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83章 這個人笑的好假(1 / 1)

第1086章這個人笑的好假

李弘說道:“每一座墳塋朝中補貼五十錢。”

戴至德愣住了。

補貼?

妙啊!

張文瑾一怔,歡喜的道:“是了,每戶補貼五十文,足夠他們雇傭人來遷徙棺木……如此……就怕有人不想遷徙。”

李弘說道:“這是大事,事關長安的未來福祉,豈可為了一群人的私利而枉顧大局?”

這時候還沒什麼風水寶地一說,尋個地方下葬就是了。

隨即命令下達。

王勃讚道:“先令人登記,那些人不知何意,卻擔心被當做是無主墓穴處置了,於是都登記在案。此刻每戶補貼五十錢,這便是以利誘之。”

賈平安說道:“還得輔以官家的威嚴。”

王勃說道:“如此大部分人都能遷徙,剩下的不足為慮。”

動手了!

長安城中大多是多子多孫的大家庭,男丁足夠多。

“殿下派人來了。”

長安諸衛出動了。

曾相林用那尖利的嗓子喊道:“殿下令諸衛將士來幫你等開挖墓穴。”

這個手段一出,原先牢騷滿腹的人也心悅誠服了。

“高!”

衛英帶著官吏在巡查,聞言不禁豎起大拇指。

戴至德和張文瑾也來巡查。

現場堪稱是熱火朝天,軍士們和那些百姓聚攏在一起開挖,隨後用繩子套上棺木。一群人把棺木抬上大車,隨即拉去城外下葬。

戴至德說道:“先是出其不意,接著是以利誘之,再用官家威嚴震懾,這等難事竟然就輕鬆解決了。”

張文瑾說道:“高祖皇帝的太子廢了,先帝的太子也廢了,老夫原先擔心太子也危險……老夫最擔心的就是太子怯弱,可今日一看,太子手段穩健中不乏犀利,假以時日,定然不差。”

戴至德點頭,“太子穩固,大唐就穩固。”

張文瑾指指邊上,“那是……趙國公吧?還有許相公。”

賈平安和許敬宗也看到了他們二人,就走了過來。

“如何?”賈平安問道。

戴至德說道:“大唐有這等太子,老夫以為……盛世當可再續五十載!”

“盛世啊!”張文瑾說道:“老夫怕是看不到五十載盛世了。不過隻需想想就悠然神往。此後老夫可能名載史冊?”

他看著賈平安,卻不是戴至德。

賈平安點頭,“定然能。”

張文瑾欣慰一笑,“你我都能,都能青史留名!”

“哈哈哈哈!”

許敬宗準備回去複命。

“老夫白來了。”

盛夏趕路很悲催,無功而返更是讓許敬宗痛不欲生。

“許公,還請代為請示陛下。就說長安酷熱,兜兜不耐熱,我能否帶著兜兜去九成宮……為陛下效勞。”

“你啊你!”許敬宗指指他,肅然道:“莫要偷懶啊!”

“許公,聽聞平康坊來了幾個西域名妓。”

賈平安覺得老許太敬業了,需要考驗一下。

“小賈,莫用這等臟汙的東西來腐蝕老夫!”

許敬宗義正辭嚴的嗬斥了賈師傅,隨即說道:“老夫這便去了。”

出了升道坊,沿著朱雀大道走到接近皇城的地方,許敬宗突然往右拐。

隨從詫異,“相公,出城啊!”

麟遊在西邊,該走左邊的金光門,右邊是去藍田或是洛陽。

“走錯了。”

“閉嘴。”

隨從看到了平康坊……

……

“皇後,最近有些臣子說什麼牝雞司晨。”

作為皇後的忠犬,邵鵬送來了最新的消息,還是負麵的。

“牝雞司晨?”

武後譏誚的道:“能這般說的也隻有那些士族和關隴餘孽。”

餘孽是貶義詞,天然就帶著罪惡感。

皇後越發的淩厲了。

邵鵬小心翼翼的道:“是。不過也有些人被蠱惑。”

“不是蠱惑!”武後說道:“這些年陛下與我一直在削弱關隴,此次關隴參與謀逆覆滅,剩下的餘孽再難翻身。如此大唐去了一個禍害。接下來便是士族。”

帝後這些年孜孜不倦的在削弱世家門閥,堪稱是一以貫之。

“關隴式微,士族知曉接下來便是他們。這是想斷了陛下的臂膀。”

武後自稱是皇帝的臂膀,這話連邵鵬都覺得沒錯。

周山象平日裡很少乾政,此刻卻忍不住說道:“皇後,不如暫且示弱?”

示弱又不會少一兩肉,而且示弱又能如何,該削弱士族依舊不會手軟。

武媚搖頭,“當年陛下內憂外患,我甫一入宮就得對付王氏與蕭氏,而外朝更有長孫無忌等權臣盤踞,陛下舉步維艱。可這些年下來,王氏與蕭氏何在?長孫無忌何在?”

這話霸氣!

周山象抬頭,見皇後微微眯著眼,眼中全是自信。

“陛下來了。”

李治大步進來,怒道:“一群賤人!”

皇後起身迎上去,“陛下何苦為那些小人生氣。”

李治握著她的手,凝視著她,認真的道:“朕信你。”

皇後微笑道:“所以臣妾不慌不忙。”

李治坐下,邵鵬目視皇後。

李治目光微動。

皇後微不可查的搖搖頭。

邵鵬出去,再進來時送了一杯茶水。

茶杯擺放在案幾上,皇帝隻是嗅了一下,麵色不渝,“三片?”

王忠良看了一眼茶杯,“陛下竟然能隔空視物?”

……

“牝雞司晨?可若是沒有皇後的幫襯,陛下掌控朝局也會艱難。”

李義府冷笑。

秦沙輕笑道:“那些人不是不知曉,可皇後手段淩厲霸道,一旦抓到了機會就毫不猶豫下狠手,比之陛下還果決。這樣的皇後若是能弄下去……這對於那些人而言便是極大的鼓舞。”

李義府說道:“除非陛下自己……”

他看了一眼秦沙。

秦沙搖頭,“難。”

……

帝後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。

“皇帝有些忌憚皇後。”

某個角落裡,幾個官員在低聲說著。

“當然忌憚。原先皇帝身體多病,若是沒有皇後的輔佐難以支撐。如今皇帝身體康健,加之關隴倒台,皇帝大權在握……帝王都喜專權。”

“散了才好啊!”

坐在窗戶邊的官員一邊看著外麵,一邊說道。

坐在陰暗處的官員輕聲道:“彆忘了,對我等士族下手最狠的還是皇後。若是能弄掉她……”

窗戶邊的官員回身,“皇後居於深宮之中,不好弄。”

陰暗處的官員說道:“我們在宮中也有人手,此刻不用……更待何時?”

他的臉都在陰暗中,左手握拳放在嘴唇之前,那嘴角微微翹起,“皇帝既然有意,那咱們為何不助其一臂之力?”

……

“陛下!”

正在擔憂太子的帝後聞聲抬頭。

被曬的黑不溜秋的許敬宗來了。

“陛下,大喜啊!”

李治哦了一聲,“何喜之有?”

許敬宗說道:“太子先是令人登記升道坊中的墓主身份,隨後令人遷徙,每座墳塋補貼五十錢,百姓儘皆樂意,如今升道坊中再無墳塋,可供許多人居住。”

上官儀說道:“太子的手段了得啊!”

李義府的眸中多了些晦澀,“可是戴至德等人的手段?”

許敬宗說道:“戴至德等人都說是太子一力決斷。”

李義府笑著拱手,“太子如此敏銳,臣為陛下賀。”

皇帝也頗為歡喜,“沒想到五郎竟然如此果決,手段更是剛柔並濟,朕心甚慰。”

皇後看了他一眼。

許敬宗說道:“陛下,趙國公托臣請示……”

李治微笑,“何事?”

許敬宗說道:“趙國公說長安酷熱,他家中的女兒卻忍不得,懇請陛下……他想帶著女兒來九成宮……說是為陛下效力。”

李治不禁笑罵道:“什麼為朕效力?他整日遊手好閒,這是想來九成宮避暑!”

皇後神思恍惚了一下,“兜兜嗎?長安熱,她的性子活潑,想來是不耐煩了。太平這幾日也是如此,老是喊阿娘。”

提及太平,李治的眸色溫柔了些,“那個小嬌嬌啊!”

晚些皇後回到了自己的寢宮之中。

“今日的奏疏呢?”

皇後看到了幾份奏疏。

邵鵬輕聲道:“皇後,就這些,說是陛下那邊會處置。”

武媚坐下,認真的看了幾份奏疏,抬眸道:“送去陛下那裡,問問陛下,可是不需我理事了嗎?”

邵鵬應了。

這一路他很緊張,甚至是心亂如麻。

皇帝減少了皇後這邊的奏疏數目,這便是在隱晦的發出信號。

朕想獨攬大權!

皇後淩厲,每每為了政事和皇帝爭執也不低頭。

到了皇帝那裡,進去之前邵鵬問了王忠良,“陛下心情如何?”

王忠良自然能察覺到帝後之間的氣氛不對,“此事你莫要管,小心給自己惹禍。”

這算是一次善意的提醒。

邵鵬點頭表示領情了,“咱終究是皇後的人,趨利避害誰都會,可做人還得要憑良心。”

他進了殿內。

“陛下。”

皇帝抬頭,邵鵬把奏疏放下,“陛下,皇後令奴婢來問……”

他看了皇帝一眼,看到了漠然。

“問什麼?”

邵鵬一個激靈,脊背都濕透了。

“此後可是不需皇後理事了?”

皇帝的眼中多了些惱火,“無稽之談,且去!”

“是!”

……

賈平安帶著兜兜一路到了九成宮。

“阿耶,好涼快呀!”

兜兜在前麵,不時仰頭看著山上,再伸手抹去額頭上的汗水,回頭嫌棄的道:“阿耶你太慢了。”

賈平安一邊上山,一邊觀賞風景,“急匆匆的作甚?”

“我餓了。”

兜兜背著一個小包袱,自己打開,拿出了一塊肉乾美滋滋的啃。

隨行的三花和鴻雁趕緊解開水囊。

“歇息吧。”

賈平安尋了個地方坐下,徐小魚侍候食物,段出糧尋了個高處盯著周圍。

包東和雷洪懶洋洋的沒動。

這裡靠近九成宮,若是發現了賊人的蹤跡,那才是個笑話。

“阿耶你吃。”

兜兜拿了肉乾往賈平安的嘴裡塞。

“阿耶不吃這個。”

肉乾補充能量不錯,但賈平安不喜歡吃。

“有人下來了。”

下來的竟然是邵鵬。

“老邵,你這個……太客氣了吧?”

賈平安沒覺得自己需要迎接。

邵鵬神色嚴肅,近前後和賈平安說道:“最近山上不對。”

“可是帝後之間?”賈平安問道。

邵鵬瞪著眼睛,“你如何知曉了此事?”

賈平安說道:“我在長安就聽聞有人說什麼牝雞司晨,若是以往陛下定然會壓製這等言論,可此次卻態度曖昧。說說,如今什麼情況!”

邵鵬說道:“陛下減少了給皇後的奏疏數目,去皇後那裡的次數也少了……”

這是疏離之意。

邵鵬憂心忡忡的道:“就怕發作起來,皇後危矣!”

你說危矣就危矣?

賈平安說道:“安心。”

“阿耶!”

兜兜吃完了自己的點心和肉乾,覺著還餓,“我還餓!”

“到了山上再吃。”

小孩子經常控製不住自己的食量。

到了山上,賈平安把閨女安頓好了,令人看好,隨即進宮請見。

“諾曷缽如何?”

皇帝的第一個問題顯得很功利。

賈平安說道:“此人有野心,不過吐穀渾夾在大唐與吐蕃之間,實力不足以支撐他的野心。臣以為可敲打,不必為之擔憂。”

隨後李治問了一番太子的情況,特彆是升道坊墓群遷徙的事兒。

賈平安中規中矩的說了,隨後該告退。

李治也在等著他的告退。

“陛下,臣請見皇後。”

李治微微眯著眼,沉默著。

賈平安微笑以對。

王忠良低下頭,覺得賈平安這是自尋煩惱。

“去吧。”

賈平安隨即告退。

以往去皇後那裡隻需要一個內侍帶路,此刻卻多了兩人,前麵一人,後麵兩人。

賈平安從容不迫,頭都不回。

……

“賈平安來了。”

“說是帶著女兒來九成宮避暑。”

“這是來自投羅網的嗎?”

“皇帝一旦要動皇後,賈平安便是頭號同黨,必然會被拿下!”

坐在陰影處的官員皺眉,“牝雞司晨的話早就傳到了長安,皇帝並未阻攔,這便是曖昧。賈平安何等人,定然察覺到了不對。可他卻依舊來了,為何?”

幾個官員搖頭。

……

“你不該來!”

武媚看著賈平安,搖頭道:“長安應當知曉陛下對我不滿的消息了吧。你卻依舊來了,還帶著兜兜……”

邵鵬招手,示意周山象和自己出去。

武媚越想越生氣,“若是陛下要動我,第一個就能把你拿下。你若是在長安便能應變。”

賈平安隻是看著她。

武媚的眉間多了溫柔,伸手。

賈平安微微低頭,武媚揉揉他的頭頂。

殿外的邵鵬和周山象看到了這一幕,周山象哽咽道:“不知怎地,我有些想哭。”

邵鵬歎道:“趙國公知曉了陛下對皇後不滿的消息就來了,這是同安共苦來了。男兒當如是!”

賈平安回到了自己的地方。

“阿耶,我們何時出去玩呀?”

兜兜很是雀躍。

“彆老想著玩耍,今日的功課可做了?”

雖說目前還在暑假,但兜兜每日必須寫一篇字,外加兩頁功課。

“拳不離手,曲不離口。”

……

“賈平安在作甚?”

陰影處的官員走了出來,微微鷹鉤的鼻子,一雙和煦的眸子。

“嚴郎中。”對麵的官員說道:“你莫非在擔心賈平安會插手?可這是帝後之間的事,他插手隻會導致莫測的後果。”

嚴郎中點頭,“馬兄知我。賈平安此人手段百出,不過此次卻不是手段,而是來自於帝王的忌憚,他隻能徒呼奈何。”

……

兜兜睡的很香,淩晨時分,生物鐘準時叫醒了她。

睜開眼睛,看著陌生的環境,兜兜卻絲毫不懼。

她自己起床,自行穿衣。

“鴻雁。”

鴻雁剛起來,聞聲進來,“小娘子起了?”

兜兜坐下,“紮頭發。”

鴻雁笑著回去拿了帶來的銅鏡,又拿了梳子來。

“小娘子的頭發濃密,烏黑烏黑的。”

兜兜坐在凳子上,雙腿懸空輕輕擺動,“二娘子說天台山這邊好玩的地方多,你說阿耶會帶我去何處玩?”

鴻雁一邊給她梳頭,一邊說道:“多半是去看山水。”

“兜兜起了嗎?”

外麵傳來了賈平安的聲音。

兜兜的腿搖擺的越發的歡了,“阿耶我起了。”

“哦!”

賈平安這才進來,看著鏡子裡的女兒笑道:“吃了早飯阿耶就帶你去逛逛。”

“好!”

兜兜有些迫不及待,一邊催促鴻雁快些梳頭,一邊又問三花早飯可得了,全家就數她最忙。

吃了早飯,賈平安帶著兜兜出了九成宮。

“見過國公。”

兵部侍郎王璿突然出現在了前方。

賈平安頷首,“可是有事?”

王璿笑道:“並無什麼事,隻是國公來了九成宮,下官想那些公事可要交給尚書?”

“你先管著。”

賈平安看了他一眼。

兜兜跟在阿耶的身後,偷偷探頭看了王璿一眼。

她感覺到阿耶不喜歡這個人。

王璿看到了她,走過來,笑的很是溫和,“小娘子也來了?”

兜兜看了他一眼,福身行禮。

這是禮節。

賈平安的女兒很懂事。

這個念頭在王璿的腦海裡轉悠。

隨即他就聽到兜兜在嘀咕,“阿耶,這個人笑的好假。”

王璿渾身僵硬了一瞬。

一個孩子竟然就看出了老夫的假笑!

那往常老夫和人打交道皆是這等笑容,豈不是……

宮中,皇帝問道:“賈平安去了何處?”

王忠良去問了,回來說道:“趙國公吃了早飯就帶著女兒去遊山。”

“他倒是悠閒。”

……

賈平安和兜兜此刻已經站在了高處。

他負手而立,說道:“一群賤狗奴,等著被打臉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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