玄已經到了關鍵時刻,此事哪怕晚一日也好。賈平安掐好了時辰來……難道我等就這般功敗垂成?”

王舜默然。

盧順義說道:“能否……老夫是說,能否舍棄了王鶴?”

王舜說道:“名聲。”

崔晨眸子一縮,“王氏的名聲。”

“人要臉,樹要皮。”

王舜起身,“若此事被公之於眾,王氏名聲掃地,士族也會被牽累。”

盧順義微怒,“不至於。”

王舜搖頭,“王氏不能承受這等風險。這不是一人兩人的問題,一旦爆發起來,整個王氏都將會抬不起頭來。諸位……”

他一揖到地。

崔晨歎息,“賈平安算好了時日來,罷了!”

他看了盧順載一眼,微微搖頭。

盧順載眸色閃爍,最後頷首,“去吧。”

“多謝!”

王舜直起腰,轉身出去。

賈平安隻給了半個時辰,他必須要抓緊時間,否則……

那個小畜生,殺伐果斷啊!

身後崔晨輕聲道:“不可……”

眼中多了火氣的盧順載拿起茶杯想砸,最後還是忍住了,“為了弄掉竇德玄,我等謀劃多時,可他……”

崔晨說道:“不可動,否則王氏會離心。”

茶杯緩緩放在了案幾上,盧順義的聲音就像是夢囈,“我等謀劃多時,看著竇德玄心如死灰,隻等著收割果實。可誰曾想他賈平安就這麼突兀的衝了進來,不問青紅皂白就大打出手……把事情攪的一團糟。”

崔晨想到了崔建,“賈平安!”

……

“當爹的感覺如何?”

賈平安坐在酒肆裡,對麵就是鄭遠東。

“還好。”鄭遠東的眉眼間多了溫柔,“你會覺著世間多了一個你最在意的人,和你血脈相通的人。”

“就像是又一個你。”

賈平安笑著。

“對。”鄭遠東竟然微微發胖,有些富貴相,“看著孩子我就想……此生我該為他做些什麼。”

“是好事。”

賈平安突然問道:“如今可還會……”,他指指腦子。

鄭遠東搖頭,“不會了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

賈平安已經看到了王舜。

王舜跑的氣喘籲籲,滿頭大汗。

鄭遠東回身看了一眼,說道:“這裡來的多是普通人,可每當你來了這裡,總會有貴人跟著來。”

賈平安笑道:“放心,他不會吃霸王餐。”

鄭遠東頷首起身。

王舜緩緩走了過來。

“還好,半個時辰之內。”

賈平安竟然沒請王舜坐下。

“你想要什麼?”

王舜自行坐在他的對麵,這有些失禮。但他此刻雙腿累的在打顫,若是不坐下,說不得會失態。

失禮和失態,世家子自然選擇失禮。

“你知道的。”

賈平安端起茶杯。

王舜喘息著,“王鶴從此遠離長安……”

賈平安搖頭,“此等人毫無廉恥。”

王舜微笑,“可那些婦人卻是自願。”

賈平安看著他,“原來世家揭開了麵皮比普通人還無恥嗎?”

王舜冷笑,“做事要有分寸,莫要得意忘形,否則代價你承受不起。”

賈平安屈指叩擊著案幾,“其一,王鶴辭官,我不管他用什麼理由,就此滾蛋!其二,你的人馬上去尋竇德玄,鄭重道歉。”

王舜怒不可遏,身體前傾,壓低嗓門喝道:“你在得隴望蜀!”

賈平安看著他。

漠然!

“我是在告知你,而不是和你商議!”

王舜深吸一口氣,“你不怕兩敗俱傷嗎?”

賈平安皺眉,“我很忙。”

他起身,“老鄭,這裡由此人結賬。”

在櫃台後看賬本的鄭遠東點頭,“好說。”

賈平安出門。

王舜的侍從這才進來。

“為何此刻才來?”

王舜惱火。

侍從低頭,“方才外麵多了十餘惡少,都拎著刀子。”

王舜看了鄭遠東一眼。

侍從說道:“阿郎,此事如何弄?”

王舜閉眼,“讓咱們的人去……去戶部,求見竇德玄。”

侍從歡喜,“要威逼嗎?”

“不,道歉。”

侍從猛地回身。

賈平安就站在門外,幾個惡少一臉諂媚和他說話。

仿佛是感應到了他的目光,賈平安回身看了侍從一眼,眸色平靜。

從昨日到今日,不,是一夜之間,大好局勢蕩然無存。

“我們勢在必得!”

侍從知曉為了把竇德玄弄下去他們花了多少精力。

王舜苦笑,“我們威脅竇德玄的名聲,他同樣用名聲來回擊。”

侍從低下頭。

敗了!

就在他們躊躇滿誌,誌在必得時,一夜之間就敗了。

侍從出去。

他不解的道:“此事之後,王氏自然會把趙國公看做是死敵,為了竇德玄多王氏這個死敵,值嗎?”

賈平安淡淡的道:“我在這邊,你們在另一邊。”

徐小魚牽馬過來,賈平安上馬而去。

侍從納悶。

身邊的同伴說道:“他的意思是說……道不同,不相為謀,就算是多了王氏這個死敵又如何!”

……

竇德玄在寫奏疏。

重臣辭官非同小可,辭官的原因是重中之重,但竇德玄這個簡單,就說身體不適。

可多年來的艱辛努力,眼看著就要走上了巔峰,一展胸中抱負,卻倒在了最後時刻。

他雙眸含淚,眼眶發紅,拿筆的手竟然在微微顫抖。

但那是他的兒子,他能如何?

他再度拿起筆,視線有些模糊了。

哎!

竇德玄伸手擦去老淚,下筆……

——臣……

叩叩叩!

有人敲門。

竇德玄沉聲道:“不是說了不得打擾老夫嗎?”

外麵小吏說道:“竇尚書,有人求見,說是十萬火急的大事。”

竇德玄揉揉眼睛,“讓他進來。”

門開,一個官員微笑行禮。

“見過竇公。”

竇德玄眯眼看著他,“你來作甚?”

此人他見過,就是王氏的人。

來人進來,拱手,“奉命而來。”

竇德玄冷笑,“這是迫不及待了嗎?告訴王舜等人,老夫正在寫奏疏。”

來人再拱手,“我奉命來此……”

他深深一揖,“致歉!”

竇德玄:“……”

來人保持這個姿勢許久,這才直起腰,“我家阿郎說了,竇懷貞之事純屬誤會。”

這!

竇德玄雙眸精光一閃。

“什麼意思?”

昨日還喊打喊殺的,多年的交情都顧不得了。今日卻致歉,更是說什麼誤會。

世家做事會如此?

不會,他們隻會痛打落水狗!

為何?

來人頷首,“我來此致歉,順帶轉告竇公,此事過去了,都是誤會。”

竇德玄心中狐疑,“讓盧順載等人來和老夫說。”

來人苦笑,“我乃王氏的人,盧公這話我卻不好回去轉述……罷了,我知曉盧公不信,此事乃趙國公所為。”

“小賈?”

竇德玄愣住了。

來人說道:“趙國公先前登門。”

小賈!

竇德玄霍然起身,“他在何處?”

來人說道:“先前在平康坊的酒肆,不過如今卻不知。”

竇德玄吩咐道:“來人,去兵部看看。”

賈平安已經到了兵部。

“國公,府兵五十而退的消息傳到了各處,歡欣鼓舞啊!”

吳奎笑眯眯的道:“能提早退下來,還能繼續免了賦稅,這便是養老之意,軍中士氣大振。”

“這是應當的。”

賈平安說道:“將士們保家衛國,若是老無所依,以後誰會去從軍?”

王璿含笑,“從軍隻是一門生路罷了。”

賈平安看了他一眼,“人不能沒心沒肺。”

王璿一怔。

吳奎笑的很歡樂,“是啊!人心都是肉長的。”

“所謂生路,經商是生路,為官是生路,種地也是生路。”賈平安皺眉,“經商要頭腦,為官要頭腦要才華,種地要賣力,可從軍卻是賣命!”

吳奎動容,“國公此言甚是。”

陳進法進來,“國公,戶部那邊有人來了。”

賈平安捂額,“請他轉告竇公,就說小事罷了。”

晚些竇德玄就得了這話。

“趙國公說此乃小事。”

“小事?”竇德玄苦笑,“差點讓竇氏再無翻身的機會,這也是小事?他如此謙遜,老夫卻不能厚顏。”

他起身,“老夫去一趟兵部。”

竇德玄步履矯健,看著分外的精神。

“竇公不是說年老體衰了嗎?”

“這叫做年老體衰?比我還精神。”

竇德玄到了兵部,賈平安正在看文書。

兩個侍郎異口同聲把事兒丟給他,一點都不知顧全大局。

“竇公?”

竇德玄進來,鄭重拱手。

賈平安起身回禮,“竇公何必如此。”

竇德玄搖頭,“你不知此事對老夫的打擊之大,竇氏也會因此一蹶不振。小賈,你是如何讓他們低了頭?”

賈平安說道:“我隻是偶爾得知鴻臚寺王鶴的一些癖好,有些見不得人。”

竇德玄感慨,“哎!多謝了。”

“竇公來的正好。”賈平安說道:“令郎……恕我直言,不宜出仕。”

竇德玄心中一驚。

“你是說懷貞?”

他準備回家毒打一頓兒子,隨後告誡一番。

賈平安點頭,“令郎我看過,竇公可信我的話嗎?”

竇德玄沒有遲疑的點頭,“此次若是無你伸手,老夫一家將以落魄收場。”

“令郎太看重利益,為了利益能……騎牆可以,但不能朝秦暮楚,但凡走錯一步便是萬丈深淵。”賈平安說道:“若是竇公信我,令郎還是在家更好些,此生最好彆出仕,切記,此生不能出仕。”

竇德玄深吸一口氣,“好!”

賈平安覺得自己這是日行一善。

竇懷貞此人不知廉恥,而且名利心強的比海馬的那個啥還強,隻要他能在官場廝混,以後竇家就沒好結果。

想想,為了榮華富貴去捧韋皇後老爹的臭腳也就罷了,竟然連韋皇後的乳母都敢娶……堪稱是不要臉到了極致。

這樣的人不出仕,竇德玄的棺材板大概率能壓得住。

下衙後,竇德玄回到了家中。

“備酒菜。”

竇德玄自斟自飲,直至竇懷貞回來。

“去了哪?”

竇德玄問道。

竇懷貞說道:“阿耶,我去尋了幾個友人。”

竇德玄問道:“可是尋了李義府?”

“嗯!”他冷哼一聲,盯住了兒子。

竇懷貞眼神閃爍,笑道:“阿耶,我隻是……”

小賈說的沒錯,此子若是不退,遲早會惹出事來。

竇德玄指指自己的對麵,“陪為父喝一杯。”

見老父微笑,竇懷貞不禁暗喜,坐下後給自己斟酒,舉杯。

幾杯酒後,竇德玄說道:“你小時就機靈,為父頗為疼愛你,漸漸大了,看著也機靈,為父想機靈的孩子少吃虧,如此也好。”

“阿耶說這些作甚?”竇懷貞給他斟滿酒,“李相說了,我的事有轉機。”

“你連自己的醜事都告訴了李義府……何其愚也!”

竇德玄微笑著,“為父看著你漸漸長大,想著好歹能幫襯你一番,讓你仕途順遂。若是一切不變,想來數十年後你就也能成為重臣,也算是子承父業,青出於藍而勝於藍。”

竇懷貞舉杯,“定然如此。”

竇德玄喝了一口酒,“為何去尋李義府?”

“阿耶,做事隻問結果,為何擔心過程?”

竇懷貞不解。

“老夫錯了。”

竇德玄舉杯。

父子二人喝到了天黑。

竇懷貞大醉。

竇德玄令人把他扶到了自己的臥室躺下。

“你小時調皮,喜歡躲在角落處突然跳出來嚇唬人。”

竇德玄坐在床邊看著兒子,喃喃道:“那時為父每日歸家疲憊不堪,見到你卻覺著精神抖擻。”

“等你讀書後,為父唯恐你不刻苦,就經常許諾給你好處。你聰明,每每能贏了那些好處。為父至今想來卻是錯了……到了後來,你但凡要做什麼必然就想著要好處,隻要有好處之事你就願意做。”

竇德玄苦笑,“可笑老夫自詡閱曆豐富,可卻不如小賈。小賈隻是看你一眼就說你不能為官。是啊!眼中隻有好處會成為什麼?奸佞!”

“竇家出一個奸佞……老夫死了也無顏去見祖宗。”

老仆一直站在門邊,此刻進來,“阿郎,要不……讓小郎君歇息幾年吧。”

竇德玄搖頭,“江山易改,本性難移。就算是歇十年他依舊是這個性子。為了好處,為了利益他敢和李義府走在一起,以後他還有什麼不敢的?”

“這樣……其實也不錯啊!”老仆也算是看著竇懷貞長大的,有些不舍,“好歹能宦途順遂。”

竇德玄搖頭,“小賈說的好……行事隻看利益好處的人,他永遠都沒有立場。今日這裡好處多他便去投靠,明日這裡好處多又改弦易轍……可你要知曉,這般換來換去的……但凡走錯一步,那便是萬丈深淵。”

“阿郎!”

老仆有些不舍。

竇德玄起身,再看了看兒子,顫聲道:“你要為父如何才好?”

兩行老淚在竇德玄的臉上滑落。

他伸手,“棍子。”

老夫不解,“阿郎要棍子作甚?”

竇德玄也不解釋,“去拿來。”

老仆去了,晚些帶著一根棍子過來。

竇德玄接過棍子,說道:“告訴家中人,懷貞不小心摔斷了腿,此後不能出仕了。”

老仆愕然,“阿郎,你……”

竇德玄舉起棍子。

眸中全是痛苦之色。

呯!

“啊……”

……

晚安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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